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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杯、你的味道

        「我們分手吧!」

          被大雨淋濕的傍晚,女孩與男孩停在了回家的路上,先停下腳步的人是女孩,她緩緩地拉開那隻總是牽著她的大手,眼神當中只剩下冷漠,好看的眉宇深深地皺起,像是在嫌棄甚麼一般。

          雖然這麼說是有些過份,但她早已經厭倦了他。

        男孩愕然的僵在原地,緊了緊已經空了的掌心,裏頭毫無溫度,甚至略顯冰冷,男孩不知道是因為不停打在身上的雨滴讓他感覺很痛,還是如針刺一般扎在心上的話語讓他感到揪痛。

        他只明白他的世界崩他在那張無情的雨中。

        女孩轉身、邁步,毫無猶豫。

        男孩伸手、緊握,抓住柔荑。

        被扣住行動的女孩漠然回首,昔日的溫存纏捲不再,如今只剩下讓男孩如墜冰窖的冷然,男孩覺得好冷,握住女孩的手也不停的發抖,眼淚和著鼻涕從那張稚氣卻也俊美的臉蛋上不斷地滑落,就如同大雨不斷的落下一般。

        「U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我就放手。」

        女孩勾著嘴角,嘲諷的一笑,那貼著耳朵的嘴唇此時卻訴說著慘忍的話語。男孩慘白的臉上再無血色,再呆然之際,女孩再度狠狠甩開他的手,一如狠狠甩了他一記巴掌一般,男孩跪坐在地,任憑大雨打濕了他的眼睛。

        慢慢的男孩的味道逐漸的淡去,慢慢地消失在大雨之中,慢慢地從女孩的心中被毫不留情的抹去,從此再無痕跡。也許、也許。

        看著窗外的大雨,我想今天是沒有生意了。

        在吧檯後頭擦拭著早已發亮的玻璃杯,眼神放空,我已經持續了這個動作好久好久,從上午狂亂落下的雨滴爭先恐後地打在玻璃窗上開始。

        砂糖──那隻古靈精怪的花紋小貓甩著那隻緩慢擺動的白色尾巴,一步一步朝著我走了過來,將頭靠在了我穿著皮鞋的腳板上,一對前肢就這樣玩起那被我放在櫃子上裝滿方糖的玻璃罐。

        砂糖很喜歡吃糖,更喜歡玩糖,尤其是裝在玻璃罐裡頭的,流光打在了白色的方體上,好不美麗,就連我也經常被這副美景所吸引。

        我百般無聊地打起了呵欠,有股想要關門的衝動。

        貓咪不喜歡雨天,而我也是。

        牛奶一如往常跟再了我的身旁,那臉蹭著我的小腿肚,甚至到最後整條尾巴都捲了上來,拿鐵依舊在他的寶座上睡著懶覺,至於砂糖則是────

        「框啷」的一聲,那是玻璃罐撞擊磁磚地面的聲音。牛奶從我的腳邊跳開來,閃躲開了那差點扎到他的玻璃碎屑,拿鐵則是不疾不徐地抬頭往了我們的方向一眼,在不屑的撇過頭,繼續假寐,始作俑者呢?

        當彎下的頭在抬起時,他的嘴裡早已經叼著一顆方糖,愣愣地看著我。

        「砂糖你知道我這個月已經買了第幾次糖了嗎?」

        他也不甘示弱地對我「喵」叫了一聲,嘴裡的方糖應聲落地,散了開來,他又再次「喵、叫了一聲,才又叼著另外一顆完整的方糖,跳了開來。

        將手中的玻璃杯整齊地放回霸台上頭,那毫無瑕疵、沒有任何突兀的景象讓我很是滿意的點頭,轉身就要走進內場拿掃除用具時,清脆的風鈴聲響起。

        「歡迎光臨貓先生咖啡屋。」

        柔順的黑色髮絲黏貼在了精緻如同陶瓷娃娃般的臉孔上,襯衫貼在身上,短裙貼在了勻稱的腿上,女孩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模樣狼狽地可以,但那雙清明的眼卻始終炯炯有神的綻放出異彩,不過眼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脆弱。

