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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之二

第一章之二

莫弈在進入「希望社區」的街口下車,這兒有家便利商店,他要去買些食品和飲料。

車程長,坐得他有些腰痠背痛、脖子僵硬,便在店門旁站站,小幅度伸展肢體,也揉揉肩頸。

叮咚、叮咚,人進人出,自動門開開關關,鈴響著歡迎和歡送。

莫弈並不特別注意誰,進出的人卻都多看他兩眼,一來他帶個行李箱,再則他的長大衣內一身正式西裝,一點都不像這悠閒地方的人口,就一個瞥都沒瞥他一下。

那年輕女人從店裡出來,忙把玩剛買下的電子小物,經過莫弈就左轉,給他的行李箱勾了腳,往前踉蹌就要跌倒。

「小心!」莫弈伸手拉她。

他的動作是反射性的,而她到腰部的直長髮因驟變的身勢揚散開來,不巧遮擋了他的視線,他根本不知道手伸向了哪兒,當危機解除,他倆面對面,他才發現一手攬了她纖細腰肢、一手在她豐碩的胸上。

尷尬,不只他們,經過的人一同停止動作,腦子空白一片地呆望他或她。

幾秒後莫弈回神,火速收回闖禍的雙手,「對不起!」

女人動也不動,一雙杏眼瞪大了直視他。

「小姐,真的很抱歉,我……」莫弈覺得臉好燙,可以煎熟一塊牛排似的。

她還那個樣子,唯一的變化是眼神漸趨複雜,他實在弄不清楚她想什麼,只好再道歉,「事發突然,我不是故意碰妳的身體,對不起。」

「發生什麼事呀?」才走來的路人好奇他們的僵局。

「那個男的摸那個女的胸部!」熱心說明的路人把事情簡化得又一場尷尬。

女人終於動了,低下陡然爆紅的臉面,慌亂檢視自己一下就跑開。

莫弈拉好行李箱,進入便利商店。

背後有一小陣子指指點點,不論是對是錯,每一字句都在加深他對她的歉意,也讓她逗留他腦海不走,他拿可樂時會想起她嬌紅的嘴唇、拿微波麵品即想起她瘦高的身材、拿雞蛋就想起她細白的皮膚、拿麵包想起……

「我不是那種人!」他好想對她表明,卻只能於心吶喊。

後來他根本不清楚拿了什麼,總之滿了一整個籃子,到櫃台埋單恍恍惚惚也沒清點就走人。

希望社區有門衛管理,莫弈出示了證明文件,警衛再問幾個問題,才打開門讓他進去。

那一道不嚴不實的柵欄式鐵門展開的是清幽風情,區內綠意盎然,蜿蜒步道邊上花木扶疏,照明是宮廷式的復古造景燈,二十來棟磚紅色外牆的四層樓公寓彼此不緊靠,一座座獨立存在,生活空間不知覺中廣闊了,雖非新穎的豪宅,這個社區比起哪兒都更舒適閒逸。

