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第三話

      『可惡,我到底是在做些什麼啊──!!』

        這是當我在事後才回想起的心聲。

        在我抱著目標,來到事先安放於這棟別墅有數十公尺距離的跑車上將她給安置於我身旁,我是才想起自己到底是幹了什麼蠢事。

        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話,無疑對我來說必定是個禍端。

        是個在不久的將來會給我帶來極大麻煩的引線。

        雖然,我是可以在事後做出違背承諾的行徑,但是我……是無法這麼的對她做出這種事來。

        看著身旁的目標,她明明是被我所綁架的對象,可是她的臉上是沒有半絲惶恐與緊張。

        又或者該說,這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呢……

        畢竟,我是以謊言與甜言蜜語將她給騙走的犯人。雖說騙人的人是都有這個責任,但會被騙子所欺騙的人,通常來講,他們自己本身是都多少帶有點責任。

        誰叫他們是這麼的相信他人,在騙與被騙之前,他們是也用過大腦來思考過吧。被騙,這也是他們自身的行為造成的後果。

        如果這樣就完全的說是歸於一方的錯失,似乎是說不太過的說法。

        當然,這樣的論點,說到底的話。只能算是騙人者對自身的行為的一種解釋與脫罪的解說。

        到頭來的結論,就是雙方都有這個責任這點,是怎樣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只是……剛剛的那些……真的是我的「謊言」嗎?

        我難道不是多少夾帶著真心的說出那一番話來嗎?難保我剛才的「謊言」裡是沒有夾雜著我的真心。

        回想又回想的腦袋,是感到十分痛苦的頭疼起來。

        因為有種欺騙她的罪惡感,是使我感到不好受的自我厭惡。

        但,不論我怎樣選擇,我的未來應該是都不會怎麼好過就是了……

        不管怎麼的選擇,我所選擇的一方必定會與另一方產生衝突。不,甚至該說,繼續選擇原本的一方,才是明哲保身的做法。

        萬一,這是我最不想遇見的情況。萬一,真的有這個萬一的話,如果我違反與雇主的委託,擅自以個人的意志做出背叛他的行為,我想我大概是在當天的半夜裡就成為組織全面追殺的目標之一。

        況且,這位大小姐的父親,好歹也是世界知名產業的富豪之一,也不難說他個人是會有什麼私人的軍隊或是什麼之類的話。

        如果情形真變成這樣,我看,我能逃過這一連串追殺的機率,恐怕是微乎其微的低。

        為了保命,我到最後還是必須要將她交付到雇主的手上,以保自身的安全。

        再說,背叛與被背叛,在我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裡,是相當正常又常見的事情。每一天,這世界不為人知的黑暗世界,是就不知有多少人因他人的背叛,遭到慘死的命運。

        就算是我,也很難保證自己有一天是不會被他人給出賣,與那些被背叛者相同,面臨喪失自身性命的未來。

        為了獲得自身安全的保障,我是只有繼續服從上面的指示。

        只要我肯努力的為組織工作,大至上來講,我是就不可能遭遇到被人背叛的命運。雖然,組織是也有可能捨棄我,以換取某些利益也說不定。

        但提升自身在這個世界的重要性,是保護自身安全的最佳手段。

        也就是說,安份確實的完成每一次上面給予的工作,這正是聰明人最聰明的處事態度了。

        可是……偏偏不湊巧的是,我這個人好像是不怎麼腦袋靈光似的樣子。

        看著她,我是有種想說出真相的衝動。

        欺騙她,我是有種受盡內心折磨的罪惡感。

        將自身的「謊言」給化為「真實」的不理智衝動,已不知是第幾次的從我腦海裡一閃而過。

        我是有想把跑車掉頭駛去,駛向與我接下來的目的地,相互背道而馳的彼方,就只是要實現放她自由的諾言。

        我是已經以自身的承諾,答應了她。實現那份承諾,不正是說出這些諾言的我,該應盡的義務嘛!?

        再一次的感受到痛苦,我是氣憤的差點按下方向盤內的喇叭。

        沒按下去的原因,只因為我害怕她會受到驚嚇。

      (可惡!我到底是在做些什麼啊?)

        那是與之前不同的抱怨,是屬於我對我自己的行為感到不諒解的怒咆。

        像極了野獸在憤怒時發出的咆嘯聲,我是在內心裡大聲的用力嘶吼著。

        內心的猶豫與掙扎,是令我的右手在拉動排檔桿時都感覺得到,它是在顫動。

        為何會造成這樣的理由,我是心知肚明的不斷想要逃避。

        人類,不,應說是我自己本身果真是個無比醜陋的生物啊~~~!

        為了自身的安全,我是已不知斷送多少人的未來,為了自身的幸福,我是不曉得埋葬多少人的人生,為了自身的性命,我是早已受盡良心的苛責。

        但是,即使這樣──我仍是沒有停手過。

        不停的重覆這樣的行為模式,我就像是個壞掉的機器,是反覆的做著一些無意義的事。

        而我這麼做的目的,就只是想尋找出這其中的意願。

        我是個不允許獲得幸福的狙擊手,我是個沒有資格過著安定生活的殺人者,我──是個墮落的人類。

       

      『因為我……的雙手與身體,是再度染上你我所熟悉的那股味道!我說的沒有錯吧。』

         

        這是喝醉時的我,對著信任自己的部下,說出最為清醒的一句話。

        我是仍然記得自己當時說出這句話時,透過月光的照射與掉落在路邊的破碎鏡片,所看到的自身的嘴臉。

        那儼然是一名冷酷無情的殺手,才該有的臉孔。

        我的身心是漸漸的感到麻痺與醉了。

        想脫離這樣的世界,恐怕對我來說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這個黑暗的世界,對我來說是太過於熟悉了。熟悉到讓我忍不住的想多滯留這裡久一點,令我不想再重返正常的世界。

        過於凝重的黑色氣息與紅色的顏色,那正是長年身處於戰場裡的我,最常見到的景象。

        這裡是我所熟悉的場所,也是屬於我的領域。

        唯有這裡,才是我不想放手,最不想離開,想永遠都待在這裡的地方。

        這裡──正是我的「家」。

        說來也真是諷刺,在好不容易才結束數年的爭戰以後,我竟在最後把「戰場」視為自己的故鄉,並深深的愛上了它。

        這一點,如果說是命運的安排,這也未免太過於諷刺了吧。

        明明最希望早點結束戰爭的是我們這些人,渴望著和平與安定的生活到來的也是我們這些人,但最後,我是選擇最不安定與不平穩的人生。

        以自身過人的身手,再次的回到那腥風血雨的世界裡,我是從那裡出來後,又再一次回到自己所熟知的世界之中。

        該死的想法,氣憤的心情,我無不一對自己的做法感到發怒。

        但是……我又能怎麼樣呢?

        在自責過這麼多次,在感嘆過這麼多次,在氣憤過這麼多次,在埋怨過這麼多次,在反省過這麼多次以後,我仍是選擇走這條道路,並繼續的堅持到底。

        原動力到底是什麼?我是一直的不能理解。

        縱然身體是我自己的,我卻也怎樣都不能了解自己真正的想法,使自己繼續這麼的活著。

      「我……到底算是什麼?」

        這是不經意脫口說出的話,是我不小心所說出的自我深思。

        發現到自己可能說出不該說的話,我是趕緊把臉轉向霞的方向,有些緊張的看著她。

        她是我的目標,是我此次受到委託的雇主希望我帶去見他的對象。

        沒錯,她的身份自我接到那份委託開始,就早注定她將會被我給綁走的未來。

        這麼純真又好騙的大小姐,如此毫無心機的人,我是第一次見到……(雖然,過程中是發生了一點小事,耽誤一點的時間。)

        不管怎樣,到最後她還是被我以甜言蜜語的惡劣手段將她誘拐走,雖這並非我本意使然的結果。

        可是……

     

      「綁匪先生不就是綁匪先生嗎?」

        那是有如天籟的脆耳聲音,甜美又帶著溫和的聲波,有著能治療他人心靈般的力量,我是感覺輕鬆許多。

        聽到聲音的這一刻,我的身心是頓時間的得到解放。

        長久以來我肩負於雙肩上的重物,是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任何殘留物置留於我這受盡社會污染的心靈。

        我是覺得自己被淨化了。

        訝異的眼神,我是沒有一刻從聲音的源頭放過,我是一直看著坐在我身旁,那位雙眼失明,但依然笑得甜美的大小姐,「天楓   霞」。

        我是驚訝的看著她,左手是也瞬間的從排檔竿上移到自己的口袋附近。

        感激與感謝的話,自然是不在話下的多。但我是沒有愚笨到被這為大小姐的三言兩語就輕易迷惑過去的脆弱意志。

        雖有想說立即的用藏在左邊口袋裡的最後一發麻醉彈,以可能造成麻煩又不妥當的方式來弄昏她。

      (我……)

        我是……遲遲無法下手。

        左手與彈頭的距離是分明短到不能再短的距離,面對一位雙眼失明的目標,我是沒有下手。再加上她是長年過於舒適生活的大小姐,自然而然的不論是身體的那個部位都比一般人來差得許多。

        這裡輕易就可麻醉她,將她給帶至雇主手裡。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事……我卻……我卻……我卻怎樣都無法動手。

        看著她深綴的深藍色雙眼,再配上就算失去光芒,但仍散發出有如銀白鑽石般的耀眼光澤。

        當我與她的瞳孔對視時,我就深深的理解,自己是怎樣都不可能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

        我是只能像現在這樣,繼續的載著她,直到雇主指定的地點為止。

        到那邊之後,是會有人來接她,將她給帶往這次雇主的真正所在之處,我也能在完成這份工作之餘,保住芬尼爾的性命以及我自己的這條命。最後,甚至是可以趁此賺上一筆為數不小的報酬。來暫時的令自己過著安定又平穩的生活。雖然這些都可說是虛假的幻象。

        以他人的性命與鮮血完成的幸福,那是在埋葬無數的未來與人生才成就的生活,這是怎樣也不可能得到真正幸福的「虛偽」。

        決定不打算對她動手,我是把手擺回到排檔竿的上方。

        我的動作……她應該是沒有察覺到才對。

        那已靜似於無聲完成的完美動作,是再怎麼一流的殺手,也未必能察覺到的瞬間殺氣的轉換。

        瞬息之間就做出個了斷,這乃是唯有這行業裡的箇中好手才能辦到的事。

      (時間似乎還有點早。)

