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她拿起一旁的紙筆,簡單記錄了對方說的時間與地點,掛掉電話後依然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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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再打電話給紀牧唯,對方的聲音挺起來離棺材只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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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牧唯,我可能找到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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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而已妳這麼有把握?別為這種無聊事情打電話來我超級忙,Busy!」再一次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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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面試,但她的確這樣認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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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將窗簾拉開,感受外頭已經不刺眼的夕陽,看著下面三三兩兩的上班族,有些剛跑完客戶正要回公司,有些則出來買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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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華央看著眼前高聳林立的大廈,雖然依然沒有熱忱,但至少往前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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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往前,只要輕按一個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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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台北念大學,習慣了這裡的步調與生活,剛畢業的時候也曾考慮過是否回屏東家鄉那找工作,或是乾脆跟著父母跑菜市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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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令她猶豫的是住在台北的男朋友,若回去了,他們將變成遠距離戀愛,於是她用很多理由說服家人,說著台北工作機會比較多、認識的人也會比較多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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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同意了,她更是高興,她永遠記得自己帶著雀躍的心情來到男朋友的租屋前,那綠色大門後滿載著屬於他們之間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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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這段戀情充滿著希望與幻想,這不是她的初戀,她卻表現得如同初戀,像是認定對方似的,天真以為自己就會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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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租屋的隔音不是很好,她可以稍微聽見屋內的嘻笑聲,都華央以為是電視的聲音,正想按下電鈴時,卻聽見了不尋常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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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眉,起了疑心,放在電鈴上的手指停頓,轉為拿起自己的備用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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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不會是我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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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插入鑰匙之前,都華央依然如此相信這段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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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證明了這全是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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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那幾乎沒有愧咎的神情歷歷在目,將近四年的感情與信任在那一瞬間瓦解,雙重的背叛來自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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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女人,是都華央大學四年來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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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破紀牧唯眼鏡的不是這些背叛,而是都華央選擇和平的方式離開,紀牧唯一直念著當時都華央應該大吵大鬧,搞得所有人都知道那女人爬上別人男友的床,還有男朋友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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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華央在腦中已經鬧了千百回,但現實的她只是冷著眼進到屋內,收拾自己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床上的『好朋友』一次也沒露出頭,而所謂的『男朋友』點起煙,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她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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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都華央離開房間前,將備用鑰匙放在鞋櫃上面,同個時間,床上的女人哭了起來,斷斷續續說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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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華央沒回應,關上門後拎著包,騎著機車離開這地方,一路上她回過頭好幾次,覺得剛剛那幕像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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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那一幕也在未來成為了夢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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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華央必須將手伸入口袋內,摸不著備份鑰匙,並且看到腳踏板上面的包,才能提醒自己,剛剛的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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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停在紅燈的十字路口時,想起了剛才好朋友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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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關門時,她的『前』男友對床上的女人露出疼惜表情,走過去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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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麼,該哭的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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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哭的難道不是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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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為什麼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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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兩個背叛自己的人哭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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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大哭一場,但她流不出眼淚,不明白為什麼,胃部上方傳來悶痛,一路攀升她的氣管來到了心口,每心跳一下都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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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她呼吸不過來,像是氣喘一樣,開始顫抖,紅燈轉為綠燈,後面的車子按了喇叭,她嚇了跳,連忙用力轉動油門,就這樣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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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受傷的那幾天,前好朋友與前男朋友連聲慰問也沒有,但都華央也不需要,只是在她心裡隱隱約約有那麼一點期望,也許會因為自己受傷而讓他有些罪惡感,也許會因為這樣而來跟她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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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什麼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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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件事後,她留在台北的目的算是沒了,但她還是選擇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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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若走了,不就表示她逃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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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自己心中的一個想法,去與留早就沒意義,但她還是給自己預設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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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留下了,卻像攤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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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天開始會不一樣了,她已經往前了,雖然她找的工作和專業無關,但至少她努力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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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衣櫥前看了好幾遍,最後拿起黑色窄裙與白襯衫,一百零一件的正式服裝,在大學的論文發表會時也是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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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了訊息給紀牧唯,很快收到她的回覆說了『加油祝順利』,還附上一個要死不活的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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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每天累個半死,但紀牧唯是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所以倒也忙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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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服裝儀容後,都華央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自己好久沒有整整齊齊打扮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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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被背叛的傷害,比她想像中還要深,所以才會頹廢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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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自己臉頰兩邊,說了加油後,穿上快生灰塵的跟鞋,往外踏出,陽光下自己的倒影從一旁大樓的玻璃反射出來,看起來很順眼,她挺直腰桿,勾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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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捷運生意很好,都華央等了兩班才上捷運,雖然自己還不算是上班族,不過此刻她與其他人一樣站在這,忽然想把此刻的心情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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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寫上當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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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晴、心情晴,過去有些陰天,但終會與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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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會相信愛情,如同相信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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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廢夠了、沮喪夠了,一切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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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夠的是向前走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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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抒發完後,心情好上不少,離開捷運站她朝面試公司走去,腳步輕快得好像已經通過了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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