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和煦的傍晚，老爺爺不時回頭，腳踏車的速度已經放到最慢，跟在後頭的兩隻貴賓狗還是不時脫隊，沒辦法，牠們兩個小頑皮一到外頭，就好像沒見過這麼繽紛的景色似的，東聞西舔地認識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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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內的馬路雖然車不多，還是不時有幾輛緩慢行駛而過，老爺爺很難不擔心跟在後頭的貴賓狗，但看到牠們倆那麼好奇的樣子，不免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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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慢一點也好，但要好好得跟在後頭唷。」老爺爺用和孫子對話一般的語氣跟貴賓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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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貴賓狗的名字分別是「大大」和「小小」，從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來，大隻的深棕貴賓狗，叫做大大；而比較小隻的淡茶色貴賓狗呢，就叫做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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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兩隻都是在一個打雷又下雨的晚上，被老爺爺給收留的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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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記得那天，他擔心著晚歸的孫子，在窗前望著外頭被風雨摧殘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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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外有一座小山，頂上有棵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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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給外星人指路的指標。」孫子還小的時候，他曾這樣說著故事，「有這樣一顆好大好大的樹木在後院裡，如果外星人要來到地球，從外太空就可以看到這棵漂亮的樹，然後決定降落在我們的後院裡。如此這般，我們不就可以跟外星人做朋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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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時候了呢？在孫子還相信他的床邊故事的年紀，孫子還願意聽他說話的年代，都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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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已經長好大了，成了這所大學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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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再對床邊故事感興趣，但偶爾在校園中看到他與同學說話的樣子，也讓老爺爺覺得足夠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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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收養了這兩隻小狗之後給老爺爺帶來的樂趣。如果是以前，「巧遇」的機會並不是那麼容易設計的，但有了遛狗的理由之後，他就能更理所當然地像現在這樣，悠閒地騎著腳踏車，與可愛的貴賓狗在學校內東晃西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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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狗狗常常分心而掉隊，但老爺爺每次都非常有耐心地停下來，呼喚著牠們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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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不要迷路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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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關愛兩隻貴賓狗的眼神，簡直把牠們當作第二和第三個小孫子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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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呢，牠們這麼可愛，捲捲的毛讓身軀看起來圓滾滾，晶亮又閃爍的小眼睛也充滿愛意地回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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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愛意——是這樣子的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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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仿生體，我想老年原生生物是在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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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仿生體，不，我想他是在叫你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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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貴賓狗用圓圓的眼睛互使眼色，牠們之間傳遞的外星語，在超過人類耳朵可接受的頻率範圍之外，且發聲的器官也並非嘴巴與聲帶，而是從體內藏有的發聲器震動而產生，因此不用擔心嘴巴與聲音搭不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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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大大」的擬態貴賓狗，是從喀拉坦克星來的生物體，於地球的編號為壹號；而小隻的貴賓狗「小小」當然也同樣來自喀拉坦克星，編號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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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的物種擁有模擬其他星球生物的能力，以此功能，方便快速了解當地星球，決定是否作為殖民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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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任務可能是十年，也有可能是百年，或者上千年都有。要找到適當的時機與地點，都非常花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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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做為領導地球殖民先鋒的指揮官（雖是這樣說，這個單位也只有壹號和零號兩個體），在登陸地球之時犯了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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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忘記確認零號在物種分析的正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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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零號已經搭檔了數不清的歲月，入侵眾多星系的時光之中，牠們培養了足夠的默契，對彼此的優缺點應當非常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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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沒料到零號會因犯睏而偷懶，只看了地球一眼，就選擇了「貴賓狗」這種生物作為仿生對象，這完全都是牠編號壹號指揮官的責任，沒有訓斥零號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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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心裡對現在的遭遇有所埋怨，壹號也絕對會讓任務照常執行，只是很多時候會想著，若一開始就擬態成這個星球上最高智慧的生命體——人類——的話，計畫應該能更早推進到下一個階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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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狗這個擬態有太多限制，目前牠們蒐集到的空間資訊，就只有老爺爺家裡，以及每天在這個校園散步的路線周圍而已，比較起來，人類型態能在這個星球上到達更多地方，因此變成人類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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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喀拉坦克星人一旦擬態之後，就必須經歷過一段時間，才能再轉變成其他型態。且在這之前，還有重要的工作要進行，那就是必須對人類徹底觀察，作為擬態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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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等待下次擬態的這段時間裡，牠們只得扮演好貴賓狗的角色，將觸及範圍內的所有資訊，都詳細記錄到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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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分析進度如何？」