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起申請的稿費,匯款日改為一個月兩次
HOT 閃亮星─真月耽美稿件大募集

梅雨季

>

      今年的梅雨季來得有點早,濕冷的空氣令人感到快要窒息,小櫻停下漫步於校園中的腳步,佇足於綠蔭大道的正中央。如果不是梅雨季,那麼這裡的風景會有多麼好,陽光會鑽過茂密樹葉嚴密防守的漏洞,一點一點或者一團一團的撒落在步道上,就像是在地上一簇簇燦爛綻放的耀眼黃花。

 

      但是今天看不到那樣子的景色,不會有漫步於金色薄霧中的感覺,因為在每年的這個季節搶盡風頭的梅雨在今年也依然不出意料地,登上她頭上原本湛藍無比的舞台了。綠蔭步道最深得她喜愛的景色,今天看不到,明天也看不到,在梅雨季結束之前,看到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她的愛情好像也是如此。

 

      但是,她眼前那有如梅雨季的困難重重的道路,卻好像沒有走的完的一天,她時常想著,這個無緣的愛情到底甚麼時候會迎來結束的一天呢?答案是無解,常常想著想著,她都要哭了,都想放棄了,自己那麼努力了,怎麼還是沒有個結果呢?

      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她就是想要個結果而已。

 

>  

      站在宿舍的門口,看著傾盆而下的大雨,她嘆了口氣,一瞬間,心中竟萌生出立刻轉頭回房間去睡覺的想法,室友們無一不是因為從半夜就開始下著的大雨而不起床,繼續香甜睡夢,只有她一人堅持起床出門去。

      「你們真的不去?」小櫻在踏出房門前又回了頭,關閉已經開了一整晚的空調,問著室友們。

      「你就認真向學去吧!」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井野慵懶地說著。

      「走之前把空調打開!」說是認真向學,也不過是有自己的私心罷了,了解她如井野又怎麼會不懂呢,接受井野不戳破她私心的好意,打開空調作為感謝,繼續她有目的的認真向學去。

      小櫻又嘆了口氣,望著眼前以磅礡氣勢下著的大雨,認命地從包包裡拿出她的小傘,為她遮風擋雨好幾年的一把傘,傘上的花色雖然黯淡許多,但因為她的愛惜,這把傘至今還能使用。

 

      「今天也請多指教了」,小櫻這麼說著,撐起傘後卻又猶豫了一下,正想轉頭四處觀望時,聽見了一如往常的腳步聲。

      這間學校的學生宿舍一共有兩棟,分別為男生宿舍與女生宿舍,兩個宿舍共用出入口及大廳,小櫻在每天從女生宿舍走出來時都在期待這一刻,因為在這個時間碰見他的機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小櫻的心越跳越快,腳步聲離她愈來愈近,卻不見節奏有絲毫的改變,依舊是堅定無比。

      就連快要遲到了都還是一樣按照自己的步調呀,小櫻這麼感嘆著的同時轉過身,「啊!是佐助君呀,早安!」小櫻裝作意外的樣子,心中已經是波濤洶湧,千萬思緒在此時一湧而上,表面上看起來卻只是稍微驚訝,如果不是知情人,還可能以為這真的只是巧合。

      「嗯。」維持一貫的冷酷,佐助並沒有多說什麼,逕自走到小櫻的傘下,接過她的傘開始向前走。

 

      「啊!等等我!」看見佐助接過傘後就直接走了起來,小櫻趕緊將包包背好,小跑步進入傘的遮蔽範圍內,與佐助並肩同行。

 

      兩人以同樣的速度在雨中向前邁步,小櫻斜眼偷偷的瞄著佐助好看的側臉,那是她在梅雨季時看過最好看的景色,當然也是最喜歡的,一邊走路一邊偷瞄,不知道佐助是不是為了配合她的速度而放慢腳步,但她很滿意這樣的步調,不快不慢,最好可以在慢一些,讓她能和佐助多相處一會兒、多偷看他一眼,但無奈時間不允許,兩人終究是要分開。

      如此短的幾分鐘,卻是春野櫻心裡快樂時光排行的第一名。

      但換個角度來說,也是她心中最無奈的時光。

 

