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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四章

04.

      啪沙、沙。

      一種怪異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很微弱。起初,我以為自己正在做夢。我並沒有睜開沉重的眼皮,翻了個身,在沙發上將自己發冷的身體蜷縮成一團。

      聲音像是有人正在拖行物品,而且愈來愈近。

      直到我注意有乾嘔的吼叫聲夾雜在裏頭,我的睡意一瞬間消失得乾淨俐落。

      我強迫自己撐開眼睛,看見一隻佈滿綠色斑點、皮膚乾燥裂開的枯手就要碰到我的腳踝。

      我驚聲尖叫,發洩心中的恐懼,同時縮起雙腳試圖往後退。

      嗚呃呃--那個只剩下一隻眼睛的屍體不斷朝我發出怪聲。

      它的下半身不見了,乾枯的雙手拼命地往前划動,拖行著下身散發著腥臭的內臟。

      我甚至能看見它外露的一連串腸子。

      我幾乎用滾的離開了那張沙發,死掩住嘴巴,嘗試壓下已經湧上來的胃酸。

      我什麼都沒吃,灼熱的胃酸燃燒著我的喉嚨。

      我快速背上落在門前的背包。它的移動遲緩,只能不斷向前揮舞著雙手。

      趁著怪物還沒轉過身,我扶著門邊,將胃裏僅餘的胃酸全吐出來了。

      糟糕透頂的早晨。

      我擦了擦嘴巴,見鬼似的飛奔離開這間房子。

      嗚呃、嗚呃。

      那些嘶啞的吼叫幾乎響徹整座小鎮。

      它們全都爬起來了。那些屍體!密集的綠斑點就像藤蔓一樣爬滿了它們的全身。

      我的尖叫聲把它們都引過來了。幾具屍體扭動著它們搖搖欲墜的腦袋,往我這樣開始走過來。它們動作敏捷,跟剛剛掛著腸子的怪物不一樣。

      它們要把我啃食乾淨?還是要將我變成它們的同類?

      我拔腿就往右邊衝,不敢怠慢一秒。身上的背包大幅度上下晃動。

      綠斑人的動作很快,而我虛弱得很。

      我的胃餓得幾近乾癟,嘴巴乾燥難受。

      我拼命揮動著手臂,從未跑得如此快。胸口開始隱隱發痛,但我不能停下來。它們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我上氣不接下氣,感覺腦部開始缺氧,視野從邊緣開始發白模糊。我用力拍打自己的臉,嘗試用疼痛拉回意識。但這樣做似乎毫無用處。

      我的雙腳一軟,踩空了一步,面朝下摔落在堅硬的柏油路上。膝蓋再一次撞上地面。皮膚傳來溫熱的感覺,它又開始出血了。

      我攤在地上,體力一瞬間被抽空,連提起手肘的力氣都沒有。

      身後啪答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我彷彿能嗅到那種屍體腐爛的惡臭。我伸出了手,抓著地面往前匍匐爬行。

      拜託,別過來!

      前方轟隆隆的引擎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絕望地抬起頭,一輛深綠色的貨卡車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綠色車門被推開了。一個小麥膚色的平頭男人從車上跳了下來,朝我舉起手上泛著銀光的手槍。