        雖然雇主是沒有規定我一定要在今日何時完成這份工作,但在我事先規劃好的計畫裡,好像是稍微快了一點點速度要走到完成的階段。

        關上剛才打開來,用以查看時間的手機。

        本來想打電話給雇主的手指,是在看到時間後就停止動作。

      「我問妳,妳怎麼知道我就是綁架妳的綁匪的?」

        既然時間還夠的話,花上多一點的時間帶她繞些遠路,再到達指定的地點,順便稍微彌補和完成一下自己剛才說出口的諾言。

        這應該……不算是怎麼過份的想法吧。

      「呵,因為……」

        輕笑一聲的她,發出的笑聲依然是十分甜美,好像麻雀啼叫般,是這麼的微弱卻又動人入耳。

      「你不算是第一個對我這麼說的綁匪了。我從以前到現在,已經是不知道聽過有多少的綁匪說過與你剛才相似的話。內容是多少有點不一樣,但大致上的意思倒是大徑相同,所以,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相當俏皮的回答,我是不得不服了她。

        原來……在我之前是也有人曾經這麼做過啊~~~!難怪……

        等等……也有人這麼做過!?可是……她……

        赫然發現到一件事的我,是以較為急促的語氣,緊張的問她說:「那,這到底是妳第幾次的被綁架了啊?然後妳爸又是第幾次的付贖款了呢?更重要的是,之前與我有相同想法的那些人,最後到底是怎麼了?」

        察覺到如果真在我之前也有很多人做過這種事的話,那為何她仍能安然無事的直到現在。況且,一位富豪的子女遭人綁架,照一般情況來看,應該會登上新聞與報紙成為各大媒體的頭條。可是……我是連一次都沒有……見過這種新聞的刊登或上架。

        縱然為顧及他們的門面,是很有可能做出不報警和打壓新聞媒體的做法,但真要流傳出去的話,這還是可以辦到的事。

      「……我不知道。」

        以簡短的回答,她是回應了我的問題。

        接著,她是以帶著微微哀傷的表情,接著說:「每次當我被綁架之後,我總是在期待著父親會來救我。可是,每一次前來救我的人,都不是父親,是父親委派過來的部下。他們好像總是在付完贖款,就來把我給帶回去,而綁匪他們事後是怎樣了,我是也都不清楚。因為……」

        說到這,她的眼角是紛紛的落下淚水。

        夾雜著悲傷和無助的透明水滴,是一滴又一滴斗大的從她眼角裡流出,然後的在我面前滑下。

        我,在見到她的淚水後,是十分的為她感到不捨。

        為何要讓她流下痛苦與難過和哀傷的淚水,為何是要如此的對待她,使她不得不脆弱的流出來呢?我是無法明白她父親的想法到底是為什麼?

        真要說能明白,我只能說這或許就是這些有錢人家的子女與我們這些平民,在心靈上有所不同需求的地方。

        往往普通人所想要的是物質上的滿足,正因為我們沒有,所以才會渴望與要求,才會讓自己的心裡充滿著貪婪。但與我們不同的──她只不過是希望有人能夠陪伴她而已。

        這是心靈的需求,是無法用任何的物質就能輕易滿足,不,應該說這是永遠都無法用金錢來填補的虛無。

        心靈的渴望,是源自於精神上的要求,那是無法用肉眼所能看見的事物,來滿足的期望。

      「因為、因為……我總是……一個人處於黑暗裡……靜靜的等待著他人的救援。我……」

        哭到淚眼婆娑的她,見到她此刻的模樣,實在是令我不捨。

        ……我到底是在做些什麼啊!?自己到底是做了那些愚蠢的事!?

        這時,我的內心真是充滿愧疚與懊悔。

        為自己所做的錯事反省與後悔,我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到底是對她造成怎樣的傷害與折磨。

        雙眼看不見的她,是只能永遠的面對那永無止境的黑暗世界,她看見的絕望是比我還來得深沈許多。長年的絕望,是應該早已把她給壓得喘不過氣來,再加上,數次遭遇到這種如此危險的事,她內心的孤獨與痛楚,是任何人都難以想像的沉重。

      (唉~~~這下子,我真是深深的感到做為壞人的壞處了。)

        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對與否,這在一開始是就已經表明一切的事實了。

        我可真是……犯下一個天大的錯誤。

        難以彌補的過錯,是一一的隨著淚水的流出,無情又殘酷的揭露出來,內心的感受是除了自責外,剩下的都是滿滿的歉意。

        果然,我真不該接下這一次的工作才對的。

        身為一個綁架犯,我竟然會同情自己綁架的目標,甚至是因她的淚水和悲傷的獨白為此懊惱,我可真是十成十為自己的表現覺得不及格。

        深刻了解到自己的過錯,我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妳是否有想要去的地方啊?大小姐。」

        突然的回頭一轉,我是用力的轉動自己手裡的方向盤,然後同時踩緊跑車的油門與煞車,再瞬間的變化油門,做出一百八十度的漂亮甩尾。

        幸好,這附近是沒有半輛車會經過。要不然,這種近似特技的耍尾動作,應該是很容易產生閃避不及的交通意外。

        而且,這樣的行徑,是也很容易的造成他人的不便以及成為交警追緝的目標。

      「咦~~~~?」

        在經過我這麼一轉以後,她是有點不知所措的發出微小的疑問。

        輕柔的細小聲音,是在裡面包含無數的問號與疑問,她應該是想不透我到底在做什麼吧!

      「我說,妳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啊?如果有的話,我現在就帶妳去吧。反正,我又不是真正的綁匪,我只不過是受他人所托,來帶妳去對方指定的目的地的司機罷了。只要時間還未到,我在這段時間以內帶妳到任何地方,應該是都沒問題的事。」

        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於心軟的我,是在自己的內心裡狠狠痛揍自己幾拳。

        只不過是一名富家少女的淚水,我竟就輕易的妥協。真的是……

        在心裡狠狠的痛毆自己幾拳的我,是完成毒打自我的想像。

      「可是……這樣不會對綁匪先生你造成任何的影響嗎?」

      「……」

        真是夠讓人無言的天真大小姐啊,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擔心自己的安全,竟給我擔心起別人的狀況!難怪,別人是會一直找妳家來下手,八成他們是老準就看透妳這種爛好人的個性了吧。

      (與其擔心別人,倒不如多擔心自己的將來吧!?)

        當然,這些都不過是我內心的心靈呼喊。

        是沒有真正的透過我的嘴巴,說出口的話。

      「當然是沒有問題,還有,我有件事是要告訴妳。我不叫綁匪先生,我的名字是叫「卡蘭」,「卡蘭.洛斯特幕」這是我的名字,如果妳想要叫我的話,就叫我「卡蘭」就可以了。」

      「那……卡蘭先生,我希望……」

        接著,遲疑了一會兒的霞,是說出自己此生最想去的地方。

        碧海青天,碧藍色的大海,與青色的天空,是朝著海平面的另一端,連成一線的為這世界做出一個虛幻的盡頭。那是不知多少的神話裡,古人們曾認為的世界之彼端。

        但,真正的事實若告訴他們的話,或許他們會一笑置之的說不相信。

        古時候的人們,總以為世界是平面的。所以,才會因此誕生出世界之彼端的可笑說話。

        但是,或許……這個並不是可笑的夢也說不定。

        的確,就算是我,在見到這一幕時,是也不會相信世界的彼端竟永不存在的事實。因為──它不就那麼寫實的存在於我的面前嘛!?世界的盡頭,那眾多的英雄與古人都相信的傳說,它如今不就出現在那!!以傳說、以神話、以故事裡相同的風景,烙印於我的瞳孔裡。

        或許古代的古聖先賢們的想法才是正確的,世界那永遠的彼端是確實的存在。只是它的形狀,它的樣貌是無法輕易的用肉眼觀察到,所以人們才會相信這只不過是不存在的傳說而已。

        可是……儘管大海是這麼的神秘,儘管青天是這麼的完美。如果無法用自己的雙眼來證實、見證這一切,恐怕是不論用怎樣的言語來描述、來形容,是都無法成為「真實」的夢話。

        對她來講,這些只是我一人的夢話。

      「這裡……就是大海了嗎?卡蘭先生。」

        如她所要求的,我是帶領她來到她心之嚮往的場所──大海。

        據她所說,她從小到現在是都未曾見過大海真正的面貌,總是只能依靠她人的敘述及自身聆聽的經驗,在自己的腦海裡描繪出大海的景觀。

        這是似真似假的幻想。

        少女的心裡,是一直幻想著大海真正的樣貌。縱然對別人來說,那不過是屬於她自己的夢想,但對她來講,那是比任何的事物都還要來得真實的夢。

        夢的盡頭,往往都是一場夢的破滅。

        她總是幻想著,也總是親眼的見證「夢」的結束。

        她的夢,是一場毫無根據也不切實際的美夢,相當的美好,也相當的脆弱。而每當夢將走到盡頭之際,她都會期盼著夢是能夠這麼的延續下去。

        延續下去的夢想,她是這麼的對神祈禱。

        不希望自己的夢是會就此結束,她是衷心的期待著這場夢會有個完美的結局。

        這確實是很像一位少女該有的期許,更是符合像霞這樣的大小姐,可能擁有的期待。

        只是,她如果真正接觸到這世界的另一面時,她是就會明白這世界的事物,並非像她所想像的那裡善良與美好。

        世界──是異常的醜陋和令人反感。

        身處於這渾沌世界裡的我,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道理的真實性。

        沒有錯,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擁抱著光明,它同時也擁抱著由人類的內心,誕生出來數之不盡的黑暗。

        人的罪惡,是沒有保留的流放於這世間,污染著這個世界。

        看看眼前這片光景,我是接著低頭望向她。

        她……很有可能是這世界最幸運的人之一也說不定。

        當她失去光芒的同時,內心的光卻是沒有隨著雙瞳的黯然一同消失,她的內心是依然保持著無邪的光輝。

        她是跟赤子相似,仍對這世界抱持著無數的夢想與希望的人。

        她不像我,是早已面對這世界的險惡,看過不知多少的人間醜態,面對如潮流般襲捲而來的惡意。

        那是會讓人心生絕望的──「惡」。

        是會讓人不知不覺中就放棄內心的夢想與希望,忘卻了自己曾擁抱過的未來與期盼,墮落至永不覆劫的黑暗深淵。

        所以,我是放棄了。

        從半年以前,我是就放棄過往的自己曾有過的夢,將它給置放於原地,獨自留下它的繼續往前走。

        我的內心是空無一物,空蕩蕩的內在,包圍著我的內在的不過是一團肉與血和神經與骨頭交織組成的人體空殼。

        裡面是什麼都沒有,我的靈魂是早在那時候,就將它給遺忘在原地了。

        可是……

      「真是個無藥可救的大小姐。」

        小聲的感嘆,是被初次來到海邊的她,以近似大叫的歡呼聲給掩蓋過去。

        明明就跟她說叫我「卡蘭」就好,為什麼偏偏要在之後加上「先生」這兩個字呢?

