我們都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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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相信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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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擁擠我能感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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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我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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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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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最後一次聽這首歌，等睡著了之後，等明天的早晨到來之後，我將告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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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房東太太退租了，離開長達了十年以上的家，房東太太還是一樣熱心，問我接下來要到哪生活，需不需要她幫忙，諸如此類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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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是房東太太人實在太好了，我依舊只能給她模稜兩可的答案，並告訴她有空會寫信回來報告近況她才放心，然後又不知道從哪帶來的伴手禮，全塞到我手上，叫我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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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著目送房東太太消失在我的視線，下樓時她還轉過頭來跟我揮了揮手，非常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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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在想，善人與惡人的界定在哪？若是拿前陣子當家教看了臭小鬼寫的那篇作文裡提到扶老太太過馬路的舉動算善人的話，那其他人就算惡人囉？不過這樣草率的決定好像也不對，畢竟善跟惡本來就是被人類分化出來的形容詞，若以我自己的感覺，善與惡原本就是相互共存的東西，只在於一念之間，偏向了哪一邊就成為哪一邊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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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是位無神論者，可是很奇怪的是我偏偏很信一些都市傳說，拿善人與惡人這件事來說，我就很常聽見別人說心地善良的人通常都死得很快，而一肚子壞水的人總是能好好地活在世界上繼續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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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例子來說，之前住在樓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每天早上都會推著餐車到附近的公園邊賣蔥油餅，到了晚上我回家經過公園的時候，還見老太太站在那招攬生意。而她這麼賣命的工作只是為了家裡那位好吃懶做，明明三十好幾了也足不出戶伸手向她要錢的兒子。儘管老太太是個很好的人家，卻擺脫不了兒子纏著自己的命運，最後累垮身體比她兒子先一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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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街訪鄰居都替老太太傷心時，只有他兒子還很不識相的問老太太有沒有留遺產給她。當然有，那個跟著老太太半個歲月的餐車，就是她唯一的遺產，只不過她兒子當然不會領情，甚至很嫌惡地說他要這台破餐車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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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總之這就是善人跟惡人的差別，篤信神教的人會說這是前世因果上輩子欠了誰這輩子要還給他之類的，有的則說可能從小命不好要提前改運才對，但這些說再多也挽回不了老太太已經死了的事實，也因為這樣，我才會相信善人死得早，惡人活很久這件事，但這並不代表為了活很久就去當惡人，也不是為了早點死就改做善人這麼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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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對我來說很神奇的都市傳說或是說迷信，我只是抱著微小的希望，就像永遠熱心的房東太太，能夠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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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緊閉的大門最後一眼，便背著包包走下樓梯，走到大馬路上一樣攔了計程車報了地址，在天氣正好的大太陽下，來到了和臭小鬼見面的汽車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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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我們見面的時間是晚上九點鐘，從現在開始算起還有半天的時間，其實不用那麼早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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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了旅館走到櫃檯，過沒多久他們的主管立刻下樓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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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請。」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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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來到已安排好的房間，我滿地點點頭，問她：「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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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您的要求都收到櫃子裡了，鑰匙在這。」說完，她直接把鑰匙交到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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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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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倒是清潔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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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個我會注意的，若有什麼閃失，再麻煩你們幫我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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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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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門開了又關，我拿著鑰匙開了鎖住的櫃子，把裡頭的黑色塑膠盒拿了出來，打開盒蓋，一一把東西放在房裡用來放零食茶包的托盤上，再把底部疊放的一份紙放在托盤的最上方，最後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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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天花板，開始回憶起方方、莉莉、房東太太還有我那死得早的父母親，慢慢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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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做好決定了，這一覺我睡得特別沉，不像平時會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也不需要服用安眠藥才能睡覺的我，醒來時時間來到了晚上八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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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眼睛，起身進浴室梳洗的我，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洗過一遍，再泡入放滿熱水的浴缸，連頭也一起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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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水中吐出兩三個泡泡，感受熱氣包覆全身那樣滾燙，然後把頭移開水面，接著起身拿毛巾擦身體再套上浴袍，握住把手向外推開，從滿是蒸氣的浴室內走出來，坐在床沿吹濕漉漉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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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都很不會挑時間出現的臭小鬼，這次倒是在我吹完頭髮之後才響起了鈴聲，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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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著浴袍走到門口開門，果不其然見他馬上抬手遮著臉，視線朝下，跟在我的屁股後面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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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浴袍而已不用那麼大驚小怪。」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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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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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樣，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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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床邊翹著腿坐在柔軟的床上，看那臭小鬼把手放了下來，但還是低垂著頭不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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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東西要給你，放在你身後的托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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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視線移到後方的托盤上，上面放了一份新聞報紙，日期距離現在也過了快兩個月。