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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篡位的兄長(一)

      菲爾德王國位於北方,終年嚴寒,大雪紛飛,那連綿不斷起伏的山峰稜角就像騎士的劍尖一樣銳利,但說也奇怪,這裡的人們性情卻像剛下的雪花一樣棉柔,他們有堅定的信仰,相信菲爾德是受到上天眷顧的土地。

      事實也的確如此,菲爾德國內擁有奇妙的銀柳樹,樹上總燃燒著銀火團,人民不用費心砍柴升火,只要帶著取火專用的器具,就能輕易取得火源帶回家使用。

      奇妙的事情不只如此,在別的地方,一年四季天空上的星星數目會變動,有時多,有時少,但菲爾德的夜晚星光燦爛,不管何時,總能看見無數的星星與星河在天空中流動,使得旅人和吟遊詩人在夜晚也不怕迷路。

      因為菲爾德的人民會化成星星,他們死後不移動,不火化,在五天後就會逐漸變得冰冷僵硬,漆黑如石雕,在第六天晚上發光且緩緩升空。

      在這片土地上、星空下,正發生一場叛變。

      雅露絲緊緊抱著雅葡逐漸變涼的身軀,心痛而無助。

      「把他交給我,雅露絲。」青年道,語氣冷硬。

      她不肯放手,只用一雙防備而抵禦的眼神盯著他。

      「雅爾各王兄,你還想要做什麼?」

      雅爾各別開臉,冷淡吩咐。

      「把雅葡帶走。」

      「不!」她爭不過三個士兵的力氣,只能看著雅葡被帶離她的懷裡。

      「惡魔!」她使盡全力叫起來,那些長年累月灌在她身上的教養與溫柔霎時都崩毀了,她用她所知道最惡毒的話去咒罵她一直以來深信且喜愛的兄長。

      士兵們一下臉色都變了,多拿甚至直接檔在雅露絲與雅爾各面前。

      「雅爾各,我不能允許你再動手,她沒有任何錯,這個王國的衰敗也不是她造成的。」

      可是雅露絲彷彿為這幾天的害怕與倉皇找到突破口。

      反正父王死了、母后死了,雅葡也死了,下一個就輪到自己,她不想再哀求眼前的人。

      「你是惡魔,雅爾各!」她再次怒斥,擋在她面前的多拿冷汗都流下來。

      雅爾各歪頭,神色奇妙,似乎在認真回味雅露絲的話,半晌他回過神來,劍尖往前,穩穩指著多拿心口。

      「你讓開。」

      多拿沉下眼來。

      「你簡直是瘋了,雅爾各。」

      在昨天之前,他比誰都相信雅爾各能當一個好國王,有他來領導的菲爾德未來一片光明,但不過一天半的時間,他已經不敢確定了。

      雅爾各置若罔聞,又重複一次。

      「我說讓開,多拿。」

      「不可能。」

      電光石火間,雅爾各屈膝搶上前,劍尖直取多拿心口,士兵們驚呼,有些人嚇得退開,不敢參與最高兩位領頭的戰役。

      「多拿副將!」

      眼看劍尖只消多一寸就要刺進去,多拿猛地以赤手空拳往上一格,金屬撞擊聲響,鐵製的護腕把劍尖格開,他同時大罵起來,抽劍迴身反擊。

      「你竟然真的想殺我,雅爾各,你這渾蛋!」

      「我只讓你讓開。」

      「我不會讓!絕對,雅爾各,我不能讓你再動雅露絲公主。」

      「你放心,我不會動她。」

      多拿往右側身閃過這一下刁鑽刺擊。

      「我不會相信你,你現在是發了瘋了,腦子不正常了,等你正常了我們再來談!」他說著,突然發力往前,不要命的瘋狂進擊,逼得雅爾各不得已退後守住陣勢,但多拿的進擊只是虛晃一招,雅爾各一退後,他也跟著疾退,突然一把撈起雅露絲往肩上扛,像偷到贓物的賊,飛快地從士兵們包圍的空隙中鑽出去。

      雅露絲腦袋撞在硬梆梆的背脊上,她又氣又怒,拼命往多拿身上捶打。

      「你不是雅爾各的人嗎?為什麼要救我,你放開我。」

      多拿沒往大路上跑,淨往樹叢茂密處鑽,沙沙擦擦不曉得撞斷多少枝葉,好像後面有隻猛虎在追擊。

      「嘖,小公主,妳弄清楚,我對妳沒興趣,也不是特別想救妳,我想救的是他,殺死國王王后也就罷了,王太子應該留下來他沒留,現在我可不能讓他動妳了,妳要是死了,會給他帶來更多阻力的。」

      原來是為了雅爾各的名聲。

      雅露絲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已經想著為雅爾各登上王位鋪路了是嗎?

      「我也不需要你救,你走開!」

      「拜託妳別鬧了,小公主。」多拿也在吼。

      「雅爾各那傢伙的箭術要命的神準,要是不讓我專心點跑,我怕一會兒跟妳死在一起,我還沒結……阿靠!」

      話還沒完,一支利箭搜地射來,直接釘入他們身側樹幹中,尾羽還在顫動。

      多拿轉頭直抽氣,「都多遠了,還有樹叢遮擋,這種準度跟力道,簡直不是人,我們死定了,小公主,我欠個妻子沒娶到,記妳帳上,以後有機會要還我,對了妳這種的我最不喜歡,謝謝。」

      多拿原是從南斐國來的流民,不知為何被雅爾各看中一手提拔,在紀律鮮明,嚴肅自持的騎士隊中成為一抹奇景,即使他好幾番行為不檢,雅爾各仍然獨排眾議留著他。

      雅露絲不否認自己也是不喜歡多拿的其中之一。

      可是她沒有辦法,拍打著多拿。

      「妳想死我還不能讓妳死呢!」多拿理也不理,只當她又在鬧脾氣,嘟嚷著往前跑。

      「雅爾各以後當女人來還我好了,可惡,我現在根本他妻子……」

      雅露絲不懂多拿為什麼死到臨頭了還滿嘴廢話,但她費力抬起頭來,凝神遠看,艷紫光點在遠方聚集,幾顆零星浮在半空中排出軌道。

      「往左邊斜。」

      多拿錯愕,仍反應靈敏照做,下一刻箭矢擦身而過,釘在他們身旁。

      「……妳怎麼做到的?」

      雅露絲抿著嘴不說話,只專心看著那些光點。

      「快跳」

      「從上方來了,四支。」

      當他們閃過越來越多箭矢,多拿的表情也變得慎重。

      這不是開玩笑,也不是猜中的,她是真的知道雅爾各下一支箭會從哪裡來,而且很早就知道了。

      「下支箭在哪?」他問道,腳步不停。

      「沒有箭。」

      箭矢不知何時停了。

      站在遠遠二樓陽台的雅爾各放下弓箭,神色矜淡,剛才那不要命的連箭讓身邊所有近衛心驚肉跳,他們很怕多拿就這麼死於箭下。

      「放心吧!多拿不會死的。」雅爾各瞟了臉色發白的近衛一眼。

      「可以把他們包圍起來了。」

      一聲口哨,被陽光照刺眼的盾牌如潮水般往他們逃亡的方向包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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