        我……可不是有這個資格被人尊稱為「先生」的好人。

        但我想,她應該是聽不到我剛才所說的話才對。

        已經被眼前的事物給吸引過去的她,是像個孩童似的在那邊活躍著。

        當然,重點是──她活耀的場所不是被太陽照射過久的沙灘,不是冰涼透骨的大海,更不是安適的桌椅或是輪椅。而她活動的場所,正是以我的身體,來支撐她全身重量的雙臂。

        不過,當我一開始抱起她時,我就察覺到她的體重是出乎常人想像的輕,輕如羽毛的重量,輕到讓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到底是怎樣的生活與飲食,才能造就出這麼輕盈的身體?

      「怎了?難道,人家我會很重嗎。卡蘭先生?」

        注意到我的停頓,她的雙眼像是迷途的小兔子,緊張的把頭望向四周。即使是看不到周遭的景物,但仍相當慌忙的摔動著自己的頭。

        她……應該是在找我吧?

        雖說有種想對她說「妳再做什麼」的想法,但再怎麼說,在全是黑暗的世界裡,上下左右的方向感往往會因此模糊不清,而又不好掌控。會做岀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

      「不,妳猜錯了。我只是覺得妳啊……」

        話說到一半,我是停頓下來。

        本該接下去的話,我是忽然的無法再接下去。

        我在這時才察覺到……自己似乎……是做錯了。

        溫和的語氣、親切的態度、善良的本性,及從這些行為裡感受到人性,這些都不該是我這種人該有的表現才對!

        我、我……我……我……破壞了自己制定下來的規定。

        ──無法感受到幸福的人生,這是我給予自己的懲罰。

        半年前,當我決定踏入這個黑暗的世界時,我就決定捨棄常人可能擁有的幸福與情感,將自己給化為殘忍又冷血的殺手。

        因為──這些都是殺手最不需要的東西。

        又應該說,這些對我們這種殺人者而言,不僅僅是種無用的垃圾,更是……一種最為殘酷的折磨。

        重覆不知多少次的掠奪,重覆不知多少次的殺戮,重覆不知多少次的冷酷,這種千篇一律的行為模式,就正是──殺手。

        殺手,終究只不過是一種專門奪走他人性命的殺人者。

        像我們這樣的人,是早就不知奪走了多少人,他們應有的幸福。每當我們殺害一人時,幸福是就被我們摧毀,不管我們的本意如何,但結果就是如此重覆不斷又反覆的出現。

        每當一次工作的結束,我是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麼好事。

        輕鬆扣下板機的這個動作,是就這麼簡單又輕易的結束一個我所不認識的人們,他們所應有的人生,也在此奪走他們可能擁有的幸福。

        我是在決定步入這世界以前,就將屬於我自己的幸福,將它從我的心裡面徹底的抹殺。

        無情又完美的執行每一次的工作,這是我應有的表現,是我為這份工作表現出的敬業態度。

        雖不是相當喜歡這麼做,但若要叫我回頭的話,我大概是會說:「這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事。因為我……不配獲得幸福。」

        我沒有這個機會,也沒有這個資格,早在開始這麼做以前,我是就親手的將它從我的心裡給埋葬了。

        我很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是有一天,有機會可以獲得幸福的話,那我會面臨怎樣的下場。

        八成……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我……

      「……卡蘭先生?」

        思緒是在瞬間斷掉。

        本來停止下來的身體,是再一次的活動起來。

      「沒什麼,抱歉,只是我好像有點累了而已。因為,我為這次的工作是籌劃了好幾天,我……似乎是累了。」

        說著道歉的話,我是就算知道她的雙眼是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但仍是對她露出略為勉強的微笑。

        自己到底是在幹些什麼,就連我自己是都無法明白。

        只是有種……沒錯,我的內心裡就是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如果用言語來形容這份感覺,大概是可以這麼解釋吧。

      『──我想……保護她!我是不想見到她傷心難過的表情。』

        說來也奇怪,我和她明明就是今天第一次的見面。但是,為何會誕生出這樣的想法,是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自己的變化到底是從何而生,這一點是讓我怎樣都想不透。

      「……是喔,那……真是……十份的抱歉呢,卡蘭先生。為了我的事,竟然是讓你如此的費心,我真的是……非常的對不起你。」

        看似快哭出來的雙眼,是頓時間差點讓我手足無措。

        她好像誤認為我是在對她抱怨似的擺出充滿著歉意的表情,是讓我一時之間感到手腳無力。

        這下子,別說是抱穩她,我就連穩固自己的雙腿這種小事,都感到要費很大的一番功夫才有可能辦到。

        我是差一點點就……讓她陪著我一同跌下去。

      「妳……沒事吧?」

        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的我,是詢問著躺在我懷裡的霞。

        真是差這麼一點點,就讓她就這麼的掉下去了。

        以自身的全力支撐起快倒下去的身體,在差點倒下去之前,我是好不容意的以緊靠牆壁的方式撐住。

      「嗯,我是沒事。幸好有卡蘭先生緊緊的抱住我,我才沒有受傷。」

      「是、是嘛,那就好,那樣就好。」

        然後,沒有受到一絲傷害的她,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見到她平安無事的樣子,讓我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接著,我的內心是動搖了。

        楚楚動人的笑容,是瞬間的浮現。她是笑得十分開心的躺在我的懷裡。

        雖然她是感覺不出我的正確位置,但低下頭直視著她的我,是看到了她美麗動人的臉龐及帶有朝氣的笑臉。

        真是一位容易因感情而產生變化的少女。一下悲傷一下又高興的她,是相當難以捉摸不定的個性。

        我是完全搞不懂她上一秒鐘到底是為何悲傷難過,而這一秒鐘到底又是為何快樂歡笑。

        但,當我目視著她如花似玉的笑容時,我意會到自己想保護她的理由。

        我大概……只是希望她能多露出一點像這樣的笑臉。

        她一開始給我的感覺,是太過於哀痛與讓人不忍。

        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她那樣的,答案我是可以想像出數十種以上,但卻無法真正的確定答案到底是什麼。

        我只能──靜靜的看著她。

      「那個……」

        注視著她的我,是大腦頓時間的變成一片空白。

        就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此刻是在說著某種話語。

        當時的我,到底是說了些什麼,即使到了後來我還是怎樣都想不起來。

        記憶是很模糊,我頂多依稀的記得自己似乎是說了某些相當重要的事情,那是我與她的對話。

        對話的時間不算長,是只花費了一到兩分鐘後就說完。

        想表達的意思是都表示了,我彷彿是在等待著她的答案般,抱持著沉默。

      「……」

        她不語的也抱持沉默。

      「……」

        我是腦袋尚未恢復過來的呈現空白的狀態。

        我並非不想說話,只不過在把自己當時內心想說的話都說完以後,已經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腦,短時間是很難再度運作。接著想要說的話,大概是就這樣的斷掉了,所以我才會同樣的抱持著沉默。

        數分鐘的考慮時間,她是沉默,我也是沉默。

        兩人沉默的原因皆不相同,但彷彿是為了配合現在的氣氛,都以沉默的方式代替本該接下去的話。

        想說的話,或許是還有也說不定。

        可是,短時間內無法回神過來的我,是就這麼的抱著她,呆然的站在被銀白沙粒覆蓋而成的白沙灣之上。

        這層白色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我懷裡的霞,總是給人有一種純淨又不受汙染的純真。

        還未回神的我,是把雙眼緊盯著她的同時,也同樣的凝望著自己腳下所踏著的白沙灣。

        最後,打破這份沉默的人是我。

        好不容易花上數分鐘的時間,才回過神的我,是打算再一次的開口以前。

        我是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是改變了。

        在往四周凝視過去以後,我是才發現到改變的不是周遭的環境,也不是回過神的自己,而是躺在我懷裡的霞。

        紅如蘋果的雙頰,是看來十分的熱的樣子。

        那是一看起來,就會讓我誤會的表現。

        從未有過任何與女性正常交往過的我,是自然難以發現到,如今在自己的懷裡,像霞這樣的少女她心境的變化與氣氛的轉變。

        我只是誤以為她是生病了。

      「妳、妳是怎麼了啊?怎麼臉這麼的紅又這麼的熱啊?該不會,妳是生病了吧?」

        沒有看出真相的我,是異常遲鈍的說出讓女性聽了都會不悅的說話方式。

        這時候我就算被罵是個「遲鈍的男人」或是個「大木頭」應該都算是不過份的說法。

        自己在未來之後的日子裡,好不容易才明白當初為何霞會這樣以後,是也覺得自己是非常的愚蠢與好笑。

        當然,那都是未來之後的我,才會領悟到的事情。

        而現在還未察覺到事實真相,我是大膽又粗神經的把額頭與她的額頭相互緊貼在一起。

        會這樣子做,也是沒辦法的事。

        在沒有任何工具可以幫忙我診斷她身理狀況的情形下,用自身健康的身體來做為判斷的根據,這是在當下的我所能想出的最後選擇。

        於是,額頭與額頭的相貼,是用來測驗看看她此刻的體溫到底是有多高?

        不過,我應該是沒有想到自己的行為,是會有造成反效果這一點吧!

