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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壹譚 《一人藏米捉》

一個人。

父母出外旅遊去了,姐姐去了朋友家留宿,家中只有我一個人。

難得的時刻,而我亦閒着無事,正好玩玩那興起良久、詭異刺激的遊戲。

我準備了以下的物品︰

一個屬於我的指甲剪、

一枝縫衣針和一簇紅線、

一把從廚房找來的菜刀、

一杯加了大量鹽的白開水、

一袋從家裏的儲米桶盛來的米   和

一個姐姐很久沒玩的殘舊泰迪熊。

我把以上所有物品都預先放在浴室裏的洗手台上。

等到子夜,我進入浴室,堵塞浴缸的排水口,扭開浴缸的水龍頭,開着水,開始製作遊戲中的「玩伴」。

「由現在開始你就叫小瞳。」

首先,我拿起泰迪熊,望着它的臉,給它命名。

小瞳是最初姐姐給泰迪熊改的名字,現在我只是遵從遊戲的傳統,給它命名多一次。

然後,我用菜刀割開小瞳的胸口,把裏面的填充物盡數抽出來。

及後,我拿起指甲剪,向着敞開的胸口,把手指甲剪進去,接着,把那袋米也倒進裏面。

最後,我用紅線穿了針,把小瞳的胸口縫合,再把剩餘的線圍着它的身體繞了數圈。

「玩伴」就這樣製作完畢。

我把小瞳留在浴室,關了浴缸的水,拿着那杯鹽水,走進姐姐的房間,朝向裏面的貯物組合櫃,蹲下身體,拉開了底櫃的推拉門,把鹽水放在左上的角落。

這是我準備好的匿藏點,原本是放有姐姐的舊書籍,但我已把它們移至姐姐的牀上,清空了裏頭。

就這樣,所有預備功夫都做妥,我回到我的臥室,玩着手機,熱切期待凌晨三時的到來。

到了三時,我懷着興奮的心情,走進浴室,拿起小瞳。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我對望着它,重覆說了三次。

說罷,便把它以背靠着浴缸邊的姿勢浸入水中,拿走洗手台上的菜刀。

離開浴室後,我開了客廳的電視機,調校電視頻道,直至畫面顯示雪花雜訊。

然後,我關了全屋所有的照明,返回電視機前,閉着眼,心裏默默由十開始倒數着。

這時,除了雜訊的沙沙聲外,我還聽到心臟因緊張而亂跳的怦怦聲。

數完後,我睜開眼睛,反手握着菜刀,沿着微弱的光線,步入浴室。

「找到小瞳了。」

說完,把刀刺入小瞳的胸部。

「那麼接下來小瞳就是鬼了。」

我望着泡在浴缸水中唯一的黑影說道。

我掩上浴室的門,急步走向姐姐的房間,心情像玩遊戲被追捕般,既興奮又慌張。

我掩上房門,躲進底櫃,閉了櫃門,抱膝坐着,靜候外面的變動。

過了一會兒,沒有聲響。我平靜地等着。

再等一陣子,沒有聲音。我耐心地待着。

待着待着,漆黑的空間使我睡意漸濃,外面依舊靜幽幽的。

我搖了搖頭,   捏了捏了手肘,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已經快到四時了,難道沒有成功嗎?」

我心裏正納悶着。

再等候十分鐘,除了我因煩躁而變得沉重的呼吸聲外,依然無聲無息。

終於,我呼了口氣,放鬆身體,決定放棄這次遊戲。

我伸出右手,準備拉開櫃門。

「吱—」

突然,我聽到像房門被慢慢推開的聲音,心中猛然一驚!

「沙沙沙……」

電視雜訊的聲音緊隨着推門聲,一同向我襲來。

「沙、沙、沙……」

不同於雜訊聲,另一個聲響一下一下的越來越大,像是朝着我這邊靠近。

我想了一想,頓時身體打了一個顫抖。

那應該是米粒掉落所發出的聲音!

