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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白目的我

      那晚,我抱著書單和一疊書返回了房間。

      「你可以去找褚做朋友,」夏碎教完我基礎的法陣以及一些符咒後告訴我,「他之前也是什麼都不會,不過以前的『你』很喜歡挑釁他。」

      尼瑪到底為什麼穿越神要塞那麼麻煩的設定給我……

      我好想當那種萬人追捧人見人愛的女神啊!不用說話其他人就會自動黏上來,就算屬性是高冷無口也會令人喜歡,而不是腳踏實地慢慢收伏一個個叫做「主角」的神奇O貝……

      我不是十幾歲我沒耐性!更何況我懶得動腦,寧願在樹下張嘴接天上餡餅,等穿越神給我外掛。

      好吧,我有紫袍這個外掛,但是沒有人際關係相關的外掛就免談了啊!那種因為有過紛爭所以不知道要怎麼做朋友的關係讓我很頭痛啊!幹!

      ……剛好明天是星期六,拉上漾漾去右商店街藉口逛街實則套交情吧,順便買夏碎說要練習用的符紙好了。

      第二天……好吧,早上我沒能爬起來,畢竟花了大半個晚上都在焦慮,思考不出交朋友的對策也無法睡著,只好邊看年份有點久遠的日劇邊想,看完一集後更睡不著只好繼續看……就不小心熬夜了,之後對熬夜的補眠也自然把整個上午睡掉了。

      等我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慢吞吞的起床、刷完牙洗完臉後,我回到電腦前開始玩線上遊戲。

      哈?以為我會出門去找漾漾逛街?現在都那麼晚了,突然找他很突兀耶。

      而且今天是假日,幹麻沒事去人擠人的地方,我也沒跟他約好要出門啊。

      至於另一個正統乙女作品選項:找冰炎,那叫自找罪受。

      沒事找個暴暴躁躁的人去聊天那是不是討打?連我的生物直覺都告訴我不能去。

      沒吃中飯,我一直玩遊戲玩到餓得不行才踏出門覓食,只是在紫館前面的噴泉那邊溜躂一下,我……

      好吧,我踏馬的掛了啊!

      根本0沒有什麼受傷,而是直接掛了!掛了!連攻擊怎麼過來的都不知道!

      「什麼時候這傢伙變得如此不堪一擊,平常能打能鬥幾乎就是戰鬥型的紫袍……」

      「不,夏恩,這你就錯了,其實他是知識型的紫袍,他的戰鬥能力沒有其他戰鬥型那麼強……」

      剛睜開眼就聽到這些話,依舊是熟悉的不得了的景象,冰炎大大站在門旁邊擺著一張臭臉。

      找個東西吃都能讓路線歪到遇上冰炎是怎麼樣!

      病床前兩個紫袍吵架吵的慷慨激昂,熱烈無比。

      「請給傷患一個安靜的休息空間,別擋路。」一個身著藍袍的男子走來,把兩個快打起來的紫袍直接轟進小房間,蓋了好幾個符在門上。

      我想他應該是越見吧,執著把病人關起來的那個。

      把他們關進小房間打架是怎樣!

      我的身體很虛弱,有一半大概是肚子餓的關係。

      冰炎朝我走了過來,感覺上不太開心。

      「公會意見有點分歧,」冰炎皺著眉道,「有一派相信報告,認為你無害所以要求你退還袍級;另一派則覺得你還是有能力繼續監視才是上策,最後他們一致決定派幾個紫袍來測試你的實力。」

      啊……這在我的預料之內。

      不過這樣的決定算是不錯了,至少他們願意相信……說不定有部分也是因為是監視者的身分。

      「此外,還有一派,」冰炎嘖了一聲,咬牙切齒著,「是認為監視者遭到操控,要求撤換。」

      如果現在的我不是餓到胃痛的話請容我大笑三聲,哈哈哈哈哈冰炎,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書中角色連我都覺得太荒唐,如實報上當然會有這種想法出現的心理準備啊!

      好吧,我要正經點,「所以剛剛那兩個是……?」

      「公會的紫袍,」冰炎不爽得像隻餓瘋了的獅子,「他們在紫館門外埋伏,設了個連幼稚園生都可以避開的陷阱,誰知道你踩進去還被秒掉了,只好轉移來醫療班復活,同時檢查了一下你的身體,找出證據以便交代公會。」

      「所以他們會撤掉我的袍級?」我突然覺得胸口充滿希望,我可以從現在開始準備逃離守世界的計劃了嗎?

      「不一定,」冰炎從鼻子哼出聲,冷笑道:「就算撤除袍級,我接下的任務委託還是存在,再說目前棘館沒有空房,賽塔一定會要你繼續住在原本的房間。」

      他的語氣好像在向我宣告「你逃不出我們手掌心」似地。

      對此我只想說:幹。

      什麼叫做都要離職了還得留下來加班?我現在這樣就是。

      我該慶幸還好住處仍在紫館,不會讓我住到感覺最恐怖的黑館嘛!

      前幾天有幸一窺黑館生態,光用肉眼就可以知道那裡根本就是一級恐怖鬼屋!

      誰說黑館很好住的!我去住的話一定會被嚇到精神耗弱!

      至少紫館還沒有那些奇怪的東西,如果袍級不能退還的話,我想我只能接受紫袍的設定慢慢K書了……

      唉,希望這裡的書比工科微積分還是程式設計C++等等的大學課程簡單……

      太困難的話我會懶得唸。

      「對了,你為什麼在這裡?」我無視眼前碰碰作響的門看向冰炎,他的出現到底是不是穿越神的旨意?

      到底是穿越神直接把他插在這裡裝作他是路過,閒閒沒事逛了一下醫療班才遇到我,還是黎各太讓人不省心到冰炎得像個保母一樣跟著?

