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起申請的稿費,匯款日改為一個月兩次
HOT 閃亮星─真月耽美稿件大募集

01 公安白皮書 之一

      伴隨濃厚的血腥氣息,連味道最重的進口菸也彷彿帶著受害者的味道……雷義終於完成蒐證,從「上條組事務所」連滾帶爬地出來。他如釋重負般在一台巡邏車抽起香菸,腦袋仍然迴盪剛才不愉快的回憶。

      「這根本是屠殺!屠殺啊!課長覺得是誰會幹這種事?」在雷義一旁的,是位階警部補的張力元刑警。這傢伙比他還早十五分鐘出來,但臉色卻比他差了許多……看來張力元升上「官僚組」之後,仍然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我的意見嘛……」雷義用力地吸氣,然後以放鬆的姿態慢慢吐菸。他仰望那塊被血液潑灑的「上條組」招牌說道:「我想大概不脫離黑道仇殺吧……媽的,這些傢伙在『自由市』跟在自家庭院一樣,好像做什麼都毫無顧慮,甚至要警察來收拾這種爛攤子……這種小角色,被幹掉只是時間問題吧!」雷義顯露出非常不耐煩的表情。

      案發現場位於「東門區」的黑道組織「上條組」的事務所,相當於這個組織的總部。據書面資料了解,「上條組」乃隸屬「山崎會」這個日本黑道組織的二次組織,「山崎會」又是競逐「東門區」房地產的主要勢力之一,其相關的鬥爭內容,幾乎由直系組織「稻川組」一手包辦。

      「上條組」的老大上條晉十郎,是「稻川組」組長稻川鐵的手下,據說在最近數起土地爭奪戰中表現亮眼,有被拔擢成為直系組織的機會……至於實際的情況如何,雷義不知道也沒興趣了解,只知道上條晉十郎仍舊功敗垂成,屍體像畜生一樣被人割成八塊,整個組的組員也幾乎被屠殺殆盡。

      「這些黑道真是夠了,垃圾們愛玩這種困擾人的遊戲,也總該有個限度吧!」雷義緊皺眉頭,憤怒地一拳捶在巡邏車上,嚇到不少在附近辦案的員警。

      「課長……」張力元見狀也只能嘆氣,畢竟連續好幾個禮拜了,類似的兇殺案不斷地出現,使負責偵辦暴力組織犯罪的「搜查四課」的他們幾乎要面臨崩潰……課長會這樣情緒不穩,實在情有可原!

      「最近這麼頻繁的黑幫械鬥,完全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喂,力元啊,你最近有沒有意識到社會上有什麼動盪嗎?」雷義再度用力吸菸試圖和緩下來,並用著慵懶又疲憊的口吻詢問。但此刻的張力元無法辨識這是真的詢問,還是正在考驗他……

      「會不會跟『公安白皮書』有關呢?」張力元不確定地回答道。

      「老實說,我也懷疑過這件事,關於『公安白皮書』……」雷義頓了頓,神情彷彿在回憶悠久的過去:「我始終覺得……這是一個很荒唐的命令。一個月前,這個來自『最高層級』的命令,徹底將一切搗亂了!」雷義握緊拳頭,那剩下半支的香菸被捻成碎末,隨著腥風四處飄散……

      口

      一個月前,赤峰角警政總署,二樓會議室,「公安白皮書」政策宣導會議。

      這是一場規模極大的幹部會議。雷義還記得,當時幾乎所有他知道的、不知道的警方機關首腦都前來參與;撇除他們這些課長級的固定席位之外,各區域的署長、科長、處長、甚至是刑事部、公安部、地域部等各部的部長,還有警校校長、「特別行動部隊」大隊長、以及軍隊各軍種的上將司令等等……這陣仗大到讓他以為「The   Dream」也宣布參戰一樣,實在是非常不可思議!

      而這場會議的主持人,是「The   Dream」副市長陳明玉先生,而警視總監則擔任主要發言人。他們兩個一搭一唱,完全將市長白峯義行的政策意圖傳達到所有人身上……

      「各位行政機關首長好,我是副市長陳明玉,有勞各位撥冗參加這場會議。」陳明玉從牛皮大椅上起立,以嚴肅而端莊的姿態向各個首長們敬禮致歉。而其他軍警首長當然不敢怠慢,早在副市長起立之前先行立正行禮。

      雷義本人對此不以為意,但他不想當唯一一個不長眼的,所以也一同起身陪所有老人演這場爛戲……

      「各位請坐。」副市長說完話後才緩緩坐下,其他人則等到他完全坐下後才跟著坐下。陳明玉等到所有人都靜止動作之後,才又重新發言:「今日會議目的,在於確實傳達白峯市長的命令,同時也重新制定本年度最新的『公安白皮書』……而本次命令詳細計畫,則由警視總監龍原太先生為我們解說。」

      陳明玉將發言權轉移至警視總監身上,對方受意後,隨即以微微點頭向大眾敬禮,然後開啟副市長身後的巨大投影幕。

      「我是警視總監龍原太,請多指教。那麼我就直接進入正題……」龍原太按下遙控器,投影幕隨即跳出「公安白皮書」等字樣,只是文字顯示有英文、日文、韓文、及中文等等……非常多元,倒是解說時都使用英文。雷義的英文不太好,只能聽個七成八成,即便使用英文已是正式會議的慣例,他仍然沒有要學會的意思。

      「公安白皮書,乃是白峯市長最新指導原則,其決策重點置於困擾本市許久的『暴力組織』上,而此『暴力組織』涵蓋範疇,有海外集團與本市黑幫,甚至包含部分非法企業等等……這些組織將在白峯市長的最新命令下,全部根絕!」龍原太將投影幕切至下一頁,字幕便只有「暴力團完全壞滅」等字眼……

