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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甜是什麼樣的味道?

2017年林語堂文學獎.味道.正文

作者:豐知曉

      我不知道其他同學對於同儕生活抱有著什麼樣的感情、多麼遠大的目標或者是如何強烈的自由意識,反正對我來說,這裡不過就像是每天必須和爸爸大人來巡上幾圈的城下小郡,又或者是於此相類似的小國度。

      我只知道自己是特別的,不是長的怎樣的出眾這種說法,而是作為學校裡名符其實的小公主,我想當然的擁有著某種威力巨大的才能。

      課餘間,是我慣例施捨給裙下臣民與我親近的時刻,都不過是些還沒長毛的孩子,而我則照顧孩子,這是我與孩子們的利益交換──服從於我,而我解決你們掩蓋在白日笑容下的問題,那怕是問題根本就還沒開始。

      問題,是一種味道,稍具個人特色的喜哀怒憂,卻被我梳理出有條理的甜鹹辣苦,這是就是獨特。

      下課了,站在走廊上的我,看到一個孩子輕輕的依靠在教室後門的框上,她說:「嘻,黑公主,你知道嗎?我昨天發現了一家特別好吃的蛋糕店。」開心的味道是甜的,不同於冰淇淋上的糖花或蜂蜜或鮮奶油,這是一種更加特別且更像青草的女人味兒,搭配一小小抹特別的甜,是這個女孩子的味道。

      一個女孩從洗手間出來便飛撲到我身上說:「黑醬──!老師他竟然凶我,嗚……明明『音樂史』什麼的奇怪知識根本就不重要,嗚嗚。」難過的時候女孩子總會略帶點海水的味,是鹹的、是清爽的、是包裹著薄荷芬芳的鹹味的白露霜,外邊是硬的,裡面總鹹的發饞。

      一個女孩昂首緩步出教室,淡然的臉色藏不住話裡的高傲,只聽得她說:「黑黑,你知道嗎!竟然又有男孩跑來掀本小姐的裙子,明明我們昨天才當著全校同學的面教訓過一個的。」

      偶爾也會這樣的辣,看著大小姐遠遠的來而我只想遠遠的跑,被迫感受頭下脖子間哭泣的淚人兒而我成了一個羽絨抱枕,且拖我且前行的女孩步伐是手縫的粗陋迴針線,一步一前行但三兩次回頭,在太陽下射出水光的藍寶石眼眸啊。

      一個男孩從後飛奔而來,我回頭姑且看看他把外套當披風、把枯樹枝當手杖的模樣,這個年齡總會有這樣的孩子,他說:「酷蘿醬──!隔壁國度的黑暗女巫竟然用骯髒的臭味魔法襪威脅我必須和所有同學說我喜歡她,我該怎麼辦!」男孩子的味道大多時候都是苦的,不只是單純的過期臭雞蛋味兒,最起碼和著一種土辣椒、少許粉水晶樣的大塊玫瑰鹽和糖粉的、過、期、臭、雞、蛋、味。

      我收穫了四個孩子的味道,但是……

      有些人會是更加複雜的味道,一種很像爸爸想到媽媽時才有的味道……我喜歡媽媽的味道,很嫩的味道。

      「格登、格登。」

嗯?風聲裡夾雜著熟悉的腳與鞋與大理石磁磚的碰撞聲,「你們都下課啦。」用力回頭,「怎麼?這麼多人在和我們家公主玩嗎。」是爸爸大人來了。

      「嘻,是喔。」

      「嗯、嗯──,你、你好。」我從沒想到這丫頭還保留著這個髮型……好吧,雖然是我隨便挑的,但還算是有作為珍寶收藏的價值的女孩,我是說……綁麻花辮都不會覺得有些些、些什麼樣的紮人目光嗎?