壹號假裝聞著路邊的樹幹，使老爺爺停下腳踏車等牠，零號便有機會撲上老爺爺的腳踝，藉由犬類舌頭上的採集器分析老爺爺的遺傳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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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目標進度99.95%，預計完成時間無法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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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的障礙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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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檢測不出問題，此結果與來自老年原生生物的口述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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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貴賓狗從老爺爺與家人對話中得知，老爺爺的心臟時不時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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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經與他人比對的掃描結果，老爺爺並沒有患有的心臟疾病，可說是非常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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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構分析已完成，待了解其心痛的成因之後，就能做出修正，完成模擬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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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分析起老爺爺心痛的時間點，都與他的孫子有關，孫子受傷骨折、晚歸、期末考熬夜……當老爺爺看到孫子的某些行為，似乎就會誘發心臟上的毛病，嘴裡喊著：「乖孫，我好心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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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在那個時間點掃描心臟，也不會發現有什麼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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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雖然不到百分百完成，但牠們分析的數據已經足夠進行人類的擬態，只是零號這次很堅持，如果找不到老爺爺心痛的秘密，牠就不肯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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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對於工作相當自豪，這樣的牠在登陸地球時，犯了非常丟臉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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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必須彌補這個錯誤，將成下一個擬態——人類——的模擬達到最最最完美，才不愧對壹號這位自己搭檔的指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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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體實在太奇妙了，進度遲遲未進展，讓零號也逐漸感到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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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要如何解決呢？煩惱著這個問題的零號，興奮地發現老爺爺心疼的觸媒——孫子——出現在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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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無法理解為什麼老爺爺嘴上老是說著心疼，臉上卻還是露出人類在放鬆時，被稱為微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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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說：「大大和小小看到你也很開心呢！」他以柔和的眼神看著兩隻貴賓狗衝向孫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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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危險耶，這樣會被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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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的腳踏車發出緊急岔車的尖銳聲，把車穩住停了下來，無奈地發現這兩個小不點好像要纏住他讓老主人好好相處似地，在周圍繞圈跑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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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騎呀，不管是阿德跌倒，還是小不點們受傷，我都會心疼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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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的眼睛瞇成一條線，嘴角的線條纏著皺紋一起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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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小的好像聽得懂似地，緩下雀躍的腳步，小眼睛撇向老爺爺眨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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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仿生體，『老年原生生物會因為貴賓狗的個體受傷害』感到心疼，這是重大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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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仿生體，『如果我們受傷，老年原生生物會心疼』該項資訊已紀錄下來，請求指示是否要進行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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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之前得先仔細研究該項前提，並且制定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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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狗們以閃著異光的視線掃過眼前的人類。孫子顫抖了一下，他晃晃腦袋掃去異樣感，幫忙拿遛繩扣住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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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在前方，鋪滿紅磚的路面綿延至校園圍牆，牆上開著寬敞的缺口，兩人兩狗鑽出校外，正好眼前大車小車緩緩停下，排列在雙向六線道的斑馬線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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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綠燈很快就開始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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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快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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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一馬當先，腳踏車上的身子直挺地踩著踏板，全然不覺老態；再來是兩隻活力充沛的小狗，牠們雖然身繫遛繩，卻也有著不輸給老爺爺的氣勢，蹦蹦跳跳前進；孫子壓在隊伍最後頭，他手裡抓著遛繩，小心翼翼地配合著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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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腳踏車從中央分隔島滑行下來，意外忽然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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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腳下的金屬發出尖銳哀號聲，鍊條突如其來地蹦跳出框架，支撐點突然間挪移，讓他來不及反應，連車帶人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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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轉動的車輪順勢捲入狗繩，被繩子拉扯，兩隻貴賓狗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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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背後的人行綠燈就在此時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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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車輛還是會先禮讓行人才對，但粗心的卡車司機沒有注意到視線的死角，牠們先是感覺到從地面傳來引擎起步的震盪，然後下一秒，就見巨大的車輪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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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四周變得相當吵雜——被腳踏車壓著的小主人對牠們揮動雙手，叫著要牠們退到老爺爺那兒去；已經過了馬路的老爺爺，也在牠們背後大聲嚷嚷著；還有卡車的轟轟引擎聲，以及其他路人的尖叫聲——眾多聲音全都纏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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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沒傳入兩隻仿貴賓狗耳裡，牠們互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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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仿生體，變更預定，實驗進行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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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仿生體，收到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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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衝向前方，對著巨大機械怪獸猛吠，小小的身體徒勞地護住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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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緊急剎車，但已經來不及了，卡死的車輪先將兩隻貴賓狗撞飛到天空，再繼續向前滑撞上老爺爺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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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車的零件朝四面八方飛射出去。