        感覺到她體內的溫度是有越來越高的跡象,我是不由得開始緊張。

        我並沒有學過醫術與醫學的知識,我是靠著一般人都應有的常識來判斷她身體的好與壞。

        在感覺到她體溫升高的同時,我是緊張的準備將她給抱回到跑車上去。

      「不,等等,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的,卡蘭先生。人家只是……人家我只是……」

        明白到我下一步可能做出的動作,霞是慌忙的揮動自己的雙手,做出想解釋誤會的動作來。

        但是,我想她在此之前應該是沒有怎麼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只見,我因她胡亂揮動的手臂而被妨礙到的視線與動作,我是不知該怎麼安撫她而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等等,妳先不要這麼緊張啊!先等一下下,妳、妳的手……是不要……亂揮來揮去的,這樣對我來說……是很危險的。尤其是在……抱人的時候,更不應該這麼做才對!妳,別這樣亂動啊,大小姐。」

        為了阻止她的亂動,我是費盡心思的對她勸說。

        因為無法用蠻力強制制服她,我是沒有辦法的只好一邊忍受她柔軟的拳頭亂打攻擊,一邊嘗試性的與她溝通。

        但在試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我是就快要放棄了。

        此時此刻的霞,根本就是無法用言語來好好的與她溝通。

      「……」

        就在這個時候,放在我口袋裡的手機是突然作響。

        被突如其來的鈴聲嚇到,   一時的不注意,我的雙臂是突然的張開,原本橫躺於我雙臂上方的霞,是就這麼的掉落下來。

      「咦~~~?」

        短暫的驚呼聲,是從她的嘴裡傳出。

        想必,她是沒有料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在眼看她是就要這麼的摔下去以前,我是下意識的做出反應。

        雖說我在體能與運動能力方面是沒有芬尼爾來得敏捷,來得迅速。但再怎麼說都曾身為軍人的我,是擁有著比一般人更為快速的反應。

        在看到她摔下去的瞬間,我的身體是就瞬時的做出下一步的反應。

        首先是將自己的雙腳像是滑壘一般的往前滑行過去,然後伸出雙臂的做出抱住她的動作。

        這樣的舉動,做出來的模樣倒是十分的滑稽。看起來就像是動物園裡的海獺抱住自己孩子的樣子。

        如果不是為了要接住她,我是才不會做出這麼滑頭的動作。

      「咚」的轟然巨響,她是是精準的再次掉入我的懷裡。只是……

      「大小姐,可以請妳起來一下嗎?妳這樣子,我是不怎麼好活動呢。」

        ……只是,若要說百分百的精確的話,好像是也無法這麼說。

        霞是以些微的誤差滑落至我的胸前,然後這股由上往下壓的重力,是壓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就算她的體重是再怎麼的輕,這一時之間的重力加速度及本身體重的雙重重壓,是仍可以使一名大男人感到不好受。

      「還有……我是不知道這是否該說啦,但我想還是說一下好了。就是妳這樣的姿勢在我眼中看來,是相當的誘人呢。」

        有點不知道自己的雙眼該往那邊擺才好,霞的下半身是就這麼完整呈現在我的前方。原本用來遮蔽的裙子,是也因這麼一摔的關係,是意外性的露出一副美好的景色。

        讓我看了都有種……不好意思的感覺。

        再怎麼說,我好歹也是個男人,不論怎樣是都不可能對年輕貌美的少女,沒有半點興趣。

      「……那你是看到了嗎?」

        沒有立即的下來,霞是害羞的表現出羞澀的語氣。

        我則是乾咳一聲的接著說:「是有看到這麼一點點啦,只不過,就只有這麼一點點而已,妳是要相信我啊。」

        不知是我腦袋因這麼一撞出了問題嗎?還是因這突然的意外使我無法反應過來。

        我竟對這位看不見的少女,做出「一點點的手勢」,加上自己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瞥過頭去的不敢看她。

      「……」

      「……」

        說來,我到底是在回答什麼啊!?

        忽然覺得自己到底在說什麼,我是怎樣都無法迅速的爬起身。

        接著手機的鈴聲是再次的響起。

        本來是不怎麼想接它,但礙於它實在是太吵了,我只好不甘願的接通它。

      「喂!請問你是誰啊?」

        一開始,我是用不爽的語氣來應話。

        但在接下來的數秒後,我的語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雇主是會打電話過來關心一下我工作的情況。

      『看來,你似乎是進行的不太順利的樣子。怎麼?是工作上那裡有困難嗎?還是……』

        似乎是誤會了我語氣裡所代表的含意,他好像誤以為我是因此工作的關係,而顯得有些浮躁。

      「不、不、不,絕對沒有這種事。工作是很順利的進行著,只不過,我剛剛是正在開車,你這時突然打電話過來關心,是讓我感到相當的意外罷了。況且……你也知道的,我們這行在不論在任何時候,都最好不要太引人注目才是比較好的做法。所以,如果我一邊接電話一邊開車的行為被不知那裡的交警看到,是不太妙的事。」

        因為無法說出自己真正不悅的理由,我是只好找其他藉口來代過。

        而且,我可不想讓雇主知道我現在因為某些私人的原因,延誤了工作的進度之類的情況。雖然,是只要在時限以內將霞交到他的手裡就好,但假如被他知道我現在的行為,那麻煩可就真的是大了。

      「怎麼?卡蘭先生。這是工作上的電……」

        霞這時是也注意到我手機內交談的對象是誰,她是關心的提出疑問。

        但這份關心,在這個時間點上可說是最差的發展了。

        為不讓她的聲音被另一端的雇主發現,我是趕緊的伸手去阻撓霞的說話,將她嘴巴給暫時的封起來。再小心又安靜的將手機拿到離我嘴邊有一段距離後,我才小聲的跟她說:「安靜點,別吵,不然麻煩就大了」。

        聽到我這麼說,她是也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沒有再接話。

        幸好,霞的聲音本來就不怎麼大聲,再加上這附近相當的靠海,海浪排打岸邊的壯闊聲勢,是巧妙的掩飾過去霞的聲音。

      『怎麼?我好像聽到你旁邊有女性的聲音?而且好像還是……那位『大小姐』的聲音呢?』

      「哈哈,怎可能,她現在可是被我下了安眠藥,正乖乖的睡著呢。八成是她剛才說夢話的聲音,被你不小心聽到吧。」

        為避免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的可能性,我是解釋著剛才的情況,發出乾澀的笑聲。

        之後,手機的另外一端是沒有再發出半點聲音。

        看來……雇主應該是在思索著是否該相信我所說的話。

        經過短暫的無言,他是再次開口。

      『……那好吧,我暫且相信你所說的話好了。畢竟,你可是你們組織的上級們一致公認的最佳人選。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對你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也就等同於是對那些人抱持著懷疑的想法,這可是相當要不得的行為。那既然工作是都已完成了,就速速將她帶過來給我吧。』

      「這……」

        聽到雇主這麼說,然後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霞,我是發出有點困惑的聲音。

        這下子,我可也真不知道該怎麼接著下去說了。

        想到身旁是還有霞的存在,不論我等下是說出怎樣的話出來,霞她是都必定會聽到我所說的話。

        我又不能叫她不要去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者是刻意的裝作沒有聽見。

        誰叫……她就是這些對話裡,最主要的那個人物呢。

      『怎麼了?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困難的感覺。是有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是……你該不會……是打算背叛我了吧……』

        以漸層低落的聲音,雇主的聲音是逐漸的壓低,但是最重要的不是雇主音量的大小,而是當他說出這番話時,話裡散發出的脅迫及恐嚇的氣味。

        ──「只要你想背叛,就立即滅絕你」的想法,透過手機的另外一端,明確的傳達過來。

        我是非常的明白,縱然是我,是也沒這個膽量做出任何可能違背組織意思的行動。

        只要稍稍的一不小心,被誤認為你是有打算抗命或是背叛的想法和行為。組織是會立即二話不說的,對任何人進行殲滅的動作。

        這也是我為何會接下這份工作的理由。

        不論怎樣,既然我是被指名要來接受這份工作,我是也只有接下的份。無視個人的意志與意願,是百分百的要求絕對的遵從。如有稍稍叛亂的可能,組織是絕對不會多說的給予叛徒應有的制裁,就為維持組織的秩序。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的。如果,你選擇這麼做的話,將來你的人生是會變成怎樣,是不用我多說,你也想得出來。一但踏入這個世界了,就是必須遵守組織規定下來的規則來做,這是你們這種人都清楚不已的事。所以,接下來的話,我是可以不用說了吧!』

      「……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明白呢?是誰跟你說我打算背叛組織的啊!?我剛才之所以會遲疑了一下,全都是因為一邊打手機一邊與你講電話的原故。我是在剛剛很危險的差點發生了一起悲慘的交通意外,果然啊,新聞上說的很正確的,之前雖有看過這類的報導,但是真沒想到那樣的意外,是差一點點的就落在我身上。」

        發出難聽的乾笑聲,我是繼續的勉強掩飾過去。

        雖知道自己所做的行為是相當的可恥,但為了自保,我是只能這麼做。

        為了保護自己,我竟是打算犧牲別人!?

        這確實是相當可恥又下流的行徑!

      『是嘛……好吧,算了。雖然我是還在想說,好像怎沒聽到你那邊發出緊急煞車時,該有的摩擦聲及可能會出現的撞擊聲。這次,我是就相信你好了。再怎麼說,你都是被推薦出來的人選,懷疑你的話,對我來說也是無法帶來不必要的困擾。但是──你給我聽好,萬一……是很萬一的萬一喔,你是真打算背叛我,那你的行為就是一種嚴重的對組織的背叛與挑戰。到了那個時候,我是就敬祝你未來的人生,是將步入「美好的未來」。』

        雇主他,是惡意的說著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到了最後,是還給我故意的以「美好的未來」來暗示我嗎?

        果真是相當惡質的雇主,才有可能會願意出大錢來雇用我們這樣的人,來為他做盡一切骯髒的壞事。

        可是──

      「我是明白了,而且也請你萬全不需要擔心,你所想的未來,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像我這種悲賤又低下的人,是怎樣都不可能有機會得到大人你口裡所說的「美好的未來」。我現在光是為糊一口的溫飽是都用盡自身的全力,那還有其他的餘力邁向更高的未來前進呢!?」

        我是也說的相當的好聽。

        不但是立即的說出這一番話來,還刻意的借用雇主口中「美好的未來」,來反諷回去給他。

      『嗯,那就好,我是期待著你的好消息。』

        在確認我是不可能有半點想做出背叛組織的行為之後,雇主是掛斷他手裡的電話。

        反正,就算到了後來,這是真的成為真實,組織是也會替他來解決我這個背叛者的。

        而且不單單是如此,到了那個時候,組織是還會為表示他們的心意,給予這位客人幾項特別的優惠與難得的特價,來顯示他們深深的歉意。

        我曾聽過過,有某些叛徒是因為自己背叛的行為,不單是禍及家人,甚至是他的朋友及同學們,是深受其害的牽連。

        看起來,我是絕不可以讓自己也走上這一條道路。

        掛掉手機後,是以自己的牙齒用力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我的嘴唇旁是淌出紅色的血液。

        手是也同樣用力的握住掌心內的手機,彷彿要將它給捏碎般,潛伏於體內的心情是非常激動。

        我清楚的明白就算是迫不得已,才只好做出這種決定。但,這樣的作法根本就不是我所想要到的。

        實在是太痛恨到──讓我不禁要傷害自己,來降低自身內心的憤怒。

        無力抵抗他們,這是我自身的過錯與縱容,是因為我的無能為力才會造就出這樣的結果。如果……如果我是更有用的話,如果我是更有抗拒他們的勇氣的話,那大概我今天也不會做出這種非自己所願的卑劣的事情出來。

      「十分的對不起,事情的經過就如妳所聽到的一樣。本想在這麼做以前,多少彌補一下我對犯下你的過錯,順便實現自己答應妳的事。只可惜……好像……是沒辦法這麼做了。」

        我是為此感到憤恨的用力。

        不只是自己握緊手機的那隻手,就連一旁抱住她的手臂也是同樣的加重它的力道。

        我的心是不想就這麼的放她離開。

        但就算是如此,我仍是無力的只能放她走。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久」,這是中國的古人,留給後代們一句非常有意義的諺語。而它的字面裡的含意,是這麼解釋的:『人的一生裡總是會碰到許多自己不順己意的事情,那是非常的頻繁又正常,而人生本來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天底下是沒有凡事都儘順人意的發展,是只有人為的努力,才能成就的人生道路。』

        在此刻,我也才深深的明白到自己的不努力。

        一切說起來,都已經是太晚了……

      「……沒這種事的,卡蘭先生。」

        先是默默的不發一語,緊接著霞是以體諒與關懷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來。

        她的善良,在這一刻是化為無形的箭,深深的刺進我的體內,化為譴責的令我感到痛苦。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呢!?發生這樣的事,對她來說怎麼可能會是沒有關係的事呢!?