      「這不是當然的嗎?本小姐可是答應過老師要照顧黑黑的。」女孩身穿一襲粉色小禮服,聽說是她爸爸讓學校新設計的制服,這個學期就已經改過三套了,這讓她的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沒有不散發出自信味的意思。

      「叔叔好,因為酷蘿醬很可愛啊。」噁心,男孩……噁心。

      「喔,小帥哥好。」只見爸爸大人富有禮儀的回應著男孩,但下一秒兩手一攤,便是失禮的問出了絕不可能發生的問題,「我們家小公主沒有給你們惹麻煩吧。」絕不可能。

      「沒──喔……嘻。」、「大家都很意外黑醬竟然能乖乖坐好。」、「對啊,第一天還繞著整間教室跑,連叔叔都抓不回來。」幾個孩子的回答全疊在一起,但還算是勉強能辨識其含義。

      「黑、黑公主意外的是,很、很乖巧的孩子。」

      「啊──!」爸爸大人像是在努力回想些什麼的樣子,許久後才組織好語言說:「那天只是太緊張了,小公主在家裡可是個乖孩子。」

      「『大小姐』會因為這樣就討厭我們家小公主嗎?」大小姐的臉被爸爸大人的鼻頭貼近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似乎多了一股兒甜。

      「怎麼會。」女孩略為後退幾步,但神色卻依舊鎮定不退卻,只聽得一聲男音語氣緊張的插話說:「會不會慫恿酷蘿醬討厭其他同學就難說了。」

      「你這沒頭髮的『死光頭』,不要亂說話!」大小姐瞬間變臉,轉身追逐的同時起手便打,沒有落在人工除草的頭皮上,卻落到了麻花辮的胸圃上。

      「不、不要欺負、他。」麻花辮臉上滿是羞澀,但雙手卻死死的把大小姐的拳給跩在胸膛裡隨著呼吸一上一下,四肢顫抖的與手的主人對峙,「關你麼是啊!本小姐教訓這不知好歹的傢伙難不成還要你來教嗎。」

      「好了、好了、好了!」爸爸大人強勢插入兩人之間,巨大的後腰肉擋住了大小姐和麻花辮的小臉兒,「我們學校的大大、大──小姐啊,算叔叔求你了,你就收了神通吧。」

      除了偉岸的背影外,我什麼也看不到,包含這兩個女孩的表情,「什……什、什麼收了神通不神通的,我才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但我知道大小姐現在一定是紅著臉的,「更何況我也沒有欺負『小麻花』,我只是……我只是討厭這個光頭亂說話而已!」

      「你說誰是光頭啊!我只是頭髮剃的短了一點好不好。」男孩的臉從小麻花的背後緩緩探出來,男孩顫抖的雙手扶在小麻花的雙肩上,「『酷蘿醬』你也來幫我評評理啊。」

      「嘻嘻。」

      「本小姐哪裡做錯……」霎時上課鐘聲響起,也及時阻止了這場沒有盡頭的爭吵,「好了!大家都先回教室上課吧。」爸爸大人這樣說。

      「嘻嘻。」本公主搶先回到位置,端坐在椅子上便掀起全班的驚嘆聲,沒辦法,甩開孩子的我完全無法驗蓋內心深處的真實亮麗光彩。

      「打擾叔叔了,叔叔掰掰。」

      「本、本小姐姑且就謝謝你了。」

      「叔叔再──見──,有、空、要、再、教、我、用、超、級、霹、靂、無、敵、迴、旋、踢、喔──!」吶喊聲傳的遠遠的,整條走廊的或多或少都有特地出來觀望的同學呢。

      「混蛋,不是說好不要說出去的嗎?」

      「哈哈。」男孩加緊在其他班級的同學探頭前回到了位置上,「才──沒──有──。」只留下了其他同學的嫌棄給了走廊上的大人。

      「死光頭!不要整大人。」、「你管我啊。」、「同學們趕快回位置上座好。」時間就在眾人和老師的打鬧聲中過去了,轉眼之間便快要下課。

      「……因為以上的諸多原因。」講台上的年輕男老師是許多女學生憧憬的初戀對象,其故作冷酷的表情與多餘的花式耍粉筆據說是低年級間的一大賣點,「所以我們在這次的期末音樂史考試的及格分是標準的六十分。」本公主覺得蠢。

