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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暴怒凶宅

      「湯來了,小心燙喔。」

      穿著圍裙的媽媽將湯鍋端到餐桌上。

      「哇,是紫菜蛋花湯。」

      桌前的妹妹小蒨高興地說。

      「還有番茄炒蛋跟空心菜。」

      姊姊小萱接連將左右手上的瓷盤放到餐桌上。

 

      「這樣晚餐都做好了,去叫爸爸出來吧。」

      媽媽邊脫下圍裙邊說。

      小萱點頭,走到爸爸的房間前,敲門說:「爸,吃飯嘍。」

      門很快就打開,穿襯衫卻沒打領帶的中年男子伸懶腰說:「快餓死啦。」

     

      晚上是六點整,正方形餐桌上滿是菜餚,爸爸和媽媽面對面坐著,小萱與小蒨也是面對面坐著。

      「新環境適應的怎麼樣了?」

      媽媽邊夾菜邊問。

      「還不錯,比想像中輕鬆許多。」

      爸爸微笑,用湯匙撈起番茄炒蛋。   

      一個月前,小萱的爸爸因公司內部糾紛,被總部調遣至偏鄉地區的分公司,同一時間,妹妹小蒨放學時遭疲勞駕駛的計程車撞上,左小腿骨折,打了一層厚厚的石膏。就算出院了,仍需在家靜養一段時間,所幸有保險給付,因此經濟上沒出甚麼狀況,但就如前所述,爸爸被調職了,所以全家人也都跟著爸爸一起搬到這偏遠鄉下。

      雖說偏遠,不過其實也沒多鄉下。百貨公司、電影院、服飾街、餐廳等年輕人喜歡的地方應有盡有,所以並不會有一種住到落後地方的感覺。

      「雖然現在還是對人事部的決定很不滿,但這裡交通超順暢,不會像市區那塞得亂七八糟。」爸爸說。

      「是啊,而且這邊的人也都很熱情,沒有看我是中年婦女就不給我工作。」媽媽說。

      「我覺得妳應該要留在家照顧小蒨才對。」

      「沒關係啦,現在是暑假,小萱會替我照顧她的,對吧?」媽媽望向小萱,小萱以點頭作為回應。媽媽繼續說:「而且就快開學了,保險公司可沒連學費都有幫忙。」

      「好吧,只要妳別累了又死命硬撐,我就沒話說。」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吧?老公。」

      兩人說完,對視默笑。

      看見這一幕的小萱與小蒨也低頭偷笑。

      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即使經歷諸多不愉快的事,但至今一家四口在這裡,開開心心地吃晚餐,像這樣平凡悠然的生活實在是沒甚麼好抱怨的,除了…… 

      「雅、雅美爹!啊……哈啊……歐尼醬……伊哭嗚嗚嗚嗚嗚嗚嗚────!」

      淫穢的少女叫聲從牆壁另一端傳來,由於小萱的位置最靠近牆壁,因此她渾身發燙,臉紅得像蘋果一樣。

      「吼!這太誇張了啦。」

      媽媽皺眉頭說。

     

      「真受不了,明明說了好幾次還是講不聽。」

      爸爸放下筷子,快步往玄關走去。

      出了大門後,他與隔壁鄰居的談話聲從玄關傳入室內。

      「能不能請你兒子玩遊戲時戴個耳機?我上次也跟妳講過了吧?我家兩個女兒都還在讀小學,你兒子這樣搞,會對她們身心造成不良影響的。」

      「不好意思,我會跟他說的。」

      婦人的聲音傳來,語氣聽起來有些膽怯。

      「妳上次也這樣說,拜託了,妳也不是不知道這裡隔音很差,如果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找管委會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下次不會再犯的……」

