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起申請的稿費,匯款日改為一個月兩次
HOT 閃亮星─真月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四之一章〗影兒的警告

月色下,一黑一白的身影對視著,褐色的眼中帶著一抹輕視和不以為然,蜜金色的眼中,則是濃濃的促狹笑意,讓人捉摸不透。

「姑娘真是好興致。」

過了許久,光秀輕笑著開口,語調中透出一絲調侃,一身黑衣的少女隨意的掃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只是直直地望著他,一雙清澈的眼中帶了毫不隱藏的銳利,卻毫無情緒,彷彿她看的只是路邊的一根野草,完全無法引起她的興趣。

可偏偏光被著麼看著,就有種被質問的感覺。

光秀淡然地笑著,對著她的冷臉,不露一絲驚慌。

這女人到底⋯⋯

「你,剛以為我是做什麼的?」

少女突然的開口,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臉上帶了點嘲笑,從容的邁步上前,褐色的眼宛如一灘泥沼,令人捉摸不透,卻又無法觸摸,光秀眼底閃過一抹深沉,壓抑著想要後退的衝動,不知怎的,他下意識地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看著逼近自己的少女,光秀沈默了一陣,等著她一步一步的接近,輕巧靈活的步伐不像是一般的民女,看來有幾分武學底子,這樣的人在軍隊裡會是什麼樣的職位,光秀記憶中有一人,同樣是個習武的女孩子,在部隊裡的職務是軍醫,但這少女的眼神,怎麼都不像一個醫生,倒像是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一面思量著,光秀暗暗咽了口口水,看著幾乎要跟自己鼻尖相觸的少女,那雙微微眯起、透出危險氣息的眼睛。

「姑娘這是⋯⋯」

光秀有些艱難的開口,說實話,這女孩長得著實不錯,只是這雙眼睛簡直⋯⋯像是死物一般,那樣的死寂,讓他不敢恭維。

看著他的反應,澄影輕笑了聲,不著痕跡地退開,理平了衣袖上不存在的皺摺,悠閒的背過身去,眼去眼底閃過的鋒芒,「放心,你還不夠本姑娘塞牙縫,拿你開葷,簡直污辱本姑娘。」

用著他的稱呼,澄影嘴角漾起一抹淺笑,眼底帶著站淡淡地笑,同時也帶了一抹銳氣,「你們男人,沒那資格,用那種眼神看軍中的女人們,她們有時遠比你們堅強得多。」

說著,澄影嗤笑了聲,慵懶的掃了他一眼,「說起來,雖然不是中原人,你的中原話倒是說的不錯。」

澄影說著,背過身去抬頭望著皎潔的月亮,閉上眼感受著清澈的夜風,慢慢的平靜自己的心情,若是旁人還以為是為了思考什麼重大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在為了等會回營睡個好覺做準備。

那高深莫測的樣子,連光秀都一陣膽寒。

用有些看異類的眼神看著她的背影,光秀想起從書上看到的描述,忍不住開口,「中原的女孩原來這般的⋯⋯開放?」

他一直以為中國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死板,腦子裡全是三從四德什麼的,說起話來總是畏畏縮縮的,聽了就讓人感到無趣,眼前這個人這樣恣意說話,讓他有些⋯⋯訝異,事實上剛剛那話還真有點粗魯。

聽見他的聲音,澄影睜開眼,微微回過頭,光秀勉強看見她嘴角上揚了那麼一點弧度,才覺得奇怪,澄影又回頭望向遙遠的夜色,帶著笑意的聲音開口,「隨便說說,你信了?」

⋯⋯

光秀一時無言以對的看著她。

是他的錯覺,還是他真的被一個少女捉弄了?

⋯⋯這趟朝鮮之行還真是讓他感到各種憋屈,他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不過這麼說起來,「姑娘如何稱呼?」

莫名的,他還是對這女孩有些好奇,光秀邁步上前,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嘴角揚起隱晦的弧度。

再次聽見他的聲音,澄影忍不住嘆氣,懶懶的看向他,「影兒。」

小時候,家人們都這麼叫她,但後來陸家一人不剩,再也沒人用這稱呼,雖說這個問題她沒有回答的義務,但說說無妨,不過她沒打算報出自己的全名。

這打扮,不像是中原人,是朝鮮人,還是日本人?