      「太好了。」、「老師今天特別帥。」

而男同學卻是更在意分數,不是他們比女孩更加用功,而是他們被留級的可能性更高上一點,          「以前都是七十五分及格,這次人道多了。」畢竟在男孩之間流傳著以前的同學因為留級而被其他女老師命令一人認領一間女廁所並洗到畢業的傳言,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謠言。

      「但是……」這個音樂中二教師用粉筆捲著他過長的劉海,故作嚴肅的不說話讓全班安靜了下來,「但是……這次我可沒辦法幫你們而外加分上去,所以各位就自求多福吧!小心別被留級了。」聽其他班級的同學間有著音樂老師曾拿瀏海當毛筆用的傳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雖然沒有長度上的問題。

      「不會吧!」有的同學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手下留情啊,老師!」有的男同學故作嫵媚的勾引著大人……也不會害臊?

      「先給我們畫重點啊!」嗯……實際的男孩讓我印象深刻。

      「哇──嗚嗚。」突然聽得一聲尖叫,只見後排同桌的兩個女孩摟在了一起,是小麻花與大小姐,而小麻花的臉則被緊箍在大小姐的花圃裡,連聲音都被擠壓的溼黏沉重,「人家還要留時間準備英文考試啦,這下絕對來不及了啦,哇──嗚。」或許是禮尚往來吧,大小姐總是會默默的把自己佔過的便宜給還回去,「小麻花你怕什麼,大不了本小姐挺你,交白卷陪你一起死當留級算了。」

      不過全校皆知的多角戀可不會是這樣簡單的遊戲,隨然本公主很懷疑這些孩子有沒有戀過。

      「大小姐今天難得說了一句人話喔,小麻花你要好好珍惜。」只知道小光頭與大小姐作對到變成了難得的賣點,甚至於有了為數不少的隱藏粉絲。

      「死光頭!什麼叫做難得說了一句人話啊。」但卻沒人知道他這樣針對女孩子的原因,「字面上的意思呦……等等。」我猜是正義感使然吧,充滿膽小的正義或許也是一種勇氣。

      小光頭臉色一變並突然轉移話題,像是想到什麼大好主意一般的說:「乾脆我們慫恿全班一起交白卷算了,這樣學校就不得不檢討把音樂考試計分的錯誤決定了。」

      麻花辮說:「可、可是這樣,我們就、就全都要留、留級了。」而讓我稍微有點擔心他的未來的大小姐趕緊跟上話題,「怕什麼,大不了本小姐叫爸爸把學校給買下來。」

      「嘻嘻。」可是……我們讀的是公立學校耶……這群人的腦袋沒問題吧?就你們這種智商還好意思說是本公主的同學。

      「叩、叩。」不快不慢的兩下敲門聲頓時安靜了整個班級,原來是只留下一顆頭在班上在、大門旁的音樂老師,他伸長著脖子並站在教室外的說:「總覺得特別有趣啊。」伴隨著讓大多數女孩子都心醉的笑容,隨手把粉筆拋回黑板溝上。

      他說:「無論做法的好壞,能夠擁有這樣的一群願意陪著彼此到處搞事的朋友。」整個人滿是牛郎一般的笑容,「真是青春──啊!」只是工作而已,美麗卻又滿是虛假。

      「老師!」最美麗的花,最能欺騙美麗的小小小女孩,幸好此時鐘聲響起,也讓職業牛郎準時下班,「都記住了吧,可別考差了喔。」

      「……」然後便是在職業及的笑容中宣布:「那麼,我們下課吧。」

      除此之外的課堂就沒有其他有趣的部分了,轉眼之間便是放學後、晚餐時,我和爸爸大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學習的怎樣,還覺得有趣嗎?」很有趣喔,爸爸的工作也很有趣嗎?