        我清楚,我明白,這些都不過是她的溫柔與善良編織而出,充滿善意的聲音。

        於是,我是用盡自身的力量,大吼的說。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呢!?妳別在給我勉強自己了────!!』

        聲音是大到連拍打海岸邊的海浪聲是都給我的叫聲給蓋過去。

        明明就沒差幾步就可以帶她到她最想去的沙灘,就只差這幾步就讓她這一生初次接觸到冰涼的大海,並留下一次美好的回憶。

        明明,就只差這麼一點點的時間……而已。

        我無力的垂下雙手,發出無聲的痛罵。

        這麼一點點的時間,這麼一點的距離,是再等一下下她都十分的困難嗎?

        我是差點以撕裂自己肺部般的痛苦叫聲,喊出折磨自己內心的聲音,來斥責天上的眾神。

        但是……可是……

        ──還是該說……最該負起這份責任的人……是我嗎?

        沒有做出那樣舉動的我,率先想到的就是這件事。

        真正做錯的不是別人,也不是天上的神祇,錯到無法挽救的人──是我自己。

        連自我都瞧不起的自己,我這次是真的太過於墮落,墮落到無可救藥,不,甚至是已經用「死」來獲得救贖的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毫無靈魂,接受乾涸的喉嚨,我是發出難聽的笑聲。

        如果真的可以,我是想為了霞落出道歉的淚水。但我是怎樣都無法落下,我的心是早去。

        早已捨棄的人心,別說是追回來了,就連我到底是把它遺忘在何處,我是連想都想不起來……

      「不,我並沒有在勉強自己,也沒有在責怪你喔,卡蘭先生。」

        不知為何的,霞是展現出非常耀眼又開朗的笑容。

      「沒有責怪我?哈,別說這種玩笑話了。像我這樣的惡人,像我這種如此對待妳的壞人,妳竟然說沒有怨恨過我、責怪我過!?我不信,我不信!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因為、因為……就連我自己是都無法原諒我自己,更何況是別人,也更不用說是身為當事者的妳了。」

        只不過,當我這麼說以後,我是看到了……

        ……看到她仍以相當燦爛的笑容,以足以包容一切的微笑。

        那是足以安撫我內心的傷口,治療靈魂上的折磨,使人從痛苦與悲傷的絕境裡解放,讓人感到異常溫和的光芒的笑臉。

        「就算如此,就算事實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但我還是不會責怪你的,卡蘭先生。我是明白也是知道,這一切的種種都並非是你的責任與過錯,所以,就放它走吧。解開這束縛著你的鎖鏈,打開這困擾著你的牢房,放走那令你心生厭惡的惡魔,使你自己獲得解放與安穩的人生吧。」

        我是……無話可說了。

        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是無言的看著充滿笑意的她。

        看著她,我是不由自主的放下手裡的手機,以雙手雙臂的方式,緊緊的,用力的,將她給抱在我的懷裡,然後我是開口說。

      「是啊,這聽起來真是一個美好的未來,但是,我是已經沒有資格去選擇這樣的人生了。所以,抱歉……」

        抱住她的剎那間,抱住她的另一隻手,是立即的做出手刀的形狀,在她察覺到我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以前,我是將她給打昏過去。

        是時候該把這場夢給結束了。

        夢到頭來,仍還是一場夢,它始終是無法成為現實。無法實現的夢想,終究只不過是一場美好又有點漫長的美夢而已。

        到了最後,我是依然一無所有……

       

        抱著昏迷過去的霞,我是默默無言的將她給放回跑車的副駕駛座上,接著再讓自己坐回駕駛座,轉動插在鑰匙孔內的車鑰匙,等跑車發動後。我是將跑車駛向它原先該去的地方,那我最初就該把她送去的場所。

        畢竟,至少我一開始這麼做的話,才不至於讓自己到最後,是為自己的所做所為感到痛苦與自責,也才不會,讓我的內心是充斥著對她的想法與她的笑容。

      「你是終於到了啊,我們原先還以為你是不會來這呢。不過,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啦,再怎麼說,你是也相當清楚所謂的「背叛者」的下場。」

        等我將跑車駛到目的地,剛達到我是就見到數十位身穿黑色西裝,那是一眼就可看出是俗稱「道上的弟兄們」,最標準的制服。

        即使是這樣,我仍是不發一語的將跑車給停好,沒有多說什麼的就打開跑車另一邊的門,走到左邊的副駕駛座,將這些人所想要的東西交付到他們手中。

        那些出自於他們口裡,譏諷的諷刺,我是都沒有放入我的耳中。

        就算這些話是再怎麼的惱人,但我就是不當一回事的默默走到他們的面前。

        怎樣都隨便了,現在是隨他們怎麼說都是沒差的事了……

        反正,這一切是都快要完結,我與她的關係是將要就此結束。

      「你……看來就是電話裡,老大口中所說的「綁架犯」嘛!?呵呵呵,真是個第一眼看到時,無法讓人相信你會是「綁匪」的傢伙。該怎麼說呢?我個人是覺得你根本不像個「綁匪」,說你是個跑腿的小弟,這倒還差不……」

        此時,前來取貨的人,他是說著無聊的笑話,以不好笑的口氣對我說笑。

        當我聽到他這麼說以後,便──直接的打斷他口中無聊的笑容。

        數十把的黑星手槍,是一時之間都全抵在我的腦門上。

        至於,我手中的那一把,是也同時的抵在那位口無遮攔的帶頭者的下巴的下方。而且,我是早已扣下扳機的──讓手槍擦槍走火的射出子彈。

        瞬間,以人的模樣做成的噴水池,是從曾是頭的部位,噴灑出紅色的液體。紅色的液體是迅速的噴濺到所有人的臉上。那是帶著些微的體溫與濃厚的腥味,非常鮮艷的深紅色液體。

        但大家的表情都是一樣,是無情的目視著這幕的發生。

      「……你們之中還有誰可以當帶頭的人啊?我是還必須將她交到你們的手中呢!」

        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我是就算才在剛剛槍殺了一個人,都還是擺著同樣的表情與帶著同樣的態度。

        冷酷又無情,我的臉上是沒有任何的感情存在,是跟他們相同,我們都是身處同一個世界的同類。

      「好了,給我把槍放下。」

        忽然間,我的身後是傳出一陣渾厚的聲音。

        相當老成的聲音,是給人有一種歷經世間不知多少風雪與波折,才有可能造就出如此老練的氣勢。

        一名看來與我差不多年齡的男子,是就站在我的身後。他的右手是往右一揮,他的部下們是全都迅速又整齊的把槍都給收起來。

      「真的是很對不起啊,我的那個部下人是還不錯,就是話多了一點。身為他的老大呢,我是該為他剛剛的失言與不禮貌的挑釁對你說聲對不起,但是呢,你就這麼的把他給處理掉,也會不會太……過份了點呢,這位……卡蘭先生?」

      「人?抱歉啊,我最近的耳朵與眼睛似乎都十分疲倦的樣子。這附近那裡是有你口中所說的「人」呢?現在在我面前的,不就是一座看似人型的噴水池而已嘛!?只是──它噴的好像不是一般的水,反倒是別的……某種……深紅色……又令你我都熟悉的謎樣液體。」

        沒有做出任何的表情變化,我是這麼的回答他方才提出的提問。

        他是也明白我話中的意思,也就沒有多說什麼的沒有再多說。

        他只是以近似瘋狂的大笑聲,來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與興奮。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我所聽到的一樣,你果真是位冷酷的人。也罷,我想我也不要再多說廢話了,再怎麼說都是有個先例給我看過了。話就改天有機會再來與你說吧,現在還是先讓我們來處理一下彼此的公事好了。」

        輕輕的一個彈指,他身旁的部下是立刻弄出一個可供我與他交談的暫時場所。

        簡便的桌椅與小巧的名貴茶杯和茶壺,與可以隱藏我們身影的小帳蓬。由此可知,他是希望我坐下來與他秘密交談彼此的「公事」。

      「坐下來吧,站著太久也是會累的。還有,你們也真不機靈,沒看到他的手裡是還抱著一位大小姐嘛!?還不快點給我們的睡美人也來一張椅子,也順便的讓我們這位卡蘭先生的雙手可以輕鬆一點呢!」

        以相當做作的樣子,他是對他的部下怒斥著。

        原本,可供人坐的椅子是就只有我和他的那兩張。但經過他這麼一說以後,是就立即的再補上一張,給霞所坐的位置。

      「看來,我是要再次的對你說聲對不起了。說來,最近時下的年輕人也真是的,都不太會用腦袋來思考和反應,都是必須一個口令才會有一個動作,實在是笨的要死。如果不好好緊盯著他們的話,恐怕交代給他們的事,都不知道何時才會完成給我看。」

        以抱怨的口吻,他是帶著一臉讓人看了就不悅的表情,猛盯著我。

        他一臉玩味的看著我,好像在看著什麼有趣的事物般,是一直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眼神是宛如蛇緊盯著獵物,是夾雜著某種企圖。

        真是讓人覺得不好受的感覺。

        即使是這樣,我也沒有其他的後路可退。

        已經做出決擇的我,是老早就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

        於是,我是接著說。

      「沒差,反正像這樣的部下才好控制吧!如果是太聰明的部下,搞不好還總有一天,可能會被他們從背後偷襲也說不定,所以笨一點是有它的好處在。」

        當我這麼說完,他與我是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似乎……彼此是都很明白這個世間的道理,能在此碰上這麼一位臭氣相投的同類,也真不知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只能說──我們算是相見恨晚的同種人吧。

      「那她就交給你們吧。接下來的事也不是我該負責的部分,關於她的運輸與保護就在此由你們接手,我的工作到此為止。至於有關報酬的部分,是希望你們能將錢全都轉入這個戶頭裡面,不然,我是也可以接受現今的支付啦。只是……如果你們打算不付錢,要以其他方式來解決這件事,那我就只能祈禱你們不會「玩火上身」了。」

        我的嘴臉是刻意的浮現出笑容。

        很明顯,我是在警告著他們,是在暗示著他們最好不要給我打其他的如意算盤。因為,假如被我察覺到,並且又被我幸運的逃過一劫的話,我是必定會加以百倍,更甚至是千倍的來「答謝」他們的「好意」。

      「當然,當然。我的頂頭上司,也就是雇用你參與這次行動的雇主是有這麼的特意提醒我。他是希望我能不失禮貌的好好招待你,所以,我自然是不能有失顏面的對你做出失敬的行為與說出失態的言語。也在此,我是必須再一次的為自己部下之前的失言為你道歉。」

        他是帶著笑容可掬的臉孔,對我彎下九十度的身體,做出敬禮的動作。

        接著,彷彿這是一種口令般。

        行動──是開始了。

      「真的是非常的抱歉啊。是必須在這裡,請你落下人生的最後一幕了!」

        速度是很快,快到連眨眼的瞬間都追不上這個動作。

        當我注意到的時候,一把HK   MP7,就出現在我的眼睛的前方。

        看起來,對方是老早就把槍支都給準備好的藏於剛才的桌子和椅子的下方或裡面。不然的話,他的動作是不可能這麼快的就完成了。(HK   MP7是一款由黑克勒-科赫所研發的個人防衛武器,於2001年正式開始量產,量產型稱為MP7,使用4.6   x   30公釐口徑彈藥,主要作為個人防衛武器使用。)

        只不過讓我感到好奇的是──為什麼,我從開始到現在是都沒有發覺到這件事呢?

