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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封印天狗

    幾天嘛…倒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熬著等待某事,它是長的,待某事終於到來,那它是短的。出發至那智山的日子是千代自出生以來度過最刺激期待的前奏了,陰陽師到底會使用何種精彩把戲呢?想到這裡,千代平擺在跽跪大腿上的手早在微微抽搐。

    「呵呵!」安倍晴明見千代的反應如此,覺得有趣的笑了,「千年後的妳們都把我誇大到哪裡去了?我沒有那樣多的本領,我只是像唐土宋國的太史令,專門觀星測雲,卜及國家大事與替顯赫人家算黃道吉時而已,當真平庸。」

    「但您要封印天狗,得先算出天狗食日何時發生,持續多久。夠厲害的呀!用肉眼曆法推算而已吔!」千代嚮往的道,或許安倍晴明沒有後世傳言的傳神,上通碧落下達黃泉,他在千代眼裡就是“敬佩”二字。

    「太可惜啦!可惜妳是女孩子,命不於此,否則我定會將天文道與陰陽道全數傳授給妳。」安倍晴明嘆息再三,否則他能夠自千代一身白淨神職狩衣看到陰陽神教大放異彩回到唐土的那一天。

    那智山的祭壇便嵌在山頂。幸好千代來自千年以後,體能遠比此時的貴族婦女好太多太多了,爬山對她而言實屬小菜一碟。

    沿著木板階梯一步步爬上祭壇,千代臉不紅氣不喘的模態把安倍晴明襯托的好整以暇,頗具來勢洶洶,天狗必死的架式。

    風一吹,棘草嫩葉皆望之披靡。兩人越往祭壇邁進,滿天烏爪般的黑雲則更加雄渾拍擊如浪花灑在赤壁之上。祭壇上,幾名陰陽寮的官員早已端莊整齊的豎立兩旁。

    安倍晴明如鶴立雞群的站到祭壇的最高點,在他立定的同時,頓時狂風大作,捲起千堆浪,直撲安倍晴明。原本金玉盤的太陽被大天狗吞噬,成了一顆了無光輝的黑體。

    千代著實好奇何謂封印天狗,只見安倍晴明不慌不忙的自大袖中取出一張符咒,在天空比劃了幾許,嘴裡滿是有條不紊的符咒,如同連珠般未曾停歇。

    胡亂的風吹揚千代的衣袖,她的眼皮險些兒因進沙而睜不開,安倍晴明卻屹立不搖的平舉手上的式盤,將式盤上圓盤刻畫的天罡指向方盤上的乙卯方位。

    這時他忙碌的手指停下工作,晴明更換了口中的咒語,呼喚:「六合卯主,陰陽和合,急急如律令!」

    剎地,一道切勁甚猛的風切從式盤打向黑壓壓的天空。剎那間,天狗側漸漸露出日暈。

    陰陽寮的官員則陪著晴明唸咒,並跳起了專有儀式的舞蹈,呼嚕呼嚕的咒聲伴隨蕭蕭風聲,倒有幾分相似黑魔法。

    安倍晴明持續此動作直到微微曙光將黑暗推開,世界又重現光明……

   

    「呃…就這樣?」千代愣了良久。她本以為在封印天狗的儀式中會看到浩大磅礡的法術。「這就是把古今和歌集、中國典籍背的滾瓜爛熟的酬勞?」千代突然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實際與想像實在大相逕庭。

    不過安倍晴明算是順利完成天皇委派的任務了,千代理當替他感到開心才是。

    那智山的山腳下因恐懼而團聚的人們無不歡聲雷動,方才的颶風呼嘯,祭壇上的官員穩如泰山;現下的歡呼,倒讓他們個個都自地面跳了起來。

   

    不怎麼甜的甜頭一下子就嚐完了,履行承諾的時候卻極快的到來。

   

    三天後,千代便捧著數本幾乎能埋沒自己的典籍到寢殿尋安倍晴明,她艱難的在渡廊蹣跚前進,好不容易到了寢殿,殿外卻被大群女房包圍的水洩不通,寢殿內則傳來除了安倍晴明以外的人聲。

    「敢問大人今日造訪有何指教?」安倍問著。

    「哈哈!」房內傳出一陣爽朗宏亮的笑聲,「噓!別教外人聽見了…」那人刻意壓低喉嗓,「女方又在獅吼啦!故假借(1)忌避,領著兒子來避一避。」

  此時傳來另一人的言語,聽來喉結才剛成熟沒多久,卻相當的渾厚溫柔,予人酥酥暖暖的感覺:「當心母君知道了……」

    「臭小子,你不說出去她會知道嘛這?」這語調非像責備,像是開個玩笑,安倍也覺得有趣的湊著說:「內大臣還是不失風趣呀!」

  千代見擠也擠不進人群,乾脆先探探貴客的身分消息,究竟是誰能有這般像冬日暖陽的嗓音?