要是日本人,那有些麻煩了,這個人⋯⋯澄影思考了下,眼神掃過光秀的全身,評估著⋯⋯打暈打包帶走的可能性。

好像不是不行,只是很麻煩。

想著,澄影頓時又沒了興致,何況帶回去,恐怕睡眠時間又要延遲了。

同時,光秀眼底閃過一抹暗芒。

這個少女看來是中原人,就以往對朝鮮一帶的了解,中原人不不算是常見,就算有,也主要分布在大型城鎮,像這樣的荒山野嶺基本不會出現平民,何況這人氣度不凡,不像是個一般人,說不定在陸家軍中有什麼樣的特殊地位⋯⋯

光秀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兩位朋友家的妻子,當年她們也常待在軍中,一個是軍醫,一個是情報頭子,兩個人的重要性都不能等閒看待。

所以說⋯⋯

如果把這人帶回去,能做些什麼⋯⋯

但也只是想想,光秀立刻打消了念頭,現在挑釁明軍並不是個好選擇,要是弄巧成拙,那後果就不是開玩笑那麼簡單了,搞不好還會全軍陣亡。

截斷了那一瞬間的衝動,光秀回過神時,正好撞上一雙褐色的眼,只見眼前的少女斜著眼,稍稍轉頭看著自己,那眼神⋯⋯

澄影見他終於回神,便揚起一抹淡淡地笑,「聽見本姑娘的名字不需要這麼感動。」

⋯⋯沒人在感動。

光秀心裡無言了一陣,臉上的笑依舊不減,突然地靠到她的耳邊,雙手扣住她的手腕,剛剛一瞬間,她似乎要摸出什麼東西來,見慣了一些暗器,光秀率先動了手,阻止她的反擊。

感覺她一瞬間的僵硬,似乎還爆出了一陣殺意,光秀忍不住再度思考把這個人直接扛回軍營的可能性。

但依舊只是想想。

收回思緒,光秀揚起笑容,壓低了聲音開口,「聽見小姑娘的聲音的確⋯⋯讓人激動異常。」

「⋯⋯」

澄影猛的打了個寒顫,想送他一記腿鞭,讓這個媚狐狸般的男人滾遠一點,卻被他擋了下來,頓時心裡一陣憋屈。

落了先機,便處處被壓制,所以一派的將領主張先發制人,澄影自認是另一派,也就是後發制人,但此刻突然感覺到先發制人的美妙之處⋯⋯

後發沒處理好會坑到自己。

澄影心底一陣怒火中燒,怎麼,這還讓不讓她回營睡覺!

感覺到她的怒火,光秀嘴角一陣抽動,不是吧,這是⋯⋯真的火大了?

一般女孩子不是該害羞、不知所措⋯⋯反正什麼都好,何況他長得不差吧?

等等,這傢伙不是一般人。

光秀頓時發現到了這個現實,頓時一陣無奈,但想好的話都說一半了,那⋯⋯

「影兒,說起來,我該對妳負責?」

正惱火著睡覺時間被削減,澄影卻被這句話嚇了一嚇,雙眼放出了掩藏的鋒芒,警戒的看著他,「你想幹什麼?」

莫名的有些感動啊⋯⋯

光秀在心裡擦了擦那不存在的眼淚,原來這姑娘還是會嚇到的。

見了她的反應,光秀的笑容閃過一瞬間的歡樂,隨即又恢復了高深莫測,悠悠地鬆開她,光秀一本認真的看著她,「剛剛我⋯⋯」

突然的,澄影臉上的驚嚇又恢復了淡漠,眼神中還帶了一絲無奈,加上⋯⋯鄙視,「我被看的人都沒意見了,你負責什麼?」

「⋯⋯」

什麼?

光秀又是一陣錯亂,等等,這位真的是中國女孩子?

這麼彪悍對嗎?

