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一眼看見他，除了被嚇到沒有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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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想想看，在被關進一個昏暗狹小的地方，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前方忽地亮起一小撮柔和的白光，驚喜之下手腳並用地撲向白光後，卻看見隱藏在白光下的蒼白髑髏手，還有與血塊及穢物糾結在一起的黑色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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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大叫已經是奇蹟了，不，根本就叫不出來，聲音卡在喉嚨裡，連呼喚獸神都辦不到，一屁股坐下來，對著那恐怖的東西亂踢亂踹的，直想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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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反而被那東西抓住了！抽都抽不回來，當下我真的要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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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只是要看看你的傷，沒有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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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聽，有點分不出男女的嗓音，從糾結長髮的後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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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他怎麼知道我受傷了？我想著：而且他說要治我的傷呢，應該不是不好的傢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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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籠子裡那看起來像鬼的生物有點可怕，但的確感受不到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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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慢慢靠近籠子，那白光好像是從籠子裡的他的手中發出來的，亂髮已經被撥到一邊，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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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十分中性，因為他的臉髒髒的而看不出膚色，髮色和眼睛應該是黑色的，但在白光照到的地方隱約透出深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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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再靠近一點，我的視力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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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呢。我下意識地再往籠子靠近一點，腦中卻忽然不由自主想起不久前隊友跟我說過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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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大陸約一百條巨龍那麼長的海上小島住著一群名為賽任的種族，他們會用美妙的歌聲來吸引來海上遊歷的冒險者們，然後把他們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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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應該不會吧？就算是……現在被關進籠子裡的他也沒辦法跑出來吃掉我啊！雖然他好像一直抓住我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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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靠近後，藉著光源也看清了疑似賽任的傢伙的處境──他被關在僅有半個熊站起來的高度的籠子裡，只夠坐下來和稍微變換下姿勢，手腳都被銬上鐐銬，脖子上有兩個鐵項圈，項圈上還有鎖鏈，似乎和籠子另一端綁在一起，現在鎖鏈因為他要過來和自己講話而被繃得很緊，他還是無法碰到自己這邊的鐵籠欄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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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看清「他一直抓著我的腳」是怎麼回事了──自己白癡，把腳踢進欄杆裡沒拔出來而已……籠子裡的他根本就沒辦法碰到這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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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為籠子裡的他不會傷害到自己，我於是重新和卡住腳的欄杆奮鬥，對籠子裡的他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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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拔出腳後，感覺到自身四周變得明亮起來，籠子裡的他把手中的光分出了一點，將白光裹在自己身上，像是被夏日薰風吹得全身暖呼呼的，同時原本一些疼痛處都被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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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治了我的傷欸！籠子裡的這個傢伙是善良的嘛！之後一定要告訴隊友我在這裡遇到超好心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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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叫可米，是狼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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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越空，種族……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種族中只剩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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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超可憐的！我揉了揉眼睛，想辦法安慰他：「我想，這世界上一定還是會有跟你一樣的種族的！雖然現在被關在這裡……沒關係，我的隊友一定會來救我的！你跟我們一起走，等我們出去之後，我們一起去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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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啊……我以前也有想過。但現在，除了等這車的商人到達目的地把我們賣掉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可以出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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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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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裡是商人的奴隸車。我也曾試著抵抗過，但稍一掙扎就有鞭子招呼過來，越空幫自己治的就是那些抵抗失敗所受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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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還有其他的種族，但分辨不出來誰是誰，大家都是死氣沉沉的，好像只有越空還有一絲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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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很不好聞，屎尿味、各種種族的體味和血混在一起的臭腥味，一直刺激著自己敏感的鼻黏膜，讓我很想流眼淚，喉嚨深處也鹹鹹的，不舒服，地板很不乾淨，會摸到奇怪軟軟黏黏的東西，反正太黑看不到，就盡量不去猜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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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輛行進時都會時不時的產生劇烈震動，要抓住關越空的籠子欄杆才不會東倒西歪，越空反而抓不到欄杆，我常常聽到他撞到什麼的聲音，好像很痛，但他卻像沒事一樣，很正常的跟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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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隊友會來救我的！」再強調一次，即使我隱約覺得自己會被抓來賣跟自家隊友有很大的關係──不會的！就算是他們好了，也只是跟自己鬧著玩的！他們一定會來的！如果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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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地搖搖頭，我把這不好的想法從腦袋中甩掉，重新給越空打氣：「他們一定會來！