莫弈喜歡這裡了,加快腳步往最後一排的公寓。

她住哪裡呢……

竟又想起她。漂亮、身材好,她很悅目,他得承認第一眼對她怦然心動,然而他明白對她念念不忘並非喜歡上,想追究的是她看他的奇怪眼神。

「傳給我!」

「這邊!這邊!」

「哎呀!你要踢到哪裡啦!」

六、七個小男孩在踢足球,不知誰的大腳勁讓球飛得老高,落下後還滾上一大段路。

一顆足球來勢洶洶,莫弈不慌不忙一腳攔下。

來追球的男孩們喘乎乎地停在五公尺外。

控著球,莫弈漠然道:「小朋友,玩球應該到球場,這裡雖然沒有車子出入,容易砸到人或房子的玻璃。」

玩興給潑冷水,男孩們全拉下臉。

社區沒有附設球場,也沒有夠大的空地,這最後兩排房子之間的道路,別說沒車,經過的人都少,他們認為是社區內最適合踢球的地方,這兒不給玩,他們就無處可去了。

「時間不早了,回家吧,洗個澡,然乖乖上床睡覺。」莫弈的口氣比氣溫還低,面無表情,長長的影子逼在他們腳邊。

「這個穿西裝、提行李的哥哥看起來不好惹。」眼神最為靈活的男孩在老大男孩耳邊說。

最胖的那個男孩奮力擠到他們中間,「這個哥哥外地來的,不懂我們的規矩,不要跟他計較吧。」

靈活男孩馬上提醒:「不管我們還要不要玩,得把球拿回來呀!」

這是重點,老大男孩沉重地抱起胸,看向莫弈的腳下,開始深思應對之策。

六、七歲的男孩最不知天高地厚,在居住的A市,莫弈認識幾個,深黯對付他們的方式,必須先發制人,所以他放下行李箱和購物袋、脫掉大衣……

靈活男孩突生吃奶的力氣將胖男孩往後拉走,「他要揍我們了!」

老大男孩悠長的思考被打斷,驚覺獨一個自己身在前線!

大衣丟到行李箱上,莫弈揚了個挑釁的眉,而嘴角連帶出的笑容根本是調皮。

他這跟他們差不多德行的笑震住了他們。

鞋尖一挑,球跳到莫弈的右腳皮鞋上,「我的外號叫帶球王,誰來擋住我呢?」

語未落盡,他已向前衝,老大男孩是頭兒定有長處,冷靜得夠快,架式擺起,一夫當關,嘴裡唸道:「根本童心未泯的裝酷哥哥,不必怕他了!」

笑開來,後面的男孩們旋即列陣,球賽正式開始!

「小猴子,眼珠子別轉那麼快,注意我的右腳!」球讓莫弈的左腳一勾,劃了條柔和弧線就越過靈活男孩頭頂。

「喂!小胖子,屁股別給我看到,會踢錯!」莫弈玩球不只用肢體,一流的嘴上功夫唬得胖男孩一愣一愣,多的是空檔給他過。

「你是他們的大哥吧……那邊走來個阿姨,是不是你媽媽?」最難纏的老大男孩被莫弈騙得轉了頭,又過了。

他這帶球王其實帶孩子王,他們被他逗得樂不可支,且對他佩服不已,帥哥哥、帥哥哥聲聲叫,他也很開心,煩惱的事全給拋到九霄雲外。

「毛毛,回家嘍!」遠遠一個女人喊,叫的是老大男孩。

「好!」他是個聽媽媽話的好孩子,立刻停止玩樂,和大家道別。

胖男孩擔憂地看錶算時間,「我也得回去了,媽媽說如果超過九點才到家,明天早餐的麵包就減一個。」

「那今天就到這裡吧。」莫弈把球拋給靈活男孩。

接過球,他更是意猶未盡,「帥哥哥,以後我們還可以找你一起玩嗎?」

「當然可以。」莫弈指向最後一排其中一棟公寓,「我住這邊三樓。」

剛好站在那棟前面的瘦小男孩臉色大變,「我爸爸說這棟沒人住十幾年了!」

「不是吧,上個月有個老奶奶呀!」另一個圓臉男孩非常篤定,「我親眼看到喔!」

瘦小男孩退到對面,好看望整棟公寓,「黑漆漆的,還是空屋的樣子……」

「是有那個老奶奶,可是她又搬走了。」靈活男孩出面解釋,化解趨於詭異的氛圍。

雖然他的情報不十分正確,莫弈沒想糾正,嵌了傷感的眼也不想讓他們瞧見,投去遠方,而先瞥見了胖男孩。

他已走遠,可能因為同伴的話語停下步,這會兒正望著莫弈的後方。

莫弈回頭。

道路沿邊間的公寓轉了彎,周圍的花花草草寧靜安逸,再過去的社區圍牆結實高聳,一切毫無異狀。

莫弈轉回。

胖男孩已經踏上歸途,其他男孩也都走了,他便收拾東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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