      「被叫來做檢查的,他們要看我的身上到底有沒有殘留著你的力量。」冰炎哼了一聲,顯然覺得檢查多此一舉。

      好吧,我就知道是這種安排……

      比叼麵包上學撞到男主角或者把人受傷公主抱去保健室照顧一個早上要科學多啦!只是為什麼我一點女主角的福利都沒有……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要女主角的福利,要是有男的突然往我嘴上親還是對我說些肉麻的話,我只會想報警。

      沒有少女細胞的我大概就……也只能這樣吧。

      一個會看著咖啡販賣機想程式要怎麼設定的理科生會有什麼強大的少女幻想!

      又過了一會,冰炎和我被要求驗血,藍袍用小刀往我的指尖戳了一個洞,用飄浮在空中的泡泡盛起從中流出的血液,確認樣本足夠後這才幫我治癒。

      我沒敢看取血的過程,只能乖乖的任藍袍擺布。

      冰炎則是自行拿刀割了掌心。

      待公會紫袍好不容易打完架從小房間被放了出來,一身傷的兩個人立刻被幾個藍袍拖去治療。

      他們被送回來的時候又恢復了起先的模樣,好險在他們身上並未看見任何血漬,不然我可不知道我會不會又暈倒。

      啊……肚子餓到很痛,我四處張望,想找東西果腹。

      理索當然地,方圓百尺內半點食物的蹤跡都沒有!我只好扁著嘴巴,無聊地躺回了床上。

      「檢驗結果出來了。」才正打算要補個眠,耳際便傳來替我們驗血的藍袍嗓音,我只好再度坐起身。

      不可能有啦……我對我的猜測滿懷自信,然而下一秒卻聽到公會紫袍的大聲宣佈著。

      「冰炎殿下,基於公會認定,你無法勝任這個任務。」

      「我們會將這個長期任務轉交給學園裡有能力肩負的其他人。」

      ……幹?

      「幹……等、等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很困惑,茫然地看向冰炎,對方的手拿著一團紙球,臉比剛剛更臭了。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他手上的紙球應該是血液檢驗單。

      「簡單來說,這位的身上有著黎各‧波亞多諾的力量反應,」一開始被叫做夏恩的紫袍指著冰炎,「我們判定他已經被你所控制了,我們所做的決定是立即撤換監視人員並做出相應的防範,您有什麼問題麼?」

      我該怎麼吐槽你呢,該從向我這個敵人解釋還是……?算了。

      不過,我的力量怎麼會在他身上?

      「殿下身上散發的能量顯示力量施用的時間位於幾天前,」另一名紫袍補充道。

      我這才想起,前幾天冰炎把我待去黎沚那借用了他的力量……

      我靠!冤枉啊!那根本只是為了破壞不對等的契約啊!

      為什麼好死不死是這個時間點被公會抓到啊!幹!

      雖然我一點都不想讓冰炎監視我,但我更不想讓其他人當我的監視人啊!

      還要再跟他們解釋一次真的很麻煩……

      「為了防止冰炎殿下被繼續控制,請你解除力量,黎各‧波亞多諾。」夏恩抬起手指著我。

      「智……」

      「白癡啊!」冰炎說出了我想說的話,修長的腿「砰」地一聲踢上旁邊的鐵櫃,他鄙夷的瞪著兩名紫袍,嘖了一聲,「你們以為有既得人質的敵人會乖乖把人放走嗎?」

      見兩名紫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冰炎露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笨蛋。

      ……他們是太不常跟別人交談還是怎樣。

      ……還記筆記!記個五毛的筆記!真的跟人交流交的太少喔!

      「所以,冰炎殿下,您……」夏恩遲疑道。

      「我拒絕,就這樣。」冰炎雙手叉腰站到我的床旁邊,「還有個更好的檢查方法,只要看看我的身上完全沒有任何關於黎的言靈跟契約就可以證明,我,沒、被、黎、給、控、制!」

      他把話說的咬牙切齒。

      好吧,我猜他是不爽他說的話被否認才在違抗公會的,跟我的事無關,我只是個快餓死的路人。

      「這您就錯了,」那個我還是不知道名字的紫袍推了推他的眼鏡,「正是如此,被控制的人才不用契約與言靈的。」

      我費了很大的勁憋住才不會笑出來,看著身旁努力壓抑脾氣的冰炎,我深深覺得這兩個紫袍跟冰炎一定有仇。

      「黎各‧波亞多諾,快放開你挾持的混血精靈,不然我要叫援……喂!」夏恩和另一名紫袍拿出符咒化成的武器指向我,話都來不及說完,又被用力地推進去了。

      「不准打架!」往門上蓋上符,在這裡戰鬥力比誰都強的藍袍聲色嚴厲:「要打出去打!」

      所以,這到底在演什麼鬼。

      「……噗……哈哈哈哈哈——哎喲!」我的忍耐也在同時到了極限,甫爆笑出聲,頭隨即被賞了個暴栗。

      「冰炎!你幹麻啦!」我憤怒地看著差點害我咬到舌頭的兇手。

      「還笑!」冰炎抬腳踹了我的側腹,瞬間一整個連著胃一起暴痛,「遇到危機還笑的那麼開心!你是不介意換了監視者拿刀對著你還是什麼!」

      「沒看過神經那麼大條的白癡!」他憤怒的加了一句,「比褚還大條!」

      好嘛好嘛因為我剛剛完全把他當戲看啊……

      不過……

      「其實找黎沚來證明就好了啊,以及當天其他在場的黑袍,」我抓抓有點亂掉的頭髮又去揉還在痛的肚子,哀號:「尼瑪快點解決吧……我好餓……」

      「的確,」冰炎點點頭,轉身打起了電話,看來他也與我有一樣的想法,只是來不及說而已。

      正當我虛脫的用胃痛悼念著離我而去的午餐時,額角突然間被一個銳利的物體敲到,暈眩過後順口無比的又飆出一句髒話。

      「……靠!」我痛到差點跳起來,連忙搜尋砸人兇手。

      冰炎冷哼了一聲,繼續等電話接通,「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我無奈地邊揉腦袋邊撿起那袋被砸到碎掉的餅乾。

      原來傳說中的不吃狂人居然會隨身攜帶餅乾?是要防止自己被餓死嗎?

