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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火宅佛獄相關】永日5-6

05.  

 

凱旋侯站在扶木之巔,由扶木根部擴散而出的能源微弱而渺小,土地上的植物、動物,緊緊追尋著有著扶木深根的土地而存活。然而諾大的火宅佛獄,扶木深根之地不過一半,剩下一半沒有了資源,成為寸草不生的荒地,在一片廢墟中燃起地獄的焚火,照亮無光的火宅佛獄。  

 

生長在這裡的生物即使依靠著根部傳送能源,卻依然不能存活。嗜人的花草、瘴毒汙濁之氣,即便自己與王再如何努力,想要保存所有人都能生存下去的方法,但困頓的環境沒有改變,殘缺的資源也得不到補全,殺戮只能一直下去,得不到拯救。  

 

他站在凌駕全境的至高點,看見的卻是死亡以及貧瘠籠罩的大地。不禁自問這樣的日子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道德,是安逸者的奢侈,掠奪,是貧瘠者的生存。而更在他們之上的三境,卻又憑什麼以自以為高尚的姿態,以安逸者奢侈的道德,來評價火宅佛獄?  

 

華紫的眼眸裡映著的是自己的家鄉,是養育自己生長、存在的家鄉。卻也是比任何地方,更加不堪的存在。  

 

在   最上層的詩意天城享盡了一切資源,在他們境內永不落下的日陽,象徵了他們的昌盛,那樣的光芒灑落到了慈光之塔,為了感恩這樣的恩典,他們將境名取為慈光,   是讚揚這樣的美好生活。光在往下走到殺戮碎島,已成為遲暮的昏黃,殘微的能源使相鄰在自己國家旁的另一個國家,同樣過的艱辛,困苦。  

 

然而再怎麼困難,他們又豈會了解無光的境地,更是比他們要艱辛萬分的慘狀?  

 

他們說人倫天性,然而在火宅佛獄生存,人們拋棄了天性。多少駐紮在扶木之根最外圍的人與生物,他們同族相殘,父母易子女而食,妻女以丈夫為餌,那才是火宅佛獄中真正的地獄。想改變這樣的地獄,卻不是自己僅僅一人能夠辦到的。  

 

多年以前,殺戮碎島出現了救贖;多年以前,慈光之塔出現了帶給人們驚嘆的劍者。然而火宅佛獄還在等待,等待那個總有天會出現,帶給人們希望與驚嘆的王。是的,他們仍在等待、仍在盼望,在一點一滴的絕望,與一吋吋毀滅的啃食下,等待著屬於他們的救贖之光。  

 

這片苟延殘喘的大地,直到現在仍未放棄養育繁衍生命,而火宅佛獄的生命也不會放棄──活下去。哪怕是侵略、強奪,也僅僅只是為了延續生命如此簡單的想望。  

 

高高昂起枝枒的扶木乍然震動,蔓延了佛獄之土的根莖快速的伸張,同時朝往一個方向。凱旋侯瞇起眼來觀看扶木根莖延伸的地方,那裡一道紫光一閃而逝,帶著不屬於火宅佛獄的香味,迎著焚風飄散而來。  

 

同時出現在扶木之頂的人急急地朝自己喊:「拂櫻,有人闖入火宅佛獄。」  

 

乾枯得如同死去的枝枒發出極大的怒吼,震動站在其上的兩人。身後之人腳下頓時不穩,低喝:「扶木,聽我號令!」接受到命令的扶木停止震動,但追出的根莖並沒有停下。  

 

兩人由高處躍下,落在颳起塵沙的地面,凱旋侯轉身看對方一眼,「玷芳姬,妳與扶木守著火宅佛獄的出口,我去追擊敵人。」  

 

她對他點點頭,依言喚來扶木,巨大的根瞬間載著玷芳姬離開,而凱旋侯亦朝著方才自己看見紫光之處急奔而去。  

 

凱旋侯到達現場,那正是離扶木中心不遠,封印著火宅佛獄中所有人的副體之所在。他在一片漆黑的入口前看見了人影,人影雖以黑巾遮去半臉,但那一頭深紫色的髮絲卻僅束成了鬆髻散亂地掛在腦後,幾縷髮絲順著風來的方向由後飄至前方,落在那人的臉頰邊。  

 

「你是誰?」擺開架勢,全神貫注的看著他,以免入侵者逃離。  

 

「問   別人名字前,是否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這人的音調柔和,既不十分低沉沙啞,也不顯得高亢。那樣溫吞、婉約的轉音方式,雖然被囂張挑釁的話語蓋去,但他仍   聽得出來這並不是屬於火宅佛獄,或者殺戮碎島的口音。四魌界除去了這兩境,便只剩下慈光之塔,然而凱旋侯心裡卻冒出了一個疑問……  

 

難道真會是慈光之塔嗎?是為了「那件事」?  