篇幅上寫的是一些無相關的報導，唯獨一個小小的版面，貼著一位少年的照片，上面著尋人啟事，還有失蹤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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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如何？是不是該跟我說實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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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臭小鬼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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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說，那只好換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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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臭小鬼終於轉過身來抬頭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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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知道關於我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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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著嘴，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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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把浴袍的袋子解開，脫掉它，全身光溜溜的站在他面前，而他只是盯著那處看，沒有像進門時露出害臊的模樣，雙手擋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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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算不上欺騙，不過，這才是真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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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有的我也有，男生有的我也有，現在大部分的人都稱我這種人為，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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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會兒，他說：「難怪妳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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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過有些人很喜歡喔，雖然我遇到的都是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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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不中用的父母在得知自己有了孩子之後，最希望生下來的是一個女兒，因為我媽超愛女娃，還為了一生下來就有許多漂亮的衣服穿，特地去買了一系列的女裝，再和我爸打造一間夢幻的女兒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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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他們辦到了，我的確是以女孩子的靈魂誕生在世上，但很不幸的裝進了男人的身體，就這麼讓他們幻想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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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穿女孩子的衣服玩芭比娃娃，留長髮梳兩條小辮子，說話軟軟的舉止細膩，可在我父母眼裡，還是隨著我日漸成長，擊潰了他們蒙騙自己的心，因為變性手術要花很多錢，他們絕對付不起之外，他們也捨不得花錢在他們以外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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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連有血緣關係的我，也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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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死後，我開始靠著打零工存錢，過了好幾年才去醫美診所隆乳，算完成自己小小的心願，就這樣錢也在一夕之間花光了，渾渾噩噩又過了幾年才開始接下來用身體賺錢的生活，也是那時候又開始存錢，打算上大學拿個文憑，畢業後好找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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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實總是殘酷的，歧視的眼光一直周旋在我身邊，最後連當時憧憬的醫學院也沒考，就這麼淪落到只能以錢換錢的生活，然後進了大學遇上和我一樣的莉莉、方方，三人共同堅守著秘密，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遮掉明顯的顴骨，穿上能遮住健壯的身體的衣服，每天都在揣摩怎樣能變成真正的女生，然後面對那些平時素顏亮相甚至連衣著也不打扮的女生感到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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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能好好愛惜老天給妳們的身體呢？比起我們這種一輩子跟人妖連結在一起卻還當不成女人的人，妳們實在幸福的過份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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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關於我的事我說完了，接下來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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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落在地上的浴袍撿起來套回身上，雙手叉腰，直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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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巴開了又閉，握緊垂放在兩側的手，還有夾在指縫間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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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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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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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答：「因為他的親生母親也和妳一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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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的親生母親帶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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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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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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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在放學後的校門口遇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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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次之後就沒再見過你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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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老師說他轉學了，但原因沒有說，班裡都在謠傳他媽媽的事，我試著用手機連絡他也沒回應，後來聽同學說看到他跟他媽媽走入紅燈區，我才在那裡的汽車旅館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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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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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放在腰上的手交疊在胸前，等他完整的把答案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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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緊雙拳的力道越來越大，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我本來只是想看他過得好不好，但是、但是我看見了我爸，看見了他給了我朋友的媽媽一筆錢，那是一筆分手費我知道，爸爸外遇的場面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以為……我原本以為這已經夠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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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一半，無法控制情緒上升的他，脹紅了臉：「但是……我朋友竟然叫他爸爸，而他接受了，他居然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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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想像那個畫面，甚至不敢相信極其荒唐的事就發生在我身上，我不想讓狗血的事情變得理所當然，所以我學我爸花錢買女人，想了解這個圈子到底在做什麼？到底是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下把我爸變成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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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找到答案了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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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還是想不通，甚至不能原諒輕易勾引我爸的女人，還有為他生下的孩子，更令人想不透的是，媽媽似乎早就知道了，但她什麼都沒說，就連我把那女人的照片拿給她看她也無動於衷，就好像他們只是生活在這個家庭裡的陌生一樣，那我呢？