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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旅程》3.

*本土文化《失蹤旅程》3.                   (上)

2018年版       (中篇小說連載   逢星期一、三)

3.

來到古屋村的第二個晚上。

晚飯後與老闆娘喝茶聊天,我想知道更多一點有關古屋村的秘密。

「你們年年月月都看著同一套劇不覺悶嗎?」

「這套長劇深入人心。故事、人物就像發生在身邊。對一套劇越熟悉也就越會被感動。」

「除了『孝先與有後』之外的世界你們不關心嗎?」

「我們都生活在眼前現世。不切實際的夢想不是我們那杯茶。」

「果然『理性』。」我想。

「知道村子以外的世界嗎?」我問。

「當然知道。我們有『到此一遊』的旅遊節目。世界上有什麼新玩意我們第一時間便知道,我們很追得上潮流。」

「知道村子在世界上的角色嗎?」

「妳的問題不着邊際。我們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地方。何必他求?」

「知道古老爺是誰嗎?」

「這種話是不能問的。」老闆娘臉上顯現恐懼之色。

她顯現的是恐懼而不是憎恨,可見她的良知還沒完全泯滅。

「知道自己是誰嗎?」

老闆娘盯著我好一會不作聲。

「你們這些外幫人會破壞我們的秩序。」

「看來你們奉行的是『仁道』主義。」

「入鄉隨俗這點小道理你應懂吧?」

「生命價值是多元的,各有自身的內在秩序。這樣的秩序才值得尊敬。」我說。

「開枝散葉的生命秩序是一門大學問。」

「我們是人類,應有更高的追求。追求超越生理本能才是真正的生命學問。」

「虛無飄渺不切實際。三個月後再說吧。」老闆娘由身後拿出一籤筒遞給我。

「三個月?說不定那時我已甘心情願擺自己上祭台了。」我想。

「妳上下左右搖幾下抽支簽出來。」

「入鄉隨俗?」我順她意接過籤筒,跟著上下左右搖了幾下。

「抽一支出來。」

我抽了一支出來,只見上面刻著句詞:

「修齊治平。」

她接過來看了看。

「這是《五味真經》中的簽言。每天睡前與第二天起床前照簽言念三遍。念三個月保身壯力健。念足春夏秋冬保四季平安。熟念半部真經能治國。熟念全本平天下。」

「啊,原來每天念六遍就有如此神功,真是句句真理一句頂一萬句。」我說。

老闆娘找了個位置坐下,沉思了好一會。她似乎有些心裡話想說但又不敢說。

我在小乙的日記中知道,村民都將心裡話埋得很深。但他們的基本信念卻又認為人性本善。

我知道她的良知還沒泯滅,於是繼續說:「既然你們相信人性本善,人與人之間應不會那麼多猜忌。」

老闆娘踟躕了一會:「知人口面不知心」。

「現實由觀念生。思想固步只會自封。《中庸》上也說『率性之謂道』。何必壓抑自己。」

「我們是重私隱的。」老闆娘答。

「人與人之間正常的情感交流與隱私不是一回事。」

老闆娘開始有點感觸:「適者生存這是常識。我只懂常識。」

也許內心有些話抑壓得太久了她後來終於忍不住訴說起年輕時的一段往事來:

「那時鄉間的浴室是很簡陋的。那天我騎著單車經過,無意中看到古老爺出浴,原來他的身子是佝僂的。後來我跟隔壁二叔婆說了。想不到『古老爺是佝僂身』的話便慢摱地傳了出去。就因為這件事禍事臨頭了。古老爺養有許多『窮倚』都懂得說人話,暗地編了許多故事誹謗我。說我以前曾入過精神病院。又說我曾誘姦別人的丈夫。又有說我曾因為在超級市埸偷東西被拉過入警局。於是明知『古老爺是佝僂身』的人因為懾於『窮倚』的勢力也不敢提了。那些因為我的發現而憎恨我的人都因為『窮倚』的話而爭相轉告。以後我也學乖了,許多事便都裝著看不見。」

老闆娘的一席話更證明了她的良知並未泯滅令我對小乙還存有希望。

「妳能幫我見小乙嗎?」我試著問。

老闆娘瞟了我一眼沒作聲。好一會。

「你們的村子是怎麼來的?我想知道村子的歷史。」我轉了個話題。

老闆娘用懐疑的目光盯著我。

「妳究竟來這兒是幹什麼的?」

我有點失望。看來不信外人是他們的本能。

「我看到廣場的另一角有尊番帮老祖母塑像,她就是姥姥嗎?」

老闆娘有點沒好氣地走去那邊斟了杯茶,慢慢喝了。

「小乙都告訴妳了?」

「他只提過名字。」

老闆娘慢慢踱回來坐下沉思,似乎在追憶些什麼。

我明白姥姥在村民心中的地位。她出身名門,家族擅長畜奴,生意遍及五大洲。

「能夠過點安穩日子就是人生最大幸福了。」老闆娘懷著眷戀。

看來主僕情深。

「對。這是基本需要。我也很想知道小乙生活得怎樣?」

「感恩是美德。」老闆娘沒有直接答我。

「我知道聖賢書上有說報恩。小乙予我有恩所以很想見一見他。」

老闆娘盯著我好一會不作聲。起身回房子準備休息了。

也許我的話還是打動了她。

「明天中午妳去士多鋪吧。」臨關房門前她對我說了這句話。

這一夜我相當興奮,因為明天可以看到小乙了。

窗外射來燈樓的燈光令我一夜難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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