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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與終結

一顆子彈。

我的夢想在這一顆子彈中。

子彈的衝擊讓我呼吸困難,視線逐漸模糊,腦中回想到了我的小時候。

小時候必定會寫的作文,必定會被問的事。

你將來想做什麼?

翱翔天際,當駕駛!妙手回春,當醫生!口若懸河,當律師!為民服務,當總統!戲如人生,當導演!懲惡鋤奸,當警察!

寫字爬格子,當作家!考古挖死人骨頭,當歷史學家!

這些職業彷彿都散發著特有的光芒,令兒時的我嚮往不已。

夢想,是夢,也是想。

只有夢,只會想,當發現自己的盲點時,已被框架侷限了。

學生時代什麼都不懂,只懂得讀書,讀書為考試,考試為升學,升學為學歷,得來學歷換得一張文憑。

然後憑著那張文憑找工作,等等……不是還有夢想要實現嗎?

眼睛近視怎麼當飛機駕駛?沒讀醫學院怎麼當醫生?諸如此類限制,你的人生中其實早就已做出的決定。

不!

我還能當警察!我想要伸張正義!

亡羊補牢的我,拼死命地在公立圖書館讀著英文、刑法、憲法、行政法、法緒、國文與公文格式、結果如期考上了警察。

但要當警察,還有個體能複試,1600公尺要跑進7分40秒以內,立定跳遠190公分。

第一階段都已經上了,怎麼可以在第二階段被刷下來呢?

自然每天跑著步,但是一直以來體能都並非我的強項,自國中開始體型就與「瘦」無緣,肚子自然也圍了一圈的脂肪,但從決心要考警察那一刻,就開始練習跑步。

在圖書館唯好處就是資源多,看著體能書,學習「棒式」等動作增加肌肉量,以「馬克操」矯正跑步姿勢。

考警察的夥伴說道:「複試考的是一千六百公尺,但是一年受訓結業後必須要在15分40秒內跑三千公尺,門檻更為嚴苛。」

我一個震驚,但擔心也沒用,聽了這件事的我,自然開始加倍跑步的訓練。

跑得慢了話,就先把距離拉長,心肺量練上來,定然可以突破極限。

我每晚都會到圖書館附近的大型體育場跑步,那裡的場地很大,每次都會有很多人一起健身跑步。

牆壁上有一個電子鐘記著現在的時間。

我跑一圈,看著時鐘,居然花了2分鐘。

追著前方的一個人,使勁的追著。

跑著,跑著……逐漸發現一件事,肌肉的成長,心肺的增加,比起讀書要來得容易。

刑法第271條我背了一整個禮拜,還時不時會忘記它是殺人罪。

殺人又有分故意、過失,又要討論條件因果關係,啊啊!我的腦袋,快超出負荷了……

反觀跑步一旦習慣運動量,肺活量增加,肌肉成形,就不會輕易消失。

或許我的資質魯鈍,實在不適合將法條定義融會貫通,腦中時常打結。

但有著目標得以前進,得以衝刺。這讓我身、心、靈,每天都非常充實,簡直與學生時代的不能同日而與,自我鞭策的動力讓我的身體與腦袋都有所長進,真的體會到何為一步印腳印,何為逐夢踏實。