      還有,別小看塑膠袋這種輕飄飄的東西,他的角角砸到腦袋還是會出命案的!

      還有冰炎你就不能遞給我就好嘛!餅乾都碎了只能一片一片的慢慢撿耶!

      不過我還是打開了包裝,一小片一小片的把它送進嘴裡。

      就在保健室的地上轉出一個移送陣時,那兩個紫袍被放了出來。

      黎沚和褚冥漾以及兩個紫袍一下子把走廊塞的滿滿的。

      「褚!你來幹麻!」看到漾漾出現,冰炎立刻走過去往他的後腦就是一巴。

      我默默的把餅乾往嘴裡倒。

      嗯,正牌主角出現了。

      §   §   §

      結果嗯……呃,反正黎沚來了,漾漾說是什麼聽說學長出事也跟著來了。

      之後的黎沚解釋了下那天的過程,附加上黎沚的作證,兩名紫袍才終於撤銷更換監試人員的決定。

      漾漾則是在黎沚說明的途中不斷往我的方向瞄,不知道當時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我猜,他一定是在想為啥冰炎會對我如此不離不棄。

      不只是漾漾,其實我也很想問他。

      超想!

      黎各與冰炎之間發生了什麼,至今完全是個謎團。

      不過,當下我隨便問問題有可能會出亂子,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乖乖吃我的餅乾。

      吃完餅乾的時候,我也被告知可以回去了,公會的紫袍、漾漾和黎沚早就離開,只剩下冰炎又在等我。

      啊,劇情威能,不是剩下漾漾跟冰炎而是只有冰炎等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壁咚吻嗎?

      ……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我有必要拿手機播給警察。

      好吧,應該是不會啦,真要不小心親在一起那就是作者頭腦壞掉了。

      遑論對書中人設一見鍾情,跟一個認識不到幾天的人談戀愛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就算喜歡「我」,實際上喜歡的還是黎各,不是對黎亞的喜歡。

      我沒興趣橫刀奪愛,我只想回家。

      「對了,冰炎,」我將餅乾袋折了起來,遍尋不著保健室的垃圾筒,只好將之塞進口袋,「我記得你不太吃東西,感覺上也不像會帶餅乾在身上預備的人。」

      「我不嗜甜,」冰炎皺眉閃過在走道上交談的藍袍們,「那是稍早出任務的地方居民送的謝禮,我剛回來報告一下任務的進度就被抓來檢驗了。」

      紅色的眼狠狠瞪了我一下,他冷哼:「浪費我時間,小小的把戲居然也躲不掉。」

      你是在怪我連掙扎都不掙扎一下嘛!叫一個二十年來都活在溫室裡的普通人去跟致命陷阱戰鬥,這實力也懸殊的太過火了喔!

      「……喔,」我翻了個白眼,「對不起喔,浪費你時間,早知道換掉你就不會浪費你的時間了,不好意、思……」

      我被他憤怒的神情嚇住了。

      「啪」地一聲,他打了我。

      「黎,不要自甘墮落,」他插著腰,說話語氣十分的輕,「你有膽量跟一個你認為脾氣暴躁的黑袍吵架,為何沒膽反抗那兩個紫袍甚至沉默不語?是看我好講話還是以為什麼別人都可以幫你扛?」

      我捂住疼痛的臉頰,只能發楞看著眼前憤怒無比的冰炎。

      「你以為你只是個看好戲的?前不久你還為了我而否認你的存在而哭!這件事對你而言事關重大,幫你消去了記憶裡的痛卻看見你依然故我的封閉只會讓人覺得生氣。」

      「我會向公會推薦更適合的人選,」那雙眼輕蔑地看著我,地上冒出了移送陣。

      回到紫館,那些話都還在我的腦袋裡嗡嗡作響。

      爬上樓梯掏出鑰匙開門,我坐在沙發上發呆,連電視及電腦都沒有心思碰。我只覺得思緒朦朦朧朧地,直到把手中的抱枕不小心丟了出去,才清晰感覺到一股化為憤怒的難受情緒朝我湧過來,迅速又安靜地將我滅頂。

      抓著抱枕一頓狂捶,在眼淚將要掉下來之前試圖釐清思緒,我知道這次是我說錯話了。冰炎也許還在接受我這個「新的黎各」而感到難受,難免說話苛刻了些。但他還是護著我這個近乎陌生且不可信的人。

      可我的記憶才除去不久啊!他又在期待什麼!我生氣的把抱枕用力摔……又撿回來,被摔得開腸剖肚露出棉花的抱枕必須重新縫過,我只能把它丟在一邊不管……再度撿回來,拿來針線將那可憐的枕頭復原。

      冰炎說的對,我不該把跟自己有關的事當成鬧劇觀賞,明明有強大的力量卻老說著「我不會」,不僅不肯去爭屬於自己的東西,更糟糕的是我還推給冰炎要他扛著。

      以前唸書的時候,明明是一學就懂的東西卻找藉口不肯讀,難怪現在的我還是家裡蹲。

      只會喊著我好餓然後隨隨便便把問題丟著不管,一定讓他很生氣吧。

      因為連漾漾都不會像我這個樣子。

      我一邊嘆氣一邊縫著抱枕。

      即使才認識不久,冰炎也已經是我的朋友了。

      現在又要怎麼對他道歉呢……

      §   §   §

      又是一個心情不好睡眠品質糟糕的夜晚,不管是焦慮到失眠還是每隔幾個小時就醒來,都是我的老毛病。好不容易今天掙扎起了床,卻老是有種想吐的感覺。

      打理好了自己,晃了一圈最後還是躺回了床上,我懶懶散散地放棄了動彈。

      心情好糟糕……

      感覺又回到以前對一切感到無力的那段時間,其中我最困擾的是人際關係,不論是交新朋友、自我介紹還是與陌生人攀談,只有封閉自己用滿身的刺來對待他人時,我才不會總是感到挫敗。