        還以為曾待在戰場多年的自己,是不論怎樣都能立即的視破對方設下的陷阱。再怎麼說,所謂的槍械就是一種必須靠火藥才能推動和射擊的彈道武器,如果沒有火藥在裡面幫忙推壓,手槍本身也就不過是一塊廢鐵。

        而長年都習慣於火藥的味道,以及槍發射過後留下的微微燒焦味,本以為會多少發現到這兩點的我,卻是怎樣都沒有發現。

        因被對方以槍指著頭,我是只好無法反抗的舉起雙手來。對方看起來好像是也沒有打算就這麼解決我似的,於是我開口說道。

      「呵,看來,你們還真的是打算暗算我呢。好吧,既然我都被你們給暗算到了,就當做是我個人最後的請求,我是想問問為什麼?」

      「為什麼?其實理由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的頂頭上司只不過是不想把錢付給一位他不值得相信的人罷了!他說,他在之前與你交談的電話裡,就覺得你是一位不值得信賴的對象,也因為如此,他是很希望我能夠幫助他來解決這個問題。因此,結果就變成你現在看到的這樣,我是以這把衝鋒槍抵在你的眼前。如今,我是只要輕輕的扣一下板機,是就可輕鬆的結束你的生命了。」

      「……這樣說來,你的上司打的如意算盤也真是想得太美好了吧!錢與人,他都要,甚至是打算把我的命當作順手禮,是嗎?只不過……事情會真的這麼順利嗎?」

        我掛著滿臉的笑容,他也是一樣,他同樣掛著高興的笑臉。

        然後說。

      「誰知道呢──!?」

        板機是就這麼的扣下,子彈發射的聲音,是頓時間響徹於這狹窄的空間內。

        聲音是非常的刺耳。但就算再怎麼想抱怨,好說歹說,我是都好不容意的才撿回一條小命。

        槍與槍之間的交雜,他是以一臉驚愕的表情看著我做出來的動作。

        他的臉色看起來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怪物般,那是一臉怎樣都不敢置信,自身的自信與尊嚴被我在一時之間打破,不肯相信這就是現實的扭曲臉孔。

        他的眼神是充滿著恐懼。

        他大概怎麼都想不到吧!?

        如果他剛剛的動作是一氣呵成的完全的話,那我剛剛的動作就只能用電光石火來形容。

        僅僅是數百分之一秒的時間,我是就做出了異於常人才有可能做出的判斷。

        在對方的手指準備扣下板機的前幾秒鐘之際,我是就率先的做出蹲下去的預先動作,以腿部之間的肌肉變化,將身體快速的壓低。

        然而,這種舉動從他眼裡看來,無疑是種自殺或求死的行為。

        在一分鐘可射出950-1150發子彈的HK   MP7面前,人類那需要數秒才能做出來的動作,是怎樣也不不上它一秒鐘內就可射出將近15發子彈的快速射擊。

        一般人,應該是會即刻的被打成蜂窩吧。

        可是……很不巧的是,我從以前開始就對槍械的認知是比任何人來得太多太多了。再怎樣講,它們從以前到現在都一直是陪伴我許久的夥伴與同伴,要說對它們的認識,我敢保證的說,絕對是沒有人能比我來得多!!

        當他給予我蹲下去的時間的同時,HK   MP7的威脅是就當下的解除了。

        我在蹲下去的剎那,手是就立刻的伸向身後的槍袋,將身後的兩把不同類型的手槍,是都抽出來握於手掌內。

        時間開始流動的同時。

        一秒的過去。

        我與他是都在準備瞄準對方。

        他是準備朝蹲下的我開槍,我是打算舉起手的朝站立著的他射擊。

        兩秒。

        槍口是都已對準對方。

        他的槍口是朝下,我則是朝上。

        三秒。

        槍聲是相互的響起,槍械交雜而成的槍擊聲是非常的刺耳與響亮。

        那是差一點點就……把我的耳膜給震破,的震耳欲聾的高分貝聲音。

        在極近距離的情況下,我與他是彼此的朝對方相互射擊。

        他射擊的目的是為了殺人,我射擊的目的是為了活下去。

        而結果,是回應了我們各自所擁有的想法與意念。

        我──是活了下來。

        他──是失敗了。

        我開槍的目標,打從一開始就不是奪取他的性命,為保護自身的生命安全,我在當時是做出最適合的判斷。

        我最初的瞄準的並不是他的性命,是他那雙隨時都有可能奪去他人生命的那雙手。

        一剎那的交手,我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動作,衝到他的胸前,並以左手反握緊手槍的方式,做出揮擊的舉動。

        將手裡的手槍做為攻擊他人的近身武器,是非常快的將他的HK   MP7打離我的腦門前,然後順利的鑽進去,最後再以右手的槍支射擊。

        右手所持的沙漠之鷹,也因為我在如此接近彼此開槍射擊的關係,過於大聲的槍擊聲,是在我與他的耳邊迴盪,雙方是都感到一陣耳鳴的捂起耳朵。

        只能說這樣的感覺,果真如想像的一樣,是十分的難受。

        但也因為我這看似胡來的舉動,這三秒之間的對持,我是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右手的沙漠之鷹是準確的射穿他的肩膀,強烈的神經刺激,迫使他不得不停止手邊的動作,就這麼的停止不動。

        耳鳴與肩部的槍聲,是讓他的臉明顯的看起來是非常痛苦。

        即使是這樣,他卻仍是勉強的活動起自己的右腕,打算不顧自己的傷勢對我再度的射擊。

        但是,不管怎樣,他的想法與動作,我是都早已看穿。

        況且,更重要的是──

      「你啊,也還真是不會挑選武器呢。在近身戰時,竟打算以HK   MP7這種衝鋒槍來與人相互射擊?真的是笨的可以,就算衝鋒槍的火力確實是比手槍來得大,可惜的是,在近身戰時,手槍是較能佔盡優勢的,傻瓜。」

        如此對他說道的我,是一面笑著一面的再次揮舞的手裡的槍。

        這次,是連射擊都不需要,只需再一次的揮出左手的槍械,將它化為打擊武器的攻擊他左手的手腕與手臂。

        接著以力氣來給予他的手造成極大的衝擊傷害,使他的手臂是暫時性的陷入麻痺,以至於讓他無法再握緊手中的槍。

        麻痺的感覺,是傳遍他的全身,他的身體是再次的停止下來。

        他的全身都在發麻,難以言喻的麻痺感,是會令他相當的難受,不論他是再怎樣的想再次舉起自己的手,整個左手臂是就不聽從他命令的沉默著。

        衝擊力是太過於強悍了,強悍到他的左手是不得已的保持沉默。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用緊全身的力量,卻僅只能做出大喊這個舉動的他,是一副不甘願的表情看著我。

        他的眼神是相當怨恨。

        聲嘶力竭的吼叫,是怎樣都無法改變事實的結果,他是無力的以眼睛朝我投射過去。

      「唉~~你這個小鬼,別這麼生氣嘛。人生,本就是如此,你就把這次的事情當作一次經驗,好好的學習,然後把它轉為你下次要這麼做以前,一個提醒自己的警惕吧。」

        臉上的笑容是仍保留著,我是愉快的準備抱起睡在一旁的霞。

        表情看來是非常的漂亮,天真的睡美人就睡在自己的身旁,這實在是一幕相當不錯的畫面。

        但是,在要帶霞離開這以前,我是想起事情是沒有這麼容易就結束了。

        方才,他身旁這麼多的部下,是因為他的命令是全都撤離這附近。反過來想的話,就是說當我離開這的同時,勢必會被他眾多的部下包圍,並展開一場激烈的槍戰。

        到那個時候,我若想一方面保護好霞,一方面與他們相互射擊,想了也知道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

        我又不是電影裡的男主角或特務,有所謂的「主角不死」的定律在。

        我可是活生生的人類呢,那種只存在漫畫或小說和電影裡的設定,是怎麼樣都不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

        所以……還是另外想一個辦法,來保全我與霞的安全,並可以讓我們安然無事的離開這裡。

      「看來是必須要另找一個方法逃岀這才行了,可是……要怎麼做才好呢?」

        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是看到了──看到處於無法動彈的他,恐慌的臉孔。

        那時的我,肯定是面露著『惡魔的笑容』。

      「事以至此,就不好意思的請你幫最後的忙囉。雖然對你來說有點不好意思就是了,但這也算是無可奈何的事,誰叫我是沒其他的路好選擇了。」

        現在,我是很簡單明瞭的直接帶著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的左手是一肩的將霞給扛起,右手是手握著一個簡易的發信機。

        毋庸至疑的我可以這麼說,這是一個簡易式的炸彈引爆裝置。

        至於,那個炸彈真要說放在那裡的話,我會說我是就將它給安置在他的下方。

        我從附近找來粗糙的繩索,將他的雙手與雙腳都給捆住,為防止他會亂跑,我是只好讓他坐於這些危險物品的上方。

        只要他稍稍有任何想逃跑的打算,我是只要一按下按鈕。他就會立即的被底下那將近數十公斤的炸彈,炸得連灰都沒有剩下。

        真是萬幸的結果啊!要不是我身上正好有帶C4火藥與做手製定時炸彈的零件與裝置的話,恐怕是也想出這樣的解決辦法。

      「你……你這個可惡的叛徒,你難不成以為你帶著她一走了之,是就能夠讓這件事就此結束嘛!?你這個混帳東西!!」

      「呵,我想應該是沒辦法就這麼的解決才對。但是,說到背叛,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先背叛我,才會讓事情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嗎?你也真敢說,剛剛是還打算暗殺我,卻不小心被我制服的笨蛋老大。」

