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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夢境虛實

凌筱雯隻身一人,在一片黑暗中漫無目的地走著。

如此過分寂靜的空間令她心裡沒來由的發慌,更多的是恐懼。

腳底下傳來了聲響,凌筱雯這才發現自己竟是懸浮在這個空間之中。

因為有些距離,從底下透來的光顯得微弱又黯淡。

依稀有些聲響,還有數道人影在微光中忽明忽暗,整個人潮似是一條長長的隊伍正在緩慢移動著。

她本能地想找人求助,卻在叫出聲前,覺得自己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心裡彷彿有個聲音-叫她不要過去、不要過去,千萬不要過去。

手足無措的她於是停住腳步,緩緩的蹲了下來;凌筱雯的臉龐早已浸潤在淚水之中,她抱著自己身子蜷縮在一起,試圖用雙臂溫暖自己冰冷的身子。

在黑暗中,凌筱雯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維持了多久的蹲姿,卻慢慢的,身體逐漸感受到了溫度,黑暗退去,周遭漸漸被白光取代。

有些不習慣突然的光亮,她睜開眼後又瞇了下,待眼睛習慣了光線後,視線才逐漸轉為清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然後是手邊的點滴,接著便是站在床邊寫報表的年輕護士。

「啊,妳醒啦。」年輕護士朝她溫柔的微笑,隨即道:「等等妳的媽媽應該就來了,而你點滴吊完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呦。」

「謝謝。」她沙啞出聲。

凌筱雯本想進一步了解自己昏倒的原因,卻發現喉嚨乾渴的讓她幾乎發不出聲音。

她示意護士幫她將病床調高成半臥姿,靠著柔軟的枕頭,想將一片混亂的腦袋重新整理。

凌筱雯閉起眼正在沉思,這時傳來的敲門聲卻打斷了她的思緒,不一會兒病房門就被推了開來。

「嗨,妳醒啦?」司馬茜拿著一瓶水,走到她的床邊坐下後,將水遞給了凌筱雯,「好點沒?」

「嗨。」垂頭喪氣地舉起手打了聲招呼,凌筱雯接過水喝了幾口後說,「妳怎麼來了?」

「來看妳。」司馬茜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道。

接著,病房瀰漫著異樣的寧靜,畢竟兩人都還是今天才認識彼此,對於來探病的司馬茜,凌筱雯心裡著實驚訝了一把,畢竟她也沒想到才剛認識的人會這麼熱心的來探病。

凌筱雯不耐沉默的先開了口,「完蛋,我還沒認識同學就已經紅了,開學第一天昏倒也是奇葩。」她哭喪著臉說道。

相較於開著玩笑試圖緩解氣氛的凌筱雯,一旁的司馬茜卻皺著眉,表情凝重的沉默。

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凌筱雯有些尷尬的看著她,問道:「怎麼了?」

「最近妳要小心一點...不,應該說,這三年別做一些危險的事情或是去不該去的地方。」司馬茜嘆了口氣後,繼續說道「不然,可能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明就裡的凌筱雯愣了愣,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什麼意思?」

「我見過妳,妳信嗎?」司馬茜表情認真嚴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凌筱雯頓了下,隨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自信的笑了笑後說道,「我確定我們沒有見過面。」

「開學的前幾天晚上,我夢見了妳。」司馬茜頓了下,繼續說道,「幾乎是每一天晚上,同樣的夢不斷重複。」

「妳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罷,畢竟我知道這事我說出來根本就是神經病。」司馬茜看著她,苦笑著補充。

「那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走道。」司馬茜的聲音迴盪在不大的單人病房中,顯得格外清晰,「我看著妳拼命跑向我,卻怎麼也沒辦法接近我。」

凌筱雯聽著面前女孩的敘述,默默地不作聲。

「妳後面追著一個…手腳嚴重扭曲的女人,四肢並用的緊追著你不放。」

凌筱雯聽著電影裡面老掉牙的預知情節,卻噗哧的笑出聲來,「那我跑贏了嗎?」

「所以在今天在學校見到妳,驚訝之餘,我總有著很不好的預感。」司馬茜無視凌筱雯的發言,低聲說道。

「感覺很可怕欸。」凌筱雯臉色有些蒼白的撓了撓臉,無奈的說,「不過我覺得妳不會騙我啦。」說罷,還豪氣干雲的拍了下司馬茜的肩膀。

今天一整天下來,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奇怪,凌筱雯心裡其實也對這離奇的遭遇感到不可思議,這是她原本不該接觸到的事情,且又遇見了一個素未謀面卻將她夜夜入夢的新同學。

不過看著司馬茜認真嚴肅的眼神,凌筱雯心裡再怎麼覺得不踏實,也只能相信面前初次見面的女孩。

「沒想到妳會相信我說的話,我以為你會把我當神經病。」聞言,司馬茜緩緩笑了笑。

「其實在妳來之前,我的心裡隱隱約約就有這種想法。」凌筱雯腦中想起的是今早走廊上那道扭曲的身影,那讓她不往超自然的方向去想才怪,「而且誰會拿這種事情開這麼無聊的玩笑?」說罷,凌筱雯對司馬茜眨了眨眼。

「诶,等等,好酷哦,妳難道是靈媒?」凌筱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彈坐起身看向司馬茜,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司馬茜搖搖頭,苦笑道:「不是,我還沒有那麼厲害。」

「對了,妳在昏倒前,是不是有什麼在走廊上?」看著有些失望的凌筱雯沉默了一會,司馬茜偏著頭想了想後說道。

「妳也看到了?」凌筱雯驚訝的睜大眼,望著她。

「我沒有辦法看到啦。」司馬茜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只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而已。」