再一次感到無限的挫折,光秀定定的看著她,澄影隨意地揮了揮手,一臉不在意,「月光雖然明亮,但也看不真切,何況在你站的地方,最多也只能看到我的後背,不用你負責。」

你負責了我才覺得麻煩。

澄影在心裡默默地加了一句,看看已經過了中天的滿月,毫不顧忌地打了個呵欠後轉身走向樹林,卻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那名白衣的青年一眼,眼底再度變得死寂,「⋯⋯」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澄影突然的開口,語調毫無起伏,卻感覺得出她的嚴肅,「能離開就快離開這地方,日本軍注定是陸家軍的祭品。」

「⋯⋯妳就這麼自信,陸澄影一定會取勝?」

沈默了一陣,光秀悠悠的開口,澄影輕笑了聲,眼底閃過一抹苦澀,望向森林深處,狀似自言自語的開口,「陸澄影,此刻是明朝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刃,沒人會在乎利刃怎麼想,也會不知道⋯⋯這柄利刃何時會殺了握著她的人。」

語畢,澄影大步離去,任那個不知名的青年自己去聯想。

她怎麼不知道,他剛剛是想逗著自己玩,很久沒有人會這樣親近她了,而她也早忘了該怎麼回應這樣的捉弄,也沒打算記得。

剛剛的一瞬間,她知道,他想過捉了自己帶走,但隨即又收起了念頭,所以她沒有對他動武,而是好聚好散。

澄影猛的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湖泊的方向,腦海裡突然浮現了光秀衣袍上的家徽,眼底閃過一抹深沉和了然,嘴角微微揚起。

應該很快就會再見面了吧。

澄影邁開步伐,臉上帶了一抹微笑,說起來日本人真奇怪,把家徽放在身上,怕敵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如果她早些聯想起來,說不定就真的不嫌麻煩的把人打包帶回軍營去了。

想著,澄影又打了個呵欠,回到軍營後隨意的在榻上躺下,閉上雙眼,突然的想起了他低沈的聲音,頓時有一瞬間的失神。

其實⋯⋯他的聲音滿好聽的。

澄影翻了個身,看著軍帳頂,腦海裡浮現出他那雙蜜金色的眼睛,和高深莫測的笑容。

不說那有些無聊的個性,他或許是個奇特的人,而且本性不壞吧。

想想,一個男人誤認一個女人是軍妓的狀況下還懂的迴避,也算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良知了,她還以為日本大名的生活一個比一個混亂,但看他那樣子,八成身邊沒什麼女人吧。

一定是他那種不捉弄人就不愉快的性子造成的。

想著他那副捉弄不到自己而一臉無奈的表情,澄影輕笑了下,罷了,這麼有趣的人,她姑且放條生路,畢竟這麼好玩的人,死了有些可惜。

當晚,光秀回到了軍營中,在沙盤前擺弄著上頭的旗子,徹夜未眠。

夜晚轉眼而逝,天空迎來破曉,慘白的晨光中,迴盪著殘暴的嘶吼和慌亂的尖叫,手起刀落,鮮血染紅了土地。

「殺啊啊啊啊啊!」

「撤——撤撤撤撤撤!陸將軍下令!撤——」

破曉的山谷,上演了一場本不該出現的逆襲。

一連吃了好幾日敗仗的日本軍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的發現了陸家軍的藏身處,一大早便衝入了駐紮地,頓時火槍聲毫不間斷,不斷的收割谷內敵人的性命,陸家士兵更是一個一個倒地。

望著山谷的情勢,光秀臉上的笑容頓時輕鬆了一點。

這種搞突襲的部隊,只要被抓到了尾巴,就什麼也不是了。

山谷中的陸家軍狼狽的逃竄著,沒了一隻常規軍對該有的紀律,但在山腰上,跨坐在黑馬背上的黑袍人臉上卻是揚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手中的銀色長槍在陽光下散發著森冷的光,身邊的男人一手按在大刀上,宛如即將衝出柵欄的猛獸。

「傳我命令,殺。」

漠然的聲音彷彿死神的宣告,接著雙腿一夾,黑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號角般響亮的嘶鳴,縱身躍出了藏身處,方才四散的陸家士兵們再度揚起了軍旗,「殺啊啊啊啊啊!」