        不可否認的事實,我的所做所為是確實的成為背叛組織的證明。

        不但私自將工作的目標給擅自帶走,甚至是做出這樣抗命的行徑。不管就那方面來看,我的行為都只能用「叛變」來形容吧。

        可是,率先背叛他們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他們。所以,竟然你們都這麼做了,那我背叛你們的話,也應該不算是件過份的事。

        想著想著,我是就覺得相當的開心。

      「你、你這個傢伙!!給我回來,你給我快點回來,你別以為事情是會這麼簡單就結束了,我們以及你所屬的組織都會追殺你的!不管你人在何方,我們與他們是都不可能就這樣的放你一馬!!」

      「是喔,那我還真是害怕啊。不過,我希望你們在報告的時候,能夠刻意的加上是「你們」先背叛我,才會導致事態變成這樣。而我也是基於你們先自行破壞我們彼此的契約與委託,做出打算取我性命與傷害我的行為,才自我判斷出「你們先破壞規定」的想法,才導致我的背叛行為。」

        在臨走前,我是不忘的這麼對他說。並且,我是刻意的彎下腰,停下腳步的將自己的臉放在他的面前,加重語氣的說道。

        好歹,這才是事實的真相之一。當然,這種事也除非他們有勇氣這麼對我的上級報告的話,才有可能發生。

        不過,我想他們是怎樣都不會這麼說的。因此,以結果論來看,我最後還是被認定成為一個叛離者了。

      「別忘了喔,如果你們有這個勇氣,我是就沒什麼話好說了。不然的話,你就繼續當你這頭愛吠的喪家犬吧!」

        笑嘻嘻的走離他的面前,我的右手是仍緊握著引爆裝置。

        而那些見到我走出帳蓬外,卻又一肩扛起霞的部下們,是全都意會過來的拔出手槍來。

        只是──他們遲遲都不敢開槍。

        他們也明白自己為何會來到這的原因,霞的安全,不用多說都是第一優先的要事。再說……他們的老大,是還沒有走出帳篷外。

      「還真是群懂事的乖孩子們啊!既然還知道判別事情的發展,來決定自己下一步的動作。可見,你們這群做部下的,也沒有像你們老大想的那麼笨。」

        慢步又留意四周的環境,我是緩慢又謹慎的往跑車的方向走去。

        我是在注意著自己的周圍,是否會有人埋伏我,打算趁我大意或沒注意之際,將霞或是手中的引爆裝置給奪走。

        到那個時候,我恐怕是就會喪失自己現在掌握的優勢。

      「老大……他是怎麼了?」

        一位看起來較為聰明的部下,他是位於較高的上風處,將槍給稍微的低下,以大吼的方式來詢問我。

        他應該是察覺到事態的可能性了。

      「這個嘛……我這麼告訴你們好了。因為你老大突然決定要背叛我,並在剛剛對我相互的射擊了對方,我想這點你們應該是都注意到了。至於,剛剛為什麼你們都沒有進去幫你們老大的忙呢?這點我是也想通了。我想你們八成都誤會剛才的槍聲就是你們老大暗殺成功的證據。哈哈哈,說到這裡,很抱歉的讓你們失望了喔。」

        以讓他們厭惡的語氣,我是持續的前進。

        注意力是一秒都沒有間斷的注意著,為完成這個計畫的成功,我在到達跑車旁邊以前,是一秒都不可以鬆懈下來。

        表情與其他的表示方式,是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表達,我僅是用說話來表示一切。

      「那……他被殺了嗎?」

        遲疑的語氣,是讓我這時覺得這群部下也真是傻的可愛。

        到這個時候都還在擔心自己的老大?

        看來,他平時的人望做得是不錯,才會得到部下如此的厚愛。

        可惜的是──這一秒的誤解,是我走錯的第一步。

      「沒有。我怎可能就這麼簡單的殺了他,我只不過是將他給安置在我剛才才完成的手製定時炸彈的上方,好做成與你們談判和確保我能安全離開的條件而已。如何?聽到這句話,你是安心了吧?」

        這個時候,我是還沒有察覺到事情異樣的變化。

        不,應該說,我在稍早以前就該注意到這件事了才對。

        當時他的恐慌的態度與怒罵的語氣,不單單是對著我,而是更嚴重的對著某樣他深怕的東西。

        沒錯,那是他最恐懼的事物。

       

      「該死的垃圾,沒有完成任務,竟給還給我苟延殘喘的活著!但這樣的話,就好辦多了。」

        只聽見這句話,我整個人是就在最短的時間內,中彈了。

        連反應都來不及,我的腹部是被三發超音速的子彈給貫穿而過。

        看起來十足像是一場好笑的表演,我的腹部是就這麼的中彈了。

        緊接著,之前原本認定為是他的部下的同伙們,是毫不留情的全部手握著黑星手槍,二話不說的就朝原先的帳篷掃射過去。完全不怕他所坐的手製炸彈會因此被引爆。又或者該說,那才是他們期望的結果。

        爆炸的劇烈聲響與我愕然的訝異表情,是成為最佳的對比。

        炸彈是如我所預料的爆炸,但是,這卻不是我期待看到的事。

        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取走對方性命的意思。我只是想藉此做為手段的保住自己的性命與退路,僅是如此。

      「我……是太大意了。」

        沒有料到事實竟是這樣的我,是抱著不停流著紅色血液的腹部,感覺相當痛苦的跪下。

        原本一肩扛起的霞,是也隨著我跪下的關係,一同的往下移動。

        之所以沒有在最初就把我給射殺的原因,就是怕會誤傷到霞的原故吧。

        不論怎樣,霞的安全與身體是都最優先顧慮的事項。為了讓她能毫髮無傷的從我手中脫離,才會決定以射擊我的腹部,來降低我反抗的能力,以達成他們的目的。

        腹部是痛不欲生的令我想大聲怒吼。

        三發的射擊是都射穿我的肚子。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沒有射傷到我的脊髓,這已算是萬幸的事了。

        如果真被他們射中那的話,後半的人生,下半身的癱瘓也不無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再怎麼說,傳達神經訊息的脊髓一但被子彈射穿,是就再也不可能修護的。而身為狙擊手的人生,是也將就此告一個段落。

      「對於必須這麼做這一點,我是只能說聲非常抱歉。我們是原本希望你能在剛才的槍擊聲中被處理的話,那就可以讓這件事在毫無人知的情況下,被秘密的結束了。只是……沒想到……」

        位於高處的男子,他這時是看似哀傷的訴說著自己對於這件事的悲哀與感傷。

        他感到抱歉的──不是自己對於同伴的所做所為,而是對於最後還是必須自己來的這件事,感到不好受。

      「哼,這些都不過是廢話。我說你們啊,你們……也還真是一群無血無淚的人,竟就這麼的犧牲自己的伙伴,難道都沒有半點感受嗎?」

      「如果你說的是這件事,我是只能再次深深的說聲抱歉。因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失敗者的下場本該是如此,失敗的人是就沒有資格活下去了,我想這點你應該是比我還要清楚才對。我記得……你好像是軍隊出身的人,是吧?軍裡的紀律不都是這樣的嗎?給予失敗或是抗命者處罰,這不單單是同胞的責任,更是身為一個上司,該盡的義務,我想這點我是沒有說錯才對。」

        他是完全不把一條人命當一回事,比無情更為殘忍的這麼對我說道。

        對他來講,大概剛剛的一條生命,在他的眼裡也不過是已經用完就該丟的垃圾罷了。

      「屁話,你說的都是屁話!軍隊才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與自己的同伴與同胞,與他們一同的培養感情與默契,這才是軍隊應有的表現。才不是像你這樣,把夥伴就這麼棄之一旁,並且藐視人命的作風。」

        對他所說的話,我是怎樣都無法默不吭聲。

        他的話,是太讓我無法認同了。

        回想起過去自己在軍中經歷的一切,雖非都是美好的回憶,甚至說全是辛苦與難受的記憶也不為過。但是、但是……與同伴、與部下們一同在最後歡笑的時刻,我是都沒有忘記。

        那時候的笑聲,絕對是真實又讓人愉快。

        大家一同歡笑,一同飲酒,一同訴說著自己戰後的未來,一同討論人生的大道理,當時是非常快樂又覺得時間是非常的緩慢。

        歡樂的時光,在軍隊裡絕不是沒有存在過的。

        軍隊的意義,絕不是像他這種人所想的那樣,是冷酷又無情的部隊,絕非是像他這種喪失人性的傢伙所想像的。

      「是嗎?那這樣看來,我與你應該是處不太來的那種人。也罷,反正你的這條命是也到今天為止了。不論怎樣,今天這一次也是我與你最後一次的交談。雖說是沒有深交過,但我會把你說的話,多少當作日後說話前參考的價值。」

        沒有再看向我一眼,對於已經快走到絕路的我,他是不屑的轉移視線。

        這是危機的起步,也是轉機的初步。

      「動手。」

        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在他的思想裡,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只不過是一條對他而言,毫無作用可用的生命是就這麼的消逝了。

        口令下達的同時,數十名的部下是就紛紛衝過來的將我團團圍住。

        他們似乎是真的怕會傷害到霞的樣子。要不然,就不會這樣大費周章的只派人手靠近我。則不是用之前的手法,叫躲在暗處的槍手,像射穿我腹部一樣的再次朝我開槍。

        或許,他們是怕我的血會弄髒霞的身體也說不定。

        不管理由如何,我是被數十名的人馬,圍在一個圓圈內,以人的肉身與力氣做為手段,他們是將我給困住。

        腳步的聲音與人影是逐步的朝我逼進,腹部連中三槍的我,是像隻被拔了牙的獅子,什麼都無法做的靜靜蹲在原地。

        因腹部的傷口,我是連呼吸都覺得相當難受,每當吸一口氣的同時,腹部的浮動是都一再的觸動到傷口。

        痛苦的感覺是從不間斷的出現。

      「手段,選得真是不錯啊!」

        連我都不得不佩服的做法,是讓我不禁都想對他們說出稱讚之語。

        想在不傷害目標,卻又最有效率的從我手裡奪走霞,這樣的做法確實是最有效率的辦法。就如同我之前對待保護霞的保鑣一樣,先是廢去對方的行動和反擊能力之後,接下來,是就可以輕輕鬆鬆的任我行動了。

        但是……說到這點,我就不這麼的想對之前狙擊我的槍手這麼說了。

      「不過可惜的是……是還太嫩了說。」

        當眾人靠近我剩下不到五公尺的距離時,我是很突然的大聲說出口。

        緊接著,眾人的哀號與槍擊的聲音,是相繼的響起。

        恐怕,那位槍手以為我會因為左手還扛著霞的關係,而導致我的反抗能力是更為薄弱。

        但很可惜的是,獅子所擁有的武器並不是只有牠的利牙,牠那雙能撕裂獵物的利爪是仍存在。縱然是只有一隻爪子可以用,獅子依然是會以此做為武器的揮舞著它。

        臨死前的奮力一搏,這是任何生物都會有的表現。

        錯失良機的狙擊手,這時應該是懊悔不已吧。

        我的左手的確是因為要扛著霞的關係,被迫的無法任意的活動。可是,人的雙手就有如獅子的利爪般,是絕對不是只有一隻的。

        我──是還有右手!

