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就是魔

任性就是魔(3)

澄澈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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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你終於回電郵了,說你趕稿約報告很急,自顧不暇,我展開另一個透明的心界宇宙,這個區域是經過考證的法界,是測試我自己對於愛的感想,是否為愚蠢的付出.今天是目師會,媽媽去參加了,她最近眼睛不好,點眼藥反而有助於她的睡眠障礙,若是我跟著去了,我會說我除了你誰都不要,最後如果得不到我所願,我就不念經了,其實這是氣話,緣分根本不能強求,我就算一個人也可以堅持信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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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安靜了好久,我清心寡慾的聆聽孤寂的平靜,結果我發現,當任性有了魔性,還可以識破真假,前任男友用野狼的聲音騙我,我問他高中畢業於那裡,他忍住不答,我答應你不穿情侶裝去湖邊找他,因為那只會讓我陷入更窘困的局面,他編好的劇本是我和他回家的前妻吵架,我才不要撕破臉,寧願選擇退讓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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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和我的相遇是一段很多次的歷史,根據我的觀察,他對我的身教,是在情慾邊緣掙扎的一種示範,我看到了他如何在第一次相見的讀書會上,對我動怒的臉,那是一個家庭聚餐西式的長桌子,可以容納很多學生,但是我只選主位座,讓他感覺很詭異,因為我是唯一的女生,還這麼大膽,是不是想跟老師成為男女主人,其實我只是想離老師遠一點,跟教室裡和公車裡總是選最後位一樣,有個清靜思考的空間而已,老師現在才說,他當時不收女學生的,可是我是社團同學邀約來的,不知道這麼多做學術的秘密,我當時是個明星學生,很早就開始寫作投稿了,我是處女卻拼命寫性慾的學問,其實我對女性主義有挑戰心,所以自己找書看,看傅柯的性史.老師在黑板上寫了一個整體性的英文字,卻牽強附會的另有所指,我聽到老師的潛意識一直對我發問,我完全都囫圇吞棗的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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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列印了讀書會時間表作地下刊物的封底,老師當面對我興師問罪,我卻哈哈大笑,於是他猜出我想聽紅樓夢的精神分析,我也與會了,但是他竟然問我喜歡什麼,我亂答說我喜歡形容詞,他就整堂課都在念形容詞,我好無地自容,因為我用形容詞寫性愛場面,作為現代的駢文,我假裝一直低頭抄寫,不告訴他任何機密,老師說我是水性楊花的秦可親,因為她這個角色根本都在修佛當保鑣,我此生還真的一直跟佛法脫離不了關係,朝朝夕夕的作著永遠做不完的早晚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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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對美學有興趣,可是住在學校附近,離市區很遠,不能場場都衝過去聚會,我在筆記本上寫上感興趣課程的時間表,註明想去的日期,可是腳卻縮的好緊,不敢一個人去上課,那有點左派的學問,讓人分不清真假學術的面貌,而且我對老師有點怕怕的,他總是高高在上,像有一回我在圖書館美術室翻拍簡報圖,老師沒有被我認出來,我有點迷糊,連被他掛在牆上的油畫也忘了是出自自己的手畫的,原來被朋友轉送給老師了,那是一個長了鈕扣的桃子,代表女性的臀部,是我用盡象徵辦法把她的貞操鎖住的密趣,我想要有人一個接一個扣子的將我溫柔地打開,可是老師他到底懂不懂啊!他還用館員權力把我的尼康相機的底片給抽長的扯了,那是我要交出去的活動拍攝底片啊!心在抽痛,不敢生氣的回嘴,只怪我告訴他相機的開關,若是解釋清楚就好了,可是我的個性像個啞巴,完全逆來順受的,不敢對老師不禮貌,老師是不是因為我而丟了讀書會的領導工作啊!那我可擔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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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次,我高興的去看歌劇米蒂雅,我選的視野絕佳的座位竟然被老師請來的馮婦佔住位置了,真是太無恥了,我心裡這樣罵老師,因為他在高談闊論的大笑,看到我換了一個位置,他們也移位了,我又帶著包包裡的尼康相機,想要拍下最終劇出現的巨龍道具,可是一想起解說員說不能途中拍攝,我有了警覺,所以就忍住沒拍,那是我阿公買給爸爸的日本相機,借我用用看,為了一滿攝影夢,我在台灣四處遊玩,拍攝,也找到了不少寫作的靈感,我至今仍未圓一場攝影展的夢想,雖然底片還在,但是上千張,不知道怎麼技術處理,才能發表這命名為娑婆世界的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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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去法國讀博士的兩年內,我好想他,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寫作興趣和奇怪想法要做,所以我就把他忘了,等到講座上再次見面,已經是老師聽我說起社團同學奉子成婚的場合,課堂後不准我喝奉茶,可是我已經跟他買了一本吳爾芙的簡體書了啊,可能是課堂之間我用潛意識把老師勾引了魂魄,我說要在那個工程正在進行中的街角愛愛,好好玩的離魂記,回到工作室,繼續勾引他,上床,放一名法國歌手的西滴給他聽,可是老師輕如羽毛的靈魂卻對我說,他是