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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萍水相逢(1)

一年信班的教室裡,我百無聊賴地聽著自我介紹在台上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但大同小異的介紹詞連左耳都無法進,更遑論從右耳出。我單手支著頭,另一手則隨意在筆記本上塗塗抹抹,驀地一個開朗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抬眼一瞧,是個笑容如陽光般耀眼的男孩,臉頰兩側掛著一深一淺的酒窩,雙眼皮的大眼也帶著明顯的笑意。

「大家好,我叫方世秋,來自大和國中,專長是彈吉他,興趣是打籃球,希望等等幹部選舉可以選我當班代,我一定會努力為大家辦活動的!最後,很高興認識大家,希望我們可以共創三年美好的回憶。」他笑容可掬的說,儘管介紹詞並不新穎,卻彷彿理所當然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贏得大家捧場的掌聲,連一直不苟言笑的班導師,嘴角都微微上揚。但難得抬起頭的我沒有認真聽他介紹,也沒有跟著鼓掌,而是趁著他站在台上的時候努力畫起速寫。

手上動作不停,腦中靈感亦源源不絕地湧現,我猶豫了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氣,試圖在隔壁頁畫下草圖,但還沒完整繪出輪廓,就又不住地渾身顫抖,只能頹然鬆手,看著這寥寥幾筆發怔,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右邊突然伸來一隻指頭修長的手,食指輕輕敲了敲我的桌面,打斷了我的怔忡。我不甚開心地瞪了那隻手的主人一眼,才意外的發現是剛才吸引我注意力的男孩,而他儘管被我瞪視,卻依舊掛著那無懈可擊的笑容,食指輕指空無一人的講台,用氣音說:「換妳介紹了。」

我這才如夢初醒,匆匆起身上台,離去前還不忘闔上筆記本,以避免被畫作的模特兒看到。

進高中第一天就被抓到恍神,站在台上,我明顯感覺到某些同學投來的戲謔目光,班導師的怒意也透過她的話語準確傳遞給我:「商同學,如果不喜歡上高中,妳可以休學,不必來這裡浪費大家的時間。」

可惜我早就練成了對別人的情緒無感的能力,對她的發言,我並未多做理會,只是木然的啟齒:「商芷春,畢業於明華女中。」

但班導師顯然是越憤怒越多話的人,還不肯輕易放過我:「讓大家花了這麼多時間等妳,難道只有兩句話就結束了?妳的興趣、專長呢?」

「興趣是聽音樂,沒有專長。」我淡淡地回答完,就頭也不回的下台了。位置在我正後方的女孩見狀連忙起身,與我擦肩而過的剎那,恍然間,我竟覺得嗅到一股玫瑰的香氣。

「妳的專長是畫畫吧?」剛回到座位上,就發現我的筆記本憑空消失,而右邊則傳來一道聲音。我順著聲音轉過頭去,只見男孩正側過身來對我笑著,還搖了搖手上的筆記本。

我頓時面紅耳赤,一聲不吭的將本子從他手中奪回,他低笑了幾聲,轉回去面對講台,表情認真的聽著玫瑰女孩的自我介紹。因為對玫瑰香味的好奇,我也默默地聆聽著,女孩名叫黎允夏,一頭偏褐色的長髮並未紮起,略帶羞澀的淺笑替她增添一分可愛的氣息,我原本打算動筆,但一想到旁邊有個傢伙在虎視眈眈,就連翻開本子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默默的看著講台放空,直到班導師宣布要選幹部。

原本只是事不關己地看著,猜想不論什麼幹部都必定與我無關,反正班上總會有一些過分外向的同學會出來競選,就好比坐在我右手邊的男孩。然而要提名學藝時,從未提名過他人的男孩忽然舉起手,我突然覺得背脊發涼,果不其然聽到他開口就說出我的座號和名字:「我提名24號商芷春。」

他不理會我的瞪視,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她剛剛幫我畫了一張頭像速寫,超讚的!」

在他的強力推薦下,我果然不負「眾」望的當選了學藝,見狀班導師冷冷地拋來一句:「學藝得要負責教室布置以及作業抽查,希望妳不要辜負了同學的期待,我還得浪費時間重選。」顯然剛剛的恍神已讓我被她盯上,還貼上了壞學生的標籤,但我依舊無感也無暇理會,腦海裡不斷想像著把罪魁禍首千刀萬剮的畫面。

然而幹部全部選完後我才發現更麻煩的是,班導師宣布了幾個股長得自行找幹事,學藝也是其中之一,我想拖罪魁禍首陪葬,但他最後如願以償地當了班代,班導師又有「不得兼任」的規定,我頓時束手無策,見罪魁禍首還笑容滿面的恭喜我,心裡千刀萬剮的念頭又更強烈了些。

「自己想當班代,幹嘛陷害我當學藝?」趁著下課,我有些不滿的質問男孩,這傢伙根本是自來熟,不過就是畫了他的速寫,就像橡皮糖一樣甩不開了,讓我不禁責備自己一開始居然被他的聲音吸引。

「作為班上的一份子,還是要多融入同學,不要搞自閉比較好。」他振振有詞的說,一臉理直氣壯。

「不關你的事。」我想自閉是我的事,實在不明白他在攪和什麼。

「別這樣嘛,好歹我們就坐在隔壁,妳還主動幫我畫了頭像速寫,這就當禮尚往來囉。」

「那我撕掉總可以了吧?」

「誒?等等!住手!」見我真的打開筆記本想撕畫,他大驚失色的撲過來要阻止我,於是我們的紛爭從言語轉為動作,為了筆記本而拉扯起來。

深怕筆記本會被扯壞,我其實不敢太用力,男孩也許也是同樣的想法,於是我們的拉扯僵持不下,此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暫停了我們的動作。

「那個......」我們同時轉過頭,只見黎允夏有些躊躇的開口:「我想當學藝幹事可以嗎?」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問題居然迎刃而解,連忙頷首道:「當然可以。」

黎允夏頓時笑了,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漾開甜美的笑顏,「謝謝,我一定會努力幫忙的。」

「其實妳主動請纓要當學藝就是幫了大忙了。」我誠實地說。

聞言,她的笑又更燦爛了些,「真的嗎?好高興喔!那麼之後就請多多指教囉。」

「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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