      婦女的聲音越來越小。

      隨後,爸爸進入玄關,關上大門,走回餐桌。

      「辛苦你了,這塊肉給你。」

      「不會。」爸爸伸出碗接過媽媽遞的豬肉切片,「不過對方其實也挺辛苦的,單親就算了,兒子還是啃老族,明明就好手好腳也不去工作。」

      「我前幾天有聽其他鄰居說,自從她兒子國考失敗後,每天都宅在家,不高興時還會對她發脾氣呢。」

      「真是不上進,只能說這媽媽太不幸了。」

      接著,爸爸媽媽就不再講話了。

      隔壁也不再傳來少女的叫聲,整個餐廳異常死寂,這令小萱食慾有些減退。

      隔天,爸爸媽媽都去上班了,而媽媽上班前還不忘叮嚀小萱:「如果妳搭電梯時,發現隔壁鄰居的兒子也要搭,那妳就先回來,等他下去後妳再出來搭。」

      「為甚麼不能一起搭電梯?」

      「乖,聽媽媽的話就對了。」媽媽摸摸小萱的瀏海,順便將她肩後的長髮撥順,「總之,千萬不要跟隔壁鄰居的兒子獨處喔,雖然他也不常出門就是了。」

      「好的。」

      等到家中只剩小萱與小蒨後,小萱便開口:「爸媽都出去了,妳想吃甚麼?」

      「我想吃品客洋芋片。」

      坐在餐椅上的小蒨說。

      「那個不行啦,太大罐了,妳一定吃不完。」

      原來媽媽有特別叮嚀姊妹倆不能亂吃垃圾食物,所以她們只能吃那種小包裝、一下就可以清理完畢的零食,這樣才不會被發現。

      「那麼就……奶油泡芙好了,沒有盒子的那種,我記得挺小包的。」

      「飲料呢?」

      「貝納頌拿鐵。」

      「妳還真奢侈耶。」

      「那就麥香紅茶。」

      「開玩笑的啦。」小萱走到小蒨背後,以靈巧的雙手將小蒨背後的長髮綁成一條辮子,「我會買拿鐵回來。」

      小蒨將身後的辮子繞至肩前,用手輕撫辮子說:「謝謝姊姊。」

      「嗯,我先去換衣服。」

      「那我就來找看看有甚麼好看的電影吧,我記得爸爸前幾天才買幾片藍光回來。」

      小蒨用拐杖將自己身子撐起,緩緩朝客廳的電視櫃走去。

      「櫃子很低,妳彎腰時小心點喔。」

     

      「好啦,妳趕快去換衣服。」

      小蒨笑著催促。

      小萱換了輕便的淡藍連身裙,穿過客廳,跟小蒨說再見後,在玄關穿上白色涼鞋,準備出門。

      大門拉開,正對面就是那個不去工作的大哥哥的家。

 

      左側是電梯,右側是逃生梯。

      小萱住的公寓就是這樣的構造。最高樓層為七,共三棟,每一棟每一層都只有左右兩戶,以現代都市來說,這棟公寓的規模還算挺小的。

      在等待電梯上升的期間,媽媽的警告又再小萱的腦海中重播:「如果妳搭電梯時,發現隔壁鄰居的兒子也要搭,那妳就先回來,等他下去後妳再出來搭。」

      所幸對方沒出門。

      小萱鬆了口氣,不然又要浪費時間等下一班了。

      5F、6F、7F。

      「叮咚。」

      門尚未完全敞開,小萱就快步走入電梯,不料某種柔軟的不明物體忽然給她迎頭痛擊,讓她重心不穩往後摔去。

      「嗚……好痛。」

      小萱一邊揉著鼻子、一邊揉著屁股。

      眼睛睜開,一位又高又胖又醜的青年躍入眼簾。

      是他!

      小萱胸口一陣緊繃。

      真沒想到居然會以這種形式遇上對方。

      對方帶著黑框眼鏡,鏡片上滿是刮痕,還頂著溼答答的西瓜頭,彷彿剛淋完雨似的,這絕對是他好幾天沒洗頭的關係。因為小萱的爸爸也是屬於這種頭髮容易出油的體質,所以她才能如此肯定。

     

      撲通,撲通。

      小萱呼吸急促起來。

  

