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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Episode.0 亡國的警鐘

      漆黑的房裡,躲在斗篷中的身影靜靜自角落出現,他的腳步聲近乎全無,連呼吸聲都很細微。

      他踏近垂放著紗簾的床邊,自斗篷下伸出一柄匕首,刀緣流淌著微微的銀光。

      「亞歷斯卿,都是你逼我的……」

      刺客高舉著匕首,素白的手由於用力的緣故,青筋浮在薄薄的皮膚上。

      「你不只玩弄我,還玩弄了父王、母后,糟蹋整個國家,像你這樣的人合該遭受天譴。」

      就在他要對床上的人刺下刀子的那一瞬間,刀尖刺入紗簾,抵在那人起伏的胸膛上時,刺客掙扎著,沒能下手。

      「我沒有資格了結他,就算是這個人,他的命也得留給神,留給最後的審判,我不想作他這樣的人。」

      「算了吧,這個國家既然容不得我,我又何必為它犯險、為它背負罵名?」

      猶豫了一會兒,他將那柄鑲著寶石的匕首,收進斗篷下的刀鞘中。

      「我會記得你對我的恩情,可我也是善於記仇之人,我永遠記得你怎麼對待我的父母,我的父親仍拖著石磨,我的母親曾為你而瘋。我這一輩子都會注視著你,日夜為了使你不得善終,而向主虔誠祈禱。」

      回顧了一眼以後,那人便沒入黑暗之中。

      那名躺在床上的人才起身,他睜開眼,眼神還很明亮,並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一名渾身黑衣的男子,自房間的一角出現,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他守候在床邊,單膝跪地。

      已經在床上坐起來的男子,面無表情,淡銀色的瞳子頗為淡漠,眼底載著寂寞。

      黑衣男低頭,恭謹問道:「相國大人,請問要追趕殿下嗎?」

      「就讓他走吧,我知道他會回來。」被稱為「相國」的金髮男子淡淡地說:

      「南方的柑橘不能在北方生長,這裡是他的根,他就算生出翅膀,也會自己回來過冬。」

      午夜時分,城中警鈴大作,城樓上守更的近衛大力敲鐘,宮中衛士傾巢而出,提燈往城牆內外四處搜索。

      方自宮中逃出的刺客騎在馬背上,踩著馬鐙,用力一夾馬腹,以隨時都可能摔落馬背的急速,瘋狂地往森林裡奔馳而去,那裡是國境的邊緣。

      迎面而來的狂風吹落他的兜帽,皎潔的月光下,燦金的髮絲從帽子裡流淌而出,他肌膚若雪,眼如海水,五官細緻,竟不似凡間之人,更勝妖精。

      直到進入森林,確認週遭沒有伏兵,後頭也沒有追兵,他才令馬兒緩緩停下,回望已被他遠遠拋在腦後的城樓、瞭望塔、城堡,城垛,一切他從小到大所熟悉的事物。

      「吾兒,都是為母的錯,哀家很後悔,如今已經不能再庇護你了……」

      凱薩琳王后將嚥下最後一口氣,她鮮紅的唇角掛著一絲半乾的黑血,當她多說一個字,更多黑血就自她的喉中嗆出。

      「咳咳咳!往、聖馬利安去,維特侯爵會照顧你……其他國家…恐怕…不願——」

      賽米爾跪在床邊,緊緊攢住王后塗著蔻丹的手,「母后,妳為何如此自私,說走就走?您將到天國享受永恆,卻徒留我繼續在世間受折磨!妳要我怎麼辦呢?像妳的兒子這樣沒用的懦夫,從小到大都在安逸的宮中生活,如今卻必須一個人流亡到國外,受世人的白眼,過平民也不如的生活!這都是你們擅自決定的,有人問過我嗎?」

      他緊皺眉頭,淚流滿面,咒罵,怨嘆,可是緊攥在手中,那只王后的手仍然逐漸脫力,自他手中滑出,而他想抓,也抓不住,終於,那隻手無力地垂在床邊,漸漸冰冷,而他靠著床畔的身子也無力地滑下,跪坐在地。

      賽米爾的臉倏然蒼白,「我可以的、一個人也可以的!沒有母后跟愛麗絲,我還是能活下去,我什麼都能做到!我、我可是……諾托里伊札特的……」他顫抖著唇。

      王后死時,臉色慘白中帶著詭異的綠色,與她生前的美貌毫不相配。

      「那是母親的報應,而我不該重複同樣的慘劇。」

      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仰望著月色,「這裡本來是我的國家,我即將開始一趟旅程,哪怕與今晚相同的月相重複多少次,我都很難再回來。眼下既然如此悲哀,為何我不走慢一點?為離鄉而憂愁,合該是人之常情……」

      他低垂著眼瞼,月光點綴在他纖長的睫毛上,水色的瞳孔被映照得恍若銀藍。

      他輕聲道:「接下來,如果亞歷斯能抓到我,那就是神的旨意,我願聽從,不會反抗。」

      清晨,身著一襲絲質睡袍的亞歷斯,將一張薄薄的羊皮紙裝進玻璃瓶內,用軟木塞封口,書寫的花邊字極為工整:

      聖徒的手只供撫摸

      凡人的唇念誦禱詞

      不願以手護持聖經

      願以口碰觸你聖徒的手背

      洗盡我的罪

      王宮苑囿內,亞歷斯蹲下,將瓶中信放入流淌的涓涓細流中,那瓶信順著水流,流淌出水閘,流過一個彎,出了宮門以後,他便沒能再看見。

      一旁服侍的童僕起了好奇心,輕聲問道:「殿下,您要將這瓶中信,送到哪裡去?」

      亞歷斯轉頭看那童僕。陽光將他黃橙色的頭髮照得宛如金子般,十分耀眼。他瞇起眼時,右眼下的淚痣特別突出,儘管他並不常哭。

      他微笑道:「聖馬利安。」

      不久,一名女子蹲在飲馬河畔,拾起了瓶子,打開瓶塞,取出信紙,上頭清楚地寫著收件人的名字:「致S先生。」

      「我向來尊敬您、服從您,但就算是您,也不能自我眼前奪走少爺,亞歷斯公爵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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