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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女孩

     

      陰沉的天空下起大雨,劈哩啪啦地打在柏油路、雨傘、屋子上,因為豪雨的關係整條街都佈滿一層薄霧,而在這誰都不想出去的日子卻有一道人影急速奔跑著,同時懷裡還抱著一位臉色蒼白的女孩。

     

      目標是,前面的一棟醫院。

     

      「醫生!醫生!我要掛急診!快點!」葉亦直接撞開大門,在大聲呼叫中滿臉著急的衝到一名白掛醫生前,正跟護士聊天本有些不滿的醫生看清葉亦懷中抱著的女孩後表情變的無比認真,在一陣大呼小叫中女孩馬上被眾人送進急診室。

     

      ……

     

      葉亦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經過一開始的慌亂後他終於冷靜下來,把錢包打開數著裡面的澳幣,幸好自己平時省吃儉用,面對這突然的襲擊錢包還撐得住…….

     

      儘管這很心疼畢竟他是大學畢業來澳洲墨爾本打工賺錢的,從台灣到澳洲家裡也沒提供多少錢,不必要的花費能避免就避免,不過在河堤邊看到一名倒地昏迷的女孩又怎能袖手旁觀呢?

     

      算了,反正等那女孩粗心的父母親找到這裡後,在要他們把醫療費通通吐出來就好,這樣自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唯一擔憂的是老闆會不會因為遲到扣他錢。

     

      「喂!擦一擦身體吧,不然不止你剛剛帶來的小公主,你自己也會在這掛號了。」沒過多久一名護士走來遞上一條乾毛巾跟一瓶熱開水來,葉亦道了聲謝後接下,拿著毛巾先把臉跟脖子擦乾,再微微嚐了一口熱水。

     

      看了看濕透的身子一時間他也沒有衣服好換,幸虧貼心的護士早就料到,「放心吧,我也把衣服帶來了,不過是病患服就是了。」

     

      葉亦感激無比,連連道謝後去了洗手間換下濕衣服,看著緊閉的急診室他想應該還要些時間,剛好肚子餓卻想起雨傘在一開始看到女孩,嫌帶著跑步會減慢就扔了現在卻成了麻煩。

     

      「唉……乾脆請一天假吧。」自言自語的葉亦等了一陣,不過看雨還是沒停便回到急診室旁,而在此時急診室大門也剛好打開裡面的醫生護士紛紛走出。

     

      葉亦心臟一縮迎了上去,緊張問道:「醫生……她沒事吧?」

     

      「病患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你這父親是怎麼當的,這種歲數的女孩抵抗力本就比較差,你還讓她淋雨受凍的,到底有沒有點責任感!」

     

      葉亦聽著一愣,不過馬上反駁道:「呃……抱歉,她不是我女兒。」

     

      「不是你女兒?」醫生頓了一下,隨即像是吃了炸藥般破口大罵,「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人父母就是要負責任,你都把她帶來醫院難不成想因為想逃避罪責就說她不是你女兒嘛!你知道如果那個女孩有個萬一你也逃不了法律責任嗎……」

     

      醫生的嗓門很大幾乎整個樓層都聽的到其聲音,這讓很多剛從急診室走出的護士都用著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葉亦,湊熱鬧的人也漸漸聚集,後者趕緊拿出自己的證件跟護照道:「我真不是他的父親!我是台灣人!來澳洲打工的!剛剛那個女孩是我在河堤邊看到的……」

     

      在葉亦有些生澀的英語解釋下醫生總算是停嘴,人群見沒好戲看也漸漸散去,最後醫生憤怒的表情卸下嘆一口氣道:「唉,現在的父母也真是的,居然自己的小孩都不照顧好,讓另外一個陌生人送來醫院……」

     

      等抱怨一陣子後,醫生才道:「你就補交一下掛號費吧,這次的急診費會報銷在社會公益機構上面,另外明天再來一趟。」

     

      聽到前面葉亦先是驚喜一下,不過後半句卻讓他心升疑惑,「咦,為甚麼我明天還要在來呢?」

     

      「這女孩的父母那麼不負責任,會不會找到這間醫院都還不知道,要是沒有來的話怎麼辦,當然就由把她帶來的你暫時照顧她囉。」   

     

      「什......什麼意思,但我跟她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啊!」

     

      「要是沒人來接她醫療費可是掛在你身上,她現在還在病房裡,看你要怎麼做吧。」醫生似乎心灰意冷不想在這件事糾纏太多,只留下一臉目瞪口呆的葉亦就轉身走人。

     

      「等等!那如果她的父母沒來,我也不想擔上她的話,那這女孩怎麼辦?」

     

