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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03

      我在走回家中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著。

      想著裘天明替王盛筵辯論時的模樣,想著王盛筵利用提高房租等方式逼迫房客搬遷的手段,想著我假裝自己無能為力的模樣,我就感到非常的生氣!

      我知道,當我放棄了我的警察夢後,我走上了律師一途,為的是用不同的形式來追求相同的正義。

      可是我現在卻懷疑了。

      相信體制內的正義真的可以嗎?這個問題當然不是我第一次想,更不是未曾被討論過;任何讀過法律系並成為律師的人,在這條路上或多或少肯定都思考或談論過類似的問題。多數時候,我們的答案都是:不可盡信,但卻也不可不信。

      可是當我人生的第一場官司,近乎是以慘敗作為收尾時,我不得不再一次的質疑:相信體制,真的可以嗎?

      電梯開門,我走到了自家的門前,我緩慢地轉開鑰匙。

      在我尚未有任何動作以前,我已經聽見了我的屋子裡傳來淡淡的呼吸聲。裡面有人,而且這個人似乎還沒有打算隱藏自己的行蹤。

      遭小偷?有人來報復?綁架勒索?

      可是不管怎麼想,我都覺得不合理。

      我握緊雙拳,試圖保持鎮靜,假想現在我是要闖入別人的家中,而不是回到我的家裡。深吸一口氣,然後全身隨著吐氣放鬆,扭一扭脖子、轉一轉手臂,試圖調整自己的心情。

      沒錯!平常心。我試著說服自己。

      做足了心理準備,我一踏步,便衝進了家裡面。

      「你可終於回來了。」坐在客廳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我爸!

      「爸!你是要嚇死我嗎?」我用『可以稱之為激動』的語氣,不滿地說。

      「這種程度就嚇到,就是一個你還不應該自己住外面很好的證明。」爸爸坐在我家客廳的沙發上,悠悠的回答我。

      「才怪,就算我住家裡,有人擅自闖進我的房間,我還是會嚇到,好嗎?」我一邊說一邊把包包放在一旁的櫃子上,然後發現爸爸竟然罕見的帶了一籃水果給我。

      不過帶一籃水果也未免太像是探病了吧?雖然我有點想這麼講,但也許生為八嚴家的長女,我真的就像是一個有病的孩子吧?

      面對我的回答,爸爸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示意要等我坐下再談。基於禮貌,我還是走去廚房裝了兩杯開水,將一杯水擺在爸爸的前方,我這才坐下。

      爸爸先是看了一眼桌上的水,似乎對於只有水充滿了不屑,但幸好他沒有說出來,而是開口問我:「如何?踏出社會的第二個禮拜?」

      關心我?可是我可不認為我爸真的是一個會這樣關心我的人。

      「還可以。」我隨口胡謅。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生活有哪部分算是還可以?拿到律師證照的兩個禮拜以來,我除了第一次打官司就吃敗仗之外,什麼東西也沒得著。

      「還可以?」爸爸的語氣聽起來帶著一種誇示過的驚奇,他反問我:「你的意思是……一個新手律師自己想開事務所,然後第一次上法院就先吃了一場敗訴;這樣算是『還可以』的意思?」

      這根本是挑釁!我雖然隱隱有了怒氣,但是還沒有爆發。我握緊拳頭,深呼吸。

      「輸掉總比沒有經驗來得好……,而且這場官司本來不會輸的。」我不甘示弱的回答我爸,但是我自己心知肚明,在氣勢上我已經輸了。

      「本來不會輸,卻輸掉了。所以我才說就算要當律師,也應該去我推薦你去的地方。一開始的學習,總是去大環境比較好。」爸爸的語氣說不上是激動,但確實明顯的堅定許多。

      「你來就是為了這些事情?」我問。我猜我的語氣不是很好。

      「是。這是很嚴肅的問題。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兒,以這麼寒酸的方式開始她的第一份工作。」爸爸直接挑明了他根本不看好我現在的工作模式。

      如果他的語氣好一點、態度不要那麼否定我,我想我會承認,我也一點都不看好現在的工作模式;跟兩個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人,在一間破舊的辦公室裡,才剛考上律師就妄想自己走出一片天?這確實不是那麼讓人看好的事情。

      但是我現在一點也不想承認!

      「那你也許可以去忙你的事業,不要沒事就探聽我的事業。」我的語氣開始上揚,說話的內容開始不經思考:「你可以當作沒有我這個女兒!」

      「不可能。」爸爸的回答斬釘截鐵,忽視了我失去理智的發言。他說:「你是我的女兒,你姓八嚴,就注定你是八嚴家的人。而作為父親,我也不可能不管你。」

      我幾乎是瞪著我爸,但是我沒有辦法多說什麼。他這句話既是權威,又是事實,我無從反駁。

      「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再一次阻止我的夢想嗎?」我有些無力地問。但是我知道,無力的背後,只是我無處宣洩的不滿與怨氣。

      曾幾何時,我與家人的對話總是充滿著火藥味?

      「我阻止你了嗎?」我爸詭異地反問我:「你當初想要考警察大學的時候,是我阻止你的嗎?你讀法律系時,是誰供給你學費跟生活費的?別說你的生活,你大學四年打工掙的錢,夠你讀柏林斯頓(註)一個學期?」

      簡單地反問,卻讓我啞口無言。

      「你總是想要站在高處對我發號施令,是嗎?」我不知道我的用詞是否正確,但是我知道,當時最讓我受傷的人,正是我原本最信任的爸爸,正是那個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時候,選擇了其他家人的父親。

      「我是八嚴家的大家長,我必須代表全家人的意見。」我爸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如果我真的要強迫你做任何事情,我會這麼做。」

      怎麼做?我沒有多想,但是我已經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等等,我很確定我沒有在控制我的身體!

      我急忙的想要站穩腳步,問清楚我爸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但是我卻像是無法控制的傀儡,一步一步地往門口走。

      「我可以讓你直接走回八嚴家,一句怨言都說不出口,但是我從未這麼做過。」我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而我卻連回頭反罵一句都說不出來。他走過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對我說:「能力越大的人,越容易引人注意,不需要做你沒有必要做的事情,也不要去做。我會匯錢到你的銀行帳戶,你就姑且先撐著用吧!不過如果真的想要自己闖闖,我還是希望你先去大事務所見見世面。」

      我很訝異爸爸的這段發言,但不論我對這番話的感想如何,我都沒有辦法表達任何一句話。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幾乎在心中大吼了,卻還是沒有透過喉嚨發出半點聲音。

      不要做我不該做的事情。

      不要,用自己的能力出去做英雄。

      是嗎?

      直到我爸搭乘電梯離開,我才突然癱軟在地上,身體再度成為我自己的。

      未曾失控過的東西,一但失控,確實令人心慌,重新掌控原本可以掌控的事物,也讓人心安。但是即使重新得到了身體的主控權,我依然沒有力氣站起來,衝擊我的不僅僅只是剛才失去了身體的自主權,更是我爸擁有某種先天能力的事實。

      我竟然從未曉得。

      可是即便爸爸身為一個擁有先天能力的父親,他的勸告我又怎麼能聽進去呢?今天我有能力,卻繼續任憑惡者作惡,我又怎麼能平復內心中的那份不甘心呢?

註:柏林斯頓大學,時常入選亞美國前十名的學校,也是國際知名的學校之一。但是做為一間頂級的私立學校,除了極為優異的學生可以靠著校方的補助免費就讀之外,一學期的學費約莫是六十萬通用幣。

另外,王國城當時的最低工資是時薪兩百二十五通用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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