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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落井下石

她將結案報告的最後一段做個結尾,如同和之前一樣的工作模式,快速且俐落的解決。

魏均棠看一下電腦螢幕右下方的時間,下午六點整,時間剛剛好,和預期的時間一樣。所以她打開outlook,將剛剛完成的結案報告夾帶在附件中,就像被訓練過的女殺手一樣,熟練的選取多位收件者,裡面的名單不是客戶就是內部的高級主管,然後按下傳送鍵。

又是一個可以準時下班的星期五,魏均棠準備將電腦關機,她思考著晚上回家想要舒服的躺在沙發上,然後選擇要看哪一部電影,整個時間都必須要塞的滿滿的才能讓自己完全放空。

但她有個缺點,就是容易拿不定主意,有時候又想得太多。

她翻了翻桌上紅色的行事曆,光是行事曆這個東西,就有三個滿滿的站在她的辦公桌上,紅色是工作,藍色帶有金邊的設計是生活瑣事,裡頭都是記錄著何時要繳交水電費、何時要做spa等,另外一本白色有蕾絲鑲邊的…就是記錄婚禮待辦事項。

而白色蕾絲那一本,從上個月抓到姜瑞聰偷吃小助理之後,就再也沒有更新過了。

魏均棠不想要去計算解除婚約而多花了多少錢,至少目前那些費用自己還付擔的起,而姜瑞聰就更不用說了,光是他訂的蜜月行程、五星級飯店場地、豪華禮車的費用…毀約的費用零零總總加起來,少說也要平白付了好幾十萬。

但她知道,姜瑞聰從來都不把這些錢當錢,因為這男人窮得也只剩下錢。

「下周四還有開會資料要準備呀…」魏均棠將專屬工作的紅色行事曆放回電腦螢幕旁的位子,然後細心的調整一下它專屬的角度,之後伸個懶腰,打開前幾天才剛剛建立的「2019   VIP時裝發表會」的資料夾。

她左手杵著下巴,然後掃視了辦公室一周,發現大家都開始瀰漫著放假的氣息,聊天、團購…甚至公然補妝放空,似乎當走出辦公室之後,人生就會變得彩色又精彩。唯獨她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加班,魏均棠知道自己的工作進度已經超前,不過唯獨這樣,現在的她才能擁有完整的安全感。

就算公司看重她的能力,已經配了兩個助理給她運用,她仍舊習慣親力親為。

魏均棠其實開始害怕別人對她提問,尤其是在周五快要下班的尷尬時刻,問題不外乎都是吃喝玩樂,例如:等等下班要去哪裡?假日有什麼計畫?什麼時候要出國去玩?她開始覺得慶幸,因為至少她失戀的時間不是落在十二月那惱人的月份。

所以她噘了一下嘴巴,打算假藉上廁所來躲過這一切「善意的攻擊」。魏均棠站起身來,她手上拿了一個咖啡杯,打算先進茶水間拖延時間,然後再慢慢的依照自己的步調走到化妝室。

沿路上她掛著制式又不真誠的微笑,盡可能避開八卦同事們的目光,對於魏均棠來說,保持著神秘感才是最好的保護色。她輕輕推開化妝室的門,稍微看了一下裡面是否有其他人,然後走到最後一間廁所,以最快的速度走進去並且關上門。

魏均棠抽了幾張衛生紙,然後按一按旁邊的酒精,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擦了一下馬桶座。即使整棟辦公大樓已經有聘請專業的清潔公司,每一小時就會打掃一次,但只有自己再做一次,她才會安心。

魏均棠坐在馬桶上,她雙眼發直的盯著眼前的那扇門,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還剩下五分鐘就可以離開了。」她心想,因為五分鐘之後,辦公室的人就會像逃命一樣的搶搭電梯,她就可以恢復自由,獲得一整晚的安靜片刻。

但今天事情並沒有像魏均棠想得那麼簡單,正當坐在馬桶上發呆時,她聽見化妝室門外有一群女人的嬉笑聲,有個聲音很熟,似乎是自己的助理艾雪。

魏均棠聽見她們一群人推開化妝間的門,似乎是下班前來補妝的,然後一群人嘰嘰喳喳的笑個不停,討論著今晚去的餐廳有多難訂位,之後續攤的夜店有約哪一群人,似乎還動用到關係約到哪一位男模,大家笑得花枝亂顫,還說出一些以身相許那種沒志氣的話。