      一旦無力的原因被除去,那種軟弱的感覺便又蹦了出來,煩悶透頂。

      我一直覺得,失去朋友是件令人害怕的事,不像遊戲死了可以再復活,名聲臭了就砍帳號重來,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再看你一眼,也許他會聯合其他人孤立你、排擠你。

      這個世界有沒有重置鍵啊……

      總覺得再怎麼拼命運轉的腦子到這時都不管用,腦袋裡的神經糾成一團,連帶著四肢都痠疼起來。

      起先,冰炎的態度是不在意,就算我把事情全推給他去做、忽略了自己的安全甚至是在看戲,他也只沒說什麼,也沒有生氣,只是靜靜的看著。

      如果他願意繼續接納我,那代表他還是打算把我當作朋友好好適應,本來這件事已經接近尾聲,但是我習慣性地頂了嘴,卻好像是在告訴他:「你有什麼了不起、我又不需要你,是你自己愛黏上來。」

      熱臉貼冷屁股,也難怪他會生氣,我的確也該為此說道歉。

      看來帶刺的個性是該改了……若有天,又像以前一樣被所有人所背棄,我也不能埋怨他人不瞭解我。

      以前的背離是因為我向他們說了真話,現在的背離則是我說了傷人的話,傷了冰炎讓我對他有點愧疚。

      最後,我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直朝夏碎的房間前進。

      雖然知道不能倚賴他人,但是我真的拿人際問題沒輒,還是先看看夏碎在不在宿舍好了。

      把他帶過去,也許冰炎的臉色會比只看見我要好些。

      我由衷希望我的假設能成真,再退縮下去、繼續因為害怕而傷害人,未來就真的沒有人會站在我這裡了。

      更何況,在這個世界裡,我是一個人人喊打的反派。

      不自己站起來,也不會有人拉我一把的。

      §   §   §

      結果,夏碎似乎不在。

      在門口站了三分鐘左右,剛路過的阿斯利安很親切的告訴我夏碎一大早就去出任務了,可能要過幾天才會回來,還順便關懷了一下我的臉色有點差,需不需要去保健室一下。

      我只能勉強擠出笑容,跟他說不必了,但他的關懷之意我心領了。

      雖然與阿斯利安不怎麼熟識但還是感謝他。

      沒有了夏碎這個和事佬的擋箭牌,我感覺前途一片黑暗。

      也是可以拉上阿利去道歉的,但是跟他不怎麼熟稔,我不太好意思。

      現在……該怎麼辦……

      我很想乾脆逃避去吃早餐,繼續在紫館窩完一整天,但這也代表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只會放著事情不管讓它爛掉,尤其這又是那麼重要的一件事。

      一定要去道歉。

      一定要。

      我壓力大到快吐了,人際方面的問題真不是我的強項。

      想了半天,我又回房間蹲了一會兒,焦慮地把玩了手指許久,才終於下定決心要獨自去黑館道歉。

      雖然我平常很討厭走路,但我不想那麼快就遇到冰炎。

      我怕他面色不善。

      因為害怕連走路的步伐都慢吞吞的,心裡想著「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不如早超生」,但我真的不想那麼快遇到他。

      我好害怕。

      明明今天是十分溫暖的天氣,冷汗卻一直從額頭滲出來,從背脊到指尖都在發冷。

      我現在站在黑館前。

      如果能像昨天一樣一腳踩進陷阱,死了至少還有藉口可以拖延道歉的時間,然而路上遇到的學生看到我都只是以眼神或者口語來表達他們的不爽,並沒有出手的意願。

      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想讓人殺死。

      連以往憧憬著能入內看看的黑館、幻想跟他聊上幾句的冰炎,現在都成了我想逃開的存在。我該慶幸還好沒有人來幫我開門嗎?

      看著眼前的玻璃門,即使命令自己靠近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遠離它了,我好想逃跑。

      真的好想逃跑。

      時間悄悄地流逝著。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這裡站了多久,當我心裡的恐懼戰勝了對冰炎的歉意與愧疚,我提腳正想離開,剛往來時路踏出一步,背後的門便「呀」地一聲開了。

      我轉頭看見身後的人,嘴唇蠕動正想叫出他的名字:「——」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請讓襲擊者見識你的慓悍。」

      對方敲出豆子再將之變成兵器,很快地往我的腳邊打出兩發子彈。

      我還來不及反應,一陣風拂過我的臉龐,黑髮黑眼的主角就這樣闖進了我的視線並快速地遠去。

      「漾……」我虛弱地出生,想追上主角,腳卻死死的黏在地磚上,就這樣雙腿一軟,頓時天旋地轉。

      全身在發冷,我的精神到達了極限。

      接下來迎接我的就是一片漆黑,毫無知覺的世界了。

      §   §   §

      我一直搞不懂,為什麼生物需要情感,需要喜怒哀樂,需要害怕。

      害怕會生出怯弱,怯弱會影響生活。

      怯弱同時也會讓人故步自封。

      那為什麼我需要故步自封?冰炎會為了這個生氣,我也高興不起來,這個天生擁有的防衛機制無用又軟弱。

      想道歉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明明連看都還沒看到他,我卻先昏倒了。

      我好討厭我自己,太過膽怯於人際關係的我自己。

      可是卻又不得不感謝因為膽怯而昏倒,讓我不用去面對事實的我。

      什麼是正確?什麼又是錯誤?我很茫然,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頭疼、胃疼,身體也哪裡都疼。

