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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20X7年12月31日

末世第七年。

「俞安,你現在是不是很痛苦?」卓漓輕柔的嗓音在俞安的耳邊響起,語氣中帶著嬌柔,仿佛只是在問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仿佛眼前被捆綁著四肢躺在手術台上連掙扎都沒有力氣的女人並不存在那般。

俞安睜大著眼睛,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白皙光滑的臉龐滑向了耳後,很快就浸濕了冰冷的手術台上的潔白床單,慢慢暈染出了一灘暗色的痕跡,她的嘴唇早已經因為久沒喝水而乾裂,起了死皮泛起了紅色的血絲,她顫抖著雙唇,兩眼緊緊盯著站在她身旁的女人,嗓音沙啞地如同粗糲的石頭,「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卓漓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了一抹純潔至極的微笑,杏眼中透出的神采萬分耀眼,在這個場景卻反而透出了幾分詭異,「你是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是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卓漓邊說著,邊慢條斯理地拿起了旁邊檯子上的手術刀,鋒利的刀鋒輕輕掃過俞安光裸著的手臂,刀鋒過處,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傷痕,很長,卻不深,血絲慢慢地從傷口中滲了出來。

但俞安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身體早已經失去了知覺,除了眼睛能動,嘴巴能說以外,她渾身上下都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了,連抬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阿漓,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誰和你是朋友?你以為自己是誰?不覺得噁心嗎?」或許是俞安的話觸動了卓漓,她突然一改臉上柔弱的表情,眼中透出的恨意和嘴角的冷笑扭曲了她原本的面容,「如果不是因為你有利用的價值,誰會願意待在你身邊?我這麼多年忍受著你的愚蠢無知,如今終於到頭了。」

俞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眼神中滿是傷痛與絕望,她一直將卓漓當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當初物資匱乏,連溫飽都難以保證的時候,她寧願忍受飢餓,也會將哥哥辛苦為自己拿來的食物給卓漓充飢,一遇到危險,她二話不說便提起彎刀衝進喪屍堆中,橫衝直撞地用血肉之軀擋住了喪屍的爪牙。

而如今換來了這麼一句令人心碎的話,父母的離開、哥哥的逝去,讓俞安一度以為失去了全世界,在矗立起一道道堅硬的冰墻後,卓漓的安慰鼓勵卻又像一束光射進了她的胸膛,使得冰雪融化。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所有的好,都是陰謀,所有的話語,都是欺騙?

「都是騙你的喔。」卓漓仿佛能看清俞安的心,她微彎著身軀看著俞安已經蓄滿淚水的眼眶,輕輕伸出手抹了抹俞安眼角的淚水,「不夠呢,眼淚流的不夠多,說明你還不夠痛苦。」

卓漓輕撫著下巴,狀似思考,猛地,她打了個響指,語調輕快地說道,「啊,對了,這個消息一定會讓你眼淚流的更加的歡快,看著你痛苦,我就開心了呢!吶,俞安,你知道俞平為什麼會死嗎?」

俞安瞬間睜大了眼睛,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氣使得她開始不停地掙扎,試圖擺脫綁帶的束縛,但無濟於事反而讓她感到更加的頭暈目眩,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還記得你和盧成宇吵架那天嗎?你拿著刀就衝了出去。」俞安記得,她和盧成宇吵架的當天,也是哥哥永遠離開她的那一天。她還記得吵架的根源還是因為卓漓,俞安看出了盧成宇對卓漓別有心思,身為他的女朋友,俞安吃醋的同時也出於保護卓漓的心態,她決定開誠布公地和盧成宇談一談,企圖打消盧成宇的念頭以保護卓漓,卻沒想到遭到了盧成宇的痛罵甚至拳打腳踢。

俞安無法忍受只好奪門而出,在要離開基地的時候她遇到了正要回基地的哥哥,那個時候的她,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兄長意氣風發的模樣,看著他身邊的人臉上似有若無的輕蔑與嘲笑,俞安感到異常的難堪,便對著兄長大吼了一句,「我不要你管我!永遠都不要你管我了!」

說完這句話後的她,衝出了基地,她知道哥哥一定會追上來,但此刻卻只想要一個人靜靜,不想面對任何人,她甩開了哥哥,一個人在外面晃蕩了許久,雖然後悔對哥哥說出了那樣的話,心中也有些不安,但想著等等回到基地再跟哥哥道歉就好了,卻沒想到,等待她的是哥哥冰冷的躺在小巷中的屍體。

