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起申請的稿費,匯款日改為一個月兩次
HOT 閃亮星─真月耽美稿件大募集

想念的味道

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擦擦嘴角,喝了一口茶之後,對服務生招手:「請你們主廚出來。」

服務生臉色微微一變:「請問先生對今天的餐點不滿意嗎?」服務生語氣有些焦急,因為他上班的這間高級餐廳非常有名,也非常的貴,所以來用餐的人通常都有些來頭,雖然眼前這個單獨用餐的男人模樣看起來年輕,最多不超過三十歲,可是誰知道他會不會是哪個知名的人物。

「請你們主廚出來。」男人的語氣並沒有咄咄逼人,而且相當平淡,但是服務生就是可以感受到一股壓力。

「是,先生請稍等。」

負責外場的服務生並沒有進入廚房的資格,所以他緊張的馬上找了經理,經理聽了服務生形容的情形之後,先是撫平服務生的情緒,然後走到廚房內,跟主廚說明情況。

「他今天點了哪幾道菜?」主廚問。

這個問題經理早就從服務生口中得知,畢竟這種「請主廚出來」的情形早就不是第一次發生,很快將用餐男人的餐點完完整整的說出來,還有男人對於餐點的特殊要求。

「不要麻油,不要香菜,蒜可以多放一點,蔥也是,薑少一點,然後每道菜都要一點辣。」主廚點點頭:「知道他是誰嗎?」

經理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感覺很年輕。」

「年輕人的嘴就這麼刁,嗯。」主廚點點頭,然後對廚房吆喝,大聲問出男人點的這幾道菜是誰做的。

「主廚,是我做的。」廚房內唯一一名女廚師將手洗乾淨,來到主廚面前。

「全部都是妳做的?」主廚看著這個三個月前來的新人,皺起眉頭。

「是。」女廚師點頭,看著經理跟主廚的臉色,她直覺有點不妙。

「好,跟我一起出去,客人要見我,但我想把妳一起帶過去會比較好。」主廚摘下頭上那頂代表在廚房最高地位的廚師帽,跟著經理一起走出了廚房。

新人女廚師懷著不安的心情,但是想起今天做這幾道菜時投注的心力還有細心的用料,心情很快沒有那麼緊張,挺直腰桿,跟在主廚後面走出廚房。

只不過女廚師自信的步伐很快因為見到男人的背影而停止。

主廚跟經理沒有發現女廚師停下腳步,直直的走到男人身邊,經理向男人介紹:「先生您好,這位就是負責我們廚房的主廚,郭為義主廚。」

主廚很快接過話:「請問先生對今天這幾道餐點有什麼問題嗎?」

男人從西裝外套的內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雙手很自然地放在桌上:「我非常滿意今天的餐點,真的非常滿意,完全是我最喜歡的口味,所有的要求都做得非常完美,但就是因為完美的讓我不敢相信,所以我才想見主廚先生你一面。」

男人站起來,對主廚微微躬身,表示敬意,主廚見男人不是來挑戰,心裡鬆了口氣,又看到男人如此客氣,心裡對男人的好感激增,也對男人回禮:「能得到先生你如此評價,是本人的榮幸。」

這個時候,經理手裡拿著名片,用手肘碰了碰主廚的手,主廚下意識的看了經理,眼神從經理手中的名片瞄過,看到上面的名字跟旁邊的地位名稱,眼睛瞪大,經理緊張的問:「請問總經理對今天的餐點有什麼建議的地方嗎?」

「不,沒有,你們各方面的表現非常好,完全合乎爸爸對這家餐廳的期望,還有今天的餐點,真的太完美了,我可以請問郭主廚做這幾道菜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訣竅嗎,我唯一的興趣就是烹飪,可是沒有天分。」男人苦笑。

「其實總經理今天吃的這幾道菜並不是我烹飪的,是…」主廚轉身,就要把女廚師介紹給男人,但發現女廚師竟然沒有跟過來,而且看表情好像還愣住,不知道看到什麼驚訝無比的東西似的。

經理心急之下,大步把女廚師拉到男人面前:「總經理,今天您用的餐點都是這位廚師負責的。」

女廚師站在男人面前,低垂著頭,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男人也是呆愣愣的看著女廚師,不說話。

經理看到新來的女廚師這麼沒禮貌,加上男人始終不說話,以為男人生氣了,語氣不善:「妳在做什麼,還不快點跟…」

男人用手勢讓經理把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然後溫柔的對女廚師說:「我還在想說,世界上除了妳之外,怎麼可能還有人做得出我最愛的味道。」

經理跟主廚聽到男人的話語都吃了一驚,而男人隨後對經理跟主廚說:「對不起,可以把她借給我一下嗎,這會不會影響你們的作業?」

經理並不管廚房,也不太清楚作業過程,所以用眼神示意由主廚做決定。

主廚接收到經理的訊息,對男人說:「現在已經過了用餐的高峰期,廚房裡已經沒有那麼忙。」

男人露出開心的表情:「謝謝。」

經理跟主廚很快離開,把空間留給男人跟女廚師。

男人看著始終低頭看地上的女廚師,苦笑:「柔柔,我長得有那麼難看嗎?妳為什麼都不抬頭看我。」

事實上,男人雖然長的並不是很帥氣,可是整個人散發出大器的感覺,自信又清澈的雙眸更流露出一股迷人的男人氣息。

可是當女廚師抬起頭時,男人自信的眼神馬上變成了不捨與疼惜:「柔柔,對不起。」男人用大拇指輕輕抹去女廚師掉出眼眶的淚水。

「總經理,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的話,請不要造成我的困擾,我不喜歡成為同事指指點點的對象。」女廚師用最生疏的稱呼,表達對男人的抗議。

