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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節1)

《南門家堂兄弟之謊言》

第2章

      這個相貌清逸,帶著些許異國風味的少年果然是堂弟南門燕。

      南門燕漫步進入屋內,滿目興奮的。視線四處旋轉,首先降落到鞋櫃上鋪滿了塵的暗綠色膠盆栽,然後飛往茶几上的零食碎屑,再飄移至沙發上堆積如山的臭衫褲,最後定睛在木櫃架上猶如屍體般臉朝天與地的動物布娃娃。

      這些娃娃要麼是南門希朋友送的禮物,要麼是去遊樂園玩時獲得的贈品,如今都放在客廳當作陳列品。

      「真可憐啊。」

      南門燕拋開行李箱,將可愛的布娃娃逐一攙扶起來。小熊、灰狼、白兔、皮卡丘、毛毛蟲……排列妥當後,他又調個位置,形成眾動物圍圈對抗邪惡野狼的局面。

      在後面盯著這一切的南門希忍不住吐槽:「熊和兔子的體形比這隻可愛的小野狼大得多啊?」

      南門燕笑道:「人類比小強的體積大幾百倍,人類還是會怕小強啊。」

      「我不怕小強,我會打死小強喔。」

      「好,那我聽堂哥的話。」

      南門燕又將布娃娃調了位置,轉眼間就演變成灰狼和毛毛蟲躲在皮卡丘身後,皮卡丘獨自應付小熊和白兔的局面。

      南門燕滿意地拍拍手:「小野狼用最真誠的言語說服皮卡丘和綠毛蟲加入牠的陣營,綠毛蟲利用吐絲拖慢敵人的行動,皮卡丘再進行伏特攻擊,巨熊和妖兔死了,可愛的小野狼重獲新生,Happy   End。」

      南門希:「……」

      南門希仔細端詳堂弟的身份證,12月23日生日,即將17歲的男高中生。17歲也喜歡玩娃娃嗎?

      想當年,他17歲的二弟南門望還一臉嫌惡要求把這些毛多、惹塵、難以清洗、容易觸發各種鼻道不適症狀的娃娃丟掉呢。

      接著,南門燕大大方方地參觀了客廳,借用了廁所,然後回到他的行李箱旁邊站立。

      他乖馴禮貌地點頭問:「堂哥,請問我有沒有房間?沒有的話,我睡沙發、地板也沒可以的。」

      「啊啊,當然有,不過我要花點兒時間收拾。你先坐下,喝杯茶,慢慢休息一下吧。」

      堂弟的來訪讓人措手不及,就算收拾了房間,還得把冬天的枕頭和大棉被搬出來;房間好久沒有打掃過,恐怕還要拿布抹乾淨;不知道堂弟有沒有帶內衣褲、毛巾、牙刷等個人物品呢,沒有的話得馬上去超市採購一番。

      南門希轉身走向廚房找杯子,腦裡閃過一連串住宿注意事項,心裡很是鬱悶。

      「堂哥……希堂哥,」南門燕仍未坐下,好奇地瞥向睡房的走廊,「大伯呢?還有望堂哥和雅堂哥,他們不在嗎?」

      「喔,他們早就不在了,幾年前搬到G市住。」

      「為什麼?」

      「因為G市發展得不錯嘛,爸爸也在那邊成功買了幢好房子。」

      「我不是問這個。你為什麼不跟他們一起去G市住?」

      「這個嘛……也不為什麼啊。」

      「你不想跟他們一起住?」

      「人大了,就渴望能從父母的庇蔭下走出來,自立為強嘛。等你長大了就會懂。」

      南門燕又一次環視這個大得不適合獨居的房屋,目光落在長形餐桌那邊的四張椅子。如果是一個人居住,這麼多的椅子實在礙眼。

      「堂哥,你不是很久以前就從父母的庇蔭走出來,自立為強了嗎?你16歲就兼職賺錢吧。」

      南門希沒有作聲。往杯子放了綠茶片,提杯倒水,元神卻出了竅。熱水從杯底慢慢升上去,直到瀉至手指上,南門希才知道燙手,咬舌把熱水瓶和杯子分開。

      快速抹過後,他小心翼翼地把熱茶連同一盒朋友送的日式餅乾放到玻璃桌上,並強行把堂弟壓至沙發上,要他坐好。

      南門燕似乎還想在堂兄家裡大玩探險遊戲,雙目迴旋,手腳很不安份,直至南門希把餅乾盒放到他大腿上,他才幽幽長嘆一聲,乖乖把餅乾塞住自己的嘴巴。

      南門希同樣坐下來。他挑了塊圓形奶油餅乾,冷靜地問:「你對我有多了解?」

      南門燕彷如聽到天大的笑話,當場掩嘴噴笑。

      「噗哈哈……堂哥,那你了解我嗎?剛才你還完全不認得我,不肯放我進屋吧。」

      「咳,這個嘛,『我了解你』跟『你了解我』是兩回事嘛。」南門希把平滑的餅乾背面轉至帶著點點花生碎的正面,「為什麼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你就知道我在16歲時做過兼職呢?」

      南門燕眨眨明亮的雙眼:「那當然是我爸告訴我的。」

      南門希說:「你說謊。你只是來這兒寄宿幾天,你爸不但把我的住址告訴你,還把我16歲去兼職賺零錢的事都一併告訴你喔?」

      「我說謊?我為什麼要說謊?」南門燕慢悠悠地咬了咬餅乾,笑道,「堂哥,我從小就是個很誠實的乖學生,小學成績表有提過,不信可以去問我的小學班導。」

      南門希:「……」

      南門燕又拿起一塊心形餅乾:「我爸常常在我面前稱讚堂哥您。他提及大伯早些年失蹤了,您為了照顧您的弟弟們,高中時便踏出社會,打工賺錢,歷盡人間疾苦。您絕對是模範大哥,家族的榮耀。」

      南門希:「……」

      南門燕:「不過,模範堂哥,我不是寄宿幾天,是14天、兩個星期、半個月。這段時間請您多多指教了。」

      說罷,少年彬彬有禮地向堂哥躬身致意。

      南門希緩下呼吸,沈默接受這一切。雖然他聽到中途就很想大聲臭罵:你這臭小鬼肯定在說謊!如果小叔在某天喝到爛醉了,發神經讚他了,把他捧上天了,說他相貌英俊體態健美,全身散發出無法抗拒的魅力,是模範大哥,那還能勉強接受;但小叔絕對不可能拋出「歷盡人間疾苦」「家族的榮耀」這堆荒唐的形容詞啊!

      但是,考慮到未來14天、兩個星期、半個月還得跟這位小堂弟朝夕相對,模範堂哥放棄上訴。人際關係是很深奧的學問,先花點兒時間調整自己的精神力,跟堂弟達到相近波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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