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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四章

嗚嗚嗚、嗚嗚嗚……

美好的星期六早晨,本該睡到自然醒,床頭的手機卻一大早就在震動,接起,老姊的高分貝瞬間穿過我的耳膜。

「王俊凱,你是什麼時候跟小娟分手的,為什麼不跟我說!」

「啊,怎麼了?」

「家裡水果太多,剛剛打電話想說寄一點給小娟,結果她說你們分手了,你害我超、級、丟、臉!」

「喔。」

「喔個屁,哪時候分手的,怎麼都不講。」

「上個月情人節。」

「那不就差不多一個月了,幹嘛分手,不要跟我說是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就算你是我弟我也不會原諒你。」

「她劈腿。」

她驚叫一聲,「真的假的。」

「嗯。」

「也太誇張了吧,虧我還覺得她很不錯,本來今年都想要催婚了。」

「嗯。」

「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事,才讓她劈腿。」

「個性不合。」

「交往六年多個性不合?真的個性不合六個月就分手了,還拖到六年。」

「嗯。」

「嗯嗯喔喔,豬是不是,都快中午了還在睡。」

「今天是星期六,又沒事。」

「沒事不會找事做,把時間花在睡覺上很浪費生命。」

「我昨天比較晚睡。」

「幾點。」

「四點。」

「這麼晚睡是在幹嘛。」

「追劇。」

「超級廢,在追哪一部。」

「Lucifer。」

「啊,我知道,男主角很帥,長得有點像高以翔那個對不對,你追到第幾季了。」

「剛開始而已。」

「我追到第二季,我覺得第二季比第一季好看,你用哪一個網站追?我的被鎖了。」

「Netflix。」

「你有Netflix的帳號!拿來,我要用。」

「晚點再傳給妳。」

她發出喜孜孜的聲音,真搞不懂剛剛訓話是訓什麼意思的。

「好啦,先這樣。」

「嗯,掰。」

她像是想起什麼地問:「對了,你沒事吧。」

「沒事,都一個月了。」

「那就好,劈腿的爛人也不值得你傷心。」

她掛電話後,我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時間,發現才十點多,毫不猶豫地拉起棉被,繼續沉入夢鄉,一直到設定在十二點的鬧鐘響起,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溫暖的被窩。

稍微梳洗後出了門,我下午一點到了東區,拐進某條狹小的單行道之間,推開髮廊的大門,鈴鐺晃了兩下,櫃檯小妹站起身說:「歡迎光臨,請問有預約嗎?」

我點頭,對她說了一個設計師的名字,才剛說完,留著一頭及肩長髮,左手臂上刺著一顆醒目骷髏頭的男生走過來,「嘿,阿凱,你真準時。」

「是啊,週末一定比較忙,不想拖到你時間。」

「哈哈,真貼心。」他側頭看了我後面,「女朋友沒來?」

我搖頭。

他失笑,「怎麼不約一起就好。」

「嗯?」

「她昨天過來洗頭。」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不知道嗎?」

「剛好有空的時間都錯開了。」

「原來如此。」他沒有多問,掃了店裡一眼,指著角落的位置,「今天先剪好嗎?」

「好。」

我在舒適的椅子上坐下來,三個月沒剪頭髮,旁分的瀏海往下拉都可以碰到下巴了。

設計師站到我後面,「最近還有在抓頭髮嗎?」

「比較少。」

「頭髮變太厚了,應該也很難抓,我幫你打薄一點。」

「好。」

他突然停止動作,盯著鏡子裡的我,疑惑地嗯了一聲,「你是不是變瘦了?」

「有嗎?我沒感覺。」

「應該有,覺得你的下巴變尖了,這樣的話長度要修更短一點,比較好看,可以嗎?」

「好。」

頂著設計師整理好的清爽油頭離開髮廊,我順著忠孝東路一路往台北車站走,經過北科大、華山,在中山路的交叉路口走下年代久遠的地下道。

「唉唷,好髒哦。」

我猛地回頭一看,一對情侶走在後面,女生挨著男生,臉上寫著不情願。

「很快就到了,地下道很短,上面車多危險。」他鬆開牽著她的右手,環抱住她整個身體,慢慢地走下來,我站到旁邊,讓他們越過我。

男生點頭對我說謝謝,我偷偷看了女生的表情,在不情願之中藏了一點幸福的甜蜜與害羞。

我駐足了一會,直到他們的腳步聲離開地下道之後才向前走,平撫那一股差點從胸腔衝出來的情緒。

曾經,我也這樣抱著她走過這個地下道。

走回平面道路,順著已經走了不下十次的路徑到了京站百貨,一路搭手扶梯到頂樓的威秀影城,揮手拒絕迎面而來的信用卡推銷員,抬頭望向螢幕上的場次表,隨便挑了一部國片想要加入排隊的人龍時,卻意外地看到熟悉的面容。

