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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齣戲 五月離草

      「徐董不必送了,我認得路。」韓越維持著氣勢頷首向對方辭別,隨後輕揮衣袖不帶走任何一片雲彩,那樣子看起來別提多瀟灑了,只可惜唯一的觀眾沒有欣賞美麗的眼光,僅有能把人吞吃入腹的重重偽裝。

      輕笑出聲,徐展斌一口將杯中茶飲盡,隱藏在鏡框後的精銳雙眼染上了點點愉悅色彩,那是戰贏一場局的滿足。起身倚牆望了會風景,待充斥在眸中的炙熱自信完全消退,他抬手遮去窗上自己的倒影,似嘆息般地低喃道:「為什麼你和她都不肯安分的待著呢?」

      早已被撤空人手的房間裡自然是無法得到回應的,也無人可排解此時心中泛著的苦澀。他褪去面上複雜神色,恢復成平常的不苟言笑,腳步沉穩的離去。

      一路上人影稀疏,猜想著或許是他們聽話地離得遠遠的,又可能是趁著自己尚未發現時早早迴避……,無論哪一種猜測俱不會產生任何影響,這番想法不過是讓大腦保持運轉狀態罷了。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下袖口,他的神態仍舊高傲冷淡,像是個永遠無法鬆懈、運籌帷幄的謀師。

      在他的房間前停頓了會,正要拿出鑰匙時才猛然驚覺人不在這裡,將本就刻薄的唇部輪廓抿得更加不近人情,步伐未變的繼續行走。他想:既然一切安好,自己何須感到不自在,否則只會平白添笑話。

      去到了真正關著人的房前,他反而不帶任何躊躇地將門鑰插進孔洞,輕輕一轉卻沒聽見清脆的開鎖聲,不禁愣了愣。

      沒經過腦中細想方才情景,徐展斌幾乎稱得上是捏了把冷汗的將門打開。看見那人一如往昔地對著空氣說話,做出那些以往自己嗤之以鼻的行為時,他不知道當下的心情該如何言喻,僅能感受到緊繃的身軀因此放鬆。

      「徐遲,出來。」一反常態地不想見到在黑暗中顯得模糊的輪廓,自我解嘲成是看膩了那被日光燈照得更加死白的臉色。對方像是在嘗試辨認自己的身分,即便遲疑了稍許,最終仍是乖巧聽從指令的樣子也令徐展斌莫名煩躁,彷彿是有人替他在心中點燃了把無名火般。

      沒有刻意壓下不悅感,順從心意地緊扣住徐遲細瘦的手腕,拉著他到了頂樓的小花園,而途中對方半點抵抗也無,順從地宛如一隻被馴養成功的家貓。

      恰逢陽光燦爛之時,坐落於市郊的別墅裡外皆是一片寂靜,連尋常鴉雀都銷聲匿跡。面對這難得一見的景色,徐遲低垂著眉眼似已魂遊天際,空洞的視線讓他形似個死人,身體與靈魂間如像有著無法填補的缺口,所以兩者才不能完美契合。

      徐展斌覺得面對他的時候心態總是無法與平時無異,時不時出現的暴躁情緒導致口氣冷硬,「給你三天的時間把自己弄得正常一點,之後會有人帶你去培訓,我不希望聽見什麼閒言碎語。」

      話鋒一轉,看似不在意地補上句:「但是你記著了,你不准通過那場試鏡。」帶有強迫性的話語被輕描淡寫的說出,他沒有絲毫要補充理由的意思,猶如根本沒考慮過對方的立場或意願,僅僅是在陳述一個已定的事情,態度可說是獨斷……抑或輕視。

      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忽然失了繼續談話的心思,拿起手機前瞥了眼無精打采似遊魂的他,徐展斌流暢地撥通電話,語氣平淡地吩咐了一些事情。

      好似被他交代事情的聲音驚醒,徐遲的眼角因疲憊而有些濕潤,輕輕眨動了雙如墨似玉的眸子,一滴生理性的淚珠順著臉龐滑下,在白皙的臉上遺留了道不重不輕的痕跡。尚未掛斷通訊的他見狀移開視線,說不明道不清的目光轉向一旁開得正盛的花朵。

      奼紫嫣紅的景象本該令人賞心悅目,他的神色卻不見任何輕鬆,反而望著那些雪青、霜白或水粉的花兒出了神。而徐遲理所當然注意到了這件事,纏繞於身的陰沉氣質一掃,登時笑得有如偷嘗了蜜般的甜沃,「芍藥長得真好,媽媽看到了一定會高興的。」

      驀然回神,他眼底情感還未完全收拾好,靜靜地歛了視線,沉聲回復:「穎嫻喜歡的不是芍藥。」話音剛落下,稍微緩和的氣氛便霎時降回冰點,安靜了一會兒,徐遲才低聲反駁道:「我不是說她。」

      「這裡擺的是牡丹,你該學著辨認花種了。」他不發一言地凝視著那些生得極好的花草,嘴邊笑容消失無蹤,這廂正孩子似的鬧脾氣呢。

      注意到這畫面的徐展斌抹去心下一絲疑惑,只當對方是真的在鬧彆扭罷了。臨走前,拋下句:「你就在這邊把午餐吃完,把自己養胖一點,不然你這樣子出去是想向別人宣傳我虐待你?」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瘦弱的身材,便快步下樓。

      偌大空間終於又剩下自己孤零一人,陣陣花香撲鼻驅去鬱結,良久後他才緩聲嘆出一句:「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它們的差別。」

      逸雲漫漫不時蔽日,徐遲面上平靜地抬首久視,不遠處傳來的行走聲像根羽毛騷擾著聽覺,宛如時鐘般滴答地催促著叫人煩心。瞇眼感受春風輕掠過髮,對來客視若無睹……不過他目光未曾動過半分,倒也不能算「視」若無睹。

      「先生,將餐點放在這裡可以嗎?」以縞色髮束綰起及腰長髮,低著頭的女傭站在桌前怯弱地問了句。片刻後發現對方毫無動靜,她猶豫地朝他投去一眼,隨即動作輕柔地放下碗盤,回身離開,留給徐遲一個寧靜的空間。

      過了一陣子才停止凝思,他不著痕跡地挪了挪盤子,三兩眼掃過壓在下面的紙張。勉強吃完了食物,無聲地感嘆了聲父親是想藉這兩天時間養頭豬,不經意地看了眼角落,走至一旁摘了朵月白色的離草,將其擺在桌上後離去。

      下樓時與守在階旁的女傭擦肩而過,她垂首向徐遲示意,待對方走遠後獨自上去收拾碗盤。

      步至桌旁,她眼神柔和地捧起離草笑了笑,幸福而羞澀的笑容像是獲得了至高無上的珍寶,愛不釋手地看了許久才蹲下身子,不捨地將它放到盆栽旁的地面,偽裝成是風兒吹落的。起身把紙張浸進碗盤中的醬汁,撈起後反覆搓揉了數次,用一張衛生紙包起,塞進自己的口袋。

      做完一連串的動作,女傭心情愉悅地整理好桌面,腳步輕盈地托著碗盤走離現場。

      -tbc-

      芍藥別稱離草。這裡界定的春天是國曆三月~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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