      對方甚麼話也不說,只是靜靜低望著小萱瞧,滿臉青春痘的五官衰氣沉沉,這讓小萱非常不舒服。

      「對不起!」小萱趕緊起身,彎腰向對方說:「都怪我太急著進去了,你沒事吧?」

      對方雙眼瞪得斗大,血絲如蜘蛛網般縱橫交錯,小萱一度以為自己要被打了,結果對方甚麼也沒做,只是默默拖著如巨象般粗大的腿走向自己家。

      在他將大門關上後,小萱才鬆了口氣,畢竟聽媽媽說了那青年的事情後,就會不自覺把對方想得很殘暴。

      好了,別再想這件事了。

      小萱搖搖頭,重新打開電梯。

      但是才剛進去她就後悔了。

      電梯中盡是充斥著餿水般的惡臭……不,應該說是腐敗好幾週的豬肉味才比較正確。僅僅吸一小口,小萱胃中的酸液就會如海嘯般翻騰,即便用嘴巴呼吸,喉腔也會產生灼燒的不適感。

      到底是幾天沒洗澡才有辦法那麼臭啊?

      捏著鼻子的小萱在心中怒罵。

      到了一樓,小萱立刻使盡全身力氣奔出電梯。

      臭死人了!

      如果再多待個幾秒,自己很有可能就會像社會課本上提到的集中營難民一樣死在裡面!

      十分鐘後,小萱氣喘吁吁地爬到七樓,一打開門,就雙腳癱軟跌坐在玄關上。

      「姊姊,發生甚麼事了?」

      小蒨離開沙發,一拐一拐地朝小萱走去。

      「電梯太臭了,所以我走樓梯上來。」

     

      「太臭?是不是有人去倒垃圾時,垃圾的餿液有流出來?」

      「差不多類似這樣,不想說這個了,趕快來看電影吧。」

      兩人進入客廳後,小蒨指著玻璃茶几上的五盒藍光。

      「蝙蝠俠對超人、美國隊長3、X戰警天啟、厲陰宅2,妳要看哪一片?」

      「我們來看厲陰宅2吧。」

      小萱將厲陰宅2放入藍光撥放器,再快步跳回沙發上。

      「話說小蒨,妳心臟撐得住嗎?」

      「妳還敢說,之前看第一集被嚇到要我一直抱她的人是誰?」

      「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看來姊姊的記憶力比金魚還差。」

      「妳居然敢這樣說?翅膀硬了?看我怎麼處罰妳!」

      小萱將小蒨推倒,不斷用手指搔著小蒨的身軀。

      小蒨不停扭著身子,放聲大笑:「哈哈!對不起啦,我知道錯了,拜託別再弄了。」

      「不行,沒有誠意,我才不放過妳。」

 

      「哈哈哈哈……停手啦……我快受不了了……哈哈……」

      「幹!」

      悚然一聲巨吼貫穿牆壁,震住了在沙發上嬉戲的姐妹花。

      「怎、怎麼了?」

      小蒨害怕。

      小萱在嘴唇前豎起食指,用遙控器將電視關掉後,再將耳朵貼向沙發後的牆壁。

      「迴宰,你冷靜點。」

      婦人的聲音傳來,是那青年的媽媽。

      「你也知道媽媽胃裡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最多只能再撐半年,所以你要趕快去找工作,要不然……」

      「閉嘴啦!又不是現在就會掛掉!」

      青年吼道。

      是說那名青年名字就叫迴宰嗎?怎麼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小蒨此時也將耳朵貼往了牆。

 

      「迴宰,你已經三十一歲了,再不去工作的話就真的要當遊民了。」

      「遊民又怎樣?人家也是很拼命地再過每一天啊,妳他媽別瞧不起人喔!」

      「迴宰……你為什麼……」

      婦人平淡的語氣轉為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幹你他媽有時間再這邊哭,還不趕快出去工作!」

      「其實我已經被開除了。」

 