威廉與婷瑜排在隊伍中段的位置,兩人有說有笑地聊天。

不得不稱讚威廉真的是行動派,一下子就把部門之花追到手了。

我不想打擾他們,將自己隱藏在隊伍裡面,卻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刻意造成反效果,婷瑜在拐過己字型的隊伍轉角時露出驚喜的表情,「阿凱!」

我在威廉的臉上看到了無奈,心裡默默地向他說了聲道歉,卻也沒有要過去跟他們團聚的意思,我想這樣足夠表現出我對友誼的重視了。

沒想到明明排在前面的婷瑜,竟然彎身穿過人群向我走過來。

「阿凱,今天過來看什麼電影,自己一個人嗎?」她的聲音有點急促。

「一個人,我應該會看國片吧,你們呢?」

「太好了,我剛好就是想看那一部,你也是看到youtuber的介紹嗎?」

「不是,剛剛瞄到預告覺得不錯,又看膩美國商業片,想說換換口味。」

「好啊,那我們一起看吧?」

威廉這時也走過來,臉上的笑容顯得有點勉強,「嘿,阿凱,真巧。」

「真的,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約會。」希望這麼說可以平撫他的情緒,也果然讓他臉色好看很多。

婷瑜卻立刻反駁,右手快速地擺了擺,「沒有啦,我們只是巧遇,不是約會。」

威廉表情一僵,我心裡為他默哀,她立刻解釋就代表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他試著和緩氣氛,轉移話題,開玩笑地說:「阿凱,你剛剛去剪頭髮?怎麼一個人,女朋友呢?」

「她……」

「嗯?」

「加班。」

「又加班,你女朋友還真拚,你壓力一定很大,好險你長得帥。」

婷瑜在旁邊發出疑問,威廉說:「他女友在外商當專案業務,能力超強,而且超正,不開玩笑。」

他這麼說,讓婷瑜理所當然地想看照片。

我拿出手機,點了去年的合照,換來了她的稱讚,「哇,真的好美。」

他用手肘頂頂我,對她說:「他去年帶女友來聚餐,每個人都嚇到,沒想到他女友長的跟仙女一樣,我們都開玩笑說他王家祖先幫他積德了。」又說:「對了,什麼時候再帶女友過來,好久沒看到她了。」

我冷淡地說:「下次吧,她最近忙。」

電影散場後,威廉約我們一起吃晚餐,但是婷瑜再次立刻拒絕,說早就跟朋友約好吃飯。

他眼裡有著明顯的失望,我也有自己的計畫,便說下次再約,互相道別後,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離開京站時天已經黑了,我回到台北火車站,站在路邊等待忠孝西路的紅綠燈,過馬路到了H&M,正打算往右轉進某一條巷子裡的時候,突然被叫住。