我腦海立刻幻想到小瞳正在大腹便便地懷着米粒,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這邊。

我的雙眼凝視着櫃門,雙手緊抓着膝蓋,身體緩緩傾離門邊。

「沙!」

一下清脆的「跺地」聲在櫃門邊發出,立時把我嚇得魂不附體,雜訊聲亦戛然而止。

一片靜寂。

「不要開,不要,不……」

我的身體劇烈顫動着,而心臟也悸動着,害怕櫃門會被拉開,懼怕拉開後會有恐佈的東西出現。

「呼—」

抖了片刻,門終究慢慢被打開,我閉上眼睛,屏着鼻息,左身緊倚着內牆,心裏慌亂地祈禱着。

寂靜無聲。

等了半晌,仍然死寂。

我按捺不住,緩緩地睜開眼睛。

漆黑一片。

身邊黑黝黝、涼颼颼的。

我想挪動一下脖子,看看周圍的環境。

不能動。

不只頸部,全身上下像被鬼壓牀般癱瘓不能動。

鬼壓牀?

我再感覺一下全身,陡然一驚。

我正仰躺着!

剛才明明是坐着的!

惶恐間,我的眼睛開始適應了周圍的昏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一個人生中看過許多次的燈泡。

再加上燈泡周圍牆壁的裂縫及污漬,我可以認定這裏就是我不久前才待過,家裏的浴室!

我心裏困惑着,惴惴不安,不知所措。

突然,燈泡亮了,吱呀一聲,寒風襲來。

未待我適應眼前的亮光,燈泡就被一個巨大的黑影遮蔽。

是……小……小瞳?

我心中悚然一驚。

驚,不只因發現它就是小瞳,還有是它居然有大得使我有窒息感覺的身影,以及如人類般靈活的動作。

動作?沒錯,它竟然在動!

燈泡的亮光再次射入我的眼睛,吃驚之間,小瞳已經離開了我的視野。

數秒後,我聽到耳邊傳來流水聲,小瞳也隨着回來。

小瞳舉起它那已經殘破到有數處露出了棉花的右手,鉗着我的左脅,把我移到它的臉前。

黑影吞噬了光線,亦戳破了心膽。

漸漸增大的臉龐使我臟腑俱壞,越接近,我的視覺越變模糊。

「由現在開始你就叫小瞳。」

假如我的口可以動的話,我看我的下巴應該頃刻跌到地上去了。

這是甚麼跟什麼呀?

這個場境熟識得很,不久前,我正說着同樣的話。

難道我和小瞳互換了角色?

還有,更驚奇的是,它這句話不是從它口中說出,而是彷似是意念般,在我腦海中突然出現。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思緒混亂間,小瞳已放下了我,拿起在我身旁的菜刀,把尖端對向我。

刀尖越來越大,大得如一座大廈,重沉沉的向我壓來。

我盯着快要接近眼底的刀尖,心中已預知到即將會發生甚麼事情,眼前的景象又變得朦朧。

冰冷的刀鋒刺破了我的胸膛,劇痛剎那間突襲而來,紅紅的鮮血像潑墨般自下而上塗染了我眼前的景象。

不容我再多驚詫,我的肚皮已被自上而下快速剖開,痛楚更大更劇的接踵而至。

刀被抽離,有了歇息的時刻,可以思忖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血?

居然有血!

原以為身體會如正常的泰迪熊一樣,由布料構成,豈料是活生生、有痛感的,以人類身軀被宰割!

萬念俱灰的我,真想快點魂飛魄散,昏死過去。

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探進了我的肚內,痕癢的感覺無情地把我的三魂七魄強行拉了回來。

