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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2

      不知不覺,我進入基地已經過了半年,現在對內部運作了解得十分透徹。

      關於構造方面,基地目前建設於山洞中,雖然設施質量算不上好,但都很完善,可以達到人類最基本的身理需求;中心有間通訊室,裡面有一套搜尋設備,用來確認地區內是否有人甦醒的跡象,我就是被這台設備找到的;另外在洞穴最深處還設有發電室,整座基地都靠那裡在運作。

      人員方面則分為內部跟外勤,內部人員必須二十四小時輪班確保基地運作狀態一切正常,而外勤人員除了必須在發現倖存者時及時出動救援,還要定期帶回糧食跟飲水補給。

      我們之中還有位專門負責跟K聯絡傳達訊息的人,我們稱呼他為Leader或老大,代號三,是位親切的三十歲大叔,他指派三十七當我的導師。

      三十七是標準的外勤。比我早三十六小時進入基地,但就在這麼短的時限內,他不光是打從心底接受一切,還馬上就學會外勤的所有事物,而且還在二十四小時後出勤救了我的命,許多外勤隊的成員私底下都稱他為「鬼才」。

      所以身為他學生的我也順理成章加入外勤的行列。

      「今天的目標是補給飲用水,地點為北方山腳的淡水湖,取回足夠的量之後立刻收隊。預測今晚會有暴風雪,不可拖延。」九隊長再三提醒任務指令。

      外勤隊十人齊聲回覆:「收到!」

      「所有人確認裝備,十分鐘後出發!」

      外勤人員會根據任務需要派出適當人數,其餘留在基地待命。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取水,每個人的雪上摩托車後面都加裝了儲水罐。儲水罐體積不大,裝滿水後摩托車還可以維持一定的速度。

      我個人的移動裝置比較特別,並非騎乘摩托車,而是使用改裝過的滑雪板。

      加入外勤隊都要經過一番訓練,包括騎乘雪上摩托車跟射擊。雖然我在射擊方面還不錯,但是騎摩托車的技術卻很糟,糟糕到練習時摔車昏迷整整兩天,差點被九隊長列為黑名單禁止加入外勤。

      好在三十七跟我合力想了辦法。我們在滑雪板後面加裝推進器,用腳跟踩著油門控制速度,其餘只要靠身體重心就能改變方向,這樣雙手還可以同時進行射擊。因此九隊長將我安排為護衛,確保隊伍不受襲擊即可。

      我們面對其他生物的宗旨主要是能避開就避開,逼不得已才能開火攻擊。

      自我以護衛身分加入以來,都盡量協助隊伍避免跟其他生物正面交鋒,至今為止還沒有開過火。

      「喂,三十七,北方山腳那邊有什麼?」

      三十七雖然是我名義上的導師,但在年紀上我倆相當,他甚至還比我小幾個月。我們被安排在同間寢室,也經常一起行動,沒多久就混熟了。

      「印象中那裡以前是保護區,有保留比較原始的自然生態,所以作為飲用水取水點是不錯的選擇。」

      目前使用的水都取自於市區。要使用能量加溫,讓水從固態回復成液態才能飲用。這層手續耗費的能量雖然不多,但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現在有效節省對基地未來的整體考量都是好的。

      「啟動引擎,小隊出發!」

      九隊長一聲令下,十台引擎的聲音同時在洞穴中響起,此起彼落就像個大型合唱團。

      ──不要死囉。

      三十七的話被掩埋在引擎聲之下,還是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嗯。

      離開基地的一個半小時後,我們到達距離目的地不遠的城市。

      被皚皚白雪覆蓋的世界,究竟要多遠才可以逃離?

      一陣風襲來,我低下頭避開迎面而來的風雪,加緊速度跟上隊伍,離開了城市的街道。

      來到郊區,地形變得更加崎嶇不平,我的滑雪板在地形上起伏、飛躍,平衡越發困難。前方隊伍沒有異狀,即將抵達目的地。

      「喂!十三!你在做什麼!」

      從充滿雜訊的無線電裡傳來的是九隊長充滿怒氣的吼聲。

      我看到前方一名隊員自隊伍脫離,將摩托車向左駛往西方。

      「隊長,我去追他!」

      「等等!四零,你繼續護衛隊伍完成任務,我去抓那傢伙!」

      話才說完,九隊長馬上調頭離開隊伍,朝十三號追去。

      無可奈何,我們也只能照九隊長的指示繼續執行任務。

      大夥兒將車停靠在湖畔,迅速拿起破冰機具,鑿開冰面開始收集水源。

      填裝進儲水罐裡的水就如想像中那般清澈,直接飲用應該不會有問題。這次的飲用水開發計畫算成功一半,接著只要把收集到的水運回去就行了。

      「噓。」身後的動靜讓我本能地舉起手中的槍枝。

      大家看到我警戒的姿態後也立刻繃緊神經,關掉儲水罐上的抽水馬達。

      「五點鐘方向,距離我們七百公尺左右有一群盔甲殼,正在移動,但似乎還沒注意到我們。」

      盔甲殼就是在我醒來那天襲擊我的生物。這種生物的特性是集體行動,只有在覓食時才會分開,各自尋找食物。就如其名,牠們的外殼極為堅硬,通常一般子彈只能對牠們造成些許傷害。