    「裡頭說話的是誰呀?」

    「回姬君,內大臣偕(2)若君有殿大納言賁臨我們這兒躲忌避。」回答的女房言談間視線仍挪不開寢殿內的倩影。

    千代委實不解這有什麼好看的,還不都是人,又不是什麼奇形怪狀的生物,故她問:「就達官貴人嘛!為何大家全聚在這兒?」

    女房滿是錯愕的望向千代,彷彿聽到了驚世駭俗的怪誕言論,「姬君,難道您沒見著嗎?(3)內大臣與(4)大納言殿君都長得好帥啊!尤其是大納言殿君,才十六、七歲而已,其美早有口皆碑,堪稱平安京之花。」

    「蛤?」千代傻了幾秒,好大的口氣,竟敢號稱平安京之花。不過,安倍晴明當初要求自己在今天順道親手把典籍搬至寢殿,最大目的原來是要讓女房們有閒暇之餘一睹美男風采,教自己在這兒運著書要死要活的,連美男子的一根髮絲都碰不著,實在是太過分了!

    千代越想越光火,這時,女房們突然都裝作恰巧路過的一哄而散。晴明自妻戶走出,探了探廊外,恰恰碰見嬌小身軀埋沒書堆的可憐模樣。

    他轉了轉尷尬的眼珠子笑道:「千代,今天無法抽背了,明天吧!」

    「等等…不抽背了,那書呢?」千代真希望能將書一扔收手了事,豈知晴明下了她最不希望的決定:「那就先搬回去,明早再搬來吧!」

    「不~重!重!」千代死命的甩頭抗議。

    「重重……」晴明故意模仿千代稚嫩的嗓音,後道:「沒有什麼重不重的,這是磨練心智,去吧!」

    千代對現下的晴明可是氣得牙癢癢,如此不近人情。腦筋靈活的她猜準晴明這是不願在內大臣目前出醜,故她佯裝得淚水都快飆出來的委屈模樣,並拉高吸鼻涕的音量,說:「嗯嗯…千代知道了,要仿效虞舜的逆來順受。體會閔子騫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的意境。」

    晴明的眉頭剎時蜷曲成一塊兒,心裡正吐嘈著:「真愛演……」

   

    貴客聽了千代的一席言論之後,紛紛探頭。

    內大臣何等老成之人當然明瞭千代的把戲,但當他一比對千代的外表年齡與言行,倒驚為天人。

    「穀倉院君,這樣對待她太可憐了,這孩子多大啦?就先叫她把書放在這兒,抑或差下人搬回去吧!」

    「十歲大……」晴明先迎著內大臣心疼的眼神,後緊瞅著千代。

    千代一聞內大臣的指令,立即放下手邊書,寄予晴明勝利的奸笑。她先是緩緩後退幾步,脫離安全距離後則是以跑百米的速率逃離現場,離開前不忘留下一句大喊:「謝內大臣恩賜!」

    「哈哈哈!這孩子還真機靈啊!」內大臣被千代可愛的舉動給逗樂了,他的笑口常開使他的外貌更加年輕俊美。

    大納言之君則瞥了千代遺留的痕跡,她的伶牙俐齒與他頗為熟悉的印象。

    「方才的小女孩叫作千代是吧!我好像不曾聽聞別當有孫女兒呀!」

    「她非在下孫女兒,她乃在下妻妹與源式部卿所生,生來怪調皮的。」晴明無奈的望大納言的眼簾收攬處而望,嘆道。

    「源…千代!」大納言尾音上揚,難掩一絲尋獲寶藏的興奮。

    「源式部卿之女呀!不錯,學識淵博。欸?照輩分看來,她算是雪子的表妹哩!伊周。」內大臣點了點心情懌愉的兒子。

    「嗯?…呃…對…」伊周一聞內大臣這麼敘述,內心的雀躍瞬間急轉直下,與方才的狀況判若兩人。

   

(1)為避開與自己近來相衝的方位,當時的貴族會離開家裡到外頭借宿,最少一天。

(2)姬君的相對詞,原來稱呼主君的兒子抑或少主,類似少爺或公子

(3)太政官體系內,官居正二位   ps.太政官即日本古代可參與討論朝政的官員,又稱議政官

(4)亦於太政官體系內,官居正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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