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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1 風雨欲來的折磨

被逼得毫無退路的桑語柔,胸口忐忑的貼著門板,害怕得瞅著眼前像要攻擊她的翟易勻,顫抖的雙唇說不出話,只能死命搖頭示意他別再靠過來。

翟易勻無動於衷,滾動輪椅亦步亦趨,直到輪椅抵住她身子才停下來。「妳叫啊,叫啊,妳叫也不會有人過來,何況啞巴根本叫不出來,沒人聽見!」

他痛恨自己是殘廢,家人還找個啞巴跟他湊合;痛恨看見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好像他在欺負她,偏偏他是個廢人,誰也欺負不了。

看懂他嚴厲的唇語,桑語柔發不出聲音的嘴唇不斷顫抖,卻一個字都無法表達。

唯恐他有意想不到的舉動,她伸手推輪椅,可是翟易勻拉上煞車根本不能動。被箝制在輪椅跟門板間,她無助的向門板瑟縮。

看她無處可逃的可憐模樣,翟易勻大笑。她白皙臉龐嚇得慘白,他心裡更是痛絕,變本咆哮,「難道妳不知道我媽請妳來不只是來伺候我生活起居,也連帶要伺候我睡覺,幫我生孩子。妳別把他們想的那般單純,一個殘廢配上一個啞巴,在大家眼裡簡直天作之合。」

她依然無語,驚恐的搖頭,嘴中發出的吱唔聲讓翟易勻鄙夷。

『你冷靜下來,讓我出去。』驚慌中她忘了他看不懂手語,卻對他比出手語。

「哈哈哈……」看她的手漫空比劃,翟易勻肆無忌憚大笑。「妳在比什麼,誰看得懂!我媽真是聰明,找著聾子、啞巴聽不見我罵人,也回不了嘴,跟我吵不起來,真是高明。」

他話說得急促,桑語柔看不出他唇瓣震動的弧度,不知他的語意,卻感受到他四周狂暴氣息。

她必須先逃出去,等待他怒消。

慌張伸出雙手拉了拉身旁的喇叭鎖,表示她要出去,但是他坐著輪椅緊抵住她,她壓著門,門根本開不了。

「想出去是不是?」翟易勻無意讓她出去,成了殘廢足不出戶,總有人要陪他打發時間。

她猛然點頭,驚嚇的眼神不敢與他交會,心跳急促得像要從咽喉蹦出。

無法預測他接下來的舉動。他缺一條腿,纖弱的她依然無法逃脫,發不出聲音,誰也無法聽見她的求救。

桑語柔來後,翟易勻不是首次發狂,據言,自從受傷後他性情大變,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重殘而怨天尤人,個性變得刁鑽,陰晴不定。當他發飆時她屢屢害怕得像隻受了傷的羔羊,只能等他鬧夠,才得喘息。可是周而復始,除非她放棄這份得來不易的看護工作,才能停止這種風雨欲來的折磨。

可是,與生俱來的殘缺異於常人,有人肯收留她,給她一份工作得之不易,況且這是啟聰校長好不容易幫她找的工作,論恩澤更不能輕易退縮。

她相信人性本善,翟易勻假以時日面對現實,性格即能收斂。

趁翟易勻不留意,她快速伸手扳開輪椅剎車,趕緊將輪椅往後推,可是輪椅未移動,她卻被他警覺拉住手臂,「妳想逃是不是?」

她驚慌搖頭,用力甩開他的手,忙亂中她推開輪椅,轉身握住門鎖卻來不及打開,翟易勻雙手朝她用力推,使她重心不穩慌忙拉住翟易勻,兩人一陣推扯,輪椅一滑,翟易勻連人帶車翻了過去,壓住桑語柔。

跌在地上的他惱羞成怒,拉著桑語柔不放,眼冒凶光的瞅她。「竟敢推倒我?」

匍匐在地的桑語柔滿臉無辜,急促搖頭試圖發出喉音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翟易勻根本聽不懂她像嬰兒支支吾吾、咿咿呀呀的聲調,不耐煩的怒火中燒,爬過去壓制她。「欺負我缺條腿是不是?不要忘記我還有一隻腿,兩隻手,雖再也不能騎重機,可是修理人綽綽有餘。」

仰躺在地的桑語柔無語。

「妳知道嗎?我很討厭妳像現在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像一隻遭受淩虐的小貓,隨時都要人保護。妳來照顧我,不是來尋找避風港,妳沒資格裝出膽小害怕的樣子。」

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更不敢注視他,直到跌在地上,她仍不知做錯什麼事引他發怒。