筆試那天,好險有老天保佑,成績不算太差,算是對得起自己在蝸居的日子。在那之後自然更加努力在跑步上。

跑步也會找同為警察複試的同伴一起練習,彼此照應鼓勵,研究跑步的技巧。

「跑步該怎麼辦?」同為考警察的夥伴說道。

會擔心體試被刷下來的不只我一個。

我們在警察考試之中,屬於的是「外軌」考試。

「警專」錄取的學生大都是高中生畢業,年紀輕體能好,而「外軌」考試的年齡門檻最高錄取能到35歲,只要你體能能夠通過他的測驗,依然能夠成為警察。

「你天天有在跑步,沒問題的啦!」我用力拍著他的背。

「但要戒菸,我實在受不了。」

夥伴名為阿俊,年紀三十,年輕便踏入職場,因壓力而開始了煙癮人生,從此菸不離身。

另一名細瘦高大夥伴聽見了阿俊的話,連忙跳出來說話:「肺活量會影響跑步沒錯,但肌肉沒退化,撐過去,還是可以跑進7分鐘內的。」

他叫小豪,是大學應屆畢業生,還沒當過兵,曾經是田徑隊的好手,有著豐富的跑步經驗,是我們跑步特訓班的教練。

「我也不求跑進七分鐘啦,能過關就好。」

阿俊左顧右盼,想看哪裡能抽菸,只要跑完步,就覺得需要吸點尼古丁。

「跑步有什麼妙招嗎?」我好奇問道。

「喝提神飲料有用!」小豪道。

「蠻牛之類的嗎?」我抓了抓頭。

「是阿。」小豪道。

「我也聽說能量飲料會精神亢奮,對耐力有補強效果。」阿俊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以前田徑大賽時,教練都會讓我們吮一口能量飲料或是咖啡,其中咖啡因可提高神經肌肉的協調,縮短反應時間,還有璜……」

小豪滔滔不絕的說著,的確好似有一番道理。

我將信將疑道:「真的假的!我還是平常去跑就好。」

接下來,只要我們一起跑步時都會研究考試時的配速、測驗前幾天讓肌肉休息、甚至是當天飲食(香蕉)。

體能複試,分成好幾天,各地區梯次測跑步。

穿上了號碼衣,一共十五人站在起跑線上,我努力地想擠到隊伍最前面,哪怕是節省一步的距離我也想好好把握。

雖然這不過是多了幾秒的時間,但還是想把握這數秒。

追過一個人還得繞從外線才能超車,我要按照我的呼吸來跑,以呼吸的頻率帶動步伐。

心臟撲通撲通的跳,根本不用什麼提神飲料,緊繃的情緒早就讓我腎上腺素狂漲。

監測官一人拿著瑪錶,一人高舉著起步槍(發令槍),三人坐場監督有無作弊行為,另有十五人負責紀錄,一名監測官各盯著一名選手。

「砰!」

槍聲響起。

改變我人生的第一槍。

所有人像脫韁野馬奔馳了起來。

我也邁步衝出,腳步迅速,想到時間的壓力。

領先了,只有三個人在我的前面。

時間在跑,我們在跟時間賽跑。

第一圈,很快就結束了。

時間呢?我花了多久?低頭查看手上的錶,赫然發現自己沒有按到計時!

一分鐘?兩分鐘?

感覺時間過得很快。

不知道時間,就盯著前面那個人就好,加緊腳步。

然而我的呼吸全亂了。

吸氣,吸氣,吐長氣。

這本應該是我換氣的循環,但跑到第三圈,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呼哈!呼哈!   呼哈!呼哈!   呼哈!呼哈!   呼哈!呼哈!   呼哈!呼哈……

忽然有人從外側跑道超車,追上了我。

是我變慢了嗎?還是大家開始加速了?