      只能看著他。

      就只能像這樣看著他。

      她在私底下有偷偷想過,要是她鼓起勇氣告白,是不是這一切就會有所改變,他們倆撐傘的關係變成理所當然,她可以在清晨以外的時間與他相見,甚至和他一起吃飯、聊天,甚至於約會,她是不是可以在偷瞄他的時候,看見他轉過頭來對著她微笑。

 

      一切都只是奢望。

 

>  

      小櫻在教學大樓前和佐助分開,手拿著他還回來的傘,甩了甩,心不在焉地邁開步伐走向教室,把她私底下想望放入心中反覆思考,得出了一直以來從沒變過的答案,沒有任何懷疑。

 

      不可能。

      她看過好多向佐助告白過後哭著跑走的女孩子,而自己只是笑笑的在一旁幸災樂禍,好險不是自己,但她卻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下場,八九不離十就是和那些女孩一樣,被拒絕就算了,能不能忍住淚水,她卻沒有把握。所以就算了吧,放棄吧,得出答案什麼的,她春野櫻如小鳥般的心臟是沒有勇氣去追求答案的。

      自己只要默默的在他旁邊看著他就好,她從來不願去多想,在梅雨季每天清晨的,他身旁的位置,有沒有可能被別人搶走。

      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在一個和今天一樣的磅礡大雨之中,她正一邊撐傘一邊在心中嘆息著毫不留情往地下墜去的雨珠,待會就算撐起傘來還是有可能打溼她時,一道身影鑽入了她傘下。

      「沒帶傘,幫忙撐一下。」

      就這麼幾個字出來,要是一般人早就火大把他趕走了吧,但小櫻沒有那麼做,他抬頭一看,見到是宇智波佐助,整個人都愣住了。

      風靡校園的高挑美男子,而且有錢,這是小櫻對他的第一印象,如果只看臉,佐助毫無疑問的是她的菜,但小櫻覺得自己不該如此膚淺,就沒有和身邊好友一樣瘋狂注意著他的消息。

      當初,她覺得他只是一個高富帥,沒有多想,甚至對於他一向冷酷的行事風格感到有些厭惡,然而,第一次對他產生好感卻不是在他們相遇的時候,而是在一個陽光和煦的午後,小櫻漫步於她最喜愛的綠蔭步道,享受著陽光滋潤時,轉頭一撇,竟然看見佐助正倚靠在樹下,看似悠閒放鬆的在看書。

      原來這個冷血男還會露出這種表情啊,小櫻在心中感嘆著。

      美男子配上美景,畫面美得像是一幅畫,讓她就這麼停下腳步看著他,足足有一分鐘之久過後,她才發現自己正毫無掩飾地直視他,臉一紅,趕緊環顧一下身邊,好險這個時間綠蔭步道沒有什麼人,不然自己這麼直白的注視一定會被以為是佐助的狂熱粉絲。

      在那之後,小櫻又在同樣的時間看到同樣的美景,像是得到甜頭似的,開始試著每天都趕著那個時間走去綠蔭步道,看看佐助是不是每天都會去,而佐助竟然也像配合她的念頭一般,每天都準時出現在那棵樹下。

 

      就這樣,在錦簇著的陽光之中,她心中竟萌生了小小的愛意。

      而在不知不覺之中,原本只是偷偷觀望著的人,變成了自己心中最喜歡的人,自己的暗戀對象。

      「……。」回神過來發現佐助正用疑惑的眼神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她才急急忙忙的答覆,「好,你要去哪棟樓?」在佐助說出大樓代號後,發現目的地時一樣的,兩人就這樣開始了步伐,沒有再多做交談。

 

      這就是他們的相遇,很簡單,卻也令她難忘。

 

>  

      看著眼前和昨天一樣的雨勢,小櫻嘆了口氣,今天又見不到陽光了啊,但是還能在和佐助一起撐傘,這該令她難過還是開心,她想想,還是開心多一點吧。

      畢竟,能和他接觸的時光是多麼的少,又顯得多麼的珍貴。

      和佐助的這種關係,說是朋友也不是,只是普通的一起撐傘的同學罷了,其他人看在眼裡或許會覺得這對男女之間一定有甚麼不可告人的祕密,但看久了卻發現裡頭一點八卦都沒有,兩個人就只是這麼單純的關係,撐傘,一起撐傘,旁人看了都覺得悶,更何況是她春野櫻呢?