      我飛撲到爸爸懷裡,我很珍惜放學時的散步時間,因為各台機車與三兩結伴的同學讓整條大街上滿是難以形容的溫暖的味道……爸爸在看我時有時也會有這種味道……我很珍惜,嘻嘻。

      「哈哈哈,我們去吃飯吧。」我把整張臉掩埋在爸爸的胸口,或許是呼出的熱量把巨漢搔癢出了豪邁的笑,吸入的空氣全是一種汗臭味,讓我滿是睡意。

在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到了間幾天約好的火鍋店,「到了喔,自己進去吧──,小公主。」我白了爸爸大人一眼。

      在空曠無人的店面裡,我們飛快地搶佔兩個靠近冷氣機的位置,爸爸大人俐落的不等店員詢問就先叫菜了:「一鍋、多加點菜,謝謝。」

      我們坐在相對面的兩個位置,爸爸大人在外而我在內,他總是不讓我自己點菜,「我們家的小公主喜歡吃……嗯?」爸爸大人低身彎腰下頭,緊貼著我的臉的大頭滿是汗水,汗水間傳來的親切被意外給打成驚訝聲,只聽得男人問:「那不是你學校的老師嗎,我記得他是教……教什麼的來著。」教音樂的。

      「是的,是音樂老師來著。」爸爸大人深思著、看著,看著老師攪和著眼前的小火鍋,一頓、一撇、一畫圈,交錯著各式食材的位置,有時會輕敲幾下、有時會用鐵湯勺切割著蘿蔔,刻痕,像魚骨。

      爸爸大人像是被什麼東西所勾引沉迷,癡笑著,瞳孔隨著笑容一起時不時的抽蓄一下,我害怕得趕緊推了推爸爸大人,而爸爸許久後才反應過來並突然起身向前大聲招呼道:「老師、老──師诶!」

      「我ㄘ……」老師被嚇到了,我很開心但馬上就轉變成不安,「是誰突然叫……你不是……我們班上『黑公主』的家長嗎?」因為老師身上出現了一種讓我很害怕的味道,那是一種讓我全身抽蓄、肚子又餓、又害怕的味道,很像是爸爸想媽媽的味道。

      「啊,就是我。」爸爸大人咧嘴一笑,並隨手把偷偷後退的我給推到身前,「我的小公主,別這樣沒禮貌!快來和老師問好。」隨即臉上堆滿親切的笑意中問著:「老師也來這裡吃飯啊。」

      「啊、是啊。」老師擺弄了幾下食物後,起身給爸爸大人拉椅倒茶,「不用這樣苛責孩子……小公主你好啊。」老、老師好。

      「別……我自己來就好了。」爸爸大人像是感覺不到我的意思似的,滿臉歡快的蹭著可怕的老師的茶,「有什麼關係,剛好我的茶也喝完了。」老、老師竟然還倒拿了杯子示意。

      「我最近比較常來這裡吃飯,總想著如果能譜一首火鍋裡食物的音樂給同學們聽聽。」我不在乎他們的話題,滿腦子只想著離開的我被爸爸大人強硬的壓在位置上,我不得不與老師對視,「嘖,想想會有多有趣。」但我馬上就把頭躲到了桌子下面了。

      離開、我想離開、我要離開啊!

      「火鍋的音樂?我除了想像到同學們糾結成菊花的囧臉以外沒有任何感動。」我被爸爸大人強硬的抱到腿上,我不敢動。

      「所以……」老師閉著左眼又瞇眼的拿著茶水,同時抬起的右手伸出兩指且併成一對劍的指著、瞅著爸爸大人的眉心說到:「就是這樣才有趣啊!」

      「……」兩人相顧無言,只見爸爸大人一手端起剛盛起的火鍋湯底,一手拿著湯匙像是撥弄著熱茶或燕窩似的說到:「或許還能把他們的表情全錄下來給下一屆的孩子看。」

      互許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但我只知道兩人是在笑容裡端碗弄筷的……味道,漸漸淡去了,「如果到時還留有幾個『老同學』就更有趣了。」