定眼遙望那第一位領頭選手,我已無法從直線捕捉他的背影,這是四百公尺的操場,所以至少他與我差距了一百公尺。

心臟鼓動彷彿要跳出胸口,呼吸極度紊亂,即使如此我還是沒停下我的腳步。

因為停下來,就等於是放棄了。

還差一點,撐下去。

那第一個超過我的人背影逐漸縮小。

身旁一道影子竄出,眼看又有人追上了。

已經不能在讓人超越。

吸氣吸氣吐氣。

勉強抓到呼吸節奏,雖然急促但還可以跑,這次要跟緊這個人。

遙遙卻見到監測官開始按下瑪錶登記時間,那第一名已經在旁休息了。

也就是說這是最後一圈了。

腳步加速,可這最後一段路時間過得特別長。

在最後的直線我反超了那剛追過我的人,衝過了終點線。

我在跑道旁邊大口的喘氣,抬頭望向監測官:「結果呢?」

當梯名次順位是:第六。

成績:六分二十四秒。

成績比我想像中要好,可以說是我生涯中的巔峰,雖說我太過緊張而亂了步調,但或許也激發了我的潛力。

阿俊在邊緣及格通過、小豪以五分多鐘的驚人成績取得資格,我們相互擊掌,歡慶這豐碩的成果。

2015年,秋,我如願通過了警察全部考試。

隔年一月,加入警察104年特考班,在「保四總隊」營區正式開始受訓。

註:內政部警政署保安警察第四總隊,簡稱保四總隊。

還記得2016年的春天是臺灣來最冷的一個冬天,陽明山下起了雪,就連我家鄉的平地也能從空中看見幾枚飛下的雪花。

我們便在寒冷的冬天進入了保四營區受訓。

特考班不同於內軌警校生受訓二年,外軌只需一年的時間訓練。

差別在哪?

警校生們還需要修國文、英文等課業,而我們只專精在刑法、社會秩序法、道路交通管理條例等警察實務相關的科目。

同時因為我們本就是考刑法類科進入,文科方面是早已倒吃甘蔗,現在啃得是甜的部分。

反觀是射擊、柔道、綜合逮捕術這些科目十分艱難辛苦,但也同時吸引著我們,這是一般人從所未觸的領域。

尤其是「射擊」令人既緊張又害怕。

在靶場進行射擊,每人只隔一塊鐵片,帶著護目鏡與隔音耳機,進行射擊訓練。

與當義務兵役的65k2步槍不同,警察配備的是九釐米的春田手槍。

當兵時是「卧射」,而且還能以槍托抵住肩窩,更有沙包能倚著槍管,姿勢與身體大幅減少了不少後座力。

而手槍是用右手扣動扳機,左手握著右手輔助,後座力全由手臂吸收。

每次擊發後,因為強大的後座力導致槍口一定會上揚,射擊簡直是最為艱辛的考驗。

考試分別是以人型靶與五環靶作為測驗。

教官說:「出去在外執勤一定要小心,以自身安全為考量,槍別被偷了,別打到無辜的人。」

許多區隊長說過類似的話:「欸,也不知道為甚麼,在測驗都打不中,危急時掏出手槍,槍眼一直線,就剛好命中要害。」

每次談及用槍時機,教官隊長們都連連搖頭,射殺要害後,自己的命雖保住了,但也要被檢討好一陣子,除非是突擊,要不然許多警察因「嚴重侵害他人生命法益」也就是殺人而吃上了官司。

受訓時聽著長官們的教誨過得非常充實,也和同期的同儕打成一片,彼此睡在一起,連對方有什麼怪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雖說是與當兵時一樣的大通鋪,但最多只有十三人一間,在這兒與當兵最大的不同,便是大夥兒都為了相同的目標而奮鬥。

為了將警察當成一分畢生的工作,而來到保四營區受訓。

介紹一下同寢室友:

「翊岡」老煙槍,有著家庭壓力,因為警察這份工作正好可以維持一個正常的生活水平而考警察。

「紀甫」我們叫他「姐夫」,大學研究生畢業,很高的學位,也有很高的態度,但人不壞,覺得沒別的出路而考警察。

「阿升」保四本地人,最愛外省老字號的牛肉麵,為人和善,好打不平,最佳人緣非他莫屬,也是將警察作為穩定的職業。

「哲哲」玩世不恭,終日笑嘻嘻,卻是最快追走同屆警花的男人。

「大泰霖」有著從大學便開始愛情長跑的女友,當過郵差,本是要再考其他國家考試,而後毅然決然選擇警察作為終生職業。

「明毅」古靈精怪,生動活潑,惹人喜愛,在警察各科目都展露頭角,是我們的定飲料的公差。

「佳俊」同寢年齡最小,與明毅相唱喝,型酷低調,背地暗追了個女警。

此外還有一板一眼的昶閔,當過志願役輔導長的失意軍人,改圖達人許多型型色色的人集中在一起只為了一個目的,成為一名警察。

「你為何想當警察?」佳俊拍著我的肩膀。

「我就是想當警察。」

「真假?大家都是為了穩定的薪水才來的。」

「薪資固然重要,也是有比薪資更重要的吧?」

「比方說?」

「伸張正義。」

明毅突然現身,刻意像是比了個超級英雄招牌變身的動作:「像這樣?」

「哈哈……」同寢的眾人哄堂大笑。

「正義總要有人去伸張。」

閱人無數的大泰霖道:「警察的本分不是伸張正義,是抑止犯罪發生。」

「那樣也太負面了。」

姐夫朗聲唸著大夥耳熟能詳的法條:「為依法維持公共秩序,保護社會安全,防止一切危害,促進人民福利。」

佳俊道:「沒有其他想做的事嗎?」

「寫個射雕警察傳,或者神雕警察。」我戲謔說道,畢竟自己考警察前都還是個文組生,而每個文組生都有個文字夢。

一半開玩笑,一半真想把警察生涯的點滴紀錄下來。

「神雕警察好像有點份量啊啊!」哲哲盯著褲襠道。

「你說的份量是褲襠底下的神雕嗎?」翊綱也開著黃腔。

阿升建議道:「警察的象徵是鴿子,用射鴿,或神鴿吧。」

哲哲點頭道:「我們不是鴿子,還被射,怪不吉利的。」

我們這一年中常在一起打鬧,彼此照應彼此,一起練習跑步,互相對練逮捕術,默背著警察法規,在密集訓練之下,所有人都拿到了合格證書,取得了警校資格。

隔年冬季,我們同季節進來保四營區,也同季節離去。

也不知是否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來到了離家三四公里遠的派出所服務,雖然家並非所內轄區,但走在路上都覺得有風。

警察是相當封閉的體制,外人絕難探知一二,而封閉,自然有些陋習未被拔除「學長學弟制」便是其一。

其中領你進門,並告知你如何執勤等眉角,處理案件方法的人,我們稱之為「師父」。

我的師父是「獵犬」。

所長的獵犬。

為何這麼稱呼他呢?

因為他的確是條擅於狩獵之猛犬。

由所長本人公開表揚:「真是條好狗,咬到獵物,沒有我的命令絕不敢放,大家要好好學習。」

只差沒摩挲他的腦袋。

我的師父確實像獵犬,忠心耿耿,外表了話像是鬥牛犬多些,皺目扁鼻,兩頰橫肉,雙眼惡狠狠瞪人令人不寒而慄。

獵犬深得所長喜愛。

我們的派出所是出了名的繁重區域,而當一個「兩線」所長派到繁重的派出所就是注定要衝績效,破案率以及刑案績效都要在同區的頂尖,才能夠獲得晉升。

獵犬便是狩獵績效者。

績效便是所謂的緝拿犯罪。

一般基層員警最常見的績效來源便是「酒駕」與「毒品」。

要怎麼緝拿這這些人呢?首先要培育一雙具有歧視的眼睛。

看到行跡可疑的車子便把他攔下予以盤查。

何謂行跡可疑?

若從車子來看,改車就是警察第一個攔檢對象。

記得一日與兩位學長一同執勤巡邏,他們分別是師父獵犬、與資深學長「娃娃臉」,娃娃臉是男性有水汪汪的大眼睛與細緻的皮膚,但可別被他的嬌嫩外表所騙,其實個性十分狡猾,笑裡藏刀,是局裡的老江湖。

夜深人靜,一台車子呼嘯而過,車後刻意裝著一個擾流板(俗稱尾翼),下方地盤燈火五光十色,立體音響咚嗞咚嗞。

我將車號輸入小電腦,浮現出車子所有人的身分,若是具有前科,顯眼的紅色字體便會跑出警示。

坐在副駕駛座的娃娃臉看了看螢幕車主具有毒品前科:「車子有尾翼,戶籍又在OO,一定要攔啊。」

有時住處也會被納為分析數據。

但那兒在我小時候常去,一直以為是較為鄉下且安定的區域。

既然有經驗的學長這麼說來,或許是對的吧,或許暗藏了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三更半夜是路上車子最為稀少的時候,此時一台囂張的改車經過,不論視線還是聲音都引起了我們注意。