菜刀早已不翼而飛,現在,小瞳的左手掀着我的半邊肚皮,右手握着的,是我體內的「填充物」……

「不要,小瞳求求你,不要……」

我預料到接下來會有非常恐佈的畫面,喉嚨極力想發聲,眼皮使勁想合上,可是它們都像在

使性子的,死也照噤聲,死也不瞑目。

一團血淋淋的「填充物」被粗暴地抽出,數條血柱緊隨着沖湧而出,血花四濺,形成數座血色噴泉。

那團「填充物」不只有塊狀物,還有條狀物,它們互相纏繞,互相黏附,瑟瑟發抖的,好像被屠夫從牢籠擒出來的家禽一樣,害怕面對被屠宰的結局。

若是在正常情況,受到這樣的對待,應該會立即痛至不醒人事,更何況相似的行為還繼續進行。

可是,恍如習慣了痛楚,已臻化境般,無論「填充物」如何被拉扯抽盡,我的身體意識依然堅定不移,依舊精神抖擻。

地獄。

這裏恐怕就是地獄。

我定是已經死了,生前幹了不知甚麼違背道德的事情,死後要遭受剖剮之刑。

空洞又呆滯的雙眼被強光襲擊,陰涼的空氣闖入已被掏空的軀幹。

經過多次採挖,小瞳似乎終於滿意,離開了我的視線。

不久,小瞳回來了,它伸出左手放入我的肚內,右手提着指甲剪同樣伸入肚內。

小瞳的右手輕微抖了一下,我的肚中隨即便有痕癢的感覺。

然後,愈來愈癢。

我回想剛才製作「玩伴」的過程,這個動作無疑就是剪指甲。

指甲?

那來的指甲?小瞳只是一個毛娃娃。

毛……

等等,難怪那麼痕癢,它應該正在剪毛!

很想搔,很想撓進肚內,狠狠的抓一下。

但身體仍舊麻痺着。

痕癢難耐,難耐到沒為意剪毛動作已經停止。

「沙沙沙……」

一些顆粒狀的東西湧進了我的胸腹內,軀幹感到沉甸甸的。

我回過神來,看到小瞳已光禿禿的雙手舉着一個灰暗色的布袋,豆大的白粒從袋口瀉下,像滂沱大雨般,下落到我的眼底。

白粒沖走了痕癢,卻帶來了沉重。

我已不用細想便知道這是甚麼回事。

小瞳抽一抽袋子,把剩餘的白粒倒入我的肚內。

我猶如看戲似的,沉靜地注視着小瞳的動作。

小瞳放下袋子,捏起一根巨大的縫衣針。

我預料到小瞳將會用紅線穿針,然後縫合我的傷口。

小瞳從我身邊廢棄成堆的「填充物」中揪起一類條狀物。

我詫異了一下,初時以為是條血管,定睛一看,是小腸。

小瞳扭捏了小腸的一端,對向縫衣針的進線口,穿了過去。

預想的紅線成了小腸。

我吃了一大驚,不是驚嚇的驚,是驚訝的驚。

這還真是妙想天開!

不等我驚訝完,小瞳已用針刺了傷口上端的邊皮,開始用「小腸線」縫合我的胸腹。

我木然對待縫針來回刺戳伴隨的疼痛。

縫合後,小瞳提起我,把「小腸線」繞了我的身體數圈。

製作完「玩伴」,它放下我,隨後,流水聲亦停止。

聲停止後,我才發覺剛才的流水原來不絕在流。

看來我已經被先前的震憾堵塞了耳朵。

過了一會兒,小瞳沒有回來,看來是離開了。

身體各種感知刺激已平靜下來   ,我仰望着天花板,腦海倒帶回剛才發生的種種片段。

沒有持續不斷的剖剮,看來這裏不是地獄。

我似乎遇上了靈異事情,進入了異世界。

遊戲成功了。

體驗了這麼恐怖又靈異的情景,已經夠了,滿足了。

目的已經逹到了,現在,我要設法離開這個恐佈地方,返回現實世界。  

我不清楚要怎樣才能回去,但至少要逃出這裏。

如果沒有推測錯誤,小瞳不久會回來,完成剩餘的「儀式」後,我的身體應該可以走動。

之後,我的任務是要扮演「鬼」去找尋並捉拿躲了起來的小瞳。

若果浴室外就是家裏的環境,趁着可以自由行動,我應先試試打開大門,看看能否逃離這個怪異空間。

心裏盤算間,不知過了多久,小瞳回來了。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它拿起我,面對着我,我的腦中便產出這三句一樣的句子。