      「噗哧、哈哈,確實是很有趣。」老師兩手端茶與爸爸大人互敬了一杯,隨後便滿臉笑意的招呼著找不到位置的工作人員,「不好意思,這邊上菜。」

      「啊、謝謝你。」老師輕輕點了點頭並接過菜。

      「這樣一聊我倒是想到了,好像很少在這裡遇到你們父女……」老師隨手吃掉鍋裡的肉說後便接著說道:「特地來試試看味道的?」味道……又更淡了。

      「是啊。」爸爸播下了我喜歡的青菜到鍋裡,「平日我們是在家裡自己開火的,只是今天有點晚了……」稍微攪拌一下又乾掉一杯茶後說道:「剛好有這機會就來試試看罷了。」

      「平時都是我在烤肉的。」

      又來了……又是這種味道、不要、不要──!

      「黑公主負責買水果來配肉吃這樣。」我討厭這種味道,我害怕。

      「很棒嘛,這麼小就會幫忙做家事了。」我不要這種會讓我想到媽媽味道的味道,「嘿,老師你可別把她誇上天了,這樣我會很難教的。」

      「哈哈,我的錯、我的錯。」我顫抖的身體被爸爸大人抱緊,我感覺他聳動的肩膀再配合著語調裡的情緒,「嘿,我的手藝還算不錯喔,老師要不要找個時間一起來辦個烤肉晚會?」

      「……不麻煩的話。」、「當然不麻煩……當然。」我不知道這兩個男人究竟在盤算著什麼,只是孤單的在顫抖中任由時間流逝……不知不覺間就是好幾天之後,烤肉晚會。

      孤單的月亮給大小姐照亮著前行的路,而我則是縮在女孩懷裡徒然的等待著,「老師,學校真的會有地方可以讓我們烤肉嗎?」我聽到身後歡快的麻花辮兩步一蹦跳的越過小石磚頭的碰撞聲,女孩的語調像是春天的花蝴蝶,一下在左邊的走廊發問、一下在右邊的林間嘻笑。

      「嘻嘻。」

      「小麻花你不緊張了嗎?」我聽到大小姐發問時的呼吸快了幾分,「別笑話我!」麻花辮這樣回,也讓頂著大小姐起伏的呼吸的我腳趾猛然抽蓄。

      隨後便是一段音量稍大的嬌氣問句:「即、即使你是老師。」我被迫坐正身子,讓開位置並感受著彈力略好的女孩的胸膛,「但如果讓本小姐白跑一趟……」

      「『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原諒的喔』我想大小姐是想這樣說的。」然後突然插話的大光頭讓大小姐稍微有點噎到了,「去死啦──,死光頭!你家大人我在說話,你插什麼嘴啦!」

      我不由得轉頭看像被大小姐追著到處跑的光頭,臉上滿是笑容,和哭一樣的笑容,「是、是、是。」一種能夠感染嬌氣大小姐的笑容。

      「老、老師……你、你為什麼不說、說話。」有味道!我連忙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男性,只看到他在比劃著什麼的同時喃喃自語著,隨著麻花辮推拉著他的肩膀,味道是越發的濃厚了,「……嗯,啊你們剛剛有說話嗎?」

      「老師──!」男子在道歉聲中越加的散發出可怕的味道,我的手腳隨著心跳顫抖著,使得大小姐好是一番著急的翻弄著我看上看下。

      「喔,原來你們都來了啊。」爸爸大人!

      「叔、叔叔好。」、「你也好喔。」

      「今晚將要承蒙招待了。」、「也謝謝小小姐願意讓我招待。」

      「呦!」、「呦──喔──。」

      「嘻嘻。」我們在兩個大人的招呼聲中走進到了一間事先準備好的餐廳,「什麼味道?」大小姐被燻的緊皺著眉頭,連忙轉身想退出這奇怪得房間,「蹦!」門被關上了,我也看不到窗外的大人,我猜想幾個孩子有差不多、我……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眼皮、稍微有點、沉重,是、因為這奇怪霧氣、的關係嗎?

      「嘻嘻嘻,哈嘻嘻。」誰在笑?

