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午餐的衝擊中重新振作後，天翔興致勃勃地說要帶我參觀村莊。我揉著仍然不太舒服的胃，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聽著很不專業的旅遊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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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房子，那是樹，那是屋簷，你們那個時代有屋簷嗎？聽得懂這個詞彙的意思嗎？啊啊，還有那是村莊的小廣場，不過平時沒有什麼作用，就只是個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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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言之，浪費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我對於幼兒程度的單字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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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的外圍用木板和草編織的繩索架成欄杆。欄杆外則是商隊暫時紮營的區域。商隊的帳篷零零散散地分佈四處，外側披有繡有複雜紋路的毛毯，大概有保緩或辨別的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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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有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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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想這絕對比房子或樹更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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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已經傍晚了，結束一天農活的村民三三兩兩走出柵欄，聚集到商隊的帳篷處，而商人們也蓄勢待發地擺出各式各樣的商品高聲叫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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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商人將各式各樣的物品擺在鋪在地面的毯子上。有極大部分的商品都是壞掉的科技產品，剩下則是意義不明的石頭、毛皮或是骨頭之類的東西，兩者對於村民而言應該都是垃圾才對，但是所有人都興致高昂地把玩商品，討價還價的喊聲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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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被一個擺滿舊書的攤子所吸引，生根似的蹲在毛毯前面一動也不肯動。我試著喊了幾聲卻一律得到沉默作為回答後就決定放生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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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的注意力都被商品所吸引，沒有人有閒情逸致朝我多瞥上一眼。我也樂得輕鬆，信步到處參觀，偶爾看見有趣的商品就混在村民間駐足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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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天空一直被烏雲覆蓋，當我注意到開始有星之碎片墜落後，這才意識到已經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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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類在大戰末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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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聲停下腳步，尋找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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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穿連帽斗篷的人坐在火堆後方，每隔幾秒才輕搖手上一個掛滿鈴鐺的奇怪樂器。鈴聲的餘韻卻總能持續數十秒，在耳畔久久繚繞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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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約數十名村民聚集在斗篷老者前，卻沒人交談，只是靜靜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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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國家……國家名已經被遺忘在歷史長河了，只記得它的戰旗繪有『米』字圖案。那個國家在波以耳戰役時被敵軍突破包圍網的一角，戰勢猛然傾倒，敵軍長驅直入，揮軍直取首都，雖然將軍立刻撤兵回援，卻也無法解決首都即將被攻陷的局面……為了避免情報洩漏給敵軍，那個國家發射尚未完成的軍事兵器，而那個兵器至今依然在數千公尺高的位置飄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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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衛星嗎？還是洲際飛彈？不過既然到現在還沒掉下來，大概是衛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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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浮空都市=奧爾瓦佩藍托斯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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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長著兔子長耳朵的小女孩興奮地高嚷，令我差點沒大喊：「妳在開玩笑吧？」竟然連浮空都市那種超乎尋常的東西也造得出來，他們口中的舊時代真的是我生存的時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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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浮空城市=奧爾瓦佩藍托斯……那是傾注國家級科技和人力的最高科技產品。以水晶石碑記錄知識、吸收自然的能量轉換成動能、擁有自給自足的田地與湖泊，甚至據說那個國家的遺族至今仍在奧爾瓦佩藍托斯上面生存著。」斗篷老者頓了頓，用著迷似的低沉嗓音說：「在某些地區，也將奧爾瓦佩藍托斯稱為瓦爾哈拉，那是流傳在某個叫作『北歐地區』的神話中的天堂。我個人也傾向瓦爾哈拉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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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環著手臂的青年不屑地啐了聲，高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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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根本沒人親眼見過浮空都市吧，不過是憑空捏造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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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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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老者緩聲說。那瞬間，周遭靜得彷彿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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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三十……不，四十年前的事情吧。到處旅行的我正好到達『精靈居住的山巔』。即使是盛夏時分，那裡依然被暴風雪、冰晶和霜霧所覆蓋，宛如與世隔絕的另外一個世界，據說將死之人可以在那裡見到精靈的蹤跡，不知幸或不幸，我並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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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曳的火光將眾人的表情映上蛇狀的陰影，順著老者的音調起伏而蠕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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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我看見的是天空的裂縫。沒有陰鬱堆疊的雲層，也沒有墜落的流星群，那片湛藍色的天空是只有在精靈居住的山巔才能夠看見的景色，而在遠高於雲層的高度，瓦爾哈拉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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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的聲音微微發顫，帶著某種熱切的期望與情緒伸出手指，指向除了流星群外空無一物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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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裂縫隨時會闔上，我知道若是錯失這次機會，或許再也看不到瓦爾哈拉了。於是我追了過去。爬過雪的山丘，穿過被結凍的懸崖，在一望無際的雪白色中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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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說話。夜空傾漏的紫色光輝令話語所描述的光景更加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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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氣凝神地等待接下來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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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抵達最高的那座山峰時，我親眼看見瓦爾哈拉就在伸手可及的位置。白熾的光芒傾倒而下，說那是神的光輝也不為過。我伸出雙手，想要承接那光線，卻在這個瞬間裂縫闔上了，瓦爾哈拉消失在裂縫的另一端，而天空又恢復我們現在頭頂的陰暗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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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老者嘆了口長氣，接著從背包中取出好幾罐裝著不規則形透明礦物的小玻璃瓶，隨後又拿出好幾片薄長的黑色片狀物，仔細地擺放在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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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精靈居住的山巔所取回來的冰晶，萬年不融、遇熱不化，而這邊這些是浮游都市=奧爾瓦佩藍托斯落下的碎片，或許能夠成為尋找瓦爾哈拉的線索也說不定。想要的人就拿藥草或星之雕刻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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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在做生意。