「抓緊了。」獵犬拉起操縱桿,直接將油門踩到底。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把他攔下來。」娃娃臉說道。

而改車見到警車出現,竟也開始加速。

平時不作虧心事,半夜攔檢警不驚。

獵犬得意大笑:「看到警察,居然跑掉,除了心虛,實在想不到更好的答案。」

他已鎖定獵物了。

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開始。

全程上百公里狂飆,地點在市區之內,警車不得不注意安全,不停的急踩煞車,疾踏油門。

即使門窗緊閉,都能聞到輪胎高溫摩擦所產生的橡膠臭味。

兩方的距離因為「馬力」以及我方「顧慮」自然被拉開,但獵犬可不是那麼容易輕言放棄的人。

獵犬憑藉著對於轄區內熟悉的路況,死咬著改車的尾燈不放。

最後改車在一個轉彎,為了閃避一台貨車而失速打滑。

當改車擺正車身從回馬路時,獵犬開著警車從小巷鑽出,直接插入改車的行徑方向。

改車前方保險桿直接咬入了警車側身的板金之中,兩方車子變形嵌合,均難以動彈。

改車駕駛還沒放棄,輪子疾轉想要拔出,輪底白煙竄出,周圍充斥著尖銳的聲音。

獵犬冷笑扣上手煞車,不讓車身移動。

娃娃臉坐在副駕駛座,位置離相撞處最近,他冷靜搖下車窗,將手槍掏出,槍口正對著改車的擋風玻璃。

「再不停車我就開槍。」娃娃臉斥喝道。

改車駕駛不予理會,加足馬力,引擎轟隆聲。

娃娃臉射出一槍,引擎蓋登時多了一個小洞。

這只是嚇阻,一記槍響壓過了所有的聲音。

改車駕駛也被槍聲所懾,將車熄火,只見駕駛的位子走出一名彪形大漢,穿著吊尬背心,胸前刺青煞是駭人。

「Bingo!」獵犬暗笑,對我下令道:「去把他制服。」

我小心翼翼的上前,敵人貌似投降,但可能還是具有敵意。

依照教官傳授的擒拿術,一腳踹向敵人下盤,反手扣住彪形大漢的手臂,用體重將他壓制在地。

我用膝蓋抵著他的背,不敢有絲毫大意,看向他的刺青,依稀記得是屬於八荒幫。

說起臺灣黑道的刺青,也是一門學問。

但大部分只是覺得帥、潮、屌、酷、的理由才去刺的,姑且可以稱之為藝術。

露出一截袖子刺青,小腿脛的圖案,大致可為龍、魚、佛、鬼。

Ps在當兵時,有遇到鄰兵在大腿刺了個火影忍者的「佐助」,雖然聽本人說他原本是要去刺「索隆」,但到了刺青店就改變主意,個人覺得還蠻有創意的。

我壓制著彪形大漢,娃娃臉學長拿槍警戒,獵犬見只有彪形大漢一人,便開始搜索著改車,結果並沒有他所設想的毒品。