接着,小瞳把我以端坐着的姿勢浸入了浴缸的水池,然後,離開浴室。

我軀幹的上半身露出水面,身後倚着缸邊。

在這時,除了浮在水面、微微晃動的小腸外,我還可以看見自己赤裸的身體。

可是,這早已在我意料之內,並未令我驚奇。

我在意的,只有身體能否活動。

等到外面傳來雜訊聲後,浴室的燈被熄滅,再過一會兒,小瞳再次回來。

「找到小瞳了。」

接着,把刀刺入了我胸前的傷口。

「那麼接下來小瞳就是鬼了。」

兩句也是如訊息般傳入了我的腦內。

小瞳走出浴室,掩上門,四周變得更昏暗。

我凝望着插着我胸間的大刀,暗色的鮮血一絲一絲的從傷口慢慢流進水中,化入水池。

大概是因為我的肚內已無「填充物」,血量不多,痛覺不大。

刀身慢慢因重力而下墜,刀尖因而緩緩向上挑起。

我注視着刀子的「移動」,心裏焦躁地等着可以行動的時候,急不及待要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刀鋒移到最高點後,徐徐地降下抽脫。

「咚。」

刀最終離開肚皮,沉入池裏。

這時,我緊繃的身體驀地鬆弛了下來,身體隨之滑入去水裏。

我本能地掙扎,雙手掙脫了包圍的腸線,按了一下水底,把身體撐了起來。

欣.喜.若.狂。

動了,我能動了。

我伸一伸四肢,扭了扭腰頸,確定全身上下都能活動。

或許因為過度興奮,做了太大的伸展動作,突然胸口一痛,一顆橢圓的粒狀物從我胸口跌了出來。

米粒⋯⋯

我停了動作,向下一看。

用來縫傷口的一段「小腸線」斷開,肚皮鬆開了一個缺口。

我心中一怯,不敢再肆意移動。

我腦內幻想到,倘若再繼續移動的話,「小腸線」最終會完全鬆脫,肚內的米粒會傾瀉而出。

可是,轉念一想,我總不能停留在這裏,始終都要逃離,唯有硬着頭皮去了。

我左手緊捉着缺口下的腸線,避免剩餘的會脫掉,右手按了水底,借力挺起身子,站了起來。

環顧四周,看見了浴缸的一端有一條線。

聚精一看,原來那是一條連着水龍頭和塞子的鐵鏈。

由於浴缸的內邊是很滑的,我只能透過這鐵鏈去離開浴缸。

我一邊捉着腸線,一邊挺着肥脹的肚子,謹慎地一步一步走向鐵鏈。

沉重的米粒使我步履維艱,加上要拖着胯下長長的腸線,好不容易才終於走到去,中途還掉下了數顆米粒。

我踏上塞子上,舉起右手,用力拉一下鐵鏈,確保它是緊緊連着水龍頭的。

檢驗完畢後,我開始沿着鐵鏈攀爬上去。

由於攀爬需要運用雙手,我只能把缺口貼着鐵鏈,小心翼翼地避免腸線滑下鬆脫。

可惜,事與願違,在攀爬途中,我感覺到腸線滑離了兩個針口,肚皮的缺口增大,米粒亦隨即蜂湧而出。

一步一驚心。

已經不能再回頭了,堅持下去吧。

幸好,浴缸不高,不久,我已經可以摸到水龍頭了。

我雙手緊抱着水龍頭的出水管口,慢慢由管口的底部挪動身子至上部。

歷盡千辛萬苦,終於登頂了。

我舒了口氣,擒着肚皮上快要脫離另一個針口的線頭,稍作休息,待呼吸平復下來。

刻不容緩,小休過後,我把長長的腸線圍着脇下的身體,左手擒着線頭,右手舉起並拉着線尾,走向水龍頭的邊緣,看着下方,想由水龍頭跳至浴缸的邊板。

正當雙腳跳至邊板的時候,忽然,畫面突變,光影晃動,時間像是流逝得很慢,未及回過神來,後背卻已經朝向下。

在感覺到背部有依靠時,身體便變得沉沉的,肚內有大量的物體從缺口沖湧而出。

回過神來,全身劇痛,眼前有許多昏暗的顆粒向我襲來。

原來我剛剛在邊板上滑倒了,身體滑離浴缸邊,重重地向着浴室地板摔了下去。

我望着天花板,愣了一會兒,然後,淚水充滿了眼眶,悲哀浸沒了心窩。

待身體痛楚舒緩了下來,我的頭腦亦冷靜了下來。

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若果小瞳等得不耐煩,可能會回來結束遊戲,到那時我便糟糕了。

