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從醫院回家之後,我還覺得有些恍惚。回到家之後,我翻開醫生給的手冊,一再一再的重複讀著關於人格分裂症的內容,那些相關的形容詞以及搭配的圖像讓我感到害怕。心中只有一個感覺:這不可能,他們一定是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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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他們真的弄錯了,又該如何解釋我在影片中的奇怪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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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那天她完全摸不著頭緒。而在短暫的談話之中,妳自顧自地將那張粉紅色的母親節邀請卡交給了母親,像是這是妳唯一要做的事。之後,當妳從鏡子中看到我時,母親形容妳似乎相當「無法接受」我的頭髮。感謝我爸的猶太人血統,我的頭髮是黑棕色的,剛好到鎖骨的長度,髮尾有些自然捲,因此總顯得有幾分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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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廳出來之後,妳便跑去舊的衣帽間,不知從哪兒翻出了那一頂墨綠色的舊帽子,然後相當熟練的將頭髮盤了起來,並戴上那頂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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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盤過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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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我的內心逐漸由恍惚轉為了恐懼。我必須老實說,我害怕妳。我對妳一無所知,但妳卻活在我的體內,不知何時會甦醒過來,並且取代我。那種感覺十分怪異,甚至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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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餐時,餐桌前一片安靜。父母皆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埋著頭吃的東西。我不斷拿叉子翻攪的盤子裡的食物。那天晚上母親煮了玉米粥,我討厭玉米粥,無論是學校餐廳供應的還是母親煮的,我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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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問題,就如同一道閃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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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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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母親和我爸爸交換了一個神情,像是在取得彼此的認同。然後母親轉過身來,對我說:「我想學校的事我們該暫時緩一緩…漢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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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一緩?我一時間愣在那兒。緩一緩是什麼意思?我放下叉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母親。「什麼意思?」最後我生硬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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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低下頭。我可以聽見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總之,我們先暫時和學校請假,過一段時間再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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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是多久?」我手緊緊的握著叉子的握柄,直到手心開始發痛。我感覺到一陣慌亂的感覺湧上心頭,就如同一隻從洞穴中竄出的可怕毒蛇。「我不能…我必須回學校去。我今年已經十一年級了,明年就要申請大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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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我知道。妳先冷靜一點…」父親說道。我感覺到桌面在他站起身時微微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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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我站起身來,撞到桌邊的瞬間將餐盤上的叉子震落,一陣刺耳的聲響彷彿使場面更加的混亂。我覺得心頭發慌,連飯廳的燈光都開始變得昏暗。「漢娜亞伯特,妳過來。」我聽見爸爸這麼命令道,但語氣中卻充滿了焦慮及不安,像是害怕我會失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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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怎麼辦?考試怎麼辦?一切怎麼辦?」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喊道,語氣比我想像中還要尖銳脆弱。我沒有聽爸爸的,反而硬梆梆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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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我感覺到什麼從我腦海中閃過,像是一只不斷揮舞的旗子,將我的思緒帶走。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逐漸往後傾斜,接著突然之間,眼前便瞬間變成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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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身旁有著之前見過的綠色布簾。這次我不是躺著,而是坐著的。我覺得意識矇矓,但還是循著本能爬下椅子,只覺得會在布簾後頭見到之前的那名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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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我準備要拉開布簾的瞬間,我的手打住了。我聽見母親和醫生正在對話,因此我躲在布簾後頭,偷偷的聽著他們在談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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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當下我和我丈夫用手機錄下的畫面。」我聽見母親這麼說道:「跟之前一樣,她說自己叫作克洛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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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幾分鐘,那名醫生都沒有說話,我從布簾後頭隱約聽見手機喇叭傳來一連串低沉的聲音。我聽不清楚影片裡頭錄到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我才終於聽見醫生開口說道:「如果需要確診漢娜的病,我想我會需要另外一名更資深的心理醫生來和我一起做評估。但是亞伯特先生和亞伯特太太,如果你們只是想要詢問我的看法,我認為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人格分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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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唰」的一聲拉開了布簾,看見三雙驚訝的眼睛都頓時落在了我身上,慌亂但掃描式的觀察著。我一開始不懂,後來才明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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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在觀察我現在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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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之間,眼淚從我眼中開始潰堤,數秒之間我就哭得滿臉是淚。我手緊緊地抓著布簾,看著那名醫生,筆直的望進他的藍色眼眸。「救我…求求你,請你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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