「你幹嘛跑?」娃娃臉示意我放手。

娃娃臉一邊扶起彪形大漢,一邊拍去他身上的灰塵。

「那你們幹嘛追!」大漢吼道。

娃娃臉聞到彪形大漢嘴中透著酒氣。

「麻煩你配合跟我們做個酒測。」娃娃臉一笑。

酒精濃度0.27,超過法律標準,依公共危險罪起訴。

歪打正著。

本是要找毒品,反而抓到了酒駕。

「若沒有就完蛋了。」娃娃臉處理完這不過是酒駕的案子,在廁所前抽著菸。

廁所前不到五尺的空地是派出所唯一能抽菸的地方,位在派出所後方,同時也沒有任何監視器。

抓了酒駕,但賠上了一台警車,連我這菜鳥也知道這事可不大光榮。

0.27離法定的標準0.25只有些微的差距,

酒駕的人大部分圖的都是有著一層貪小便宜的心理,覺得應該不會被抓。

只要喝個二杯啤酒,大概就絕對不會通過酒測。

彪形大漢是因為喝了點酒,怕被抓才逃跑,

「或許有毒給他丟掉了也不一定。」

「車上沒有味道。」娃娃臉聳了聳肩。

「所以學長判斷錯了?」

「攔路臨檢,本就是亂槍打鳥。」娃娃臉吸了一大口菸,讓尼古丁與焦油能充斥整個胸腔。  

「我們還是要持續亂槍打鳥?」

「久了,你就知道了。」娃娃臉第一次收起笑容,嘆了口氣。

為了績效,持續這個模式抓犯人,會不會因此而害到無辜的人?

彪形大漢確實有案底,但是當下他是被誤解了。

我捫心自問:「開著改車,身上有刺青,難道就是有犯罪嫌疑嗎?」

這件陰錯陽差的事除了派出所內沒有人知道,撞了一台車。

很多案件警察不會告訴任何人,更不會主動告訴記者。

哪怕是民防義警都不會透露口風。

許多人,許多事,隨之消逝。

警察是個小圈子,這圈子裡沒有正義。

逐漸麻痺了。

什麼是正義,在也不重要。

在我們眼中,這些人既不是罪犯,也並非惡人,只不過是「績效」。

還記得那最後的夜裡,我與獵犬一同巡邏,時間是18:00,正是街道最為壅擠的時候,我們便以機車作為巡邏的工具,方便在人潮與車潮中穿梭。

我們發現一台黑色BMW的超跑改車,裡裡外外活脫像是在拍電影「玩命關頭」,下意識覺得有異的我們便先在其車身後停下,用電腦搜索著車主的資料。

沒想到資料還沒跑出,黑色改車直接逆向駛離。

「又有績效了。」   獵犬的鼻子聞到了獵物的味道,想到了所長的表揚。

警用機車與普通的機車一樣要右手來催動油門,獵犬做了個危險定決定,右手仍緊催油門,高速行駛途中,用左手拔出在腰減右側的槍套,而他居然只用單手完成了開保險與拉槍機的動作。