      明明覺得熱,卻又覺得冷。

      「這位……波亞多諾先生?」當我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撮金色的頭髮,而在其後做為背景的是綴滿水晶的巨大吊燈,發出了溫和不刺眼的光芒。

      「呦,小朋友醒啦?」我感覺到我躺著的地方震了一下,一個紅髮女人出現在眼前。

      我這才反應過來:那是奴勒麗與尼羅,這裡是黑館。

      「我……怎麼了?操……」我剛坐起身就感覺到酸水從胃裡湧了上來,捂著嘴乾嘔了一陣子,結果又被尼羅壓著躺了回去。

      「您在黑館外中暑了,」尼羅彬彬有禮地說著,在我頭上蓋了條濕毛巾,「因為情況緊急,所以只能將鞋子留在原地。」

      ……也太黏。

      果然是漾漾名不虛傳的黏膠彈。

      「黎各小妹妹,姐姐是不知道妳有什麼苦衷,不過我不贊同妳這樣殘害自己的胸部喔,」奴勒麗動作媚惑地玩著纖長的指甲,邊笑指指我的胸部,「要命還是要說謊,別讓可愛的管家為難了吧。」

      我反應慢了幾拍才理解到她在說我的束胸。

      幾分鐘過後,在尼羅背對著的情況下,我身上的兩團脂肪以及被擠壓的胸口終於得到解放,還好今天穿的是沒有鋼圈的內衣,只是纏了幾圈繃帶把胸部弄平了而已,解開繃帶就沒事了。

      我慘白著臉接過尼羅遞來的鹽水,忍住反胃的感覺,慢慢將鹽水灌下喉嚨。

      也許是昏倒的關係,我的手腳癱軟,鼻腔乾燥得充滿血的味道。

      「終於鏟完了!」蹦蹦跳跳地進門,黎沚舉著我穿的那雙鞋大聲宣告他和黏膠搏鬥的勝果。

      「喝完再躺一下吧,」溫和的藍色眼睛看著我,「我想您應該是來找冰炎殿下的,剛剛已經通知他了,他說他待會再下來。」

      「……嗯,」我只能點點頭,乖乖的躺平,發熱又頭疼起來的腦袋讓我無法思考,也無法現在就烙跑。若要怪罪這名管家太細心那就是我任意遷怒了,他只是在職責外照顧一下需要幫助的人,也沒做錯事,即使我寧願自己倒在外面被泥土吸收。

      在無退路的情況下,就只能讓冰炎自己過來吧。

      唉,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尼羅才剛住了嘴,那個語帶挖苦的話就拋了過來。

      「學園的天氣那麼溫和了還能中暑,真是厲害,」這回換銀白色的髮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尼羅退開了身子消失在我的視線內,奴勒麗的聲音也在此時哼起不知名的小調,逐漸遠去。

      我眨眨眼,視線被身體的熱度燒得朦朧,看不清他的輪廓。雙眼無法聚焦,只能被動地接受這模糊的銀與紅。

      真想對他頂句:「要你管。」

      「……繃帶?看在妳不舒服的份上,也許有空妳該學學如何改變外貌,比妳慢慢勒死自己有用些。」我看見他拿起了白色繃帶在打量,然後「嗤」了一聲,雖然聽起來像在嘲笑,卻是很認真地給了我建議。

      我眨著眼,下意識皺起了鼻子,淚水立刻就湧了上來。

      在遲鈍地理解他說的話的同時,我只是一邊不斷說著「對不起」一邊乾嘔,哭得那叫一個唏哩嘩啦。

      冰炎沉默了一陣子,將手放在蓋著額頭的那條毛巾上。

      「髒死了,」他把毛巾直接捂在我的鼻子上,其毛巾密實度幾乎是想殺死我,讓我完全無法呼吸到停下哭差點窒息,只能用手抓住對方的手要他停下。

      然後,他總算是被尼羅阻止了,尼羅拿走那條沾上我鼻涕的毛巾又替我換上了一條新的,順便好心地附上幾張衛生紙,拿來擦我滿臉的鼻涕眼淚。

      原來尼羅還是在旁邊。

      哭了那麼一陣子我也總算是冷靜了,睡不好又中暑總是讓人容易精神崩潰。

      「看你的樣子,妳應該知道妳錯在哪了,」終於清晰起來的輪廓帶有若有似無的笑意,他環著手臂從上往下看我,「黎,習慣是件可怕的事,一但習慣了自甘墮落,就再也沒人能將妳拉起,這樣的習慣不好。」

      「而且沒有人會在想辦法幫忙時被人否定感到開心,」他淡淡地說,像是想到什麼,又補上一句:「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喬定好妳新的監視員,我會確保妳的安全,在旁做些輔助的。」

      呃……如果可能是褚冥漾的話,他已經用黏膠彈修理我了。我想最安全的除了你就只有夏碎了吧?

      而且,冰炎也不是個好選擇,他會揍人。

      有冰炎的保證,那也代表那個人是可以信任的吧?

      不過……

      「尼羅就算了,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女生的哇……嘔……」天知道說完整串的話要有多費力,才剛說完又想吐使我連忙捂住嘴。

      「波亞多諾……小姐,請用,」尼羅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決定稱謂,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一瓶運動飲料拿給我,我感激地接下,等乾嘔告了一段落才慢慢的飲用。

      雖然很討厭運動飲料有種甜到很奇怪的味道,還是不得不喝,姑且忍忍。

      「以前就覺得奇怪了,哪有人課間浪費時間老往宿舍跑,」冰炎皺著眉看著我,「前幾天在廁所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晃來晃去地最後還是沒有進去上。」

      我想起那天早上那堂被我睡掉的課。

      因為當時也沒有那麼想去廁所就乾脆忍忍,等到回宿舍才去上廁所,原來冰炎那個時候就在看我了啊?