      假如運氣好,或許能像三十七救我那次,恰巧打中比較脆弱的部份,讓牠們失去行動能力。

      但我從不相信運氣這東西,更不會把性命賭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的幸運上。

      屏氣凝神,仔細觀察盔甲殼群的動作,確認牠們沒有注意到我們的隊伍,但我們還是決定盡速裝滿現有的儲水罐之後立即撤退。

      「隊長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直到裝滿第四個儲水罐為止才有人敢提出這個疑問。

      裝滿一個儲水罐的時間約為五分鐘。也就是說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以上。

      但是,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九隊長跟十三號的身影。

      「我也去找。」

      我明白只要離開這裡一步就是違背命令,但我覺得還是非得這麼做不可。

      「牠們應該沒有要攻擊的意思。你先過去,我們結束後也會馬上趕去。」

      聽到其中一個前輩發話,我立刻踩下推進器,馬力全開,壓低身軀迅速離開湖邊,去尋找隊長他們。

      在樹林間穿梭,一片白茫容易令人失去方向,所以我在移動的同時,折下身邊的樹枝作記號。

      當我越深入樹林,枝葉越發茂密,四周環境變得陰暗,只要停下滑雪板,世界便會回到最初的寂靜無聲。

      我闔上雙眼,靜靜聆聽周圍的動靜,微風拂過樹葉、樹上積雪落到地面。

      還有,馬達轉動的細微聲響。

      找到了。我重新啟動引擎,朝聲源移動。

      依循聲源離開樹林,來到片空曠的地區,前方有東西逐漸朝我靠近,仔細一看發現是隊長,他身後還載著十三號。

      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隊長雖然車速穩定,但有點過慢。

      逕自來到隊長身旁,我這才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呵……果然還是來了,而且來得正是時候。」

      只見九隊長身上的幾處傷口不斷有鮮血汨汨流出,光是說話就讓他的氣息相當紊亂。

      「現在……記清楚我說的話,然後就帶這傢伙……叫大家離開這裡……」

      我沒回話,只是點頭,然後靜靜聽著。

      「基地裡有人在策畫反動,這傢伙是其中一員,他剛才想要引誘盔甲殼去襲擊小隊,可惜引誘不成反倒自己被襲擊了。我已經逼問過他,他說他也只是聽命行事,但就是打死不說是誰指使……回去告訴老大,一定要把那些人抓出來……喝咳!」

      或許是疼痛感過於強烈,他沒坐穩差點摔下去。我過去攙扶他,心想若馬上做緊急措施應該可以勉強撐回基地。

      「隊長……」

      隊長似乎看出我的想法,於是說道:

      「除了你看到的這些,背上還有四處傷口,已經沒救了。」

      他僅用一句話就把那僅存如星火般的希望撲滅。

      「那傢伙引來的盔甲殼差不多快追上來了,我身上的血腥味這麼重,再跑也跑不了多遠……你把他身上沾血的外衣脫下來丟在這裡,然後就快走吧……」

      我很清楚硬是把隊長帶回去可能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無法去除的血腥味會被盔甲殼追蹤,沒準會害小隊全軍覆沒,最糟糕是引導盔甲殼一路回到基地,那將會是何等令人懼怕的景象。

      「對不起。」我輕聲說。

      我移開隊長身後意識不清的十三號,將他的外衣脫掉丟在地上,並把他背到背上。

      「呵……還好是你,要是其他人恐怕會說什麼連我也要救的傻話……」隊長露出微笑,笑得有些淒涼。

      既非讚美,也不是批評。雙眼逐漸失去光輝,不帶任何情緒的評論。

      隊長的呼吸越發緩慢與沉重,在我固定十三號的同時,他以斷斷續續的話語說道:

      「四零,最後一個指令……在暴風雪開始前把全員安全護送回基地……」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依舊那樣笑著。

      「代號四十已明白指令,並即刻開始執行,請你放心。」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

      「不要說對不起啊,孩子……活下去、活下去……活……」

      活下去。

      我將踏板踩到底,頭也不回地離開那裡。

      之前被攀折下的斷枝痕跡究竟是生存的印記,還是罪惡的痕跡,我已經分不清楚了。

      風在耳邊呼嘯,我刻意忽略掉身後傳來物體被撕裂的聲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我們來時的道路上。沒想到與正要撤退的隊伍碰個正著。

      「四零,你剛剛怎麼都沒有回應?怎麼只有你跟十三?隊長呢?」

      我只瞥了一眼,確定八個儲水罐都裝滿後,就直接說:「收隊。」

      「我在問你隊長呢!」

      前輩的聲音充滿了怒氣。

      「外勤部隊隊長,代號零零九,在取水任務中因受盔甲殼攻擊,失血過多,死亡。」

      而我的則不帶任何感情。

      此後,直至回到基地前一路無話,我仍在隊伍末端看顧所有人的安全,感受著他們的悲痛,以及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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