 

      著急也沒有用,因為她好像連第一步都還沒跨出去。

      之前覺得自己每天努力爬起床,就算外頭颳風下雨還是打雷,都不顧一切地要準時出現在宿舍門口,算準時間,等待那個沉穩規律的腳步聲,這已經是很大很大的努力了,回頭想想卻好像什麼也不是。

      自己真的有努力過嗎?她反覆問著自己。

      再努力一點點就好了,一日,小櫻壓抑著越來越快心跳,轉頭問著身邊高出她一顆頭的俊俏男子,「請問……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很努力地問出來了,預先想過最差的回答也不過是不發一語無視她,就和平常一樣嘛,不用太傷心,但她還是期待著。

      「宇智波佐助。」

      只是回答自己的名字,儘管她已經知道了,甚至生日星座血型還有愛吃的食物什麼的都知道了,但她還是很開心能聽見他親口回答她的問題。

      「我是春野櫻,請多多指教。」小櫻笑的像是春風一般,只可惜再美的笑容也不法延長他們在一起的時間。

      佐助嗯了一聲,沒有再多作回答,但小櫻一點也不受傷,和他講到話這件事已經能讓她興奮地三天三夜睡不著覺了,在教學大樓門口分開之後,兩人各自前往自己的教室。

      這看似近,卻遠得要命的關係,竟然讓她維持了一年,從去年的梅雨季的第一天開始,只要起床時聽見雨聲,小櫻就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拎著傘快步走到宿舍門口,等著她等的人,而佐助竟然也沒有對這關係有所表示,只是在下雨天時,自然而然地走進她的傘中。

      她應該追求改變嗎?答案無從得知,這樣的關係,她既滿足,也不滿足,她滿足於與佐助這像是專屬於兩人之間的小小默契,卻也想得到更多。

 

      更多在他身旁的位置。

 

>  

      依舊是這個梅雨季的其中一天,雨勢依然浩大,小櫻依然在宿舍門口等著,等到他來,撐傘,邁步向前,這麼簡單的幾個動作,卻讓她心情好沉重。

      就這樣嗎?讓自己心中的思念就這樣子平平靜靜地躺在那裏嗎?

      她沒有戀愛的經驗,更別說是暗戀了,雖然平常和姊妹們一起窩在電腦前或者是擠著一起看流行雜誌,看看帥哥養養眼,但真真正正喜歡上一個人,這還是第一次,她第一次有這種揪心的感覺,她很確定她對佐助的感覺和以往看見帥哥而產生的好感是不同的,這是戀愛,而且還是暗戀,因為自己沒有勇氣挑明自己喜歡他的這個事實。

      誰說暗戀的感覺是酸酸甜甜的,她快苦死了。

 

      「就這樣嗎?」在快要到達教學大樓門口時,她似乎聽見了佐助開口這麼說著,小櫻疑惑地轉頭望向他,卻見他依然是面無表情,彷彿是她產生了幻聽。正當她把視線再度擺往前方時,卻又聽到了一次。

      「真的就這樣嗎?」

      轉眼間兩人已經進入了教學大樓,佐助沒有多作停留地直接走了,剩下小櫻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大廳,剛剛的話,不是幻聽。

 

      就這樣嗎?

      佐助說的這句話,代表甚麼意思?她是不是可以偷偷妄想著,佐助也和她喜歡他一樣喜歡著自己,和她一樣不滿足於現在這種,維持了好久的傘友關係。

      她可不可以偷偷的想,佐助也想理所當然地站在她身邊?

      鐘聲提醒了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流動的人群之中動也不動,顯得多麼的突兀,甩了甩傘,低頭苦笑,嘲笑著自己剛才沒有建設的想法。

      怎麼可能是她,一個平凡無奇的人。

 

>  

      她打起精神來上課,暫時把不應該擾亂她思緒的愛情放置在一旁,一天的課下來,她顯得比平常疲憊許多,在走廊上遇見朋友來打招呼時,雖然努力撐起笑容來回應,但內容卻顯得心不在焉,隨便應付之後說了句今天很累,想先回去休息之後,在友人看似想多說句話的前一秒說了明天見。

      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小櫻覺得這更像是落荒而逃,不願面對自己的疲態已經無法掩飾的事實,而讓她最疲倦的原因,她更是不想面對。從半夜開始就下著的大雨現在已經停了,頭頂上朵朵烏雲的縫隙之間露出了藍色的天空,是在這個梅雨季以來第一次的露面。

      是不是只要撥開這些烏雲,就可以看見她想看見的風景了?