那天的雨如同上帝從天堂引下凡塵的瀑布,雷聲轟隆、雨聲淅瀝、圍觀人窸窣的討論聲,俞安全都聽不見了,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像細針扎過一樣泛起絲絲的疼痛,她機械地擺動著四肢,卻突然踉蹌跌倒在地,她失去了再次站起來的力氣,只能緩慢的靠著雙手往俞平躺臥的方向爬去。

粗糙的水泥地上的石頭刮傷了她的手臂,長長的指甲被折斷冒出了血花,淚水肆意地流了下來,浸濕了衣襟,她已經分不出來臉上究竟是雨水比較多,還是眼淚比較多,眨了眨眼,被模糊了的視線清晰了起來,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她就能觸碰到哥哥了,仿佛下一秒,哥哥就能將她抱進懷裡,再次對著她微笑。

但還沒等到她爬到哥哥身邊,她的手掌卻突然被一隻腳踩住,光亮的皮鞋下縱橫交錯的花紋印在她的手背上傳來了刺骨的疼痛,耳邊傳來了尖利的哭喊,「你怎麼還有臉到這裡!俞平會死都是你害的!你怎麼還有臉來這裡!」

俞安原本被綁住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散落開來,頭髮被狠狠抓住,臉不由自主地揚起,她只來得及看了一眼來人白皙的面容和泛滿血絲的雙眼,但那眼中的憤恨卻讓她楞在了原地,啪的一聲脆響,她的臉偏了偏,隨即傳來的是臉頰火辣的疼痛。

哥哥......死了?

不會的......哥哥不會死的......「哥哥沒有死......你騙我......」俞安緊緊抓住來人死抓著自己頭髮的手,力圖站起身,她看著就在她前方被於墨抱在懷裡的哥哥,身邊的聲音、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都在刺激著她,她突然大吼著,掙扎著,「哥哥沒有死!你騙我!」

「他死了!都是你害的!是你俞安把俞平害死了!都是你!」俞安被重重的甩了出去,跌落在地上的撞擊力讓她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說話的人從於墨懷中接過俞平,抱著他站了起來,俞平無力的手垂了下來,經過俞安身邊時,俞安抬起手抓住哥哥的手,嘴裡不住的祈求,「子溪......求求你,把哥哥還給我,他沒有死,你看,他的手還是軟的,他沒有死......求求你......」

「俞安。」路子溪停下了腳步,冷冷地說道,「該死的是你,如果不是你,俞平不會死,為什麼你不去死呢?你沒資格碰他,永遠都沒資格。」

俞安的手被路子溪重重地甩開,俞安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抓住哥哥,卻只能看著兩人的手指一點點地被分開。

從那之後,俞安再也沒有見過哥哥......路子溪甚至不讓自己看哥哥最後一眼,什麼時候下葬的,墳墓在哪裡,俞安都不知道。她就這麼,失去了一切,就連最後的念想,路子溪都不願意留給她。

「痛苦嗎?」卓漓迷離的嗓音將俞安從遙遠的記憶中喚回,她看著卓漓,看著眼前笑得猖狂肆意的女人,突然冷靜了下來,俞安仿佛成為了別人,冷眼的看著面前躺在手術台上的自己,一臉平靜,滿眼空洞地問道,「是你嗎?害死我哥哥的,是你嗎?」

「我?」卓漓驚訝地看著俞安,嘲笑了起來,「害死俞平的,是你呀!要不是你的治愈系異能引起了那群老頭子的興趣,要不是俞平一直保護你礙了他們的眼,我們怎麼會有機會和老頭子們合作,來除掉你們呢?不除掉你和俞平,我和成宇又怎麼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你不知道,你們倆兄妹是多少人的眼中釘嗎?喔,說起來,我們都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的愚蠢,俞平怎麼會這麼容易被我們抓住把柄,要不是那天你衝出基地,我們拿了你的項鏈騙俞平出門尋找你的下落,他又怎麼會死呢?」

「所以,一切都要感謝你呀俞安......」

俞安瞪大了雙眼,眼中乾涸的已經再也流不出淚水,所有的聲音都離她遠去了,腦中不斷迴蕩著卓漓的話,以及路子溪當初的話。

「害死俞平的,是你呀!」

「要不是你,俞平怎麼會死!」

「該死的是你,如果不是你,俞平不會死!」

「為什麼你不去死!」

該死的,是我啊......