中午端進來的飯菜絲毫未動的放在茶几上,她以為他應該吃飽,進來收拾碗筷,豈料一進門他脾氣發作。今天菜餚亦是周嫂所煮口味並沒改變,他的怒火從何而來,無從得知。

「看著我,聽見沒。」

她怎可能聽見。壓在她身上的翟易勻惱羞成怒的扳過她的臉,強迫她正視他,「告訴我,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躲著我,孤立我,我真有那麼可怕嗎?」

她不知情的搖頭,她真的不知原因,但可以體會,他家人對他性情大變已感到失望及失去耐性,從積極開導已然變成任其發展,在難以溝通下,為減少衝突發生,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桑語柔似乎成了他和他家人唯一媒介。

她不能說,不會多話,除了逆來順受,善良本質也願意寬容同樣身染殘疾的翟易勻。

只是,他何時才能真正敞開心胸接納他人?

***

兩人一仰一俯對峙須臾,桑語柔被翟易勻眼中溢出的兇悍嚇得唇顎顫抖,眼角泛起淚光。

瞥見她眼眶噙滿淚液,翟易勻氣急敗壞。她的樣子擺明他欺負她,他又咆哮,「哭!只會哭!一天到晚看妳哭,煩不煩,煩死了!」這女人不會說話倒很會哭,來了一個多月哭了多少次,像受盡委屈,淚水彷彿可以征服世界,哭即能將一切事情擺平,令人不厭其煩。

他用手撐起身子,遠離她那懾人的眼淚,免得她愈哭愈起勁,被發覺了,所有人的矛頭又將指向他,在這個家他已是一無是用的累贅,不需要再多個罪名,成為眾失之的。

見他吃力想爬上輪椅,桑語柔趕緊揮揮淚爬起來,將仰躺的輪椅扶正。

他安然坐回輪椅,桑語柔胸臆的驚嚇雖未平復,卻也稍微鬆口氣,連忙拿起桌上筆紙寫:要吃飯嗎?

「不想吃!」他嘴裡不馴的迸出這幾個字,桑語柔一時沒察覺,又將白紙黑字遞到他面前,指指上面的字重複問一遍。

翟易勻已經回答過了,她又問,惹得他心煩氣燥的用力一揮,揮掉桑語柔手上紙張,「都跟妳說過了,不吃就是不吃,妳這啞巴怎麼這麼難溝通!」

他氣吁吁的轉動輪椅走到床邊,對著漆著淡藍色調的牆壁揚聲嚷著,「沒事幹嘛請個啞巴當看護,是不是我沒被撞死,希望我活活被氣死!」

桑語柔看出他餘怒未消,不敢再掉眼淚。未免持續觸怒他,她懷著不安躡手躡足走到茶几旁,小心翼翼將碗筷放進托盤,儘快在他下一波發飆前端出去。

把托盤端到廚房,周嫂見她頭髮淩亂,雙眼紅腫疑似哭過,大概猜出端倪。接過托盤關心詢問,「二少爺又發飆了是不是?」

她擤擤鼻水難過的點頭,委屈的淚水頓時爬上白皙臉龐。

「別哭。」周嫂像母親般撫撫她的背,安慰她,「二少爺還沒受傷前個性不是這樣,我在這裡幫傭十多年看他長大,他對我很尊重也很客氣,可是一出車禍整個人都變了,他本性善良,語柔,妳多包容他,別跟他計較,知不知道,等他身體好點就會變回來了。」

她點點頭,這席話周嫂講過無數次,她能將委屈往腹裡吞。

擦擦眼淚,對周嫂比手語,『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看見流理台上還有未清洗的菜,她走過去幫忙。

一個多月來,年近六旬的周嫂很能體諒她的不便,也心疼她與生俱來的缺陷。

這個世上並非所有人都鄙視弱勢,仍有很多人願意給予他們尊重與關懷,以同等的眼光對待。幸好這裡尚有她生存的空間,有多少不幸的人卻在夾縫中掙扎,她自覺幸運,所以,這些委屈她都能坦然承受。

周嫂心疼的推著她,不讓她接近流理台,「上樓休息,這裡我忙就可以了,等一下晚餐早點幫二少爺送去,免得他餓得心慌,心情不好又鬧情緒。」

她懂周嫂的意思,二少爺午飯沒吃,倘若餓肚子晚餐送晚了,又要雞飛狗跳,前幾任看顧都這樣被他逼走,不是僅做三天,就是撐不過一個星期,而桑語柔已熬過一個月。她並不想被打倒,也願意相信周嫂所言,二少爺本性善良,只是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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