        沒有一如往常向前詢問對方的心情,而是轉身走進了內場,在出來時,手中除了掃除用具外,還有一條純白色的毛巾。

        女孩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靜靜地凝視著窗外,那模樣煞是一幅美輪美奐的意象畫,女孩就這般毫無違和的融入畫中。

        我悄聲的靠近,牛奶還是一樣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將手裡的毛巾放在了女孩面前的桌上,對方向我投以一笑,我也回以一笑,高舉手中的掃除用具,「稍等一下。」女孩大方地點頭,見我離開後才又繼續轉面向了窗外。

        但女孩遲遲沒有伸手拿過他放在桌上的毛巾,就連碰一下也沒有。

        俐落地收拾完地上的碎玻璃罐,砂糖立刻朝著我走了過來,「喵」叫了好大一聲,我知道那是他在跟我討糖吃,我蹲下身要摸他的頭,可是他卻閃開來,拿單手耙著耳朵,「要是你學學牛奶那該有多好。」

        砂糖朝我偏頭,又看了一眼跟在我腳後的牛奶,示威般的貓叫聲如同在訓斥著白色小貓,而牛奶也不甘示落的叫了一聲,只是示威僅只於此,叫完後就又躲到我的身後。

        笑著搖頭看著那兩隻小貓,隨意抓過吧檯上擦拭著毫無塵埃的玻璃杯,在裏頭城滿了溫開水,便走向了女孩,而牛奶走向了我。

        「這樣會感冒的。」

        看著眼前盈滿透明液體的玻璃杯,女孩依舊沒有拿起來啜飲,只是拿手在玻璃杯的杯緣,順著圓的弧度畫著圈圈。

        「你覺得大雨究竟是會沖淡一個人的記憶,還是會讓人在大雨之中忍不住想起他?」

        又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孩嗎?

        但我不明白的是,為甚麼女生總愛把玩著杯子,而不是好好地飲用裏頭的液體,就好比那個已經踏入婚姻的L小姐。

        「每當聞到雨水的味道我似乎就會想起他呢!」女孩他說。

        我坐在女孩的對面,默默地聽著他的自白,他的話語滔滔不絕地來到,就如同爭先恐後的雨滴,而我只是來回撫摸著又跳上我的腿的牛奶,砂糖則是跑去打擾拿鐵的熟睡,拿鐵時不時的出聲訓斥卻趕不走那頭固執的花紋小貓。

        「我今天分手了,原因是他的味道變了,而雨水的味道卻是他最後留下來的氣味,久久揮之不去。」

        我挑眉看著女孩拿起水杯的手傾倒,嘩啦啦的水淋在他另一隻手上,下方是那條白色的毛巾。我依舊沒有回話,默默地看著女孩的動作。

        心裡卻在猜想,那麼我的味道呢?

        我的味道究竟是甚麼?是咖啡味?還是身上貓咪的沐浴乳的味道?

        女孩聞了一下手中的味道,露出了一張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

        「清水可以洗乾淨我手上的味道,但雨水不能,他反而使他變得更加清晰。」女孩自顧自地說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他劈腿了,那天天空同樣下著雨,我看著他們相擁相吻。」

        女孩撐著玻璃桌面,站了起來,信步走向我,輕輕地嗅著我身上的味道,「他原本也像你一樣,身上沒有氣味的,以前的他是那麼樣的乾淨。」

        原來我的味道,是沒有味道嗎?

        而女孩的雙手主動地搭在我的肩上,懷中的白色小貓單眼看了一下女孩,就又闔上眼,「可以讓我吻你一下,就當是告別。」

        女孩的朱唇迅速的在我的額上印上了一吻,當他靠近我的時候全身散發出甜甜的香氣,然後雙手一推,讓我的背撞上了椅背,紅撲撲的臉蛋漸遠。

        黑色的髮絲在空中劃出了完美的弧度,猶如他精緻的臉孔。

        女孩踏進了雨中,靦腆地對我一笑,接著拉開步伐,在雨中奔跑。

        我仰頭看著天花板,摸了摸被吻過的額頭,女孩口中說的告別究竟是甚麼,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像他心裡早有答案一般。

        我不知道女孩最後是否已經遺忘了男孩的味道,但我知道每當下雨,我就會想起曾經有個女孩。

        那個特別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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