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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噩耗(3)

      步長雪當然不怕了,她從小也算是靠著自己努力掙吃掙食,才生存至今的。

      她猛點著頭,打定了主意要跟著盛無缺。

      來到南槐派,她才知道原來他是那麼崇高的存在,底下有一干弟子對他畢恭畢敬,步長雪心想,自己必須努力,不只不能丟他的臉,還必須讓他在一干弟子中對自己另眼看待。

      因為她比起大多弟子入門都要晚,盛無缺沒讓她跟著大夥兒一起練劍,而是自己手把手地教導步長雪。

      她練劍格外用心認真,但到底入門晚,來到南槐派至今才一兩年光景,雖然練了一兩套劍譜,但要說有多純熟,可還沒人敢對她撒這個善意的謊言。

      盛無缺常說自己的進步已算不錯,可她有時偷偷窺看其他弟子練劍,恁是覺得自己還是差了他們好大一截,短時間內無可奈何,只能咬牙更認真練。

      莫約一個月前,槐山裡出現了流寇蹤跡。作為鎮守這座山的門派,山下樵農們又時常將收成的穀物、柴薪送上來犒勞,南槐派自然是要派出人力驅趕流寇,保衛村民們的性命與身家。

      然而前去偵查的弟子表示,此回的流寇不同一般,實力剽悍。南槐派掌門盛無缺便決定帶著他座下大師弟,也就是慕容殊的師父──霍征鴻,以及一群門內師叔們前去剿寇。

      出發前,盛無缺交給步長雪一本劍譜,要她在過去所學的基礎上,開始習練這套劍法,若有不懂之處,便等自己回來再行提出。

      方才與兩人的一場對戰,步長雪知道自己大概是破綻百出,所幸師父回來了,她得好好向他請教請教。

      她懷裡揣著劍譜,腦中轉過這些念頭的時間,已經與慕容殊來到了大廳,廳中已經有幾個輩分比較長的師兄姊候著,等著給各自的師父接風。

      若要說各人座下的大弟子親自出來迎接,那步長雪出現在此處倒也沒啥不對,只是她相對於其他人明顯小了一截的年紀,讓她在廳堂出現得有些突兀。

      慕容殊已經是其中年紀與她最接近的一位了,卻還是大了她幾歲。

      不消多久,就聽見門外傳來雜沓的腳步聲,無疑是出去剿寇的當家一輩都回來了。

      眾人喜出望外地出廳相迎,就見那道厚重的大門一開,霍征鴻走在前頭,領著眾人跨過門檻。

      「師父!」慕容殊喊著迎了上去,其他同輩的弟子們亦是同樣。

      可步長雪探頭在人群中望了望,就是沒望見盛無缺。她不解地也跟上前去,茫然地看著一個又一個師叔,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插話。

      突然,她對上了霍征鴻的眼神,正想開口,但霍征鴻卻飛快轉開了目光。

      「師父,路上可還好?掌門人呢?怎麼沒跟師父師叔們一起回來?」慕容殊也發現了掌門人不在,疑惑地發問。

      幾位師叔們紛紛轉向他,敏銳的他這時才察覺眾人臉上都帶著幾分沉重。

      「咱們,先進廳裡說吧。」霍征鴻嘆了口氣。這次,他主動望了步長雪一眼。然後,邁開步伐,走進廳中。

     

     

      「掌門師兄為了救我,摔下山谷,歿了。」霍征鴻面色沉痛地宣布。

      步長雪臉色唰地一白,不敢置信,「怎麼可能……師、師父武功高強,怎麼可能!」

      「那山谷的高度,就是武功再高強、輕功再了得,摔下去了也是難逃生天……」

      「我們曾試著繞下山谷,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掌門下落,可那山谷太陡,繞了許久,連下到谷底的路都沒有……」

      兩名師叔也神色悲痛地說道,一整廳的弟子們都不敢相信這突來的噩耗。

      在眾人心中最是高深莫測的掌門人,竟一夕之間歿了?

      「都怪我大意……竟被狡詐的山賊引誘到絕崖邊……」霍征鴻懊悔地用力槌著椅子扶手。

      「師父,這也是意外,您別太自責了……」慕容殊想安慰自個兒師父,卻又不免顧忌地望了步長雪一眼。

      只見她咬牙強抑著悲傷,瘦弱的雙肩止不住地顫抖著。

      「意外?」步長雪聽見慕容殊這番話,不以為然地抬起濕紅的雙眼,瞪著霍征鴻,「真的是意外嗎?你其實……一直不希望我師父去參加天下劍試吧?」

      她曾經偷偷聽見霍征鴻與師父私下爭論,聽得雖不是太清楚、也不懂爭論的緣由,但她知道霍征鴻反對盛無缺出賽天下劍試。

      有什麼好反對的?師父武藝那麼高強,派中眾人都看在眼裡,南槐派不由他代表出戰,還能由誰?