難道貨幣制度已經徹底崩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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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詫異不已的時候，忽然聽見天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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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品廷！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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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只見天翔匆匆忙忙地跑過來，手上提著一包鼓鼓的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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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要一聲不響地消失啦，我很擔心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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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你自己先沉迷於攤販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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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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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睜著大眼反問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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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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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天翔冷不防地按住我的後腦杓，使勁將我的臉往膝蓋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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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你的爪子刺到我了！很痛啦！不對，脖子要斷了，脊椎也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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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動啦！也不要講話！」天翔從喉嚨擠出低沉威脅，加重指腹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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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將成為這時代第一個額頭碰到膝蓋的人的瞬間，我將脖子轉到極限試圖做最後掙扎，視野末端湊巧捕捉到一個銀色的鏡頭。但是我來不及看清楚，就被天翔強迫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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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們遠離市集後，我才好不容易掙脫天翔的箝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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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幹什麼啦？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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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被剛才在場的某個東西看見，下場會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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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那個鏡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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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一瞬間似乎想要把我撲倒似的用力捏住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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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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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啦，是我看到他。話說我感覺肩膀的骨頭似乎要斷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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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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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無視我的骨頭嗎……話說那是什麼？看起來很像機械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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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所操控的遠端遙控機械終端……機器人？有這個詞彙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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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彷彿箱型零件互相拼湊的粗糙製品是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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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那是商隊的老大。除了那個機器人，其他商人都是類人生物，好像是成立商隊必須有人類的保證所以必須讓那個人類操控的機器人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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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想要將那個機器人看得清楚一點，卻看見意料之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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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兩名花之少女的手腕被手銬銬在一起，垂著視線的她們被一名商人帶到一處帳篷內。盡管少女們沒有吵鬧，神情也相當平靜，我卻忍不住咬緊牙關，慍怒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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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天翔，那個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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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在說什麼？那邊的攤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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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裝傻，我問為什麼那兩名花之少女被銬上手銬！帶進帳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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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偏開視線，沉默片刻這才低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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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星之碎片的雕刻品是村莊的特產之一吧，那個則是村莊另一項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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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稱為特產……喂！那個是人啊！你們居然在販賣人口！簡直難以置信，所謂的商隊根本是奴隸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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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奴隸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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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捏緊拳頭，壓抑的聲音從齒縫流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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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並不是人，所以只是普通的商業行為。居住在玻璃城市的人類想要賞花，就到偏僻的村莊買『花』，居住在玻璃城市的人類想要養寵物，就到玻璃牆壁之外抓『動物』，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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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沒有類人生物反對嗎？這種事情怎麼看都不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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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類人生物以演化角度來看並不是人，但是他們依然有自己的想法和個性，擁有完整的人格，甚至比AI機器人更接近人類。如果說他們不是人類，那麼人類又該以什麼自居為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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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的大家都認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像每天會有星辰墜落、或是花盛開後就會枯萎一樣的真理，沒有人想過去改變。老實說，花之少女沒有反對的話，身為犬的我也懶得替她們說話。要不是牽扯到若兒絲，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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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說到這裡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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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天翔開口請求之前，我就知道事到如今，自己無法拒絕幫助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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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拯救若兒絲，為了達成我的願望，希望你可以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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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冷凍睡眠醒來後，我所知道並擁有的舊世界徹底崩壞，而我的新世界就建立在天翔和若兒絲兩人的關係之上。