      「嗯?全部根絕?具體而言是什麼意思呢?」發言人是陸軍司令菲利浦˙查爾曼將軍。此人是聯合國指定派任的美國上將,掌控「The   Dream」鄰近島嶼三分之一的軍事基地兵權,但因為「The   Dream」特殊的中立條款並不允許軍隊駐紮,所以菲利浦在這片土地上毫無實權可言,同時也不歸「The   Dream」政治力約束……換言之,他便是這場會議少數能夠提出「質疑」的人物之一。

      菲利浦此刻正瞪著龍原太那平板生硬的臉孔,對他提出的指導原則感到嗤之以鼻。全數根絕?這種理想式的政策宣言需要浪費時間在這裡聽?菲利浦只覺得自己被耍了一頓。

      龍原太聽聞菲利浦的質疑,只是冷笑了兩聲,仍帶著不卑不亢的語氣說道:「司令提出的問題,正如字面意思,全數根絕……」龍原太推了推眼鏡,以更強的氣勢回瞪菲利浦:「……這個意思,就是一個都不留的,將暴力團逐出這片土地,無一例外!」

      「警視總監,我無意冒犯,但這種理想式的言論,是看不到實際效益的。」海軍司令魏德森˙霍夫曼也發出不滿的言論,而空軍司令歐康納˙萊德也點頭同意。

      「我們軍隊無法進入市內,我們也許能提供海外勤務支援,或是封鎖暴力團的外援等等,但我不認為這種作法會讓『The   Dream』有什麼起色。」菲利浦再度發言,在有了兩個司令支持之後,聲音變的更大了些:「再者,這是個怎樣的城市,我想大家都很明白……這裡只談論經濟實力,至於是什麼來歷,恐怕不是那麼重要!是不是暴力團、有沒有根絕,這之間到底存在甚麼差異?」菲利浦咄咄逼人的質問著,而他的言論也掀起一些行政首長的討論。會議室一時喧鬧起來。

      「司令也許說的沒錯,在本市特別的『金錢立國』基礎下,這裡的確是資本主義互相競逐的殿堂……但是,若要以此為理由容許這些事情繼續下去,那便代表本市政治環境已墮落至無可救藥……將軍,還有望你發言前再三思考。」副市長陳明玉再度發話,可能有鑑於他的身分特異,所有人都恢復靜默。陳明玉此時直視菲利浦將軍的雙眼,散發出一股溫和卻致命的壓迫感,菲利浦不自覺地移開眼神。

      「不過菲利浦將軍說的沒錯,他點明本市存在近乎五十年的巨大問題,也是歷任市長無力改變的可悲現況。『暴力團』與『財閥』濫用金權力量脅迫立法機關修改法律條文,令中央政權遭到架空……」龍原太藉勢扳回話語主導權,繼續訴說:「白峯市長認為,最根本的方法還是除去所有實力堅強的組織才是,儘管這會造成本市嚴重經濟危機,但這才能使這個城市恢復聯合國創立的初衷。」

      「你還是沒提到具體的手段。」菲利浦不認輸般繼續追問。

      「關於此事,『公安白皮書』仍未有確切具體做法,但它代表著這一立場的確定。請各位首長聽好了,白峯市長在此刻對各位下令,除去『暴力團』已經合法化,各部門請妥善利用手邊資源,將『暴力團』一網打盡!」

      「總監的意思是……開戰嗎?」身為「特別行動部隊」的大隊長蔣國權終於忍不住,疑問脫口而出。假使這個政策走向成立,他將是第一個深受其害的單位,這個命令也實在過於瘋狂而毫無邏輯!

      「太誇張了!所以這是一個沒有具體做法,只是將責任往下丟的瘋狂政策罷了!甚麼叫做『妥善利用資源』?是要我們拿部下的命換嗎?打擊這些團體究竟能獲得甚麼好處!」刑事部部長也忍耐不住,起身質疑這項命令的正當性。「暴力組織犯罪」隸屬「搜查四課」管轄,也就是他刑事部的事,他可不想因為對全「The   Dream」的財閥與黑道宣戰而丟了腦袋!

      整個城市的警力編制大概七至八萬,而光是一個「黑龍會」就有三萬五千名成員,而且還不包括檯面下的……更別提還有其他上百個林林總總的幫派!這簡直是一場必輸的戰役,賠上所有國本的戰役!

      這個議題實在過於沉重,毫無未來可言。因此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哼,看來各位都太過衝動了點,我們難道不能試圖找個方法,來使自己不必沾染這一切?」龍原太以食指指著刑事部長,輕蔑地說:「需要我指導你該怎麼做嗎?部長……還有,下次在會議上,千萬別再有失禮言語出現,我不再輕饒。」龍原太依然地輕聲細語,但這些話卻是刑事部長聽他口中說出最嚴重的話語之一。他立即閉嘴坐下,不敢再有任何動靜。

      而警視總監這一席話,確實點燃的所有人一條路,但那條路嚴重考驗著警隊的原則!

      陳明玉與龍原太冷眼看著所有人深思的神情,他們也陷入相當複雜的思緒中……

      口

      「所以,就是這條路嗎?」雷義無神地觀望那塊染血的「上條組」招牌,內心產生蓬勃的罪惡與羞恥感……他從未覺得自己的警察生涯有如此窩囊過!

      ——仇殺?根本就是被安排好的劇本!這群狗娘養的!

      雷義又點起一根菸,他必須遏止內心的憤怒,否則他會無法原諒自己而朝腦袋開槍……

      待續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