      喔,太可怕了,那麼顯眼的一隻黑袍我居然沒有發現。

      「剛剛您還沒醒來就趁著這時候上去知會了冰炎殿下,」尼羅對我皺著眉,「跟冰炎殿下說的一樣,您這樣子劇烈運動起來會要命的。」

      ……我知道,我又不是沒跑過。

      之前場次我還穿著束胸纏了兩層封箱膠帶把皮箱從一樓抬到三樓耶。

      不過我還是乖乖的點頭。

      側躺著將運動飲料喝到剩下一點,剛把它放回不遠的桌上,一條輕飄飄的繃帶立即遮住了我的視線。

      「離開黑館之前記得把它纏回去,」冰炎把那條繃帶丟在我頭上,翹了個二郎腿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好啦……真是……冰炎你心臟可以再大顆點啊,那條繃帶隔著內衣纏過我的胸部耶,雖然就是纏過一堆脂肪也沒什麼了不起啦……至少看一下尼羅有點尷尬的臉色好嘛!

      我把繃帶抓在手裡,又把毛巾蓋回額頭,不想看這個到處都生氣勃勃的黑館,不然我就不只是不舒服的程度了。我會被嚇死。

      一放鬆下來就覺得很睏,頭不痛了,肚子居然也不覺得餓。

      意識開始模糊。

      我嗅到若有似無的茶香,不遠處傳來門咿呀的聲響,誰正在小聲交談著。

      接下來,我就睡著了。

      §   §   §

      睡醒時,我的雙眼腫的跟核桃差不多。

      四周的空氣很冰涼,一個發著白光的法陣正在地板上運轉。

      冰炎正趴在靠窗的桌子上睡覺,另一個人剛巧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的模樣顯得有些警戒。

      當我終於看清那人臉上的表情時,他已經掏出了那個俗稱掌心雷的小手槍。

      「呃……漾漾?」我開口,卻看見他立刻用槍口對準了我,「我沒有幻武兵器也沒有符紙啦,我也不會二階法陣。」

      我的語氣盡量輕柔,對他聳了聳肩,「就算你打死我……最多是復活後跑去揍你而已。」

      沒有幻武兵器主要是因為我很討厭帶著項鍊那種需要注意的東西,不管是戒指還是手環。

      反正已經被發現是女生了,像以前一樣為避免惹事的輕聲細語應該是沒關係……雖然有一定風險讓某些人覺得做作。

      只是威脅和髒話改不太掉。

      總覺得漾漾面對我特別的小心翼翼,聽了我的話只是表情詭異地移開了槍口。

      「——漾,」我開口正想提醒他後方有個叫冰炎的生物,就被一拳擊倒在地了。

      「褚,我跟你說過了!」收起拳頭已經醒過來的冰炎,臭著臉又往對方的屁股踹了一腳,「不必拿槍口對準他,光學園的氣溫就可以讓她要死不活了!」

      呃,那是前提在我睡眠不足又焦慮的狀況下……不過這是正確案例嘛!

      被踢倒,臉悲哀地貼在地板上的妖師摸著屁股跳開遠離冰炎,哀號:「學長你到底是怎麼申請到更換任務人員的啊……」

      他瞄了我一眼,全身都在散發著「我不想」、「天啊我剛攻擊過他他會不會吃了我」的訊息。

      放心啦,我又不是滅世大魔王,姊幹麻要吃你來坐實我是壞人啊。

      「光是妖師不會被黑暗氣息所影響而遭到腐蝕這點,以及你們同屬黑暗種族。」冰炎哼了聲,環著手看著漾漾解釋,走過去又巴了他的後腦一掌。

      看到漾漾的臉整個扭曲到快變成孟克式吶喊,他好像很嫌棄我。

      「我跟你解釋過了她沒有危險!」拽過漾漾的耳朵,冰炎幾乎是在他的耳邊吼,然後把他從腰部一推,就這樣推到我旁邊。

      我看到冰炎在收地上的法陣,感覺上四周在法陣消失後沒這麼涼了。

      抬頭往上看,漾漾一副慌亂的樣子,像是在思考該怎麼辦,一下皺眉一下又偷瞄著他的學長,臉上的表情豐富的不得了。

      「呃……我叫黎亞,」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先伸出手,我不太自信他是不是會對我做友善的舉動呢還是?

      「……褚冥漾,」像是不帶著確定,最後漾漾一副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也伸出手與我握了握。

      我看著這個主角,微微的露出了笑容。

      不愧是特傳的主角。

      主角總是有顆包容夥伴與吸引夥伴的心,就算他的個性再怎麼靠北或者聖母也好,不管做什麼都有夥伴的回報。而且他們還內搭強大的硬件,漾漾也是其中之一。我在看書的時候就覺得我跟他有點像,會逃避、想當個正常人,雖然我不像他一樣擁有特殊能力。

      但是真正被丟進同個世界後,我發現我可能比他還要衰……

      來這裡還不到一個星期,我進醫療班幾次啦!

      一開始暈倒一次、一次被螃蟹夾斷手血染浴缸、一次蓋布袋處理記憶、昨天還被幹掉一次……還有一次差點被冰炎殺掉跟剛剛的中暑。

      這可以比照辦理到我國小時候去保健室的頻繁程度吧?還是這些遭遇在提示我該去學個醫療法術還什麼……

      可是,我連原作的百句歌都背得東缺西漏的啊!