士兵們再次衝出山林,追著衝上山腰的日本軍頓時反應不來,一時進不得退不得,只見陸家軍從三面包圍,各個戰意高昂,哪有剛剛被追著打的頹喪模樣,同時,一名身披黑袍的小將,手握銀白長槍,跨騎一匹精壯的黑馬,縱橫亂軍之間。

帶兵衝鋒的秀吉間情勢翻轉,心頭也是一震,咬了咬牙,揚聲大喝,「不要退縮,殺回去!」

「喔喔喔喔喔!」

日本軍高聲回應著,同時,秀吉的刀刃直奔著那名黑衣小將的面門砍去,對方長槍一掄,硬是讓刀刃偏離了原本的軌道,隨即將銀槍往前一送,深深刺入他的肩膀,秀吉不由的悶哼了聲,才想抓住槍身,銀槍卻猛的縮回,鮮血瞬間從傷口湧出。

秀吉還沒來得及揮刀,黑袍小將槍身一個翻轉,槍尾往胸口一撞,頓時秀吉感到一陣悶痛,接著那小將又是一陣猛刺,秀吉勉強揮刀抵擋,卻發現那槍法越看越是刁鑽。

「可惡⋯⋯」

不知道第幾次中招,秀吉猛的拉開距離,身上已經多出了好幾道血口子,呼吸有些困難,對方卻依舊毫髮無損,優雅地將銀槍收到身後,劃出一道銀白的月弧,斗篷的帽沿擋住了他的容貌,卻擋不住他森冷的殺氣。

四周的士兵卻是打了個五五波,倒下的日本軍、陸家軍各佔一半,秀吉思量著,雖然戰況有所改善,但今天再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而且⋯⋯

秀吉看向那名黑衣的將領,後者似乎也在觀察自己,嘴角揚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接著一道銀光流動,秀吉反應不及,槍尖擦著馬眼而過,頓時馬兒受了驚嚇人立而起,差點將秀吉甩下馬背,緊接著又是不斷的纏鬥,但秀吉漸漸覺得力不從心。

「撤——撤——撤——」

傳令兵鳴金呼喊的聲音傳來,秀吉心一橫,揮刀使勁劈開他的長槍,手掌傳來了一陣麻痹感,險些握不住刀,對方一瞬間的猶豫,他也不再戀戰,催促著己方的部隊撤退。

「陸將軍,追嗎?」

男人提著染滿鮮血的大刀,喘著粗氣駕馬來到了黑袍小將身邊,後者微微抬頭,看向了明智家火砲隊所在的位置,瞥見了那道穿著兵藍色鎧甲的身影,嘴角往下一撇。

「不追,該撤了。」

帶日本軍退去,黑袍人拉下帽簷,露出那張清秀的臉龐,冰冷的褐色雙眼透出了淡淡的怒火。

「既然日本軍想全軍覆沒,我陸家軍⋯⋯怎麼能不奉陪?」

澄影說著,眼底泛起了森森的殺意,「照原訂計畫,我們走。」

「是!」

黑馬噴了口粗氣,顯得異常暴躁,掉頭往和日本軍相反的方向而去,被拋在兩軍背後的戰場,散發濃厚的血腥味,幾名日本兵回到戰場繞了一圈,檢查狀況後,夜色悠悠的降臨,黑暗中,一人拄著刀站了起來。

陸陸續續,越來越多的人起身,互相交換了視線後,往隱蔽的山林走去。

此戰,陸家軍五百名士兵死亡,一千兩百五十人重傷,豐臣明智軍,兩百八十人死亡,三百名士兵重傷。

光秀放下報告,看著搖曳的燭光。

日本軍,還有一戰之力。

同時,沙盤中的一根旗子被輕輕地拔除,留下小小的沙洞。

澄影眼底婉如死水,望向了外頭烏雲密佈的天空。

有時候,人總是堅持著不肯相信自己會輸,非要頭破血流才肯退縮嗎。

明智光秀⋯⋯

澄影輕輕嘆了口氣,為這個男人接下來要面對的遭遇哀悼。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