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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下 (太和)

他始終不能意會太多對方的話,太一不知道該問的究竟是大和似乎正在引述著誰的話的用意,還是那個傳遞過多感情使他有些無所適從的眼光。

慶幸的是他感覺得到大和閉合著的雙唇似乎欲接下解釋,不過令他煩悶的是,他看著對方那唇瓣的剎那,莫名地有些想吻上的衝動。他嚇得趕緊將視線撇開。

他發現每當他體會到這種不痛快的鬱悶時,總是因為那張臉孔。

尤其是那天當他衝進對方空無一人的家時,他迫切問著對方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空的話還有誰,他沒來由的忿忿怒意令他不小心下一秒就揮出了右直拳,然後當他在落下拳頭後,便失悔了自己的衝動。

他回想起自己既愧恨又自責地向前扶起對方,迎來的卻是突然其來被對方壓制在地板上,下一秒,他的後腦勺傳來疼痛,唇則被一記溫熱給覆上。

然後在彼此唇與唇分開之後,他飛也似地推開對方,奪門而出。他忘記後來那女孩陸續打了電話過來問了些甚麼,也不記得究竟胡亂編謅了甚麼。

太一回想到這裡,莫名喉舌有些乾澀,他吞了口水,就連手也不知不覺地鬆開。

他突然又想逃避了。

然後他突然想起五年前的他,那個繼承『勇氣』之名的自己,他因為這矛盾忍不住訕笑。

「你在接到空電話的那天,大半夜騎著腳踏車跑來遠在千代田區的我……」

大和看著若有所思的他逕自說著:「你應該可以發覺你是多麼喜歡空的。」

於是大和想起了那個女孩——或者,是牽掛著那個女孩的太一。

『萬一空有危險那怎麼辦?』

『如果那時,我能救出空就好了……』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救出空。』

他想起了當時在沙拔大陸的某個迷宮,太一為了空被抓走的事情,所流露出那多麼自責的模樣;那些真誠的一字一句,無疑都表露出他對她的憐愛。

「就和小王子一樣,他那唯一的花如果被吃掉了的話……世界便黯淡無光。」

語末時,他才停頓片刻,讓一臉猶如骨鲠在喉的太一說話。

只是太一他其實也不知道該反駁什麼,或者是從何反駁。他只是拚了命的做出想著要狡辯的模樣,「我——」卻只說出了這個字。

「是的,沒有誰可以替代她,因為那對你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不是。」太一不假思索地說,「我並不是生氣你離開了空……」

接著他猛不防的頓住,「不,我的確生氣——」然後看見大和聽見自己的話句有些失落,他急忙又改口狡辯諸如直言。

他期期艾艾結巴地胡言著,最後他想起了那些畫面,他細細思考著。

「不對。」

「那天,我生氣的是——」

太一斷斷續續的句子好不容易拼湊起來,但是在他意會後甚至領悟了甚麼之後,突然噤了口。

——I   thought   that   I   was   rich,   with   a   flower   that   was   unique   in   all   the   world;   and   all   I   had   was   a   common   rose.   A   common   rose…  

(我總以為自己很富有,擁有一朵世上獨一無二的花;實際上,我所擁有的不過是一朵普通的玫瑰而已。一朵普通的玫瑰花……)

——It   is   the   time   you   have   wasted   for   your   rose   that   makes   your   rose   so   important.

(你對你的玫瑰所付出的時間,才使你的玫瑰變得重要。)

他突然猛地抬起目光,端詳著大和的臉,雖然那張臉依舊掛著由衷不解的表情。

他想起這是距離上次『逃離現場』後,再一次如此近距離凝望他,有些忘情地看著他。

這個與自己齊高的男孩,他再也熟悉不過的臉孔,承接著那可貴『友情』的可靠夥伴,卻在他意識到某個重要發現時,那一瞬間,他赫然為自己注視對方目光,感到既害臊又難為情。

他用另一隻手摀著臉,深怕臉上相當不自然的變化會被發現,包含他的面紅耳赤。

「我,似乎是在生氣——」

太一有些忸怩地說著,「你喜歡別人的這件事情。」

「哎?」

大和先是不解,突然也同時意會到什麼,臉上刷地染上一片紅潮,支支吾吾地問對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果然不是真的能夠冷靜地觀察情況的人啊。」

他想起空曾經說的對於他的評論,說自己看似獨來獨往的獨行俠,其實是相當冷靜地在觀察事情的情況,但事實上並不是這麼一回事。他笑了出來。

「因為我竟然沒有觀察到,我——」

太一在說話的同時,欲言又止的臉上滿是腆然。

——But   if   you   tame   me,   then   we   shall   need   each   other.