      來到這裡的每天都在跟死亡奮鬥,累的要命,哪還有空閒去背這些……雖然是為了活命。

      漾漾放開了手,雖然還是有點怕我,不過我懶得說什麼。

      靠……肚子好餓……

      我躺回床上。

      「黎!妳好了就給我下來!」我看見冰炎瞪著我大叫,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不是我的房間。

      這是冰炎的房間,我躺的是男生的床。

      是冰炎的床。

      我一秒跳下床,卻不小心摔了一跤。

      「嗤」冰炎噴笑的那瞬間,我是想跳起來揍他的。

      沒見過這麼惡劣的正派角色好嘛!

      不過讓我躺他的床冰炎好像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到底他是心大還是真的不介意啊……

      好吧,我猜是不介意,他可能只在真正遇到心儀的人才可能有不同的反應……之類的。

      他大可把我放在黑館一樓。

      「我還以為這是紫館……」我嘟囔著,剛剛握在手上的繃帶掉在地板,我撿起來抖掉灰塵。

      「夏碎不在沒辦法送回去,奴勒麗又不知道去了哪裡,」冰炎指指地板,「妳的鞋子。」

      大概是怕我被什麼鬼東西拐走吧,畢竟連沙發都會吃人了。

      「他是你的新監視人,褚,給我閉腦!」正當我在慢慢穿鞋子的時候,冰炎突然暴喝道。

      我抬起頭,剛巧又看見了施暴畫面。

      為漾漾的腦袋點根蠟,被拍過後腦的他站都站不直,搖搖晃晃怪可憐的,他的眼眶裡盈著淚閃躲著冰炎的攻擊。

      「喔,哈囉漾漾,我來自異世界,」我邊點點頭邊綁鞋帶,想了想又附上句,「我跟黎各不是同個人,雖然我在用她的身體,所以你可以放心……啊幹!」

      我低頭就看到手跟鞋子被黏在一起了!

      靠腰……我突然很想揍漾漾。

      「褚!跑什麼!給我回來!」

      冰炎一秒衝過去追對方,一腳把他踹回地板。

      估計他滿腦子都覺得我是安地爾吧,我想。

      「漾漾……雖然我不是黎各,但我不會吃人……」我很無奈的看著地上那個妖師,開始舉例安撫他:「你學長雖然暴力但頂多也只有氣到差點掐死我而已,如果我真的那麼邪惡,其實他大可以把我殺掉。」

      「所以,可以幫我清掉黏膠嗎?」我不會害人的,我對他笑。

      頂多揍他一拳而已。

      我的個性也許比漾漾還廢吧,只是從不會表現在平常,當焦慮真的到了極點後才會縮著肩膀發抖,其他時間可以跟正常人差不多。

      雖然嘴巴說想要揍他,不過在漾漾又用了米納斯開一槍解決黏膠後我並沒有兇性大發,只是把鞋子上的乾掉的黏膠拔一拔。

      與其讓黏膠殘留在上面,我更討厭黏膠黏上什麼小蟲子啦泥土的,只會更難清。

      我聽見冰炎在向漾漾解釋平行世界論,聽一聽才發現不對勁。

      「欸?那為什麼你們都看不出來我是另一個世界的生命軌跡?」我皺眉抗議,要是他們看出來我就省事多了,也不會受那麼多皮肉傷了啊!

      「妳不一樣,」冰炎轉過頭來看我,「妳跟黎各是不同空間裡的同位體,而且妳的生命軌跡被拔了換成他的。」

      「也就是說妳只有意識被植進來。」

      ……靠。

      這個意思是我在普通世界就只是個宅女兼家裡蹲,然後在特傳的世界裡就是魔王是嘛!

      我突然很難抉擇這兩種身份……可是待在原來的世界至少不會有生命危機,我寧願選宅女。

      「你怎麼知道是生命軌跡被拔啊,冰炎。」我好不容易拔完乾掉的膠,拍了拍鞋面這才站起身有點隨便的問。

      「因為把妳送過來的是神。」

      ……真是個爛答案。

      我是無神論者,從來都未想過會有一天,被個完全沒看過的神丟到異世界,而且還變成一個人人喊打的反派角色。

      啊,我已經能接受現實了,這也代表如果沒有那個穿越神的同意,我就回不去了吧?

      這是個叫天天不應的節奏啊……我抓著頭髮蹲到地上。

      突然覺得好像有那麼點絕望,可是又沒有以前被欺負到想死的那麼絕望。

      人就是種可悲的生物吧,連絕望都可以拿來比較,但想想以前那個世界裡我連走在路上都不太敢呢。

      這樣一想我反而輕鬆多了。

      我慢悠悠地聽著肚子發出慘叫,抬起頭這才發現冰炎和漾漾都在看我。

      漾漾盡力地維持著面無表情,但是他的嘴角洩漏了他現在的情緒。

      「……去吃個飯吧,」冰炎沒多做表示,伸手放出了移送的法陣。我正想站起身踏進去,卻又想到手上的布條。

      「等我一下!借個浴室!」我衝進浴室裡,關門、落鎖。

      因為怕又出什麼亂子,所以我還是乖乖把胸部纏好壓平才跳進移送陣裡,還好冰炎這次沒有抱怨。

      跑去挑了幾樣東西端回來吃,學校餐廳有開其實我並不訝異……就是有人找碴。

      大概是因為今天人比較少的關係吧。

      單純罵行為不端的殺傷力對我而言還可以,比較惡劣的是人身攻擊,問候爸媽罵什麼沒爹沒娘啊……我的反擊是背著手對他偷比中指。

      真想學爆符還是風符之類的東西來把他們送上西天啊……

      還是百句歌?不過要比手勢唸咒的話我就沒辦法拿托盤了。

      我連一句都無法記起來耶,例如我只記得第一句好像是「壹之水刀狂」……之類的吧?