「俞安!俞安!聽到回答我!」突然,從門口傳來了一聲巨響,伴隨著熟悉的呼喊。

俞安轉過頭看向門口,透明的玻璃上印出了於墨和張家豪的身影。

「你還好嗎?俞安,撐著點,我們來救你!」張家豪大喊著,一個閃身躲過了面前的人砍過來的大刀,但卻沒躲過後面人擊打過來的木棍。

俞安看著玻璃門上奮力拼搏的兩個人,看著他們閃躲了一方,卻躲不過另一方的棍棒、拳頭、刀刃,看著他們背靠著背,一面搏殺,一面看著自己,俞安甚至看見了他們眼中的擔憂,她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來的還真快。」卓漓的手術刀沒放下,呲笑了一聲,「你說你,這麼愚蠢他們怎麼還要來救你?明明是你害死了俞平,他們就不恨你?」

俞安眼中希望的光芒閃爍著,隨即黯淡了下來,突然又聽到於墨低沉的嗓音,「俞安,撐住!」

於墨......那個總是默默地站在哥哥身後,無論哥哥說什麼都答應的男人;在哥哥摟著自己,笑著拍著於墨的肩膀,對他說要於墨好好照顧俞安,毫不猶豫地答應點頭的男人;明明恨著她卻還是拼命護著她的男人。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俞安的眼淚再次滑落了下來,她不想死啊......在家人都死了,最該死的自己卻還活著的時候,即使覺得自己卑鄙無恥,即使很愧疚無助,但......她還是不想死啊......

她想活著,努力地活下去,她的命,是哥哥救回來的,她的仇都還沒有報,她怎麼能這麼輕易死去?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俞安拼命的掙扎了起來,被劃破的傷口傳來的疼痛讓她的意識稍微清醒了起來,身體漸漸凝聚起來了些許的力氣,眼看綁帶就要被自己掙扎鬆開,轉過頭卻看到插入於墨後頸的刀刃,鮮血的噴發讓俞安大吼出聲,「不!不要!於墨!於墨!」瞬間,綁帶鬆開,俞安重重地從手術台上摔下了地。

她兩手撐住地板,努力地想爬起身來。

「帶進來!」卓漓站在俞安的身邊,抬腳踩住了她的背脊,將她再次壓趴在了地板上,屈辱地,讓人無力地。

俞安眼睜睜地看著於墨和張家豪被反著手壓住走了進來,於墨後頸的鮮血不停地流,漸漸浸濕了他已經不再乾淨的白襯衫,他低垂著頭,不吭聲,仿佛已經失去了意識。

「於墨......於墨!你醒醒,醒醒!」俞安不斷地哭喊著。

「痛苦吧?俞安,是不是覺得更痛苦了?」卓漓放下踩著俞安的腳,蹲下身,用力扯住俞安的頭髮,逼迫她站起身,俞安的雙腿酸軟,只能靠著卓漓扯住自己髮絲的力道站立在地上,頭皮疼痛的像是要被撕裂那般。

「記住了俞安,你身邊所有的一切悲劇,都是你害的,所有的人,都是你害死的。」卓漓輕緩地說著,揮了揮手。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動作在俞安的眼前上演,她看著於墨無力地被推向了房中的玻璃前,看著張家豪大吼著,掙扎著,卻被狠狠折斷了四肢,她看著玻璃門被打開,看著他們被推了出去,玻璃門關上的瞬間,最前方的鐵門緩緩開啟,一隻、兩隻、三隻、無數隻的喪屍衝到了二人的面前,張大了口......

「不!」俞安的聲音尖利地似乎要衝破房頂,卻換不回於墨和張家豪的性命,不過瞬間,眼前再也沒有他們兩人的身影。

而俞安的胸口,被重重地插入了一把晶瑩剔透的手術刀,刀尖從後背刺入,埋入胸腔,耳邊,是卓漓最後的話語,「記住了,俞安,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是你害死的,你誰都救不了,誰也留不住,去閻羅王面前懺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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