      當初,步長雪不懂霍征鴻為何要反對,如今,她好像猜到了原因。

      「妳妳妳……胡說些什麼!」霍征鴻本人還未開口,一個師叔臉色大變地喝斥她。大抵也是猜到了她這番話所指涉的意涵。

      「掌門師兄遭逢不測,眾人都很悲傷,妳乃掌門親收弟子,難過也是當然,但怎能含血噴人?!霍師兄向來一心為南槐派,怎麼可能反對掌門師兄前去為南槐派博得劍道最高榮譽?」另一名師叔亦斥責了她此際不妥的發言。

      霍征鴻聽見這番話,沉痛的表情一轉愕然,彷彿未料到步長雪竟會如此指責他。同時他也看見兩名師弟雖替他幫腔,卻悄悄向他投來不解的眼神。

      掌門人之所以身為掌門,自然是武功造詣最高,雖說霍征鴻的實力也是門派中數一數二,但眾人最敬重他的,是他對南槐派的勞心戮力,反而是掌門人盛無缺,總是一心沉浸於自身劍法鑽研,頗有幾分獨善其身的姿態,對於南槐派的管理,還不如霍征鴻這般盡心盡力,這些眾人都看在眼中。

      難道……霍師兄是因此心有不平?

      霍征鴻的兩位師弟一時間內心還真閃過了這念頭,但仍不願相信。

      「是我親耳聽到的,你私下來找我師父,要他不要參加劍試。」然而步長雪口吻篤然,竟教廳內眾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替霍征鴻辯駁。

      「若我師父真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慕容殊是唯一沒有動搖的那人,他相信自己的師父,但這一廳中多是自己的師輩,他不欲僭越發言,所以這話是對著步長雪說的,卻又不直接否認步長雪所言。他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並不是相信師父為人,就必須否定步長雪所看見的真相。

      察覺眾人們眼中所傳遞來的不解,霍征鴻長出口氣,沉澱了心緒,才緩緩開口:「沒錯……我確實曾找上盛師兄,請他不要參與劍試。」

      豈料他的這番話,並未消弭眾人心中的納悶,反而更坐實他們內心的疑問。

      「師兄,你為何要……」霍征鴻的師弟焦急追問,希望霍征鴻能給出一個答案,讓他們明白,他這麼做必定是有不得不為的理由。

      他們渴望相信霍征鴻,但追問理由此舉,讓他們看來反倒不如慕容殊對霍征鴻那麼堅信不移。

      十幾雙眼落在霍征鴻身上,但他卻只是轉過頭,淡嘆一聲。

      「原因,,恕我不能說明。」

      聽見這回答,眾人面面相覷,一臉茫然,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霍征鴻而眼神仍然堅定的只有二人,一是慕容殊,他一派自然,打從心底不相信自己的師父當真與掌門人的死有關。

      一是步長雪,她憋紅的雙眼裡蘊著憤怒,內心早已定了霍征鴻的罪。

      她環視廳內眾人的神情,只見他們雖然對霍征鴻懷有疑惑,卻也沒人真的採信自己所言,步長雪知道霍征鴻平素在眾人心中的威望,並非自己一個初入門的低階弟子可以動搖,所以她也沒想著說服眾人,但兩人那日的爭執,她敢保證確有其事,甚至就在流寇襲擊山村的消息傳來前幾日而已。

      盛無缺親自帶人下山剿寇,本是一樁義舉,怎麼就突然身故了?還是為了救霍征鴻……這一切巧合得教她難以相信,霍征鴻真的與此事毫無干係。

      但霍征鴻並未面對她質疑憤恨的目光,只是無奈且沉痛地逕自宣布:

      「掌門人意外身故,是南槐派最大的悲痛,雖然沒能尋回屍身,但掌門葬儀之事,絕對不可有絲毫怠慢,弟子們傳令下去準備,七日後為掌門舉行隆重葬禮,另外,南槐派內即日起齋戒一個月,為掌門人祈求冥福。此次前去剿寇的眾人一路上都累了,都先回房好好歇息吧。」

      眾人在霍征鴻的示意下散了,離開大廳之際臉上仍有著不敢置信。

      霍征鴻看得分明,卻無可奉告,只是難掩面色憔悴地在慕容殊的陪伴下先行回房。

      只有步長雪,愣站眾人紛紛散去的大廳中,腳步一動也不動,有幾個捨不得她的師叔們,在離開前過來安慰了她幾句,她聽了、卻聽不大進去,只是憤怒地瞪著走遠的霍征鴻。

      等到廳中空無一人,她才趴在地上哭了起來。懷中,還揣著那本師父離去前留給她的劍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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