      不過我沒有任何護符、也沒攜帶幻武兵器,攻擊類的反擊就只好放水流了。

      所以,我往那位得意洋洋走掉的學生大吼一聲「幹」後,就抱著食物衝回有漾漾與冰炎的座位。

      看到冰炎直接弄掉追蹤過來的術法反弄回去,接著便聽見偌大的學生餐廳某個角落傳出慘叫,最後只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聽見那個人被送去保健室時真的是讓我……大快人心。

      要是某個治療他的醫療班對他補上一句,「這是黑袍弄的。」

      真想看他的臉會不會慘白。

      我一邊吃一邊為這件事笑到被食物嗆到。

      沒辦法,每次遇到這種事的時候我就是沒辦法冷靜,尤其當我發現我沒辦法回去的時候,心情有點惡劣就讓我報復一下吧,背景學生。

      你下戲領了便當就再也不要回來啦!

      「黎各學……長,你看起來好開心的樣子……」我明顯看到漾漾的臉在扭曲。

      雖然想揍他但還是把權利讓給冰炎好了,我才不想又受他的黏膠彈咧!

      「多虧冰炎……噗……咳咳……」我連忙喝了一口果汁,才發現這居然是酸的泡泡果汁!

      算了算了!我笑到流眼淚,笑到冰炎在瞪我,笑到他把他的飲料推給我,然後我就一口氣喝光……

      後來笑累了,我沒有說話,只是持續往嘴裡塞著食物直至飽腹,正當我們要走的時候,冰炎突然叫漾漾先回黑館。

      他拉著我說了一聲「走」。

      至於要去哪裡,他並沒有告訴我。

      那時牽起手的微涼體溫,是我後來都未曾能忘懷的溫度。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我很難過的,以前我會瘋狂地笑到哭出來,後來便再也不會了。

      連大笑都不會了。

      以前讀過的小說上曾經寫了那麼一段:雙眸失去該有的晶亮、唇間失去了笑意,整日只是抿著唇,不言不語像個機器人似的。

      有段時間裡我曾經就是那樣。

      後來我學會了偽裝自己的情緒,但是心裡總是空空的。

      我知道我對周圍的事完全沒有感覺,甚至只有嘲諷。

      而現在……我大笑就只是因為自己回不去原有的世界,又再一次發現自己的個性真的很惡劣而已。

      睚眥必報、心眼狹小。

      幹,我又覺得自己很彆扭,想回家又不想做什麼攻略冰炎的利益性行為,明明才平復沒多久的情緒又繼續低落了。

      我常常會這樣,一向只會在自己的部落格抱個怨,讓人發現的部分很少,近乎是沒有。

      我學會了與自己談話,藉由自言自語、自己罵自己來發洩一些情緒……雖然後來我發現我居然能解離當下的場景開始研究自己的情緒了。

      我的生活每天都像是被監禁,被強迫著餵毒藥及咽下,最後連自己也逼迫著自己別再想起來。

      只要別想起來那些發怒、悲傷還有好多好多的時候,不然我會再次落入悲傷的迴圈,再也爬不起來。

      我已經沒有了部落格,想回家這種話對誰也不能說的,這讓我鬱悶無比。

      笑是心的破綻,雖然我笑的時候明明沒有想哭的。

      這個世界怎麼那麼殘忍,一直逼我去面對我不想面對的問題。

      冰炎把我塞進風之白園涼亭後,什麼也沒說,臭著一張臉坐在離我遠點的地方。

      我覺得這努力想要撮合我們的劇情很靠北,不過我不想再說什麼促進劇情了。

      勞資心情不好。

      「幹,好不舒服……」意思意思地罵了聲髒話,我半死不活的趴在涼亭裡的桌上,冰炎一點聲響都沒有的靠過來,握住我的手灌了不知名的力量。胸口才沒有這麼悶了,我抓了一把自己的胸部,那兩團脂肪似乎變平的了。

      「是女人就不要抓自己胸部,」大概是看見我的動作,冰炎唸了一句。

      「你管我,」我頂了回去,眼睛不由得開始發酸。

      「欸,你為啥對黎各那麼好?」因為覺得不該哭,雖然不想睡我還是閉上了眼睛。

      原作明明沒看過冰炎那麼溫柔,但溫柔起來又那麼可惡。

      冰炎根本就是個瑪麗蘇,可惡的瑪麗蘇。

      「……我幹麻告訴妳。」冰炎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悶。

      「也是,」我並未反駁他,有部份原因是因為我怕聽到太多的話會不耐煩抓狂,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我不想哭。

      我問了問題,可是我不想聽解釋,即使我知道不該壓抑情緒。

      風在吹,拂過面頰,有人在用著不知名的語言交談著,即使感覺周圍很美好但我還是很想哭。

      幹,為什麼我要一天崩潰兩次,這不正常。

      我睜開眼看著眼前的石桌,不怎麼意外的發現冰炎在看我。

      「看屁啊……」我弱弱地罵道,用手捶著眼前的石桌。

      我的手不痛,眼前的桌子卻在崩毀。

      這是我阻止自己崩潰的發洩。

      這就是生活,不能反抗只好享受,即使連我也無法接受可以回去的要件,居然是利用一個人的感情而達成的。

      像個人渣一樣,我忍不住對此笑了出來。

      一直到把石桌整個砸到變成碎末,我沒有跟冰炎說話,冰炎也沒開口。

      我突然很慶幸他沒說話,不然我只會想狠狠的咬他。

      「好了,走吧,」當我終於處理完那個石桌,我這才站起身,拍了拍沾滿石屑的手。

      冰炎也跟著站起身。

      或許是因為我是乙女同人遊戲的主角吧?雖然心理活動不太正常,人也不好。

      但至少,我還是有點我的聖母屬性啊。

      既然回家要利用別人的感情,那就乾脆就管它去死啦!

      這個世界裡的人們感情又不是什麼神的遊戲,我也不是人偶。

      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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