我搖一搖頭,睜大雙眼,雙手按地,咬緊牙關,努力挺起已遍體鱗傷的身體。

我咳出哽在喉嚨的數顆大米,撥走身體上的米粒,查看一下肚皮的缺口。

穿着腸線的針口只剩三個,肚內的米粒沒了一大半。

已經沒有再多時間去顧慮太多了。

我當機立斷,扯脫腸線,猛然用力站立起來,任由米粒自然地掉出。

忽然,眼前天旋地轉,雙腳發軟,跌坐回原地。

應該是我臥得太久,身體未及適應站立的姿勢。

我定一定神,吸了口氣,再次嘗試站起來。

這次縱使沒有頭昏腦漲,但雙腳以至雙手都軟弱無力。

不能再耽誤了。

我用力地向前跺地,待身體平衡穩定後,才踏出另一步。

每走一步,米粒們亦隨之乘機逃出。

走到門口,我費力地揭開浴室未關好的門,走出浴室。

「沙沙沙……」

電視的雜訊聲和螢幕的光成了這個空間中最大的聲音和光線。

依靠着光線,我隱約看到四周各種物件的輪廓。

這裏的確就是家中的客廳。

我朝向家中的大門,準備想踏出「越獄」的第一步。

等等。

我以這樣的身體怎樣去扭開門柄呢?

我看了看門的周圍,沒有發現任何可以運用去開門的東西。

心裏一沉。

不想放棄,繼續掃視四周。

發現另外一處光源。

察看一下,那是一扇窗。

而窗旁有一個矮櫃,櫃旁亦有一張不高的塑料椅。

可行。

我心存希望,朝着窗戶,邁步向前。

大米一粒粒的跌下,越走越覺意識越模糊。

走到其中一個椅腳邊,我轉過身來,背倚着它坐下,想歇息一會兒,好讓自已清醒過來。

在這時,我的眼睛像近視一樣,不能看清周圍。

我怕我未到窗邊便不支倒地,不敢怠慢,雙手按着雙膝,雙腿發力挺起來,轉身欲開始爬上椅腳。

一片平滑及灰暗。

一道灰暗又平滑的牆聳立在我面前。

椅腳變為牆壁。

「吱—」

來不及思索,我的雙手已不由自主地用力推了那面牆。

牆被推開,寒風襲來。

我的視覺不再模糊,意識也隨着回來。

我駭然發現眼前是一個房間,適才的大牆就是這房間的門。

「沙。」

想再看清這個房間時,左腳卻不受操控的大力向前跺地。

「沙。」

右腳也跟着用力邁步踏前,進入了這房間。

在這時,我認清了這房間。

姐姐的房間!