輪胎高掛在分隔島樹上，鐵架纏著孫子平躍五公尺，靜靜地倒在路上，皮革坐墊也飛起來，撞在正跑過來的老爺爺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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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被彈飛的物體之中，就屬兩隻貴賓狗跳得最高，牠們呈拋物線上升、下降，說時遲那時快，即將重重跌落的那一刻，牠們在半空中扭轉自己的身體，然後滾落地面幾圈，搖搖晃晃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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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報受損單位！」壹號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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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自體修復已啟動，99%損傷已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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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記得只留下外部傷口，用於觀察老年原生生物之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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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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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應該很順利，這麼快就碰到可讓孫子與貴賓狗同時遭遇意外的機會，接下來只要觀察老爺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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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仿生體，老年原生生物出現異常狀況。」零號甩開纏在身上的遛繩，先一步向老爺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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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臥倒在地上，神情很痛苦。他摀著胸口，另一隻手伸向前，顫抖的手指勾不到倒在地上的孫子。心臟一收縮，強烈的痛楚讓老爺爺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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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鑽進他的懷裡，貼著衣服將頭頂在他胸前進行掃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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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意外變因，老年原生生物的心臟受到撞擊而產生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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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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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垂著黑溜溜的眼睛，眼角閃著光，牠知道自己又失敗了，觀察的個體就要死去，而牠還是沒有解開心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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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望了望老爺爺，又轉身看看已失去生命跡象的孫子，突然靈機一動：「我有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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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壹號的指揮下，零號發動了擬態的能力，小狗的外型一陣收縮，然後變得更加小巧，小得足以通過氣管，消失在老爺爺咽喉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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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撲通，老爺爺震盪的心跳聲趨於規律，壹號滿意地點了點貴賓狗的下巴，接著自己縱身一越，貼伏到孫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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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一邊用又濕又滑的狗舌頭舔著孫子的脖子，一邊扭動著毛毛的身體，用劈腿的姿勢前後伸展開來。跟零號相反，牠越變越大，逐漸變成有兩層人形相疊在一起，而且新出現的人形越來越清楚，舊的人形反之消氣而越來越扁，最後在發出細微的「嘶！」聲之後，完全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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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亂轟轟，沒有人發現這兩隻小貴賓狗的奇異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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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空蕩蕩的寵物胸背衣以及牽繩，掉落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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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高科技的強光閃過之後，沒有人記得，現場還曾經有兩隻貴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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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復原了的老爺爺與孫子在校園裡，肩並肩地散著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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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許久未散步，能夠這樣透透氣，非常開心，而且孫子在他住院期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幾乎每天都來探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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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祖孫兩人相約散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呢？可以這樣一起吹吹風，聊聊天，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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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知道自己的病情嚇著了全家人，但一個月前的那一刻，他也是被這個孫子給嚇得心臟都要裂了。還好那時的卡車只是擦過，孫子毫髮無傷，真是天上有保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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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有些累了，他們來到樹蔭下，找一處陰涼坐下。孫子說，爺爺的病才剛好，不要太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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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安靜地乘涼，彼此之間不用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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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富饒興趣地觀察著周圍來來去去的人們，睜著晶亮的眼眸，好像要將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一眸一笑都刻印進腦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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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樣，跟著老人家出來，幸好孫子不會感到無聊呀。老爺爺這樣想著，笑瞇起眼睛，一會兒就打起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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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確定老爺爺睡著了，孫子用餘光撇一眼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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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閉的嘴巴發出人耳聽不見的頻率：「呼叫零號，心的解析進度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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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的回應緩了幾秒才響起，那是由老爺爺心頭上的一塊肉，傳來了細微的波動：「現正分析名為『開心』的情緒 ，啊，原來開心的心跳是這樣子的呀！咦？開心？我也很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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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的情緒化為雜訊般的片段，透過零號的波動在他們之間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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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外型擬態成人形的壹號，與心臟融為一體的零號似乎與人類更為相像。因此，壹號判斷那些雜訊對模仿人類的行動非常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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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號用著孫子的嘴，裂嘴模似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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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不錯呀。」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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