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長得真漂亮，雖然只有三、四歲，但長得大手大腳，臉色圓潤，餐餐都一口接一口紥紥實實的吃上兩大碗，身上長肉又長壯，一看就知道是天天吃得好玩得過癮的孩子。晶晶抱著孩子，一雙蒼白如月光的手在孩子小麥色的臂膀上輕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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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該換換皮膚了，不然以後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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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暗著沒點燈，外頭的路燈卻照在老醫師的皮鞋上亮晃晃。血管攀爬的老手，指甲摳著孩子的手臂外側，輕輕摸出一條垂直的裂痕，手一離開皮膚又輕輕闔上。「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來。」晶晶說，老醫師抬起頭，推了推眼鏡：「妳會嗎？換不好，換得不快，孩子可是醒不來的。」晶晶微微笑：「試試吧，總不能老麻煩你，孩子要換一輩子的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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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睡了，白天耗盡了精力，鼻息深深沉沉，對於晶晶寒冷的撫觸都不見反應。「妳可想好了啊，一次脫下來，一次換上，時間可不能耽待!」老醫師清開桌上的飯菜，拉開上方的小燭燈，攤開了張軟皮，像張橡膠似的，半軟不硬的呈現個娃兒的空殼樣貌，小小的鼻子，空空的眼窩，微張的小嘴，一雙胖手輕輕的在桌上微晃著。晶晶抱著孩子坐在桌邊，將孩子面著自己坐在腿上，雙手支著孩子的後背，仔細端詳著孩子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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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開始吧，趁現在睡得正熟。」老醫師說。晶晶單手抱著孩子，單手在孩子左手臂外側來回猶豫的摳著那層皮的接縫，晶晶深吸一口氣，一手往皮裡深了進去抓著孩子的手臂，另一手刷的將孩子身上的皮拉了起來，雙手像仙頭蓋似的將臉撥了開來，晶晶右手抱著孩子的肉身站了起來，左手扯開了整張孩兒舊皮，往椅子上扔。只見孩子鮮紅紅的皮肉間透著齒輪運轉，幾根管線如同海蛇起浮於浪花之間透著幾許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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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換上!快移來這兒」老醫師拉開桌上新孩皮讓孩子能從皮的右手臂套了進去，晶晶捧起孩子的腿便往桌上送，新皮套了進去，接縫卻合不起來!卡榫就像夾鏈袋一樣，急了總合不密。動作太慢，孩子開始嚶嚶哭泣起來，晶晶可急了!一雙手開始抖了起來，卻怎樣也合不好天靈蓋上的接縫，孩子翻過身臉埋進晶晶胸口，小手抓著衣服領口又扯又拽，孩子搖著頭蹭著眼淚，晶晶又更難合起頭頂新皮開口；老醫生一把抓過孩子，單手虎口固定住孩子的下巴叫道：「快!給他合上!再慢點就沒命了!」晶晶愣一會兒，上前看見孩子天靈蓋裡齒輪咕嚕嚕的轉著，腦子彷彿正呼吸著上下浮動，晶晶抖著白皙枯槁的雙手輕輕合起如花開的裂縫。孩子漸漸不哭了，彷彿疼痛退洪，力氣也跟著抽離，眼角還掛著驚慌凝結淚珠，聽著孩子的呼吸聲越來越淺，越來越淺......老醫生捧著孩子，轉過身朝屋裡更深更黑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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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抓著雙手孤立在原地，看著老醫生消失的背影，嘴裡喃喃的念著：「我在做什麼呀....那不是我生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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