        右手是快速的拋棄手裡的引爆裝置,在對方察覺到這一點以前,我是就迅速的從身後再一次的抽出沙漠之鷹,在他們來不及發出警告以前開槍。

        首先,是三發準確的射中位於我正前方的三個人,在槍擊聲與哀號聲同時傳出的時候,我的雙腿是同一時間的用力蹬地。

        將這裡做為起跑點的我,是快速的起身並奔跑。

        起跑的速度是非常快,因一時之間力量的釋放,原先積蓄在雙腿內的力量是爆發出來。

        先前的痛苦模樣及蹲下,都是為了製造這一刻所演出來的戲碼。

        這一切的準備,都是為了趁對方大意之際,以自身限有的能力,做出最大的反擊。

        人,就是這麼一種的生物。往往都是在快要得勝以前,會一時之間的露出極大的破綻出來,這是不論是誰都很有可能犯下的錯誤。

        即使是經驗老道的老手,也是必須經過一番訓練才能讓自己隨時隨地的都保持平常心的處事態度。

        所以,我才會說「太嫩了」。

        準備,是如自己所預期的發揮作用。在對方措手不及的時候,我是早已做出完全的準備,並展開事先預測好的計畫。

        先是慢慢的積蓄雙腿間的力氣,接著是假裝自己十分痛苦的模樣,以聽似急促的呼吸聲,慢慢的,慢慢的,將呼吸的節奏給緩慢下來。在確定可以動手以前,右手是必須繼續的握住手裡的引爆裝置,做為他們誤認我沒有攜帶槍械的假象。

        最初的對決,我當時開槍的聲音是早已被對方衝鋒槍連發的射擊聲音給覆蓋過去,是沒有人可以在那樣的情況下分辨出我是否有攜帶槍械來到這裡。

        就算是躲在暗處裡的狙擊手,是也沒辦法辦到。

        人身在遠方的他,是絕對不可能有這個能力分辨出與他相隔數百到數千公尺的我,是否真有攜帶槍械的這件事。

        頂多就是憑個人的經驗與眼力,來做為判斷的依據。

        另外,我最先拿來射穿對方腦袋的黑星手槍,是打從一開始就放在左手邊的後方槍袋裡。

        對方八成是認為我無法立即的用右手伸至左手的後方,拔出黑星手槍來射擊他們,才會妄下出我只有攜帶一把槍的可能。

        這點我是很慶幸他們是這麼的愚笨。

        也因為這樣,在判定對方是沒有察覺到我是也有攜帶第二把手槍的情況下,我是在忍耐的等待時機到來。

        等到眾人是踏入我認定為對我而言,最有利的距離時,我是即刻的丟棄原先握在右手邊的引爆裝置,用自己的最快速度,拔出預先藏在右後方的沙漠之鷹,並快速的朝最前方的三名目標開槍。

        子彈是毫無預警的命中他們。

        他們恐怕是在自己中槍後沒多久,才察覺到……原來自己是中彈了。

        頓時的混亂場面,是成為反撲的最佳時機。

        瞬間的爆發力,是因早已蓄積好的力量,完美又無保留的爆發出來。

        雙腳的蹬地和前方人員的倒下,是為我清出一條雖不大,但還是可以勉強衝過去的通道。

        我是就這麼的衝了過去。

        雖然,我是事先的明白這個計畫是有很大的缺點和極高的失敗機率。但我是毅然的決定這麼做。

        我明白自己若不這麼做的話,是很有可能就再沒有機會去見識到明天的太陽,更有可能就這麼無法的再保護她了……

        以「活下去」做為決心,以「保護她」引出勇氣,我是猛然的衝出一條活路出來。

        對方的狙擊手也因這狹窄的活路,是被迫的無法再次狙擊我。

        他無法開槍的原因是相當的簡單,我想對方應該是也很清楚如果他當下開槍狙擊我的話,會造成的情況是有那些。

        其中的幾種畫面,他想必是非常不樂意去見到它們。

        畢竟,在眾人都距離我才短短五公尺的距離,以及突然間出現的混亂場面,人是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和舉動是都無法預測的。

        如果他當下是選擇開槍,不用先說誤傷自己同伴的可能性,搞不好一有不慎,是還極有可能會射傷到我左肩上的霞。

        我人那個時候是處於奔跑的狀態,人體在跑步的時候,是為了維持自身身體的平衡,身體的晃動及起伏是都會隨之產生。

        只要是與我同路的人,是都明白要狙擊在激烈活動下的目標,是一件非常不好完成的事。也就更不用說,在害怕會傷害到霞的狀況下,展開對我的射擊。

        他是無法動手也無法出手。

        眼睜睜看著我突破重圍逃出來的狙擊手,想必是牙癢癢的升起一股怨念,就這麼的放我走。

        再狙擊,是已經沒有辦法的事。

        放任我的逃跑,這儼然是成為沒有方法阻止的結局。

        更何況,他是也看到了。

        我是準確無比的舉起右手的沙漠之鷹,在本該不可能察覺到他位置的情況,毫無失誤的朝他的位置開了三槍。

        一、二、三的三發子彈,是逼使他不得不壓下自己的頭與身體,將自己給隱身於前方的障礙物內,以迴避我的射擊。

        一般手槍的最長射程雖說也才不過數百公尺的距離,但又由於沙漠之鷹本身的設計原故,使它具有超越其他一般型的槍械,較有更強力的火力。它的火力是足以與左輪手槍相題並論的強大,也令它的射程是比一般的手槍來得更遠一些。

        深怕可能被流彈不小心擊傷或是打破狙擊鏡的狙擊手,是躲於暗壁的後面。

        在等待三發子彈的發射完畢後,他再次抬起頭的同時,才發現到我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

        三發的子彈,它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對於他的射擊,最主要的目標,是對他造成恐嚇與威嚇的效果。

        凡是人是都有其屬於個人的恐懼,甚至有時某些恐懼更是所有的萬物與生俱來就共同擁有的本能。

        而這時的狙擊手,被我引發出來的恐懼也正是那些恐懼的其中之一。

        畏懼死亡的氣息,恐懼死亡的本身,人是會本能性的對死亡做出反應。不,應該說就算是類似與死亡的相同物質,是也讓人類深深的深怕著。可悲的本能,好笑的本性,人類是比天底間的任何生物都還要愛惜自己的生命。

        正因為如此,狙擊手是才會躲起來。

        對於常人來講,這不也是一件極其正常的事嘛!?

        當別人對另一個人施展攻擊的瞬間,人通常都是本能性的做出反應出來,害怕的避起雙眼,舉起雙手的抵擋,又或是做出醜陋不堪的掙扎。

        這些的表現都不用說的,這都是人類俱有愛護生命表現的表達方式。

        他的眨眼是不能責怪他的錯失,被我判定為還算是新人的他,他的行為表現是百分百如我預期的一一表現出來。

        對於現場的實際感受,他肯定是仍處於經驗不足的狀態。

        也才會被我這三槍的射擊給驚嚇到,使他發生出閉上雙眼的短暫空隙。

        在他閉上雙眼的剎那間,我是早以奔跑至停在路邊的跑車旁邊,在以最快的速度將霞給放於跑車上後,我是就隨即的躍身至跑車內。

        動作是相當的俐落,俐落到讓我不得不去感謝以前在軍中時,長官們給我的魔鬼訓練及長時間的地獄操練。

        萬一沒有那些做為此次行動的基礎體能,我想我是不可能這麼順利的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

        在躍上跑車並轉頭落跑的那個時間點內,眾人與狙擊手是都同一時間的回神,採取了下一個動作。

        眾人是都朝我和霞的方向奔馳,狙擊手是快速的整頓好自身的狀態,再一次的將目標給鎖定在我的身上。

        此次的目標不再是身體,而是人體內最重要傳達神經的器官。

        大腦,他是瞄準我的大腦,打算在我發動跑車以前,先將我給擊斃的來停止我的逃亡。

        但──這都為時是已晚了。

        現存於我右手裡的沙漠之鷹,它現存的子彈是還剩下寶貴的四發。

        原先使用的九發彈夾,是被我給射到只剩下四發子彈。

        說到這,想必是會有些人覺得奇怪的說,我明明原先使用的是裝有九發子彈的彈夾。在射擊完六次射擊後,彈夾能剩下來的子彈數目怎會是四發呢?

        道理是相當的簡單,我在每次的行動以前,是都會事先的在手槍本身內,先上膛好一發彈藥,以備不時之需。

        這樣的手法,是可促使本來只能射擊九次的沙漠之鷹,是擁有能擊發出第十發子彈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把霞給安置於跑車上之後,我的左手是也空了出來。

        雙手都騰空的我,是左手握有一把剩下七發彈藥的黑星手槍,右手則是拿著這把剩下四次射擊機會的沙漠之鷹,以左右開弓的方式對位於兩方的敵人,同時射擊。

        狙擊手那邊就先以剩下四發子彈的沙漠之鷹,對他展開瘋狂的掃射。連準度都沒有的胡亂射擊,完全是為使他恐懼的威嚇射擊。

        左手的黑星,是快速的對向惡狼撲兔般的眾人,快速的連開七槍,以七槍都百發百中的準確度,停止住最靠近我的七個人的動作。

        接著,將左手的槍枝給迅速放下,以單手握住方向盤,然後也將右手的槍給放下來,以右手拉動排檔桿,將排檔給轉至二檔再轉三檔的加速駛走。

        一時之間做出來的連環動作,是快到讓他們跟不上我的速度,並導致他們想追上時,我人是早已帶著霞逃之夭夭了。

       

        在臨走之際,我是嘴邊不停的碎唸著:可惡。

        沒有停止過的不斷重覆這句話。

        此時,腹部的鮮血是看來更加的深邃──更加的鮮艷。

        宛如吸飲了鮮血後的玫瑰花,是在吸收到這股紅色的血液後,是更加的美麗與妖豔。

  我的腹部此時是綻放著無數朵的血紅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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