男人苦笑,拉了一張椅子出來:「既然如此,那我以總經理的身分命令妳坐下,向我解釋這幾道菜的作法。」

女廚師坐下,看著桌上所有的餐點都被男人吃的一乾二淨,心裡有一種溫暖跟熟悉感,可是男人曾對她做過的事,讓她把心築起了高牆,不留一點縫隙讓男人有機會趁虛而入。

「請問總經理對這幾道菜有什麼疑問?」女廚師問。

「六年在英國,兩年在德國的這段期間,我每天都夢想著可以吃到妳煮的菜。」

「這道菜最重要的是火侯的掌控,所有的食材都要在180度的高溫下過油,保持顏色的鮮豔跟食材的鮮度。」

「雖然國外也有一些不錯的餐廳,可是遠遠比不上我的柔柔做的料理。」

女廚師不為所動,指著另一道菜:「這道菜最重要的則是醬汁,比例要抓得非常精準,加上食材不能下鍋太久,會老,咬勁差,所以考驗著廚師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醬汁炒進食材內的功力。」

「從德國回來之後,我有去妳家找妳,可是妳媽媽只跟我說妳上來台北,其他的都不肯告訴我,沒有想到妳竟然在這裡工作,再次見到妳,妳絕對想像不到我有多開心。」

「這個湯品,沒有任何的訣竅,就是小火慢燉,把所有食材的味道都煮出來之後,加上一些簡單的調味,就可以上桌。」

「在德國那兩年,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妳,再也沒有機會吃到妳做的菜。」男人直直看著女廚師。

女廚師避開男人的視線,冷淡地問:「請問總經理對餐點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妳做的菜跟以前一樣,總是可以滿足我的肚子跟舌頭。」

「既然總經理沒有問題的話,那我先離開了。」話一說完,女廚師站起身來,把椅子放回去,準備走回廚房時,卻看見了一個讓她硬生生停下邁向廚房的步伐的東西。

男人發現女廚師的視線,用手蓋著頭,苦笑:「被妳看到了,我還特地留長頭髮,梳了油頭的說。」

女廚師心裡的牆瞬間出現裂痕,因為她很清楚男人全身上下的肌膚,所以她很確定,在八年前,男人頭上並沒有那個疤痕:「那…那是什麼東西?」

男人看著女廚師,露出很複雜的表情:「我在德國的時候,真的以為,這輩子沒有機會再看到妳了。」

聽到這幾句話,女廚師眼睛裡又湧上溫熱的淚水,男人拉著女廚師的手,然後拉出一張椅子,把女廚師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對不起,我當初應該告訴妳的,可是我怕妳承受不住。」

男人極盡輕柔地抹去女廚師臉上的淚水,好像女廚師的臉是豆腐一樣:「我臨時去德國,是去開腦部腫瘤的手術,醫生判斷手術有60%的成功機率,可是畢竟是開腦手術,會發生什麼事誰也說不準。」

男人拉起女廚師的手,在手背上吻了好幾下:「手術非常成功,可是發生了一件意外。當我醒過來之後,我喪失了一半的記憶,醫生說可能是因為手術期間腦部的血液流失得太快所造成的短期影響,會隨著時間慢慢回復。」

「我在醒著的時候,總是在搜尋著回憶,從爸媽口中,從照片中,可是爸媽從來沒有對我提過妳的事。然而當我在夢裡的時候,妳總是理所當然的出現,還有妳所做的菜,在夢裡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可是醒來之後我卻什麼都抓不到,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為這種反差感,我情緒變得極端暴躁。」

「半年後,我的情況變的比較穩定,也想起來原來那個每天都出現在我夢裡的女孩,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然後她所做的菜,是我這輩子最喜歡吃的東西。」男人摸著女廚師的手背,說的彷彿是別人的故事。

「可是當我完全回復記憶之後,我驚覺我跟妳失去聯絡了一年之久,想必妳一定覺得是我這個富家公子哥拋棄妳了吧。」男人露出苦澀的表情。

「我很快從德國回到台灣,妳大概不知道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到妳家找妳,然後妳媽說妳去了台北,或許可能還交了個男朋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都碎了,可是我衷心的祝福妳,然後為了轉移心情,也為了盡到身為兒子的責任,我接下了這間餐廳,其他三間飯店則還在熟悉中,沒想到我隱瞞身分來這裡用餐,想要看看這邊環境的第一天,就遇見了妳。」男人把手伸進白色襯衫內,拉出一條項鍊,項鍊尾端垂著一個小巧玲瓏的戒指。

「這個戒指,是我在英國讀大學跟研究所的六年之間,用打工的錢存下來買的,因為我無法想像我人生如果缺少了妳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我打算學成歸國就跟妳求婚,但既然妳現在有人陪妳,那這個戒指。」男人拉著女廚師的手,把戒指連同項鍊緩緩地放在女廚師手上:「就請妳當作紀念。放心吧,我回去會跟我爸爸…」

女廚師緊緊握著戒指,抬起頭看著男人,眼前一片模糊:「我願意。」

男人渾身一震:「妳說什麼?」

女廚師沒有說話,直接撲到男人身上嚎啕大哭:「休想我說第二次。」

男人臉上充滿著驚喜的笑容,緊緊抱著女廚師,聞著她身上女人體香混雜著複雜食物的味道。

這個味道,就是當初男人失去記憶時,想要尋找的味道。

──完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