(但是,假如你馴服了我,我們就彼此需要了)

——To   me,   you   wi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   To   you,   I   sha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

(對我而言,你便是我世界的唯一;對你而言,我也是獨一無二的。)

那一剎那,周圍響起了洪亮的一道鳴響,打斷了他接下去說的話。

接著太一在鈴聲迴盪著時,想起了他當時留在館內位置上的物品,神情緊張地咕噥著糟了我的書啊啊之類自語。隨後他便朝著圖書館的方向,拔腿狂奔而去。

然後在隨之離開之後,太一突然像想到什麼似地驀然回頭,拋下一句:

「在這邊等我一下!」

「喂——」

好不容易讓你說出口了,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你跑走——這麼想的大和,心一橫就追上太一的腳步,然後一邊大吼著:

「可惡、你又想逃啊!!」

「我才沒有!就說讓你等一下了。」

太一看著大和追了上來,著急的步伐不知怎麼地更加快了。

「我不要!給我說完剛才的話再走!!」

大和毫不領情地激怒對方,他發現對方逐漸加快的腳步,不甘示弱的加快了速度,然後穿越過魚貫從館內走出的三五人群。

「我就叫你先等我了嘛!!」

太一看著對方緊緊追隨自己,不時還嚷嚷著,一臉好氣又好笑地回應,只不過腳下步伐還是不住的加快,形成了兩人一前一後地賽跑。

只不過大和怎麼比得過身為運動健將的太一,他在對方選擇用走樓梯的方式爬到三樓的過程中,因為急遽奔跑而上氣不接下氣。

最後他只好在往閱覽室的末段階梯前停下來,倚在壁面喘口氣稍作休息。

「哈——虧你——還是『勇氣』………」大和氣喘吁吁地丟出這句話。

他餘光看著太一從容地跑向閱讀區的一角,然後麻利地飛速收拾著桌面上的東西,不禁在心中嘖嘖稱奇。

「………你還敢說啊。」

當他終於可以恢復正常呼吸後,他拾起頭,發現太一早就不疾不徐地走來自己面前。

另外他還發現,圖書館內的人潮散得如此迅速,以至於在這個寬敞而空曠的空間裡,現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兩人相差了一個階梯之高,形成了太一由上對下俯瞰自己的角度,過於相近的距離,讓他透過窗几反射的細微夕暉下發現,對方被陽光曬得顯得黝黑的臉頰上,有一抹紅暈。

「………不是教你等一下了嘛——」

大和本來還想嘲諷地說出哼你果然還是會喘的吧這類的諷刺,結果下一秒那張越發接近的臉龐,反而使他也跟著羞赧起來,如同那窗外的夕陽的顏色。

這下子他也分不清究竟是呼吸急促,還是那個過近的唇瓣,導致他的臉逐加泛紅。

「你這個把我的『友情』變成了『愛情』的傢伙。」

他看著與他對望的青澀而又穩重的表情,接著聽見對方口中咕噥著說了幾個字,那雙近在咫尺的薄唇便低下頭欺上了自己的耳畔,語句的最後那個磁性嗓音還讓他忍不住輕顫了一下身子。

他在那蜻蜓點水般烙下的親吻之後,猛地用手撫上被輕吻過的耳際,吻的聲音令他腦中在那一須臾像是耳內膜裂般地發出嗡嗡作響聲。

『——我應該是喜歡大和的。』

他回想起對方傾訴在耳邊的語句,同時還附加了一句這是那天的回禮,並咯咯大笑的聲音。然後他越加意識到自己被親吻的事實,臉頰倏然更加赤紅。

他抬起頭,察覺同樣赤赧著的對方一直瞅著自己不放,就像是野獸鎖定小動物般那樣赤裸裸地熱切目光。

那個直視著令他無法動彈猶如掠食者的眼神,使得大和不由得燥熱起來,於是他發出反抗,一股腦就猛力揮拳在對方的臉上,成功讓太一傳出哀號。

註*:原句:He   can   say   to   himself,   'Somewhere,   my   flower   is   there   .   .   .'   But   if   the   sheep   eats   the   flower,   in   one   moment   all   his   stars   will   be   darkened   .   .   .   And   you   think   that   is   not   important!"(他會喃喃自語:「我的花就在星河的某個角落……」可是,這花一旦被羊吃掉了,一瞬間,所有星星都將隨之黯淡無光……那你也認為這不重要嗎?)

——If   someone   loves   a   flower,   of   which   just   one   single   blossom   grows   in   all   the   millions   and   millions   of   stars,   it   is   enough   to   make   him   happy   just   to   look   at   the   stars.

(倘若某人對星河中唯一的花情有獨鍾,那麼只要仰望星河,他便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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