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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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安東沒有轉過來,撲在沙發滑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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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叫安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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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科系奇妙之處,就是永遠記不得一些人的本名,平常都用LINE上面自己設定的小名互相稱呼,諸如卡爾、小明或偉凱大將軍等等(最後一個是我自己亂掰的),現在倒在沙發上對著配音軟體亂笑一通的安東就是其一,有次點名教授喊她的本名還以為班上沒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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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挑挑畫歪的眉毛「我喜歡吃安東燉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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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不是喜歡吃麻婆豆腐之類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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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超奇怪的一個人,應該說很是搞笑。上禮拜我們兩女子騎車去吃泡沫紅茶店,她刻意想坐外面,為了聞吸菸區的二手菸草味,點了水餃不吃內餡只吃水餃皮,堅持認為穿跟鞋子一樣顏色的襪子才是走在潮流尖端的時尚品味。原本在系上我們只是彼此認識,會熟起來是因為打工豆花店,裡頭唯二的員工就是我們倆,每天晚上邊等客人、邊擦冰櫃再一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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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很健談,是跟我差別最大也是最喜歡她的一點,店裡有她的時候感覺客人一來心情都會是美好的,雖然這樣形容她有點噁心,但我認為安東的眼睛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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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吃點啥?」安東從沙發移動到五斗櫃伸手要泡泡麵,「不餓欸,合吃一碗就好。」,十五坪大的空間裡,安東的宿舍很高級,某種形容不出的地板材質,踩著像是冰涼的鏡面,東西都被收拾好後一切顯得寬敞又空蕩。午夜十二點,電視螢幕開始重播《同學! 搞什麼鬼》,安東說她不管怎樣,每天都要切到這台關注那些茶餘飯後鬼故事,我倒在懶骨頭上看著,沒什麼聽仔細,距離計程車來的三點半,好像還有一點重溫舊夢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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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細問但安東不太經常回雲林的家,小時候總覺得是好麻吉就要互相分享對方的一切,好像小秘密知道得越多感情越堅固、握有更多安全感,長大知道很多人心裡都會有小心翼翼不想被翻閱的那一頁,拒絕讀解或任何其實不合身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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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要替安東家人來陪她等凌晨前往機場的計程車,像連續劇那樣,她可以很芭樂的從後照鏡看我站在原地拼命揮手道別,含淚一直到看對方不見。沒辦法準確地形容得很仔細,為什麼離別是艱難的。我本來就念舊,高中畢業同學送的天空瓶被老姐不小心打破,竟然就可以難過到真的流出眼淚,一流還流個兩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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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的艱難,有時或許是來自離別後的孤單。或之於短暫的緣分感到很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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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畢業後進入新環境,逐漸也會接觸新朋友,但還是對從親密到生疏的拉距很過敏,每年持續在年底寄明信片給老同學,問候、關心、回味,也只是想證明自己有保留住一些被時間沖淡而抽遠、日子裡曾經存在的互動與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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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夢裡,好像可以看見安東伴隨年月即將成為的樣子,勇敢、溫柔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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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並沒有要走遠,只是要出國留學兩年一直到我們各自畢業,像曾經出現在每個人生命裡的花季一樣,美麗、具有魅力並且充滿告別的期限。我跟她到豆花店打工的原因大不相同,那是她排解空閒時間的消遣,之於我則是不能沒有的生存條件,來自不同的家庭環境、本著不一樣的性格脾氣,在友情這樣的相遇裡,很公平地分享生活在彼此身上,填塞一些五四三的八卦閒聊、同仇敵愾,軟綿綿地,成為青春泛著卵色白光的片段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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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麵湯呼出一股熱氣。隔著熱氣,我們或許會在不斷的別離裡更加成熟,但那並不是麻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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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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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在離別以前更加認真擁抱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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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很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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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安東的眉毛總是畫歪,來自總幻想可以成為奧黛麗赫本那樣的萬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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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覺得,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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