警用機車與改車定對決,改車的馬力本應該會將我們遠遠甩到後頭,可現在的時間點市區定人潮與車潮均成為了障礙,也就成為了機車的優勢。

獵犬右手控制油門,左手伸出手槍,對著輪胎開火。

果真如教官所說,危及時定然百發百中。

黑色改車後面兩輪爆胎,但他還是拖著胎皮持續行駛。

改車最後被等紅綠燈的車潮困住,一名年輕人開了車門,便開始向外逃跑,直朝我的方向衝來。

「不要動!」我見對方並沒有武器,出手想要阻攔他。

獵犬見敵人居然想跑,當機立斷直接往她的背心開了槍。

我感覺到衝擊力,仰頭倒地,後腦杓有安全帽保護,讓我頭墜地時思慮仍在。

我中槍了。

著單點是在喉嚨,剛好是安全帽與防彈背心之間的空隙。

我定眼看著那年輕人整個身子縮在地板上,纖細的手指不斷發抖,穿著迷你裙,還有雙白皙的長腿。

我們追的嫌疑犯竟是女的。

我感到全身逐漸被浸濕。

被我自己的鮮血所浸濕。

我躺在血泊之中,回想成為警察的起點點滴滴,意識逐漸渙散。

少女惴惴直呼:「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惡意,不要開槍。」

「妳幹嘛跑?」獵犬道。

「對不起,我太緊張了。」少女淚流滿面,激動的求饒。

查出來定結果是這名少女沒有毒品,沒有前科,什麼也沒有。

少女生性內向,是某間上市公司的會計,有著脾氣十分暴躁的老闆,老闆對員工只有過分定要求,而沒有多餘的福利。

就連少女身上的迷你裙也是出自於老闆的規定。

老闆曾數次以工作要脅對少女性騷擾,又對公司內造謠說兩人已經在一起,讓她在職場內兩面不是人,為此她得了憂鬱症,看了心理醫生,吃了許多抗憂鬱的藥物。

老闆同時也是業餘的改車玩家,在車上花了上百萬改車。

而少女這次被老闆求愛不成,老闆便刁難她將這超跑改車開回家。

少女想到這台跑車在臺灣並未通過安全審驗合格證,也就是沒有牌照,而後方掛得是其他車的車牌,可能會被警方扣車。

想到這台車很有可能被沒入之後永遠拿不回來,自己的前途即將毀於一旦,慌張之下少女便想看能不能逃避這次的追緝。

少女被送往了警局,而我被急救送到了醫院。

這起事件少女固然有錯,而獵犬確實也執法過當,遑論他還開槍射中了同僚。

獵犬回到派出所報告著所長:「她一定是在逃逸的時候把毒品丟掉了,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

「不要在說了。」所長緊皺著眉,他已經接到了八通電話,三封來自上司,二封來自偵查隊,三封通是記者打來的   。

他們都要一個解釋。

而這個解釋會讓他去守水庫一輩子,他還想升官,還想坐上局長的位子。

「所長,我……」獵犬面帶乞憐,說不出話來。

所長坐在沙發上,閉眼沉思:「不用說了,一個連自己的狗都照顧不好,算什麼好主子。」

「要不是毒品掉了,也不會難以收拾。」獵犬仍在糾結著。

「你知道你徒弟送醫後,傷勢如何嗎?」

「希望他沒事。」獵犬歉道。

「他死了!」

「那該怎麼辦?」獵犬震驚在地,渾身不自覺地顫抖。

所長緩緩道:「聽好,你的槍被奪走了,扳機也不是你扣的,知道嗎!」

獵犬知道眼下所長的意思是要讓少女揹上奪槍與殺警這兩條罪。

「這可是犯法……」獵犬一驚,瞪大了眼。

「難不成你想被起訴!」所長破口罵道。

「當然不想,可是……」獵犬慌張了起來。

「我還有兩個孩子,正要上小學,我還要養家,還要升官,事到如今你要當我的絆腳石嗎?」

獵犬低頭不語。

「跟我說一次,你的槍被奪了。」所長起身抓著獵犬的肩膀。

「我的槍被奪了……」

「嫌疑犯在哪?」   所長滿意的看著自己的狗。

「帶她抽根菸,然後寫筆錄。」

「怕她不會扛罪。」

所長闔上了少女的資料,看到她患有憂鬱症,這正好可以利用,同時這應該也是她會逃跑的原因。

「給她一根菸,與一顆子彈。」

獵犬構築著劇本,少女趁自己不備,奪槍殺了員警,在警局之中再度精神不穩嘗試奪槍與員警纏鬥,塗中槍枝不甚走火,少女身亡。

「這……」獵犬本還踟躕著,看見所長的厲臉色,挺直了腰大喊:「我知道了。」

他是狗,他是所長忠心耿耿的狗。

獵犬將這名少女帶入了派出所陰暗的角落。

娃娃臉正在這裡抽著菸,見到獵犬帶少女來到此處,登時了解所長的盤算,當初自己也不得不向上級低頭,他將菸熄掉,默默走回派出所。

「砰」

一聲槍響在娃娃臉背後響起。

街上依然喧嘩,忙碌的商店街,鹹酥雞店的客人滑著手機,等著雞排炸好。

客人聽到聲響,微微抬起頭,望著油鍋內金黃酥脆的雞排,以為不過是油炸聲音,低下頭繼續滑著手機。

因為與上次不同,這次是在人潮尚多的時間點發生,許多人目擊到警察開槍追逐,三名記者得到線報來到所長室喝茶。

所長額外塞了記者一筆錢,希望今天什麼新聞也沒有。

太平間內躺著我與少女的屍體。

改變我人生的一發子彈。

同時也改變了少女人生。

人生落幕了。

夢想達成了,我成為了一名警察。

但我沒能伸張正義。

少女你呢?你的夢想達成了嗎?

我無法說話,少女無法回應。

這只不過是死者的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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