      你們知道炭火的香味在我的夢裡是什麼顏色嗎?我從來沒有聞到過,所以不知道它的顏色。

      但是燒紅的木炭在我腦海裡咆哮,他問我說我一定知道,他們說乾的比較熱會黑一點、他說濕的比較冷會是滿滿的鮮紅。

      他張大嘴巴一口把我吞掉,我經過舌與咽後卻恍然發現我被黏稠的水掩埋,我沒看個明白水是什麼顏色,但聞起來是香甜的,大概和前幾天的解凍肉片味兒差不上太多。

      「嘻嘻。」

      我張開雙眼、我聞著甜味的來向,我有一種欲望……開飯了……對吧。

      這是一間殘破的倉庫,倉庫深處有一小扇被掀開的往天花板的門,門沒關,也沒收起那濕漉漉的破木樓梯和零星幾點的深色的污漬沒清理。

      那是從上而下被甩上去的、滴成的橢圓形略帶小碎裙的破散污漬。

      我沒有理由不跟著味道的方向、不可能不頂著毛絨八腳怪的屋瓦與存糧前進,時不時撞破幾對灰皮兄弟的樑上活動,我看得嘴裡還叼著幾塊麵包屑,那一小片的白皙和閃亮的綠光相映成趣。

      我的眼角蹭著幾隻帶綠寶石的小毛線球,臉頰、肩膀、背部到臀辦,無一沒有毛茸茸的觸感,只是有些是一大片的軟綿綿,有些是八個點拄起的小可愛。

      我有時必須撥開幾隻小可愛,因為我是踏在銀河之上的小女孩,綠色的星星在腳下,而未知的遠方不在天上。

      光線隨著我的深入越來越無法保存,隨著時間與行動遠離賞味期限的視覺全成了拖累,還有觸覺,如果不需要三不五時用小腳板撥開那些小玩意兒就更好了。

      「嘻嘻。」

      我沿著略帶甜味的味道穿行於低矮的閣樓間,漸漸的抬頭挺胸,最後卻是讓我怎樣墊腳都勾不到天上了,星星也全掛到半空中。

      「嘻嘻。」很溫暖的笑聲,很讓人恐懼。

      「嘻嘻、嘻。」笑聲曾經總是帶著香甜味的。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笑聲會帶來食物,但食物卻總是逃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沒關係,你們的味道我已經記住了,因為這是屬於我的天職。

      「要做什麼都衝著我來!不要傷害這些可愛的孩子。」如果聲紋的強弱有著顏色的冷熱,那這句話就一定是鴨子手裡的亮恍恍的金子的顏色,那種源自於太陽卻蒙昧於人性的溫暖顏色。

      「好啊。」只聽的一句不明所以的答應聲,那是滿滿趣味的鴨子嗓音,在這之後,是女孩的尖叫:「老師!」

      「你……你在幹什麼,不要靠近本小姐!」有聲音……像被點著的黑木頭一樣偶爾閃躍火星般的聲音,我做出了回應,「嘻嘻。」有人在叫我,而我大聲答應。

      「是誰?黑黑是你嗎……」誰在求救?我覺得我應該要知道這種聲音,我豎起耳朵找著方向,迫不得已的磨蹭著滿是蜘蛛網與灰塵的夾層上邊,給滿是灰塵毧棉的天花板清理出了一道是旋轉、彎曲與筆直的潔白的紋路。

      「撕──啦──!」、「不、不要──!」、「咚。」、「你跑得很快嘛。」確定了方向的我趕緊加快腳步,有人一直在叫我……是誰?

      「咚。」、「你……還有地方可以跑嗎?」、「快躲到我後面!」誰的聲音總是充滿笑意的……是你嗎……媽媽?