      聽到這一句醫生連頭都沒轉來,不過語氣卻是更加喪志,「還有怎麼辦,當然是送去孤兒院囉,不過這樣一個小女孩被送去孤兒院,是不可能會有什麼好生活了……」

     

      ……

     

      葉亦走進了病房,一開始在裡面的護士也責怪他沒盡到父親的責任,不過葉亦也沒反駁,說一聲「想要一個人靜一靜。」那護士就表情略為滿意的走掉,她還以為是這個失職爸爸要跟女兒懺悔呢。

     

      一開始還沒仔細看,不過現在來看女孩留著一頭金色的及肩短髮,粉紅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臉頰有些潮紅,精緻的皮膚像是洋娃娃一般,同時手腕上還有個銀色手鐲,就在此時女孩的睫毛微微顫動,微微露出了那如寶石般的翠綠色眼眸。

     

      「妳......醒了?」女孩大概只有六、七歲,葉亦以為女孩醒來第一件是應該是哭著找媽媽或是肚子餓想吃東西,不過她卻沒有,女孩先是打量著四周,看到坐在一旁的葉亦著急問道:

     

      「請問瞳……有沒有一個黑髮的人來找我呢?」

     

      「蛤?」

     

      葉亦愣住,剛剛瞳什麼還沒講完吧,而且是認識的人應該會直接說名字啊,不然就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這樣,黑髮的人是什麼鬼?   

     

      不過就是這樣,他還是老實回答道:「並沒有。」

     

      「現在幾點了?」

     

      葉亦有些奇怪,怎麼這女孩都是問些奇怪的問題,不過他還是看了看手錶回答道:「現在已經八點半了,幹嘛?」

     

      女孩坐了起來,雙手用力抓揉著頭髮:「啊啊啊啊——我要趕快回去才行!不然她又要罵我一頓了!」

     

      葉亦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了,「她是誰?」

     

      「她……」女孩居然猶豫一下,接著卻緊盯著葉亦的雙眼,直到後者都有點想撇開視線時才道:「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她叫瞳戎!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超級好朋友!」女孩張牙舞爪著,好像不這樣就無法表達出她想表達的東西,讓葉亦都有些迷糊自己帶來的虛弱女孩是不是在別的病房。

     

      「……那妳的爸媽呢?」

     

      此話一岀剛剛一直很亢奮的女孩表情突然一滯,「我……我沒有父母……」葉亦心裡一跳,想學美國電影裡的「我很抱歉」時,卻看到女孩卻突然站起身,嚇的葉亦也跟著站起:「妳……妳要幹嘛?」      

     

      「我要回去了!不然她會擔心我!」女孩眼裡滿是倔強,一邊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一邊緩緩前進著,儘管葉亦並不想淌這趟混水,不過心中的責任感卻在天人交戰,等女孩一步步走到了門前才叫住她。

     

      「妳叫什麼名字?」

     

      女孩回過頭直接道:「我叫米婭!」

     

      「好吧,米婭,妳先坐著。」等女孩坐回床位後,葉亦開始理智的一項一項說明:「米婭,妳先想想,如果那個瞳戎突然不見了,妳會怎麼做?」

     

      米婭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會去找她!」   

     

      「呃,那妳會去哪裡找?」

     

      米婭一愣,眉頭緊緊皺起,想了一陣子才答道:「我會去她常去的地方!」

     

      「那就對了,妳一定會出去尋找她常去的地方,不過不可能常常在醫院吧?如果這樣那個瞳戎也會比較晚找到這裡,所以就算回去了妳也見不到她,因為她還在外面找妳。」   

     

      女孩聽完很是可愛的嘟起嘴巴,「那我該怎麼辦?」

     

      「那個瞳戎知道妳去採花嗎?」

     

      「應該不知道,不過我經常偷偷去河堤邊玩她是知道的。」

     

      「那就對了,那她最後一定會想到醫院的,妳就先在這好好休息吧,等身子好了在回去也不遲?」葉亦最後半哄半騙的把米婭趕到病床上,而後者也終於說出比較能聽懂的人話。

     

      「但是……我沒有錢!」

     

      「唉,就當做善事吧,妳住院期間的醫療費用我會付的。」葉亦扶額,感覺心裡在淌血。

     

      「等等!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葉亦。」

     

      「我會記住您的!等我有錢了一定報答您!」米婭難得說出比較有涵義的話,不過少年明顯對這句話沒抱太大的信心,最後葉亦走出了醫院,身體的力氣好像被抽空般。

     

      當然,錢包也被抽空了。

     

      咕嚕嚕——   

     

      他嘴角抽了抽,幸好身上的錢還夠買一盒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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