      「蛤?」

      「他們說我年紀太大,又患有重病,不適合再當他們的員工。」

      「那妳就去找其他工作啊!洗碗工、清潔工、資源回收之類的,什麼都好啦!就是別再這裡哭!難道哭就會有錢掉下來嗎?操!」

      小蒨聽到這裡,眼睛泛紅地說:「他怎麼可以這樣罵他媽媽……」

      淚水在眼眶打轉的小萱沉默不語。

      這世上居然有這種人……

      對小萱來說,當面跟媽媽吵架這項行為是無法理解的,雖然過去她也曾跟媽媽鬧過好幾次脾氣,但不會像迴宰一樣直接對媽媽大吼,看來這個迴宰肯定是個超級大壞蛋,才會這樣兇自己的媽媽。

      「沒事的話就快點滾,我的夏日課程還沒結束呢。」

      迴宰說。

      「夏日課程?原來他有在上課喔?」

      小蒨小小聲問。

      「那個好像是遊戲,之前在學校跟小黃聊天時有提到這個。」

      小萱小小聲說。

 

      「好吧,迴宰。」

      婦人的語調忽然變了。

      「哇啊!」迴宰驚叫:「妳幹嘛拿菜刀啊?」

      菜刀!?

      小蒨臉色慘白問:「怎麼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小萱嘴唇發抖說。

      婦女堅毅的口吻傳來。

      「這是為你好,迴宰,媽媽很快就要走了,然而這個社會很殘酷,你獨自一人生活下去肯定會很辛苦,媽媽不忍心看你受苦,所以現在就跟媽媽一起去天堂吧。」

      「妳說甚麼啦?先放下菜刀好不好!」

      「放心,迴宰,只會痛一下下而已,很快......很快就能解脫了喔。」

      「別靠近我!喂!等等啦……噁啊啊啊啊────!」

      媲美豬隻被屠刀砍殺的慘叫聲透過牆壁傳來,兩姐妹嚇得同時摀起耳來。

      「嗚喔喔喔……好痛……好痛啊媽媽……」

      「沒事的,很快就不會痛了喔。」

      「不、不要,哇啊啊啊啊啊啊!」

      不用貼牆,慘叫聲便直接傳入姐妹花的耳內。

      雖然無法透視隔壁的景象,不過她們腦海都同時構出一幅青年被婦人壓在地上用刀猛刺、四肢在地上抽搐掙扎的畫面。

      姐妹倆汗毛豎起,冷汗直流。

      「姊姊,怎麼辦啊……」

      「不知道,我不知道!」

      迴宰母親的聲音穿過牆壁,「好了迴宰,媽媽現在就去陪你了。」

      語落,便是一聲沉悶的輕響,像是甚麼東西癱倒在地,再來殘存在大氣中的,除了客廳時鐘的運轉聲外,就只有姐妹彼此的喘息聲了。

      「姊姊……他們該不會……」

      「我怎麼知道啦!」小萱從沙發上站起來吼:「我自己也都搞不懂啊!妳能不能別一直問?」

      「抱歉。」

      小蒨低下頭來,瀏海蓋過雙眼。

      小萱很快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馬上抓住小蒨的雙肩說:「對不起,姊姊太緊張了,現在姊姊就去報警。」

      隨後小萱撥了110,把剛才聽到的對話全都轉述給接線員。

      十五分鐘過去,警察來了。

      由於案情重大,警方也通知了這對姊妹的雙親。

      雙親趕回家後,四人互相擁抱。

      「這太可怕了,還好妳們沒有怎樣。」

      媽媽流著淚說,姊妹倆也因過度害怕,在雙親懷裡嚎啕大哭。

      之後,姊妹倆在雙親陪同之下與警察做筆錄。

      而隨著迴宰與他媽媽的遺體被搬離、警方也蒐證完後,他們家大門上的黃色封條也就跟著被撕除了。

      現在,隔壁不會再傳來讓人尷尬的呻吟聲,小萱若要出去買零食,也不用再刻意避開迴宰,而雖說自己家隔壁就是發生過命案的凶宅,還以『人倫悲劇!不忍宅男兒子受苦受難,絕症母竟弒子自刎!』的標題上過頭條,不過因為這附近公寓租金都不便宜,所以就算會毛毛的,他們一家仍沒有搬家的打算。

 

 

      直到小萱與小蒨的房間出現異象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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