「阿凱?」

回頭一看,發現婷瑜臉色驚喜,大步向我走來,「好巧,又遇到了,你要去哪裡?」

「附近的一家壽喜燒餐廳。」

她拿出手機按了幾下,「不要跟我說,你去的是這一家?」

我點頭,「就是這一家。」

「我也是,也太巧了!不如一起走吧?」

「好。」

或許是因為不熟,為了避免尷尬,她主動開了話題:「阿凱,你覺得剛剛的電影怎麼樣?」

「好看,我很喜歡,特別是奶奶那一段,讓我想起我阿嬤。」

她眼睛一亮,撥了撥被風吹到臉上的長髮,「我也是,整部片我最喜歡的反而不是女主角,而是奶奶,每次她出現都會讓我覺得很感動,小時候的回憶會一直湧上來。」

「會讓人想起童年。」

「對。」她繼續說:「我的奶奶很特別,她不會重男輕女,從小就很疼我,冬天很冷我賴床不起來,她都會去外面買熱豆漿跟蘿蔔糕給我吃。」

「誘惑妳起床的意思。」

「對,哈哈,所以剛剛奶奶燉雞湯給女主角吃那一段,雖然跟電影主題沒有太多關係,卻是我覺得最感人的地方。」

我點了點頭,「小時候我有氣喘,阿嬤常常會燉中藥給我喝,可是整碗都黑色的看起來很恐怖,又非常苦,根本喝不下去,後來她就用中藥煮雞腿,因為我最喜歡吃雞腿。以前覺得阿嬤很煩,為什麼要逼我喝苦不拉機的中藥,長大了才發現,其實那是她的愛心。」

「很多事情,總是要長大了才感受的到。」她眼睛裡滿是懷念,像是小朋友出去郊遊般地晃著手上的包包,「突然好想要回老家哦,吃奶奶做的菜。」

「阿嬤都會煮一整桌,怎麼吃都吃不完,正餐吃完還有水果或小點心,真的是『有一種餓,叫阿嬤覺得你餓』。」

「對,真的!」她笑得眼眸都彎起來,「而且你不覺得奶奶阿嬤很厲害嗎,很快就可以變出一整桌菜出來,我有一次跟著奶奶一起進廚房想要幫她,問她調味料要怎麼放,她就說『鹽、胡椒、豆油、豆油膏隨便摻一些就好。』,然後真的就很隨意灑,結果超好吃的。」

「阿嬤都是數十年經驗的總鋪師,手藝都很棒。」

聊著聊著,我們逐漸接近目的地,兩個坐在門口長椅的男生同時站起來走向婷瑜,向她打招呼。

「阿凱,他們是Eric跟Kevin,是我的室友;Eric、Kevin,他是我的同事阿凱。」

「嗨,你們好。」

「你好。」他們的聲音有著遲疑,目光疑惑地望向婷瑜。

「我說的同事不是他。」

他們立刻笑開,身材比較高壯,皮膚也更黝黑,頭髮理得極短的Eric說:「我就想說如果是他,妳怎麼可能會不開心。」

「怎麼了?妳剛剛看電影不開心嗎?」我問。

她連忙擺手,「沒事沒事,別聽他們亂講話,訂位的時間到了,我們趕快進去吧。」說完橫了兩個室友一眼,我想那眼神是暗示他們別亂講話。

我思考一下之後,覺得自己可能猜得到他們在說什麼。

「如果妳不喜歡威廉,覺得他很煩人的話,我建議妳直接跟他說會比較好,別顧慮太多,拖越久問題反而更大。」

她頓了一下,表情有些猶豫,「我知道,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就直接說吧,他感覺是那種不明確拒絕,就打死不退的人。」

我主動拉開門,讓他們先進去餐廳裡,他們皆很有禮貌地點頭說了謝謝,令人不禁升起好感。

忙碌的服務生聽到門鈴聲,立刻來到櫃檯,「妳好,請問有訂位嗎?」

「有,沈小姐。」

「三位的沈小姐嗎?」

「對。」

「好,請稍等,上一桌的客人已經離開,我們同事正在清潔,很快就好。」說完,她就要離開繼續幫同事的忙,不過婷瑜叫住她。

「小姐不好意思,我們朋友也有訂位。」

服務生又翻開紀錄本,「先生貴姓大名?」

「我沒有訂位,請問你們現在有一個人的位置嗎?」

每個人都露出訝異的表情,服務生愣了一下後反應過來,低頭翻了翻紀錄本,說:「目前的話……沒有一個人的位置,如果要的話,可能要等到八點半。」

「好,沒關係,謝謝。」我向婷瑜揮揮手,說下星期一在公司見。

她遲疑了一下,伸手叫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我們三個人,餐廳一定安排四人桌,所以還有一個位置。」

就連她的朋友,帶著圓框眼鏡,長相斯文的Kevin,也大方表示願意一起跟我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吃飯。

我露出笑容,「沒關係,你們吃。」

推開門,走回街上,一對情侶對著彼此露出笑容,徜徉在僅屬於他們的兩人世界之中,走過我身邊。

我將雙手插進口袋,邁步準備回到屬於我的六坪小空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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