同性戀,所以不能再繼續愛下去了,我很難過的放他從異次元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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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回老師又挖了尼采的亂倫醜聞,開講座,這一回連開講都還沒開始,就看到我姍姍來遲,放了所有聽講者的鴿子,我拿了與座者送的講義,不知道尼采的妹妹控制他是真的歷史,還是假的,這是他精神分裂瘋掉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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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直沒見,相隔十幾年,老師發福了,升副教授了,意氣風發地上電視節目,而我正在專心的研究前任,老師的靈魂抓狹的弄了一下禪臥的我,痛死了,我想到他在那麼遠的中部教學,根本連絡不上,也不知道他的任何近況,就把他放生了,甚至連名字也記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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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過去了,老師辦了一場演說影片的活動,我一直翻來覆去的不能決定要不要去,利用他把兇巴巴告別的前任給假性劈腿了,事實證明我跟前任的虛擬歡愉只是一場空,他很不喜歡愛愛,因為他很怕背叛前妻會被揪出來,我很想現在把老師寫成挽救我這小三的小王,罩住我的危機,跟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哪裡有真正的幸福呢?不過是不切實際的情結罷了,如果一封求愛的伊媚兒,能讓他幻想成這麼幸福,那也不負我愛他一個月了,我只是在他的愛裡享受從嬸味和醜醜的下巴煩惱一瞬間變回以前的知性美而已,但是他真的很愛我,我才會從小三的扮演腳色跳脫出來的,所以我就在耳邊幫他耳語提供狼師與美女作家的悲劇資料,這是一個女性寫書精神分析男性的案例,我建議老師去解構她的著作和魯迅的情史作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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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向我說晚安,然後我睡得很甜,但是卻夢見困在觀音法門的大幢建築裡,地下四層都暗不見光,可能是昨天略讀了去指南宮拿的金剛經善書的緣故,起床後,爸媽已經準備好拜阿公忌日的食品和貢菜,我也幫忙搬桌子和端菜,然後我們就開始念經給阿公和所有祖先,我想起阿公以前倒在醫院病床上的可憐模樣,他身體插遍了所有的管線,半昏迷之中還動了心臟手術,他不能說話,只能點點頭,我好想念阿公阿嬤,我希望他們保佑我,因為我每年都有參加祭祀,而且我很關心他們的輪迴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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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睡前,我把兩本黃皮書並置,跟老師討論我想要用金剛經解構戀人絮語,或是寫走馬看花的論述詩,但是老師說他要搶去寫,他說我如果進入學術界當個老師不知有多好,他好喜歡私底下跟我談論學術觀點,他覺得我所經歷的女性心理很有趣味,拿來研究狼師事件是一件很深奧的機密,他還說跟我談戀愛是第一次經驗,他希望我跟他繼續下去,最好再給他寫伊媚兒,我答應了,還說要介紹一本資料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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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又過了兩個月,我還是不去找那個前任,他說他在哭,可是我知道他給了前妻不少贍養費,和基隆的房子,而我什麼都沒有,連八卦戒都被拿走,然而他救了我,不必去安養院,他也不貪我的房子,只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他,我們之間的曾經,已經變成他不想去看的一本厚詩集,那是我拼命地寫,寫出片片掉落的雪花,傷心的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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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任性,並沒有成為一個魔,而是更認清男人的謊言,把我從自覺中推入無明,我為了幻想中的幸福,而放棄了面對現實的機會,我真笨,以為自己能盡力加入他那個兩岸都有親族的家庭,成為他也關愛的一份子,但是事實證明,他又在夢裡殺了我一次,他不會平等愛我的,我只是一個礙眼的小三,沒了我的干擾,他們會更加團結,活得更快樂,他說前妻嫁給別人也只是個騙局,好引誘我乘虛而入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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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一心不專的唸經,因為信仰給我帶來太多失望,無邊的絕望,我希望修行是躲過更多謊話和虛妄的事務,不是惹來更多的麻煩和誹聞,或許老師一輩子都單身清癯,我也祝福他,早日逃回可愛的台北,我的任性不過是一場兒戲,不打緊的.為愛修行,就是讓對方得到自己希望的生活,不是用力去愛他,纏住他,讓他自由,會是更高的美德,崇高的禮讓,當老師說我可以跟他一起住在台北媽媽家時,我就已經知道他愛我,擔心我的前途,他願意庇護我的心意,我已接收到,很感動,相反的,前任一直把我屏除在門外,再也不讓我進去聊聊天,當時我就知道,我只是他心目中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