「我還想說那是不是我血糖不足造成的錯覺咧。」凌筱雯圓睜著眼,驚訝道。

「其實,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我又夢見了一次早上的事情。」凌筱雯閉起眼,仔細回想,「總覺得有那裡蹊蹺,可就是想不透。」

「夢見了?」司馬茜驚愕的看著凌筱雯,隨即低下頭沉思。

兩人同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誰都沒有出聲,病房突然陷入了寂靜。

「我知道了!」倏地,凌筱雯睜開眼,看著司馬茜問道,「就是墜落的姿勢!」凌筱雯彈了個響指。

司馬茜不解地望著她,用疑惑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一般自殺者再怎麼害怕,既然已有了死的決心,就不會背對地面吧?!」

「她當時掉下來時,是仰面朝天的姿勢。」凌筱雯單手扣著下巴,繼續道「也就是說她是背對地面跳下來的啊。」

緩緩再喝了一口水,凌筱雯說道:「不過她為什麼要背對地面呢?」

「失足跌落?被人脅迫?自殺?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凌筱雯頂著閃亮亮的問號,轉頭問像司馬茜。

「妳這個白癡。」

「蛤?」見她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凌筱雯愣了下後,疑惑的望著司馬茜。

「你連她死的姿勢都夢見了,有沒有想過是有人刻意要妳知道的?」司馬茜按摩了下太陽穴,「還有,妳以為妳是福特摩斯嗎,別管原因了,先擔心自己的安危比較實在。」

「是福爾摩斯…」凌筱雯小聲地吐槽,隨即爽朗的拍了下司馬茜的肩膀,「哎呀,就只是做了個噩夢嘛,幹嘛這麼大驚小怪。」語畢,無所謂的笑著拍了拍司馬茜的肩膀。

見司馬茜越來越陰沉的臉,凌筱雯話鋒一轉,連忙討好的牽著司馬茜的手左右擺了擺,「不過那是我不認識的學姊嘛,既沒有交情也不同年級,我確實不應該想太多,不應該啊不應該。」說完,還乾笑了幾聲。

「妳怎麼知道是學姊?」司馬茜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拜託,今天班上同學回來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凌筱雯無奈地說道,「我連她的名字都知道咧。」

「好啦,我知道,我會很小心、很小心不做奇怪的事情的。」凌筱雯看著司馬茜高舉雙手做投降狀。

「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我行的正、坐的端,又是個品行優良,平時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人,上天會眷顧我啦。」凌筱雯樂天的笑著,語氣輕鬆,「我這幾天會去廟裡走走,神明們會願意保佑我的啦。」

她不是鐵齒的人,對於這類的事件本就懷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

「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找人幫忙比較穩。」司馬茜掏出筆記本和筆,在紙上快速的寫了一串東西後,撕了一頁下來「喏,這是地址,去到這個地方就可以找人幫妳。」

「妳還盡是認識些奇怪的人啊。」凌筱雯接過紙,看了一眼後放進了一旁的書包裡。

「欸,對了,我剛剛在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看見腳底下有微微的亮光,好像還有一些人在底下走路欸。」凌筱雯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望向司馬茜。

她繼續問道,「可是我沒有過去,妳知道那是什麼嗎?」

「挖塞,幸好妳沒有過去。」司馬茜低聲笑了笑,正要繼續講下去時,房門卻被推了開來。

凌筱雯的媽媽提著公事包,臉上佈滿了焦急;筆挺的OL套裝和精緻的妝容,都顯示了她是下了班後急急忙忙趕過來的。

「凌媽媽好。」司馬茜站起來乖巧的打了聲招呼,「那麼,我也該回去了。」她對著床上的凌筱雯說。

「哦,掰噗。」凌筱雯便朝她揮了揮手。

「醒了?」待司馬茜推門出去後,凌媽媽在床邊的椅子坐定,伸手撫上女兒的額頭,說道「妳是想要嚇死誰啊,竟然在學校暈倒。」

「應該是血糖過低才暈倒,現在沒事啦。」凌筱雯笑道,還露出手臂,用力擠出了肌肉。

「從小到大你這副身體跟牛一樣,還沒有住進醫院過。」凌媽媽皺起眉頭,「怎麼才上高中第一天就昏倒?」

凌筱雯腦袋千迴百轉,終於冒出了個念頭,哦哦,那是因為我沒有吃…

「而且我記得妳今天早上有吃早餐呀。」

話都還沒說出口的凌筱雯汗顏,早知道就把早餐帶去學校吃了。

雖然不是血糖過低,也不是什麼絕症,但總不能就這樣呼弄過去,畢竟人都在醫院裡了。

那麼,就歸咎於驚嚇過度唄。

於是,凌筱雯除了走廊外那道詭異的影子外,還是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學校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把所有事情歸咎於驚嚇過度。

「傻女孩…」凌媽媽皺著眉,眼底盡是遺憾之情,接著把帶來的些許能果腹的水果遞給凌筱雯。

「是啊,真的很傻。」望著媽媽感觸異常深刻的神情,凌筱雯吃著水果,口齒不清的說。

「不過妳開學第一天就交到了朋友,真是不錯。」凌媽媽笑了笑。

「嘿啊,我也很驚訝可以這麼快就認識朋友耶。」畢竟我都已經是人家的夢中情人了。

凌筱雯回答的同時,有意無意地望向裝著紙條的書包。

「對了,醫生說我點滴吊完就可以出院了。」凌筱雯望著自家母上大人,不懷好意的笑著,「美麗又聰明的媽咪,今晚我可不可以喝我最喜歡的雞湯?」

「也是時候該給妳補補。」凌媽媽無奈的笑道。

「耶斯!」凌筱雯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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