所以、你就打起精神嘛！對了！你能跟我說說你的種族特徵嗎？我隊友中有個很愛看書的，連遠古時期人類時代的書他都有收集喔！好像有一本是在講怎麼從特徵分辨種族，雖然我只有看一點點……但我也有可能知道你是什麼種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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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覺得自己太多話了。臉熱熱的，一定臉紅了，只能怪這裡實在是太臭太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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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空把他手上的白光稍微放大了點，「特徵，自己形容也許會有偏差，你來幫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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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任那一族……怎麼可能嘛！用力搖搖頭，把這可笑的猜測拋掉，我便很認真地找著越空身上的特徵，卻看不出他到底是哪個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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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除了頭上的毛特別長以外，其他地方就只有稀疏的細毛，根本遮不住皮膚，膚色有點黃，可是很蒼白，他又很瘦，所以我才會把越空的手看成骷髏手；臉跟貓頭鷹一樣是平的，看起來卻不能像貓頭鷹一樣把頭轉到背面去，耳朵是圓的，長在臉頰兩邊，應該也不是精靈或妖精那一類，身高……他既然是曲身在籠子裡，那就不會是矮人或地精，身上也沒有永久潰爛的傷口或露出來的白骨，也就不是黑暗種族。跟自己同樣是獸人一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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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搜遍腦中的獸人圖鑑，都沒有和越空相符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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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退化過度的黑猩猩？」硬著頭皮講出來，我也只想到這個可能，但自己講出來都罵自己是笨蛋。越空都說只剩他一個了，黑猩猩又沒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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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空輕笑了幾聲，「這個就先放一邊吧，你能跟我說說，外面的情況如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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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越空的笑聲，我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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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那麼黑，看不到臉紅吧？我咳了一聲，像是要把臉上的紅暈咳掉。「外面的情況？要從哪裡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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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滅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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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不禁驚愕了一下，「那很久很久了……我都還沒出生，你們就被關在這裡面了嗎？」這商人是要把我們賣去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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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越空又笑了，「不然，你說說你在被抓之前是在哪裡，然後外面發生了什麼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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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在開我玩笑。也是嘛，怎麼可能被關那麼久……我也笑了，只不過臉上紅暈似是消不掉了。這讓自己的語氣也變得有點緊張，「欸？之前是在哪裡啊……好像是在歐亞非三洲國的中間，離非洲國近一點的地方吧，不過現在非洲國正在內亂，國內到處都有戰爭，我隊友說，非洲國快要解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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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多鎖鏈拖動的聲音響起，我的耳朵動了動，車上其他奴隸們似都向自己靠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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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空安慰，「別緊張，他們跟我一樣想知道外面發生的事而已。然後呢？還有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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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其實也就那樣啊。」我吞了口口水，要自己不緊張怎麼可能嘛！而且大家都靠過來，那味道讓我的鼻子都快廢了，好難受。「越空，可以請他們不要靠那麼近嗎？我還是會緊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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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鏈的聲音此起彼落，終於覺得周身的空氣沒那麼緊迫了，我鬆了口氣便繼續說：「歐洲國還很和平，雖有點小打小鬧，也很快被鎮壓，所以還好；亞洲國一直就很有秩序，現在也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亞洲國的中原城了，這也是我隊友說的。其他地方一直都在打仗，還沒有出現像樣的國家……大概也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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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可米，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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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啦，」我連忙揮手，「我也只是告訴你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已。難道你們被關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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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畢竟一直都在黑暗中，分不清日夜了。我大概是從非洲國南海邊那被抓上來的，現在都到北邊了。其他同在車上的夥伴說不定有比我更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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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計算這樣用拉車的要走多久。六十天？九十天？好難算，不算了！直接放棄思考，轉問別的問題：「為什麼那些商人還要把你用籠子關起來？你很危險嗎？而且為什麼你還能用魔法？」我自己試了一下，明明連最基本的發光都弄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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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清楚，自然就能用了。好像鎖上的禁制對我沒用，也許這是他們把我另外關起來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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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族特質嗎？我是清楚有些族群會有特殊的能力，像精靈他們就能跟植物對話，越空的種族特質也許就是這個吧。這應該叫什麼？禁制無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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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還想問一些問題，但越空已經往後退回陰影深處去了。好吧，我心想，越空這樣一直拉緊脖子上的鎖鏈一定會很累，不要太勉強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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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貨車內，四周交談的細語忽然轟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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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麼回事？他們在講什麼？我想聽得更清楚一點，然而車上他們交談的聲音又小了下去，即使用力地聽，也僅聽到「今天沒有吧？」、「還……沒事。」、「真期待……。」等奇怪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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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詢問他們，沒有一個要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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