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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文具店也是一種戰場!【03】

      忽然,十萌一震。眼睛盯著前方的貨架。

      「十萌?」

      他竟感覺到她在發抖。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臉色一沉。

      他實在不想問,但他必須問:「妳在看什麼?」只希望答案不是他想的那樣。

      十萌吞著口水,把選好的手帳放進購物籃。

      「十萌?」

      十萌站起來,往視線的方向走去。

      堯嘉跟著站起,方才對十萌露出的溫柔神情全都一掃而空,眼神帶著狠戾,瞪著十萌正要走去的貨架。

      那排貨架後方,也有一個人在看著十萌……不,說得精準點,那不算人,而是像他剛剛在兩個同校女生身上看到的東西一樣……

      是「鬼」,由不乾淨的人心所生出的鬼。

      堯嘉打量那隻鬼和它的主人。它的主人是個陰沉的女孩,臉上的表情遮在沒什麼變化的清湯掛麵頭下,整個人毫無存在感,但也讓人摸不透她的情緒想法。

      相反的,她身上揹負的那隻貪婪之鬼倒是很活躍,不斷抓著貨架上的商品「狼吞虎嚥」,越吃越大隻──當然,那狼吞虎嚥的模樣只有他看得見,至於在現實中,商品還是好端端地擺在貨架上。

      心中會生出貪婪之鬼,那女孩的下場可想而知。不過老實說,不關他的事。個人造的孽要自己擔,放任心中滋生貪婪之鬼,她就要自己承擔後果。

      他唯一擔心的是,十萌到底在看什麼?她也看得到那隻貪婪之鬼嗎?跟他一樣?

      那隻鬼見他們越靠越近,停下吞吃的動作,一副作勢攻擊的模樣,十萌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怎樣,停下了腳步。

      堯嘉則守在她身後,沒做什麼,純粹只是安靜地站著。

      那隻貪婪之鬼卻突然毛骨悚然,露出恐懼的表情,接著就急匆匆地縮回主人的背後。那女孩瞪了一眼十萌,伸手掃了一下貨架,趕緊走開。

      「啊,那個……」十萌猶豫地喊了一聲。

      「呂十萌。」堯嘉呼喚她,聲音有點硬。「妳在做什麼?」

      十萌回頭,不小心露出擔憂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插著口袋,盡量讓自己問得自然:「妳看什麼啊?這麼出神,喊妳三次都沒聽見。」順帶彈她額頭。

      「我……」她摸摸發燙的額頭。

      他平靜地等著,心中卻很忐忑。

      「我……」她伸手指著:「在看那隻熊。」

      「啊?」

      「你看,就是那隻。」

      他看。喔,他有印象,那隻熊是在社群軟體上爆紅的貼圖吧,他和十萌傳LINE也常常在用。

      十萌抱起熊娃娃,一本正經地說:「下垂的嘴角、老是瞇瞇的眼睛、二十四小時中有二十小時是一副愛睏的死樣子,至於剩下四小時清醒就會露出老子不爽的表情……根本就是你嘛。」

      「……」

      十萌戳了一下熊娃娃的臉頰。「真的好像,看得我都傻了。」

      「呂十萌妳欠揍。」他輕輕揍她小臉。

      十萌這才笑了,對他吐舌:「我一定要買這隻熊當你的生日禮物!」

      「不了,謝謝妳的好意,大爺我心領了,包紅包比較快。」

      他打著哈哈,心裡卻還是懸著。

      十萌真的看不到嗎?為何他老覺得她沒告訴他實話?她那樣突然發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她不說,他也不好問下去。

      這個膽小鬼,他可不希望讓她遭遇這種醜陋的東西。

      如果跟他一樣,擁有那雙天殺的「眼睛」,看見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也是一種孽。

      這時,店裡的警鈴大作,一干店員連忙叫住那位想離開店裡的客人──正是剛剛十萌一直看著的女孩。

      現場混亂的樣子,看來應該是從書包中搜出了未結帳的商品。

      一如堯嘉之前所料,自己造孽要自己擔。如果心中無惡,鬼不會生。

      十萌把小熊放回去,又露出那種困惑、僵硬的表情,望著那個急忙跟店員解釋、卻越抹越黑的女孩。

      「我剛剛,有看到她順手牽羊。本來想叫住她的。」

      堯嘉看她一眼,心想還好這位小姐沒衝動,誰知道貪婪之鬼會對她怎麼樣。

      「想要這些東西,努力存錢買,比較有價值吧。為什麼要偷呢?」

      堯嘉替她提有點重量的購物籃。「每個人價值觀不同嘛。就像我不懂為什麼妳還是拿了那捲紙膠帶而不是透明膠帶。」

      「拜託,你不懂啦!紙膠帶是女孩的夢想耶,不是你們這些成天改裝野狼一二五的男人可以了解的。」

      「是是,我晚上要打工,正巧要幫人家修重機,妳快一點吧。」那種會生出貪婪之鬼的女孩可不配她操心。

      「啊,對齁,我都忘了你要打工──我快去結帳!」

      「回來,妳一副沒逛完的樣子,快逛啦。」

      「那你先回去。」

      「剛剛唬妳的,沒那麼趕。還有妳書包拿來。」

      「啊?」

      「這樣揹著很重,怎麼逛?」

      「不用啦。你還幫我拿手提包咧。」

      「快拿來。一、二、三──」

      「拿去!你會累啦。」

      「不忍心?那我要絲襪奶茶double糖奶。」

      「嘖,馬上就點餐了。不會矜持一下喔?」

      「外加炸甜甜圈裹糖粉。」

      「齁唷,為什麼你們男生都不會胖?」

      「天生麗質嘍,科科。」

      「還科科咧。」

      就這麼一來一往地鬥嘴,十萌恢復了一點氣色。

      他放心多了。

      「去吧。」他溫柔地推她一把。「我等妳。」

      她又拿起那隻熊,回頭看他一眼。

      「好!」她把熊放在頭上招搖著。「你這次生日,我一定要用這隻熊答謝你!」

      「喂──」

      十萌哈哈地笑,好像還是個沒有憂愁煩惱的乾淨孩子。

      當小時候每個人都在嫌棄他時,就只有十萌願意給他這樣毫無防備的笑。

      為了這個笑容,他可以一輩子待在她身邊,只做個黏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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