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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冤親債主大集合

自我介紹一下,沈貝貝,身高不高、長相平凡、成績普通、沒有才藝。在路上隨便一個招牌掉下來都能打到像我這樣條件的高中生,但也可能只有我這麼不長進。

高中聯考的時候因為考運不錯,意外吊車尾上了市裡的明星高中,育葉高中。這是個男女合校卻男女分班的學校,聽起來很不利談談小戀愛什麼的,但我卻很喜歡,整個班上都是女生多麼自在啊!在班上交換衛生棉討論使用心得、直接拉領口看看內衣的樣式、把裙襬掀起來搧涼之類的,如果是男女合班,哪能這麼隨心所欲。

但自從升上高二分組重新編班後,這樣輕鬆隨興的日子就離我遠去了…我這輩子累積的所有冤親債主,就在我高二這年一口氣全遇到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業力引爆吧!

先說我遇到的第一個冤家,柳希茵,聽說國中時是她們學校的校花,我和她雖然知道對方的存在,卻不是朋友,走在街上也不會打招呼。所以即便她再怎麼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跟我也沒半毛錢關係。

壞就壞在她家和我家有生意的往來,我爸是做裝潢的,她家是燈具批發商,她母親時常會來我家送型錄、收貨款,也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知道彼此的存在。雖然我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但她的母親鐵錚錚就是朵帶刺的玫瑰,誰靠她太近就會被她說的話刺傷,例如:

「貝貝啊!怎麼最近每次看你都沒長高啊!茵茵都快高你一個頭了,是不是怕胖都不吃飯啊?」

遺傳的阻力是靠吃飯就能解決的了嗎?有本事你叫妳女兒多吃飯看能不能長得比姚明高啊!

「貝貝英文成績怎麼樣啊?我每個朋友都說讀這麼多書,以後只有英文有用,貝貝你也要多把心思放在英文上,對你以後幫助很大。像我從小最重視茵茵的英文了,所以你看,茵茵這次去參加英文演講又得名了。」

英文好了不起啊!美國的乞丐英文也說得比你女兒好。我以後要當閩南語主播不行嗎?

「貝貝打算讀哪個高中啊?我要求茵茵只能讀育葉,育葉的升學率一直都是最高的,千萬別覺得念什麼學校都無所謂,讀書風氣還是很重要的…」

明明知道我成績不好,還問這種問題,妳女兒要讀育葉又怎樣,她就算要飛奔月球我都不在乎好嗎!而且我要讀哪個高中關你屁事,你有要幫我付學費嗎?

總之,諸如此類的話,從小到大真是聽到我耳朵長繭,雖然我能體諒你有這麼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女兒,不到處炫耀實在很痛苦,但把你的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上,即使我能體諒也實在很難原諒。

但真正十惡不赦之人是我媽,每每我投以幽怨的眼神希望她能幫我吐槽回去時,她卻總是說些,「貝貝就是懶惰啦!每天都在看小說、看漫畫,都要罵才會去讀書,哪像你們家茵茵這麼優秀!」、「你們家茵茵長那麼漂亮,長大以後可以去選美喔!我們家貝貝以後可以嫁得出去我就要偷笑了。」

這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還敢說自己是我親娘嗎?這讓我想起我媽每次都說,有一天她去買菜要老闆送一點蔥,老闆剛好沒蔥,就把我送給她了,小時候我都覺得這麼弱智的話也好意思說出來騙孩子,現在想想,也許是真的,難怪我每次去買菜,老闆娘看我的眼神都很有愛,還硬要多送我兩把蔥。

萬萬沒想到,這樣的冤家竟然在高二這年跟我編到同一班了,遙想編班前,好友喵姊率領A罩杯聯盟要一起去拜拜時,我就不應該這麼鐵齒,現在實在悔不當初。

雖然作孽的是她媽媽,但我深深相信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本人的品性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至少根據常識,漂亮的女生多少都會附帶有蠻橫、任性、驕縱等族繁不及備載的毛病。所以我討厭她絕對不是出於自卑和忌妒的心理,而是對她品格縝密推理的結論。

但開學的第一天,   柳希茵就主動過來和我打招呼,說了一些很幸運能跟我同班之類的客套話,然後問我可不可以每天跟她一起上下學,有個伴比較安全。雖然她母親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情,但好在我的優點就是心胸寬大,畢竟她本人是無辜的,也這麼誠心誠意地拜託我了,我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不過,一起上下學才短短的一周,我立刻就知道為什麼柳希茵要找我陪她了,因為我儼然就是一個「護花使者」!

從前,不才在下沈某以為,在路上被陌生人搭訕告白什麼的,不過就是都市傳說,但每天跟柳希茵走在一起,時不時就有3D高畫質高解析、360度立體無死角的真人實境秀在我眼前上演,才知道平凡真是限制了我的想像力。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柳希茵都豪不留情的拒絕了,還說了一句經典名言:「我只會跟我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我不想有一天遇到白馬王子,卻讓他看到我正騎在一頭驢上。」,原來騎驢找馬的典故是從您這兒來的啊!