若要我袖手旁觀，無意於要我親手破壞好不容易得到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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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兩名花之少女，即使我追過去也無濟於事，甚至有可能曝露自己身為人類的事情，反而引來更大的麻煩。最好的做法就是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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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相當清楚地這麼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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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眼睜睜望著那兩名少女被帶入那頂帳篷內。什麼也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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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現在只是確認商品，並不會將她們帶離村莊，手銬其實也只是做做樣子，花之少女不會受到任何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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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似乎想安慰我，但是我反而感到更加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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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碎片與花之少女，這是世界盡頭之村的兩項特產。這裡的居民也是靠此買賣才能夠在這塊貧瘠的土地生存下去。否則光靠那幾片田地，怎麼可能養活全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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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相當苦澀的內容，天翔卻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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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應該這麼想，但是我很高興你在生氣……太好了，你的態度和我所知道的人類並不相同。話說我們本來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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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心情尚未平復，我簡短說：「類人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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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類人生物的什麼？算了，我直接講好了……你知道嗎？所謂的類人生物也有等級之分，越接近人類的等級越高。換句話說，動物型的類人生物最上等，植物型的次之，礦物型的則是最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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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礦物型的？」我詫異反問。該不會是皮膚鑲嵌著水晶的模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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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物型的基本上不與外界溝通，出生到死亡都待在固定的場所，甚至有他們缺乏感情的謠言。不過也因為如此，礦物型是最長壽的類人生物，大約可以活上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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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五十年哪裡算長壽了！」根本連平均壽命都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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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歲數已經是動物型年齡的兩倍了。」天翔不解地歪頭說：「難不成舊時代的人類壽命更長嗎？大概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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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無法輕易說出真實數據，只能避重就輕地回答「總之比五十歲久」，接著猛然意識到一個關鍵，按照天翔的說法推算，植物型的類人生物究竟……可以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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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沙啞的聲音將疑問附諸言語之後，天翔天翔一怔，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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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兒絲她……只剩下數個月的時間可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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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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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兒絲目前看來不會超過十七歲，卻只剩下數個月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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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會在少女最美的時候綻放，確切時間因人而異，不過大約都在十六到十八歲之間。花將會以少女的生命為養分，持續綻放。等到凋落的時候，少女也會一起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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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無聲咀嚼剛才所聽見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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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若兒絲本人老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說什麼這就是花之少女的命運，既然所有花之少女都接受了，自己也不能例外，但是我依然想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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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總算遲來地察覺到天翔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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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個時候……我堅持要回去冷凍睡眠儀器，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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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直接曝露你的身分，讓自走式機械終端將你帶回玻璃城市接受處置，然後立刻將冷凍睡眠儀器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場所以備不時之需。雖然我知道這麼做對不起你，但是這攸關我和若兒絲的性命，為達目的我會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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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關你的性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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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若兒絲死了，我怎麼可能願意繼續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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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露出雲淡風輕的笑容這麼說，但是話語的重量卻壓得我胸口發悶，幾乎喘不過氣來。正因為我明白他是認真的，所以才說不出安慰、贊同或是肯定的台詞，只能靜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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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的表情太嚴肅了，天翔用力拍了我的後背一掌，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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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太吵雜了，剩下的等到秘密基地再說吧……啊，糟糕，差點忘了我還有工作得做，怎麼辦。再翹掉的話老爸大概會發飆，如果被關禁閉會妨礙到計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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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忙吧，我想要散散心。晚點我再去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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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這樣了，你記得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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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揮手向天翔道別，順勢抬頭望向夜空，卻只看得見無數的紫色光線，劃出鮮豔的軌道，墜落至廢墟的彼端。這時我忽然想起自己醒來的第一天，那時所見的星之碎片似乎是往聖樹的位置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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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處的位置不同，所看見的風景也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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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理所當然的道理，我卻在這個時候才第一次體會到它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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