      碰、碰。

      兩下響亮的槍聲,然後是屍體倒地的聲響。

      「快跑!」男人向我大喊,抬起手槍繼續瞄準。

      我咬著牙,撐起自己的手肘與膝蓋,花了好一段時間從地上爬了起來。

      眼前的景物看起來就跟漩渦一樣,天旋地轉。我拖著腳步,朝朦朧的貨卡車影子前進。

      我的雙腳不受控制地打結,很快又再次摔在地上。

      我仰頭,看見男人將手槍收到身後,朝我跑來。他粗壯的右手一把抓起了我的肩膀,支撐著我走到貨卡車旁。

      他打開車門,把我丟到後座。然後坐進駕駛座開動汽車,急速轉動方向盤,駛離了屍橫遍野的萊錫鎮。

      睡在座椅上讓我的感覺好了一點。我聆聽著車子行駛的聲音,眼前的噪點與暈眩開始消失。

      「感覺如何?」他摸了摸留著鬍渣的下巴,在後照鏡看了我一眼。

      好多了。我試圖開口回答,卻發現嗓子乾燥得發不出聲音。肯定是那些胃酸惹的禍。

      他又在後照鏡瞄了瞄我,接著在旁邊的座位上拿了瓶水往後丟給我。

      我扭開瓶蓋,將清水大口灌進喉嚨。我有種感覺,自己剛從瀕死狀態中恢復過來。

      「謝謝你救了我。」我的聲音仍然有些沙啞。

      「我可不能對孩子見死不救。」他聳聳肩,專注在駕駛上。「你叫什麼名字?」

      「貝--」我頓了頓,突然想起了上一次說出名字的結果。「……貝蒂·伯納爾。」

      好吧,這一次是對方救了我。

      我想他肯定是個好人。

      「我是漢克。」

      「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我搓揉著手心,語氣緊張。「那些巨大植物,還有全身長滿綠色斑點的屍體。」

      「天知道呢。」漢克試著調整他的收音機,卻只有收訊不良的雜音。「幾乎所有頻道都毀了,包括緊急通訊。」

      天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最後,他怒惱地按下收音機開關。我們為此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你的父母呢?只有你一個?」漢克問。

      我別開了視線,轉動著父親的銀色掛飾,看著貨卡車緩緩駛上州際公路。「他們……他們都死了。那些植物突然從地面冒出,撞翻了我們的車。」

      「我很抱歉。」漢克安靜了一會,隨即轉移了話題。「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或許,想辦法試著前往肯特市。」我除下了背包,將它放到一旁。「在萊鍚鎮的時候,我看見政府的救援直升機了。」

      「很好,我可以把你載到那裡。」他伸手指著前方的公路。「我們的目的地正好相同。」

      「你也要去肯特市?」我吃驚地問。

      「我的妻子和女兒都住在那裡。」漢克的語氣夾雜著些許哀傷,又或者是擔憂。他在後照鏡與我對望了好幾秒。「我的女兒跟你差不多年紀。噢,或許還要小一點。」

      「你會找到他們的。」我小聲為漢克與他的家人祈禱。

      綠色的貨卡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值得慶幸的是,前往肯特市的州際公路並沒有受到嚴重的破壞。一些邊緣的位置雖然有駁落崩塌的痕跡,但不至於影響行駛。

      要是那些植物攔腰把它徹底撞斷,恐怕我們的行程就得到此為止了。

      我晃著頭,將這些倒楣的想法甩到腦後。我四處張望,好奇撿起了一頂落在後座的迷彩鴨舌帽,開始打量起來。

      「軍隊的帽子?」我問。

      「噢,是的。那是我多出來的帽子。」漢克點頭回應,給了我一個微笑。「我的女兒一直想要收藏一頂。」

      「所以說,你是一位現役軍人?」我的指尖撫過粗糙的迷彩布料。

      「正確來說,是休假中的現役軍人。我原本想趁這次休假送給她當禮物。」

      「真酷!我爸常對我說,他小時候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海軍陸戰隊的軍人。」我垂下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但他後來發現,只使用腦袋對他來說比較輕鬆。」

      「他從不告訴我們自己在哪裡工作。直到現在,就連我媽也不知道他的薪水有多少。」我把玩著手指,笑著說:「我猜他是害怕我們把他的薪水全部花光。」

      許多微不足道的生活片段,現在卻變得像大石一樣重壓著我的心臟。

      我吸了吸鼻子,抱著膝蓋側身臥在後座。一放鬆下來,強忍已久的眼淚馬上潰堤,一點一滴沾濕了座墊。一開始是小聲抽泣,我拼命用手擦拭,但卻不管用。最後我忍不住雙手捂住臉,開始放聲大哭。

      「我好想念他們。」我的聲音糊成一團。

      「貝蒂,我肯定他們會為你感到自豪。」漢克堅定地告訴我。

      儘管我知道,那僅僅是個善意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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