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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一 出師

我们师徒之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尴尬,我只能开口道:“小清,后日便是出师礼。但出师礼一向只能十九岁的时候去,你只方满十六,便得闯那凤燎阵。”

“我知道。”

“小清…你不要去了,好不好?你也知道,我们门派虽小,却是设备阵法最齐全的门派之一,那凤燎……”

“够了!”余清拍桌道。“你明明知道我天赋比一众师兄姐都来得高,要不是你拖累我,如今我早就到达能继承掌门的地位了!”

“小清……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什么你倒是说啊!还有,不要再叫我小清,我叫余清。”

我道:“好,余清…为师告诉你,我至今也未见过掌门,掌门的实力在门派中皆无人能够比拟。道行之高,怕只有你师祖真正知晓。你知道你师祖是怎么评论掌门的吗?”

余清没有答话,我继续接着道:“既疯又癫,疯中有刚、癫中有柔,若非个性如此潇洒随意,实力与其它大门派掌门相差无几,甚至略胜一筹。”

“那又如何?师父,你总该明白有一日我会离开这里。但那不是永远,江湖之大,唯此处才是我的家,师父你明白么?”

我没有答话,

只是脸上抑制不住的流下了两道泪。

他看著我,似是感到愧疚,而道:“对不起…师父,是小清错了,方才是小清一时没控制住自个儿的情绪,师父你别哭了,好不好?”小清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帮我拭去脸上的泪,似是泪光太冷,皆凉透了彼此的心。

在他的手快碰到我脸上之际,我赶忙着拨开了他的手,我道:“师父明白,师父都明白…。你若执意要走,师父拦不住你,但是,能不能……能不能与我通信…?”

小清利落的道:“自是无妨,拉勾!”

拉勾是我们俩从小到大最爱玩儿的游戏之一,如何都不会腻,许是因为需要拉勾的事情于我们而言,皆是举足轻重。

我道:“小清,为师带你到师父平日养鸽处,你随我取只信鸽吧。”

余清道:“师父,我知道在哪里的。师父你告诉我取那只,我带着来便好。”

我笑道:“怎么,礼都还没行呢,就摆架子,不让为师陪着你了?”

余清道:“那倒不是,既然师父都说了,那便走吧。”

我们师徒,在雪地上一步深一步浅的走着,我的住处终年黑夜、大雪纷飞,走起路来格外艰难。

所幸路途并不遥远,只走了约莫二里路便到了。

我手一拂,笼子门便开了。这是修行二十年来唯一稍微能使用的仙法。

我轻唤:“月儿。”而后一只身形娇小,毛色偏白,然而顶上却带些微淡紫色的信鸽从笼中飞出,轻轻落在我的手上。

“小清。”我又道。

小清虽然没有行过真正的认主之礼,然书上却早背过不知几次,所以对认主之礼的流程也大概明白。不用我多说,便轻轻在自己的食指上划开一条针似的口子,滴了滴在那名唤月儿的信鸽身上。

艳红的血在信鸽身上并没有染红毛色的洁白,而是在信鸽脚下开了一朵莲花般的光芒,光并没有持续很久,而是极短暂的便消逝了。

信鸽从手上飞起,原本在鸽子身上本不该出现,却在飞起的那刻在尾处生出了几条凤凰般的艳丽尾羽,掩了原先纯白信鸽的純。

“燦華初夢,詠永之諾。

譜幽冥篇,奏伏羲曲。”小清望著信鴿,嘴裡喃喃道著。

我也是第一次行這認主儀式,畢竟屋裡那好些鴿子,都是師父託我養著,而我行動不便,也不是時常來此,索性安排了人替我解決了這差事。我看認主儀式結束,便道:“小清,認主儀式也算是完了。至於之後如何,端看你自己了。師父沒法為你做什麼,只有在你傷心難過時能為你撫上一曲。”

“我明白,師父。我會好好顧著自己的。”隨後屈膝跪在我面前,磕了訣別的三個頭。一滴不易察覺的淚悄然浸濕了素色長袍。我話中的意思,究竟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刻意迴避?

“師父,后日便是出師之禮了,卻與您的生辰之日重疊,徒兒不孝,無法在您身邊好好陪您過完生辰了。”小清道。

“無妨,你先起來。我的生辰不礙事,你出現在我身旁之前,我都是跟著你師祖一起過,而今不過是又回了之前那般罷了。話說,在這裡總有這些牲畜的味道,沖鼻,我們先回去吧。”

小清起身攙著我,我本就行動不便,想著平時也沒去哪裡,沒事就喜歡穿著那種長的拖在地上的袍,於是現在行走格外的不便。倒是挺後悔為什麼自己要穿著這麼長的衣服。

不過為了體現自己的師父的身份,還是決定擺個架子:“沒事兒,不用扶我。”

卻沒想才走幾步路,腳便陷入了深雪中——崴了。

“哎!”我因為崴了腳的痛而下意識的叫了出聲,同時小清也趕忙前來扶我。

卻又一聲輕輕的、不易覺察的噗嗤笑聲傳入我耳邊。

“余清!”

“師父、抱歉。”

“罷了,你還是扶我回去吧。”我道。

“師父,您以後就別穿這麼長的衣服了吧,真是……累贅。”

“小清,這你就不懂了。反正我出來的機會很少,就算出來了也走不遠,總不能因為一次的跌倒就放棄這麼好看的衣服吧。再說了,不是後日便要走了嗎?到時候再給師父我帶幾件好看的衣服唄。”

“好噠師父!”小清在我耳邊笑道,我們之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的天真爛漫。

如果可以,真希望我這個好徒兒能永遠的陪著我。

~~~

二日後

“師父,我走了。回來的時候啊,肯定給您帶個大禮!”小清道。

“好好好,師父知道了,快走吧。”我看了看刺眼的陽光,不同於永夜崖那兒。很乾淨舒服,卻少了夜晚的寧靜,不過我喜歡陽光,因為自某年開始,我便一直因為身體的關係不能下山,得一直在永夜崖那裡獨自一人,除了偶爾小清會上來陪陪我。

小清將劍從腰間抽出,正準備與一眾師兄姐一同離開時,忽然回頭道:“師父,您一個人走回永夜沒事吧?我比其他師兄師姐遲點沒關係的。”

“沒事小清。你跟著其他人一起,我自個有辦法。”

“那師父,我……走啦?”

“快走吧,師父沒事,再見。”我笑著對已經在空中的小清道,小清也跟我揮手示意,便離開了。

我目送小清飛到遠處直至身影完全沒入耀眼的陽光中,突然感覺身體一陣不適,緊接著身邊一群人邊喊道:“殷師姐!”、“小殷!”一邊圍了上來,而我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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