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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妖尾

-01-〈妖尾〉

      『喝了這交杯酒後就是兄弟,之後要一直在一起!』

      故事的開始要回到岐山,這個遠離戰火中心,卻是整個傳說最關鍵之處。

      這岐山原有一妖,具靈識,於封神台設立之時被元始天尊點起,藉著封神台旁的蹬龍石像成形。

      成形的妖獸通體赤紅,妖紋從眼尾而下順著背部蔓至後腿根,色黑如墨;獸首似狼、前爪似鷹、尾則如火紅的蛇──宛如妖獸的原型,故被稱為妖尾。

      妖尾長年吸取山中靈氣受岐山之恩澤,故受命守山,能自由行於被劈開的山中渾沌之淵,守護混亂及因果不洩於世,直至封神榜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歸位,渾沌之淵封閉於岐山。

      事成後,妖尾功得圓滿修成仙,被原始天尊收作門外弟子,起名玄色,並還其自由之身,准許下山遊歷。

      對於一隻妖來說,這很光榮、很勵志,妖生圓滿的該被寫入妖族史冊;一隻妖獸修成仙、功成身退、遊歷人間,這本是該被津津樂道的事。

      誰知道,岐山封神早已過去十多年,這妖尾卻還是每天趴在渾沌深淵洞門口。

      「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

      是封神時出了意外?還是渾沌深淵的封閉有問題?這肯定是個大問題!

      妖尾仙獸一天不離開,議論就一天不斷,仙界上下百多個仙人對此憂心忡忡,認為這是當今和平盛世中最大的隱憂!

      元始天尊有些頭疼。

      早上崑崙山大堂議事,百多個仙人、彷彿兩百多張嘴終於把他給吵煩了。他帶複雜的心情來到岐山,毫不意外地看到一團熟悉紅毛窩在洞口。

      元始天尊盯著洞口這團毛,忍不住道:「玄色,你怎麼還在這?」

      妖尾抬頭瞧了瞧來人,又趴了回去:「家裡進不去啊!」

      元始天尊心想「這不廢話嗎?渾沌深淵都封閉幾年了,你家裡關著的可都是仙魔大戰那陣子那些亂七八糟的因果,那可是魔!」

      會把渾沌深淵當作家的,妖尾大概也是兩界上下唯一一隻了。

      原始天尊問:「怎不下山轉轉?」

      妖尾頭也不回道:「沒興趣。」

      元始天尊耐心道:「渾沌深淵門上一百八十種陣法,別說是一隻魔要出來了,就連我自己現在也進不去。」

      「我知道。」

      「知道你還成天守著這?」

      妖尾終於回了頭,奇怪道:「我愛守著這,有甚麼關係嗎?」

      有甚麼關係?關係大了!

      好不容易修成仙卻啥事不幹,十年如一日的守著這破陣法,現在崑崙山上下百多個仙人全都以為封神出錯,每天每天的當作天大的事在討論!元始天尊黑著臉,突然很想站在岐山山巔上大吼。

      他無奈嘆氣,擺擺手做出趕人的姿勢,道:「你就下山去轉個幾年吧。」

      「啊?」妖尾抬起頭,狐疑道:「為什麼啊?」

      「為了……拯救蒼生。」這話說出來,連原始天尊自己都不信。

      「尊上……?」妖尾更狐疑了。

      周朝建國後,仙人離開人間,周王待殷商舊臣以禮,待民以德,當今天下太平的不能再太平。

      妖尾許久得不到回答,見原始天尊沒有要往下解釋的意思,前爪撓著雲朵把整個頭埋進去,充分表達了自己抗拒,道:「我不去!」

      元始天尊瞧著這全崑崙唯一妖仙,把自己埋的只剩屁股露在外頭,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好語重心長道:「為師這是為了你好,適當的游歷有助於修行,仙人畢竟出於人間。」

      妖尾偷偷瞄了一眼,咕噥道:「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

      這種吃飽睡,睡飽吃的日子,簡直不能更滿意。

      「……」

      元始天尊覺得自己完全低估了家妖的宅居能力。

      別的妖是一點實力就想顯擺、就想鬧,關也關不住。怎麼自己家這隻就這麼的──這麼說吧,這要不是他自個點的靈,他都要懷疑妖尾是從地縛靈修成的了。

      元始天尊揉著太陽穴,覺得腦子仁比剛來時更疼了,道;「你啊,別說你師兄弟,就連你師侄哪個沒出過門的?」

      妖尾涼涼地道:「那是他們愛玩。」

      「我倒是希望你愛玩!」

      元始天尊扶著額,覺得自己形象都快沒了。

      唉,不對啊!自個徒弟要面子做甚,自己到底在客氣啥呢?這麼一想開,心裏立刻沒負擔了;心裏一沒負擔,辦起事也就直接多了。

      元始天尊抬起腿,作勢要踢妖,拉高聲音道:「總之你下山吧!」

      這下子妖尾真被驚嚇到了!

      兩眼睛睜得宛如銅鈴,扒著雲朵哀號:「別啊,尊上!雖說是成仙的,我可沒修人形,我這麼一隻大妖下去非把半個城的人給嚇跑啊!」

      元始天尊冷笑,又是這藉口,他這徒弟修天修地修咒術修陣法就是不修化形。

      「早讓你修你不修,你是故意的還怎?」

      那點小心機被道破,妖尾也不臉紅,猶自扒在雲上:「所以尊上,您可不能趕我。」

      「是嘛?」

      元始天尊手一揮,妖尾就修成人了。

      「……」

      這得是多少修為給隨手揮沒了?簡單快速的讓妖尾直接噎到。

      楞看自己的前爪,眨眼間就變成人類沒毛的手,妖尾還沒反應過來,上頭一個包袱就砸了下來。打開一瞧,裡頭是人類的衣裝和一些沉甸甸的貨幣。

      尊上這次是認真的!

      妖尾顧不上糾結人身或獸身了,光著身子以人類的四肢扒著雲朵,哭喊:「尊上,您不能這樣!」

      原始天尊眼角一抽,彷彿看到了人間小話本中強抓民女、逼良為娼的畫面,頓時升起一股就連立封神榜都未曾出現過的無力感。

      他一腳踢翻雲朵,覺得自己像極了一方惡霸,喝道:「下去!」

      妖尾被踢翻了幾個跟頭,險些直接翻到凡間。情急之下不熟悉的雙手亂抓,勾住一枝靈樹樹枝,不死心地大喊:「尊上!」

      原始天尊閉眼,揮出一道風刃斬斷樹枝。

      「你就去……」

      原始天尊喉嚨卡了一下,發現沒別的詞,還是道:「……去拯救蒼生吧。」

      於是,史上第一隻妖尾仙獸,就這麼光著屁股下凡了。

      等到紅毛消失成一個點,元始天尊才熊熊想起一件事:「對了,有空的話順道去齊國找找你姜子牙師兄……啊,沒聽到就算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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