      她不知道,也沒有心力再多想,她現在只想趕快回到房間,她覺得胸口脹脹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快要滿溢出來一般,視線突然變得有點模糊,好想就這麼蹲下來哭一哭,但當她想要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卻發現偌大的校園內此時卻充滿了人群,連一個讓她躲起來的地方都沒有。

      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小櫻快步向前,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情緒已經快要讓她的思考停擺,快要讓她崩潰,憑藉著最後一絲的理智咬牙忍耐著,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卻再也忍不住,眼淚就這麼潰堤,停不下來。

      她在哭什麼?她不知道,就只是覺得好想好想哭,忍不住地哭出聲來,她偷偷慶幸著這個時候房間內一個人已沒有,一個人躲起來哭就夠了,沒有必要搞得大家擔心她,小櫻爬上自己的床,用棉被把自己整個包覆起來,放聲大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就這樣嗎?

      從佐助口中說出的話,用他沉穩有磁性的聲音說出的話,卻比當初他說出自己名字時,更加的在小櫻的心中迴盪,久久不能散去。

 

>  

      醒來時已是隔天,接近中午的時刻,聽見窗外傳來滴答滴答的雨聲,雨又下了起來,聲音時大時小,就像她最近的心情起伏一樣,小櫻沒有急著爬起床,只是吃痛地睜開哭紅的雙眼,稍微後悔前一天的大哭,吸著鼻涕,用帶著濃厚鼻音的聲音對著白色天花板問著有沒有人,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

      也是,都這個時間了,就算再不願意,室友們也應該睡不著覺起床去上課了吧,她這麼想著,又突然想起每天早上那個靜靜走在她身旁的人,不禁想著,沒有她的傘,他會是甚麼反應?他會等待她的出現嗎。

      慢條斯理的爬下床,用冷毛巾敷了敷眼睛,小櫻悠哉地享受著獨自一人的時光,翹課的小小罪惡感被她連同鼻涕一起擤掉了,丟在垃圾桶裡。過了許久,她終於梳洗好,沒有再多加打扮就拎著錢包和鑰匙出門了,課可以不上,但餓了好久的肚子總是要填飽的,她決定外出覓食。

      走到宿舍門口,看見白霧般濃密的雨勢時,才發現自己除了錢包和鑰匙之外什麼也沒帶,正想回房間去拿傘時,她看見了一道身影,倚靠在牆邊,黑色的好看眼瞳直勾勾地朝她這裡望過來,她像是被他的視線固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是佐助。

      為什麼佐助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門口,她完全不知道,也無從得知,又為什麼,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視線,像是等了她好久好久一樣。

      然後她看見佐助拿起了他身旁靠在牆上的黑色雨傘,撐起,背對著她,卻不步出宿舍屋簷的遮蓋範圍。小櫻不懂這是甚麼意思,但就好像是本能似地動起了腳步,無法控制地朝他的方向走去,走入他的傘下。

      這把傘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就是兩人肩靠肩還能勉強遮雨的程度,但她自然是沒有靠上他的肩,與他保持著微妙的一段距離,就像一直以來的傘友關係一樣,曖昧不清。

      「去哪?」小櫻驚訝,她正要開口時,佐助卻搶先說出了這句話。

      和佐助相處了這麼久一段時間來,都不曾見過聽過他主動向她說話,今天又是撐傘等著她,又是突如其來的問句,她已經搞不清楚狀況了。

      「吃飯。」用兩個字簡短的回答了他的問句,完全沒有提到自己早上的消失,佐助卻也無所謂似的沒有多問,只是說了個走字,就自顧自地走了起來。

      小櫻跟上,心理揣度著佐助的想法,這是要和她一起吃飯的意思嗎?

 

      但她沒有發現,在雨中,佐助一邊的肩膀已經淋濕,手中的傘微微傾向了她的這一邊,她一點雨都沒有淋到。

回書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