我驚惶失惜地左顧右盼,想看清眼前的景象,希望所有都只是我的錯覺。

慌亂間,雙腳繼續不能自控的向前大踏步。

快要走到熟悉的組合櫃時,我放棄掙扎,消沉地接受這場已編好的劇情。

「沙!」

到了底櫃的推拉門前,作最後一個踏步的右腳失控地使勁跺了一下地板。

電視的雜訊聲跟着停止。

之後,雙手被伸出,身體微微傾向右並靠前。

手觸摸到門邊後,腰部開始運勁。

我膽顫心驚着(雖然已經沒有心臟或膽囊),對裏面究竟會有甚麼東西存在,及後會有甚麼事情發生,既好奇又恐懼。

門慢慢被拉開,黑暗漸漸侵佔了餘下可見的空間。

裏面黑洞洞,靜悄悄的。

猝然,暗黑裏,冷不防一隻巨大的手伸出,捉着我,把我拉了進去。

「原來你在這裏,害我找你找到滿身灰塵。」

周圍都是光,頭昏目眩。

「那個死賤婦竟然收藏你在這裏,幸好我細心找到,不然我會把她的房間給毀掉。」

眼睛適應了光線,彷彿看到一個巨大的人影,而耳邊傳來的,是一把陌生聲音。

「上次和你玩耍後,她竟向媽媽告狀,害我被扣掉零用錢。哼!她媽的糟糕!她這麼囂張,看來是給媽媽寵壞了。」

聲線雖然陌生,但說話方式和用字卻異常熟悉。

已能看清周圍的事物,然而,眼前大大的人臉卻使我當場愕然,血液瞬間凝結。

他就是我!

兒時的我!

「不談那個賤婦了,相別幾天,看你又胖了過來。來吧,由我再給你鍛練一下吧。」

說完便把驚魂未定的我放在一張牀上。

「首先,先助你減一減那肥乎乎的肚腩吧。」

一記重重的拳頭打到我的腹部。

痛得我想叫出聲,可惜,發不出聲。

「再接再勵,看我的連環拳。」

一拳又一拳,記記狠勁,連珠炮發。

我腦內一片空白,默默地承受。

「看來已減了不少了,之後,換雙臂吧,看你拙手笨腳,就給你拉一拉筋骨吧。」

雙手被抓着,左右瘋狂地搖動,我眼前的影像也跟着左右晃動。

我感覺到雙手的皮膚被撕裂了,痛不欲生。

「好了,鬆了筋骨,來看看你的五官吧。小小的眼睛,一定視野狹窄,眼光短淺,就給你撐大一下瞳孔吧。」

右手被捉着,眼前除了不想面對、恐怖又醜惡的笑臉外,還多了五條蠢蠢欲動的觸手。

我看見其中的兩條向前伸出,似是準備要探進我的眼窩。

「我回來了。」

突然,一把聲音從某處傳出,兩指倏地停在半空。

然後,身體被提了起來,懸在半空。

緊接着,在身體正面朝向一處四方的黑洞後,被用力拋出。

周圍的事物快速從後掠過,黑洞變得越來越大,最後呑噬了整個世界。

「啊!」

叫了一聲,顫了一抖,睜了一眼。

抱着膝蓋的雙手放鬆了下來,雙腳麻麻的,不能動。

「沙沙沙……」

右邊看到方格狀的一處有柔弱的光線,冷冷的微風和雜訊聲從此處傳來。

夢?

適才睡了?

遊戲原來失敗了?

先前,我在等外邊的變動等得不耐煩,想要放棄遊戲,拉開門口後,瞬即不敵睡魔,頹然睡着?

我推測着睡前一刻的所有動作,認定了剛才的種種全都是夢。

還真是一場充滿感官刺激的惡夢!

我舒了口氣。

雙腳的麻痺已消去,可以動了。

是時候結束這場遊戲了。

我拿起放在角落的那杯鹽水,喝了一口。

含着那口水,拿着那杯水,爬出底櫃。

看看四周,姐姐的房間依舊如故,沒有變化。

我揭開半掩的房門,走進客廳。

看看周圍,客廳也是依舊如故,雜訊聲依然響亮。

應該快到第二天的早上了,周圍的事物開始清晰可見。

我看了看牆上時鐘。

快到六時。

漸漸光亮的空間增強了我的安全感。

我走進浴室,看到倒臥在浴缸水中的小瞳。

我緊繃的肌肉鬆弛了下來,心境亦平和了下來。

我把杯中的鹽水潑向小瞳,把口中的鹽水噴向小瞳。

「我勝了。」

「我勝了。」

「我勝了。」

說完,遊戲正式結束。

最後就是燒掉它了。

我執起小瞳,用毛巾抹乾。

走出浴室,在客廳中的一個矮櫃裏找來一個打火機和一個鐵罐。

坐在對着電視機的沙發上,把小瞳放入盆子,把盆子放在地上。

向着圍着小瞳的紅線點起火,開始燃燒它。

望着燃燒中的小瞳,我回想起方才的夢境。

那場被虐打的夢境與過去我還是小孩的時候所發生的一件事情相似。

那時我不滿媽媽常常偏袒姐姐,經常拿小瞳來發泄心頭之恨。

現在我成長了,已經不再會做這些事情。

若果這是小瞳的報⋯⋯

突然,我發現了有個東西不尋常。

罐中,小瞳那未被火焰燒及的雙手上的毛髮⋯⋯

稀稀疏疏的?