魏均棠本來就不太喜歡艾雪這個助理,除了覺得她工作態度散漫,每次看到她,就會聯想到姜瑞聰那個外遇的小助理,兩個就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艾雪在網路上其實有一定的號召力,她很年輕,當初她就是美妝部落客起家的,所以自己的社群平台就是一堆自拍,固定到醫美診所報到的那種類型。

她說她之所以會想要有個穩定的工作,並不是在意薪水,因為她接了一篇業配文開價就已經五萬元起跳,但還是希望能拓展人脈,增加自己更多的社交曝光度。

魏均棠翻了翻白眼,強迫自己聽了她們那些沒營養的話題,然後有意無意把玩著手上浪琴手錶的錶帶,但突然一個關鍵字,抓回她對門外那群小助理的注意力。

「欸欸,你們知道那個魏小姐被解除婚約的事情嗎?」

這個聲音化成灰她都認得,就是艾雪的。魏均棠睜大雙眼,她腦子裡開始不斷的轉,她記得她並沒有主動公布這個難堪的消息,應該說她和姜瑞聰有個隱形的默契,就是:各自維持現狀,敵不動我不動。

她覺得自己的肚子有一團無名火正在緩緩的升起,但為了讓自己能更清楚聽到她們的談話內容,魏均棠小心翼翼的移動自己的身軀,然後將耳朵輕輕的貼在門上。

「都這把年紀了,解除婚約超慘的…不過聽說她未婚夫…應該是前男友才對,不是還滿帥的嗎?又很有錢,之前常常開著名車來接魏小姐阿,怎麼被解除婚約呀?」

這個聲音當顧服的…那個叫什麼的…連名字魏均棠自己都記不得,只知道她每天就是負責接電話,然後幫忙轉接給其他部門之類的。

「就…阿唷,上次我不是說我那個朋友不知道走了什麼運,和一個天菜搭上了嗎?結果就是姓魏那女人的未婚夫。他們前陣子就…在辦公室那個嘛…就被魏小姐撞見了。然後…」魏均棠感覺艾雪清了清喉嚨,然後將音量刻意的壓低,彷彿自己就像一個趣味的說書人一般。

「精彩的是,聽說魏小姐哭的跟死爸媽一樣,還求她前男友不要拋棄她,說什麼她這樣很丟臉阿,被人拋棄會被瞧不起呀。我朋友說,頓時也覺得她怪可憐的,畢竟都三十出頭了耶,原本還喜孜孜的要結婚了,沒想到下一秒就變成沒人要的熟女。」

「天阿!跟她平常好不一樣喔!我都以為她都沒情緒冷冰冰的耶,說不定跟前男友辦事也都是那副德性…」

魏均棠聽見門外的那群年輕的妞們開始驚呼並且大笑,然後以一種不可思議高八度的口吻追問著接下來的劇情,依照那群三八的聲音來判斷,不難猜到表情大多以幸災樂禍的居多,連一絲憐憫都不肯給予那荒謬故事中的自己。

依照自己的平常的做事方式,魏均棠會優雅的站起身,然後若無其事的打開門走出廁所,殺個他們措手不及。甚至還會微笑著祝福她們周末愉快,阻止她們繼續

講出那些幻想出來的故事,再來優雅的走出化妝間。

但這次魏均棠沒有,她依舊像個局外人坐在馬桶上,然後兩隻手肘靠在大腿上,上半身向前微傾,用雙手撐著下巴,之後面無表情的聽著外面那些荒謬的交談,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眶開始泛淚,即使她依舊保持表情的淡然,眼淚還是不聽話的從眼眶裡垂直落下。

她試圖假裝,卻依舊沒辦法控制那最深藏的悲傷情緒,魏均棠這次選擇不出去正面迎擊,而是選擇坐在原地,聽著那些不相關的人繼續討論著自己曾經發生的事情。

她聽見那群妞們繼續嬉笑著離開化妝室,那股刺耳的笑聲隨著她們的離去,也慢慢的消失在這個空間裡。魏均棠內心不斷從數字「1」開始默數,等到她有意識該離開化妝間時,不知不覺她已經數到1382了。

然後,她眉頭開始皺在一起,她將自己上半身完全埋在大腿裡,不顧一切的開始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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