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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活死人

      沒過多久,有人進來了,不過進來的不是剛剛出去的護士小姐,而是一位讓胡令宇盼望已久的男子。

      鬼差,他果然又來了。

      不過鬼差這次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著一開始見面時的那套黑色衙役服飾,頭頂上那頂小帽子戴得有些歪斜,一個「陰」字卻是端正的刻印在帽子上。

      「呵呵,你看起來相當冷靜啊,是猜到我會回來嗎?」鬼差走到病床旁,似笑非笑的說道。

      胡令宇沒有說話,他將目光飄向了床頭的緊急鈴。

      一看到床頭那顆緊急鈴,鬼差的臉色一變,似乎是想起了幾天前的難堪,不過旋即他又平復下來,冷笑說道:「按下去也沒用,這次我是用靈體狀態前來的,就算那群該死的保全再衝進來,但沒有陰陽眼的他們,也是看不到我的!」

      「但我現在看得到你。」胡令宇平靜說道。

      鬼差將身子彎下來,在胡令宇的耳邊輕聲說道:「那是因為,你已經不是活人了。」

      空氣,寂靜下來。

      胡令宇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你在三盞明火熄滅前取巧復活,但陰間的生死簿上早就記載了你的陽壽已盡……知道這代表什麼嗎?」鬼差冷著臉說道:「你是不被承認的活人,又或者說,是一名活死人!」

      「活死人?」

      「沒錯,陽間所有生靈的壽命早在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你的陽壽就是只有十八年,不能多,也不會少!」鬼差抓住胡令宇的衣領,突然變得激動,咬牙道:「但你這個王八蛋,竟敢強行復活,你知道這種事在陽間有多少年沒有發生過了嗎?這是重大的惡性事件!我也會被連帶處分的!你這次可是害慘我了!混蛋!」

      「哦?被連帶處分?陰間也搞這種獎懲制度的?」胡令宇愣了一下,將注意力放在了奇怪的地方。

      「當然!想當年我在陰間苦讀三十餘年,好不容易才考上這個職位,雖然鬼差在陰間是最低等的公務人員,但好歹是鐵飯碗啊!」鬼差悲憤說道:「我才當了不到兩年的鬼差,很多公家福利都還沒來得及享受到,結果就碰上了你這麼個小王八蛋……我怎麼這麼命苦!」

      看到鬼差一臉怨懟的樣子,胡令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低下頭,為自己解釋道:「不好意思啊,但我真的不想死,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但你也不能這樣亂搞啊!」鬼差抹著自己的臉,好像是感情過度投入,噴出一堆眼淚了,「陰間上頭早在一個月前就把你的生死簿影本函發給我,時間到了我就得把你拘回去,你現在害我交不了差,時間拖久了肯定會被發現的!」

      「呃,被發現會怎麼樣?」

      「陰間的督察單位會來查我,十有八九今年的考績沒了,甚至可能會被停職處分……」

      「請節哀……那我呢?」

      「你?」鬼差抬起頭,一臉奇怪的道:「你的話,當然就是被拖回陰間,而且像你這種不乖的亡魂,閻王大人肯定是不用審,直接就將你打入地獄了。」

      「騙人……」

      「騙你做什麼?我再強調一次,你這屬於重大的惡性事件,按照三百多年前的相關案例,少說也是被打入十五層以下的地獄,沒個一千年苦刑是別想再投胎的,而且就算表現良好,給你假釋投胎,那也是打入畜生道,下輩子當一隻牲口!」

      這番話,總算是讓胡令宇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哼哼哼,開始緊張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鬼差可是不爽胡令宇很久了,說話也是毫不留情。

      胡令宇沉默了許久,他沒料到事情會這麼大條,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沒後悔復活這個舉動。

      畢竟,他真的不想死。

      「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挖苦我吧?」胡令宇盯著鬼差,緩緩說道。

      胡同學這冷靜的姿態反倒是讓鬼差訝異了,不過他也不含糊,當即點頭道:「沒錯,你可是我公務生涯裡的一大敗筆,我必須把爛攤子收拾乾淨,否則我這鬼差也算是幹到頭了!」

      頓了一下,鬼差壓低聲音說道:「在此之前,你必須先離開這裡!」

      胡令宇愣了一下,不解道:「為什麼?」

      「笨啊!」鬼差恨其不爭的說道:「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話嗎?你之所以能快速恢復傷勢,是因為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力,但你想想看,你已經沒有陽壽了,生命力是哪來的?」

      指著胡令宇的身軀,鬼差快速說道:「你的肉體已經死亡了,先別急著否認,這是事實,就算還有生命力,這麼多天過去也早就揮發乾淨了,也就是說,你現在透支的……是靈魂的生命力!」

      「靈魂跟肉身一樣,都擁有生命力,兩者合一才是一個完整的人,而現在你的肉身在前幾天的車禍已經死亡了,生命力蕩然無存,這時候你又強行回到自己的身體。」鬼差的表情相當凝重,沉聲道:「肉身沒有生命力,靈魂卻還有,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胡令宇茫然地搖搖頭。

      「水往低處流的道理你懂吧?肉身沒有生命力,所以靈魂的生命力就流向了肉體,這導致了你的肉身傷勢快速復原……但,我剛剛說過,你是沒有陽壽的人,生死簿上早就把你的名字給劃掉了,你的肉身自然留不住生命力,現在你的這具身體就像是一個破洞的水桶,生命力會漸漸的流失掉!」鬼差說到這,忽然上前將胡令宇的袖子捲起來,其手臂上竟是大片的紫紅色斑點。

      這紫紅色斑點一開始本來只存在於大腿,但幾天下來,竟然開始在身體上其他地方蔓延了。

      「看到了沒?這是屍斑!你的靈魂還在將生命力投注到肉體,只是投注的速度快不過肉體流失的速度,所以你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屍體才會有的跡象,這些屍斑就是最好的證據!」鬼差激動說道:「長此以往,你會成為真正的屍體,但你又能行動,這是真正的活死人!」

      「一個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活死人,還光明正大的住在醫院裡,你是想被解剖到世界末日那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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