我算什麼？生下我的他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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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一樣愛你。」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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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開手中的報紙，茫然的問：「所以呢？我還能繼續像他們愛我一樣愛他們嗎？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懂不懂愛？懂不懂喜歡是什麼？我以為每天傳訊息給妳就是喜歡，以為每次見面就是喜歡，以為說了喜歡在接下來就會變成愛，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懂，若沒有了喜歡和愛，人就會變得不同嗎？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也就不會生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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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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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它失焦的眼睛逐漸在我的瞳孔中聚集，我如實回答：「人是人，喜歡是喜歡，愛是愛，無論是一起或是分開，也不會改變全貌，就像你爸爸向你朋友的母親提了分手費，他還是你的爸爸，你們之間的稱謂不會改變，生活不會只靠喜歡和愛生存下去，但這是你的課題，答案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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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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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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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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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食指朝他身後的托盤指去：「去，把我留給你最後的禮物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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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乖乖照做了，把藏在零食與茶包堆綁著緞帶的水果刀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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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們一開始見面，我要你記住的那句話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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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發現妳不再是我心目中喜歡的模樣時，我可以殺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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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買下我的錢都去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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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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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掉了，花在你朋友身上，你永遠找不到他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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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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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誠實的答：「因為，我想讓你對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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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握緊刀柄，將鋒利的前端對準我，然後朝我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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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教過的臭小鬼，知道捅下去的部位一定要對準腹部，然後再把刀子拔出來讓血直接濺滿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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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應該這麼對我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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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在地上，任由體內的血液不斷向外流出，也不打算用手捂住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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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做得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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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本來是想告訴他殺人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就只是人死了斷氣了這樣而已，而且善後還很麻煩，要是被殺的這個人人緣很好，就會有更多的麻煩，一點也不划算。而且殺完了之後還會感到很空虛，就好像什麼都沒了一樣，不可能會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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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殺人這種事絕對要三思，別做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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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等我說完這麼一長串的話之前，早就斷氣了，絕不可能像電視劇裡演得那樣，還可以把遺言講完，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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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上天國，也沒有下地獄，沒有看到親人，也沒有朋友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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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留了一堆血，在這些血流完了之後，死了，很普通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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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唯一能對臭小鬼做的，就是讓他親身經歷，即便未來他有可能成為刑事案件的罪人，但至少不會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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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全都安排好了，清潔人員、善後人員、掩護人員、把這件事永永遠遠的埋葬在我的骨血裡，不會透漏半分，當我被處理掉的同時，這個小鬼將會重獲新生，等今天一過，明天他又會是好學生的榜樣，過著他少爺般的生活，不會有人提起他的過去，更不會有人知道他曾經到過汽車旅館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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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用錢能解決的事，我全都辦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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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終於……能住進我夢想的童話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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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現在我躺下的世界正撥放著梁靜茹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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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現在有位年僅十三歲的笨小孩向我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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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或許現在的我會鼓起勇氣對他說下輩子手牽手，一起變成老爺爺老奶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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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或許他會用他那傻呼呼的臉孔天真的對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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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會在這個童話世界裡，談一場真正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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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我得先找找勇氣這首歌的撥放鍵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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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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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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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它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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