我記得小瞳的手在製作成玩伴前還是密密麻麻的,即是說⋯⋯

倏地,電視的雜訊聲戛然而止。

我抬頭看電視機。

電視機的螢幕顯示着一個男人彎着腰坐在一張沙發上並正面望着鏡頭,而他前面有一個內邊有火舌的罐子。

我瞪大了眼,錯愕不已。

假如那是鏡面螢幕的反射的話,我是不會驚奇的,但它所顯示的影像卻是彩色的!

那或許只是電視機的一種攝錄模式罷了。

我安慰自己。

我跨過火罐,走到電視機前,伸手按下開關按鈕,關掉了它。

我檢查清楚螢幕再沒有顯示彩色,才放心退後。

退後間,背後碰到一個柔軟的東西。

「沙沙沙沙。」

我低頭看地板。

地板上有一些白米,而白米後有一團巨大的黒影。

我轉身向後望。

有一個巨大、正燃燒中的泰迪熊正貼近我的身後。

「啊!」

晴天霹靂,嚇了一大跳。

小瞳!

我以迅雷不掩耳的速度跳離小瞳。

「找到你了。」

腦海傳來噩耗。

小瞳其中一隻腳朝我的方向踏出,而它的肚中有一個大裂口,數顆米粒從中湧出。

我朝着大門口的方向拔腿就跑。

我快速打開大門,跑出門口。

突然,胸口一痛。

我低頭一看,肚皮裂出了一道長長的裂鏠,血如泉湧。

「沙沙沙沙⋯⋯」

我向後一望,燃燒中的小瞳以跑步的姿勢向我衝來。

我望回前方,向着走廊中的防煙門,急促狂奔。

飛奔途中,我感覺到肚中有些物體跌了出來。

「沙沙沙沙⋯⋯」

我打開防煙門,衝落樓梯。

我向下一望﹐一條彎彎、血色的條狀物在我肚下隨着我的步伐左右晃動着。

「沙沙沙沙⋯⋯」

我轉頭一看,小瞳已在我身後數尺距離,雙腳在梯級上快速滾動。

我把頭甩回原位,拚命喪跑。

猝然,眼前出現了一個四方狀、發着光的出口。

「那麼接下來你就是鬼了。」

我衝向出口,邁步躍出⋯⋯

⋯⋯

⋯⋯⋯⋯

⋯⋯⋯⋯⋯⋯

⋯⋯⋯⋯⋯⋯⋯⋯

⋯⋯⋯⋯⋯⋯⋯⋯⋯⋯

⋯⋯⋯⋯⋯⋯⋯⋯⋯⋯⋯⋯

⋯⋯⋯⋯⋯⋯⋯⋯⋯⋯⋯⋯⋯⋯

「好了,我的故事說完了。」

搔着腹部的少年說道。

「十分感謝您的故事。請您從這處走,進入連室,再摸黑走入藍室。吹熄裏頭其中一盞座燈後,走向中間的大桌,看一看放在上面大鏡子。看完後,您可以返回這裏,坐回座位。謝謝。」

管家站在連室入口處的旁邊揮動着螢光棒恭敬地說道。

那少年站起身體,跟着指示走進連室。

客室裏的客人沉默一片,沒有人發聲。

「還真是一個不錯的故事啊。」

我打破沉默。

可惜,沒有人答話。

過了不久,那少年回來了。

當他坐回座位時,我偷瞄了他一眼。

他的臉青青的,眼睛發着愣。

「有請下一位。」

管家說道。

燭台自動傳至下一位。

接着,坐在那少年右邊身旁,一位正按着後腦勺、外表貞淑的婦女開始說起她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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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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