      「咚,撕啦──。」我看到一個拿著水桶抵禦著刀鋒切割的男孩,他後面有兩個昏迷的女孩,這讓我感覺到一種溫暖,臭小鬼是堅強的。

      我看著反射著我的翠綠瞳孔的男孩的透紅蘋果頰,他嬌弱的個子是這樣的秀氣與惹人憐惜。

      「終於……」高大的爸爸高抽回看起來巨大的鈍刀,並高舉,「終於可以開飯了啊!」我加緊速度,媽媽在叫我開飯了……誰是飯?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嘻嘻。」驟然,媽媽的聲音從爸爸的背後傳來,「誰……誰在裝神弄鬼?」也嚇到他了……爸爸……別怕。

      「嘻嘻。」爸爸……媽媽說可以開飯了喔……我要開動了,「誰在我背……」

      濃厚的血腥味噴灑開來,我全然不管身前的幾個孩子,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吃飯……我可是不浪費食物的好孩子喔,媽媽。  

      「嘻嘻,好吃嗎。」好吃喔,媽媽。

我抬頭看向眼前的女孩,她是我媽媽,但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她了……媽媽……爸爸很好吃喔。

      喀茲、喀茲、喀茲,「嘻,乖孩子。」

      然後就沒有其他的同校同學看過這三個孩子的身影了,或許許久之後他們才會從電視新聞上看到同學轉校的消息吧。

      許久之後,在一棟老舊七層公寓的五樓裡,一名男子享受著著他難得的假日。

      新聞快報:「某市小學的連環失蹤事件終於宣告終結,而解決這起駭人聽聞的誘拐分食事件的關鍵人物竟然是一條被該校同學暱稱為『黑公主』的土狗。

      據可靠消息指出,待員警們全副武裝到達現場時,只剩下兩具面目全非的屍體,但在經過現場的同學指認與指紋比對後警方終於確定死者的身分是該校的校工和老師。

      究竟這起荒唐案件的起末是如何呢,就近堂堂一名綁架食人犯是如何被自己的寵物給活活分食的呢,讓本台記者替您深入追查,接下來請把鏡頭轉給我們的特派記者……」

      「我去,最近的新聞越來越沒營養了,能不能好好講新聞,捏造消息很有趣嗎?」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從座位上略帶憤怒的起身,並隨手把遙控器給丟到沙發上。

      「怎麼了?這麼大脾氣。」從廚房裡傳出女性的聲音,也讓正在倒茶的男子的表情溫柔了一點,「沒甚麼,剛好看到了爛新聞而已。」

      男子把玻璃杯放回桌上,才抬腳想往廚房裡去時,剛好一個可愛的女孩從走廊裡邊的小房間裡出來,就杵在那直盯著男子的全身上下看,尤其是男子的大肚腩,這讓男子覺得受到侵犯。

      「看什麼看!」男子舉手擴胸便是一副要把女孩往死裡打的樣子,「你還看!」但女孩只是滿臉笑容的回應男子,「再看小心我打死你。」似乎沒有事情值得女孩在意,任由男子的辱罵女孩只是越發的往臉上堆起燦爛的笑容,甜的膩歪。

      「喔──,嘻嘻。」女孩隨即小跑步到廁所間並隨手把門帶上,男子也只是無奈的邊走邊搖頭說:「這年頭的孩子喔。」經過廚房時看到摯愛的妻子還隨口問了一下:「怎麼……今天我們女兒帶同學回來嗎?」

      在廚房忙活的年輕婦女沒有回應,這讓男子倍感不受尊重,「诶!我再問你話呢,咱女兒是不是帶同學回來了。」

      「咱女兒今天還沒起床呢!怎麼帶同學回來啊。」男子微微瞪著雙眼並問著:「可是現在都十點了啊……不至於吧。」眼睛都捨不得閉上,那怕只有一瞬。

      「嘿──,當然至於,昨天你兩父女不是閒聊到很晚嗎,能起來就怪了。」婦女齜牙裂嘴的怪笑道,但男子權當作是兩人的閨中情趣了,現在他只想先確定女兒的安全,隨口交代,便連忙進去了女兒的私密空間。

      關門時只聽得婦女回答道:「喔──,嘻嘻。」一下子男子沒能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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