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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墨鏡的藍先生(1)

      鄭依鋪開妻子學生時代的畫作,背景是她初中放學回家的壹段路,路邊上有賣烤魷魚的小攤,邊上圍著壹群穿著校服開懷大笑的中學生,畫面的角落還瑟縮著壹個缺了壹只手的流浪漢。這本是十分平常的壹幅畫,無奈畫中多了壹個神秘的角色,那個人戴著墨鏡,穿著藍色襯衫,正站在烤魷魚小攤後邊。墨鏡男的身邊站著壹個瘦削矮小的女孩,女孩的臉畫得模糊,鄭依知道,這個女孩就是他的妻子官曉。

      而那個墨鏡男是妻子口中的“藍先生”。

      妻子上初中的時候經常被同學欺負,沒有什麽朋友,直到初二,她莫名認識了壹個穿著藍色襯衫戴著墨鏡的人,那人溫和有禮,成了妻子當時唯壹的好友,不過他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妻子便喊他藍先生。待妻子初中畢業,藍先生莫名其妙消失,再也沒有出現,他成了妻子記憶中的壹道七色虹,絢爛而短暫。

      鄭依不敢確定這事是真實發生還是妻子的臆想,妻子是畫家,腦袋裏裝的是奇奇怪怪的東西,但他為了討她歡心,常常穿著藍色的襯衫,戴著墨鏡,模仿藍先生。

      回想至此,鄭依抹了抹褲兜裏的墨鏡,淚水滴在了畫上。藍先生本是鄭依和妻子之間增添溫馨和趣味的壹個影子,可,對於現在的鄭依,畫中這個戴墨鏡的男子讓冬天的空氣更加寒冷。

      妻子在壹年前去世。她本開著車去參加初中同學會,準備向那段灰暗的過去展現她現在的風采。

      結果妻子有去無回。她被人用菜刀砍死在自己的車內,停車場的監控不巧壞了,兇手至今沒有被抓。鄭依等了壹整年,也沒有等到公安局的結果,況且,就算等到了,妻也不在了。

      鄭依是神學家,可惜老壹輩的好些法術已經失傳,他知道的並不多。好在他懂壹些穿越之法,若是穿越過去,便能知道誰是兇手,說不準,他還能改變妻子死去的命運,讓妻子活下來才是他最希望的。

      可是穿越本是逆天的事,做壹次便會減十年壽命,穿越所用的媒介必須極其通靈,並不好找,鄭依摸索好久,在妻子的堆堆畫作中摸索出了這壹副。

      為什麽偏偏是這麽久遠的畫呢?鄭依是想穿越到妻子死亡當晚,而不是她的中學時代,這畫真能讓他達到目的嗎?最後他還是打開穿越的門路,心怦怦跳個不停,壹是怕壹無所獲,讓他這十年壽命白白減去,二是怕,如果真的改變了妻子的命運,又不知道會付出什麽代價。

      這裏的陽光微微有些刺眼,鄭依從褲兜裏摸索出他壹直放在身邊的墨鏡,悶熱的空氣讓他脫下了厚厚的外套,露出裏邊的藍襯衣。他透過黑色的墨鏡,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眼前是飄著香氣的烤魷魚小攤,邊上圍著壹群嘻嘻哈哈的中學生。

      不妙!照著情形,他果真是穿越到妻子的初中時代了。

      鄭依在感到失望的時候,意外瞄到了妻的身影。這時候的她已經是輪廓分明,帶著混血味道的小美女了,只是她的太瘦太小,臉上蠟黃蠟黃,瞳孔裏包含著悲傷,讓鄭依很是心疼。

      他想向妻子走去,卻忽然意識到,這分明是妻子畫中的場景,他原來是妻子口中的藍先生。待他走到妻子身邊,他便俯下身子,用極溫柔的聲音問道:“小妹妹,妳怎了?”

      豆蔻年華的妻忐忑地望了壹眼鄭依,沒有答話,立刻跑開。鄭依追上去,想辦法和她說話,她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過了兩個街頭,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鄭依慌了,十多年前的妻真是壹個難纏的角色。他猶豫了壹會兒,壹把抱住了她,安慰道:“我不是壞人,官曉。”

      “妳知道我的名字?”妻瞬間不哭了,眼睛裏閃爍著懷疑和壹絲欣喜。

      他滔滔不絕地講起有關她的事,比如她從五歲開始學畫畫,比如她的曾祖父是前蘇聯人,再比如她肚臍旁邊長了壹顆紅痣。妻子聽了好是詫異,他便說自己是來保護她的,壹連串的忽悠終於讓單純的妻相信了他。妻好奇地問有關鄭依的事,鄭依都閉口不談,說是天機不可泄露,妻只好作罷。

      “妳不願意說名字,我就叫妳藍先生好了,藍先生,我們是朋友了嗎?”她揚著小臉,黃昏的陽光照亮她半邊臉,這畫面將鄭依的意識扯入了和妻有關的回憶,每天早晨陽光也會這樣灑在熟睡的妻的臉上,他會親吻她的臉頰和嘴唇。

      “藍先生,”眼前可憐巴巴的妻又將鄭依的神智拉了回來,“我的畫被人搶了。”

      鄭依用不著問都知道這事是程謹言幹的。程謹言是妻的初中同學,家裏有幾個錢,人很囂張,他搶了妻的畫,妻去告老師,卻無法證明那副畫是她的,班上被程謹言用小零食收買的同學們反倒汙蔑是妻在說謊。

      鄭依抱著受了委屈的妻,柔聲安慰她。

      這時候的我,是在做什麽呢?躺在賓館床上的鄭依在思考著這錯亂的時光。這時候的他,還在離妻子七千米遠的地方上初中,要不是他穿越過來,妻子的初中將多麽灰暗啊。

      “我在初二的夏天遇見了藍先生,初三我中考完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每當妻子講起藍先生的時候,眼睛裏都閃著星星壹般的光。

      想到這兒,鄭依猛地從床上坐起,這麽說,他陪伴了妻子整整壹年,這麽說,他在這裏逗留的時間超過了期限,這麽說,他永遠也回不去了?他有些悲傷,但是陪著妻在這不屬於自己的時光中終老,也比在孤寂的晚年回憶她幸福。

      之後的兩三天,鄭依每天傍晚都會在學校門口等妻放學,陪她回家,有次妻剛出校門,壹個熊孩子就追上來扯妻的頭發,他狠狠地將那男生踢倒在地,妻告訴他,那個瞇瞇眼男生就是程謹言。

      “妳這渾小子,把官曉的畫還給她!”

      程謹言揉著屁股從地上站起來,瞇著鼠眼裝糊塗:“什麽畫?”

      鄭依還想再揍這渾小子壹頓,卻被妻拉開了:“藍先生,我餓了。”

      程謹言乘機溜掉了,他的個子比壹般的中學生高,背影卻格外小。

      說餓的妻在街邊買了好幾串烤魷魚,將找來的兩塊錢硬幣給了缺了壹只手的流浪漢,然後和鄭依壹同吃魷魚,壹同往她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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