想不到在寧缺勿濫這個點上我們能這麼有共識,這讓我對她又高看了一眼,勉強可以開始把她當朋友。

但我把這件事跟喵姊說了之後,卻慘被她吐槽:「我們有驢可以騎就要偷笑了!」,聽起來也是很有道理,可憐我小小年紀就要開始抉擇騎馬和騎驢的問題,人生真的很艱難。

再來還得順便提一下我的恩公,翁浩昇。小學時他就誤以為自己長的像謝霆鋒、國中時還跟幾個中二病同學組了蓮和國中F4,自稱是蓮中暴龍,我想應該是沒有人會把他的暴龍聯想到言承旭。以前老師教導我「知恥近乎勇」,但翁浩昇卻讓我明白了「無恥近乎神勇」!

翁浩昇就住在我家對面,兩家的母親因為差不多時間懷孕,因此變成摯友,但好險兩家的媽媽沒有腦殘到搞什麼指腹為婚之類的,他們的智慧很好的挽救了一場悲劇。雖然我不想說我們是青梅竹馬,但事實是我們幾乎一起長大,我兩歲前的照片有一半都是和翁浩昇的合照,照片裡擁抱、親親就算了,甚至還有一起裸浴的照片,堪稱是我人生最大的汙點!

後來進入青春期,開始感受到男女之別,覺得彆扭,就慢慢疏遠的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上了國二後,我們又再度同班,但彼此依然很有默契地保持距離,沒有什麼交集,只剩偶爾找到機會吐槽一下對方而已。

至於為何要稱呼他為恩公?就不得不說出一則秘辛,話說某次我為了想買一本漫畫,謊報班費金額,沒想到我媽這修練成精的家庭主婦,立刻精準地說出:「明明上學期才交250,為什麼這學期要交到300,你有沒有記錯?」

我敢發誓這真的是我人生第一次謊報,如果不是因為是我最愛的作者、如果不是因為是有附彩頁的精裝版、如果不是裡面另外還有附錄番外篇,如果不是因為迷上珍奶因此花光零用錢,我絕對不會這麼泯滅天良的欺騙我媽,但可惜沒如果,只剩下結果…

當下我手心冒汗,心臟狂跳,正當我還在遲疑要不要立刻下跪謝罪時,我媽已經衝到對面翁浩昇家去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平日積德行善、廣結善緣的重要性,前天看到翁浩昇對著路邊機車後照鏡細心抓頭髮時,我還故意唱了「聽~鏡子破的聲音~(原歌詞:聽~海哭的聲音)」,沒想到報應來的又快又猛,現在後悔已太晚。

老天爺啊!我在此發誓,如果翁浩昇可以以德報怨,幫我這次的話,我願意泯滅良心承認他是蓮中言承旭。

沒多久就看到我媽氣噗噗地回來,我知道大勢已去,正盤算著怎麼下跪痛哭博取我媽的同情時,我媽已經伸出食指朝我太陽穴狠狠地戳下去,怒道:「你這腦袋是裝飾用的嗎?連班費多少都記不清楚,浩昇媽媽說350才對!」

「對不起!」我裝娃娃音想激發我媽從我三歲後就消失的母性,讓她原諒我這一次。

「等等!翁浩昇說350嗎?」我突然意識到了這個關鍵。

「對啦!下次腦袋要記得帶去學校,不要再記錯了!」

刑事組沈貝貝眉頭一皺,發現案情並不單純!好你個翁浩昇,下手竟然比我還狠!

雖然是陰錯陽差,不過也多虧了翁浩昇,我才能逃過這一劫,還是應該對他心懷感恩才是。但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了剛剛立下的毒誓,「蓮中言承旭!」,想到要叫他言承旭我都快吐了,怎麼我的人生總是這樣一錯再錯呢?

隔天翁浩昇立刻就來問我這件事了,還大言不慚地要我稱他為恩公,算了!比起叫他「蓮中言承旭」,「恩公」顯得容易接受的多了,於是這件事也就這麼認了。

但還有一件事我認為很匪夷所思,為何翁媽媽沒有質疑是翁浩昇謊報,反而還這麼篤定的告訴我媽是350沒錯呢?在我不斷逼問下,翁浩昇終於招了:「因為我每學期都跟我媽說是350,哈哈…」

可惡!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我們已經成為共犯,真的好想立刻去跟阿姨告密!因為這件事,我還不得不低聲下氣叫他一聲恩公,只能說…壞事真的不要隨便做,會有報應的!

不過,大家一定會質疑我,那翁浩昇的報應呢?唉…你們難道感受不出來,對自己長相的無知就是他最大的報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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