 

原本肯定的判斷卻因為這一層顧忌而變得不甚確定。他想這人定要活捉,才能明白若真是慈光之塔搞鬼,這樣做的目地又是什麼?  

 

「要問我的名字,那要看你夠不夠資格!」當下立定活捉的目標,凱旋侯翻掌與之交手時便留了三分力。但萬想不到來人也不是泛泛之輩,兩人一拆百招,卻是難分上下,全然碰不到對方絲毫。  

 

同時火宅佛獄周遭的嗜人植物聞到了不同的味道,紛紛張牙舞爪向那個入侵者攻去。可那人手中拿著一把紅刃之劍,挑撥劈砍,幾下便把周遭植物一一斬除,絲毫不影響兩人交手。  

 

凱旋侯心想這樣下去非是辦法,卻又因要留活口而不敢輕易使用極招。唯今之計只能盼望這場惡戰引來火宅佛獄中其他人,讓他們助自己一臂之力,方有希望活捉此人。  

 

戰略再變,連同他手上的招式一同改變。本來一招招狠戾剛勁的掌氣瞬間變成猶如藤蔓般,柔軟卻綿延糾纏,一寸寸纏繞,緊扣著對方的動作,貼身近戰。  

 

侵入者似乎看出他拖延的意圖,突然擲劍於地,雙掌上翻,周身出現由掌氣凝成的萬千楓葉,飄然而落。於第一片楓葉落下剎那,所有楓葉忽然颳起巨旋,入侵者藉著楓葉的掩護一掌打向他胸前。  

 

凱旋侯本看見這一掌諸多破綻,是故當掌氣襲來他並不閃躲,便想直破這中間的蝦疵,豈料掌風撲面而來,周身楓葉動向卻瞬間轉變。它們突然聚成了一個圓,團團包附住那人,待他以掌氣打散團聚的楓葉,卻哪裡還有人的影子?  

 

紅葉隨著氣流的浮動落地,凱旋侯站在滿天落葉中,像是被人狠將一軍,滿是憤怒,低聲罵著:「可惡!」視線隨即一掃,卻見所有楓葉都落下後仍有一片紅得發紫的葉片飄浮在空中。他抬手去撈,那葉上寫著幾個端正整齊,絲毫不見潦草的字跡。  

 

『歡迎火宅佛獄諸位前來慈光之塔,與我無衣師尹一同飲茶品香。尤其是你,凱旋侯。』  

 

他本想捏碎手中那片楓葉,但想起這可當作証物,於是又將它妥妥貼貼的收起。那片葉子貼著自己胸前的內袋,便像一根針般,不時便扎自己一下,心裡憋著一口氣更是不舒坦。

06.  

 

魔王子一直站在那個陰暗的洞穴中,對方才外面發生之戰卻聽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人的脫逃,以及凱旋侯低聲的咒罵。他笑嘻嘻的轉頭朝向赤睛,「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回書房。」對方眼也不抬的回答,內心與凱旋侯一般閃過重重疑惑。為什麼慈光之塔的人會出現在火宅佛獄,目地又是什麼?留言自稱無衣師尹,究竟是故弄虛實,還是為了栽贓嫁禍?不過就算這問題再古怪棘手,他亦知道當下最大的要事是絕對不能讓魔王子加入,以免問題更加難解。  

 

站在他身的人以一雙興致勃勃的眼睛看他,很顯然並不是這麼想。魔王子錯開話題,並不去理會方才他所給的回答:「赤睛,你可有看到那人的長相?」  

 

斂下眼,他仔細想著。要說有,的確從洞內看見了那人覆面曾有一霎被凱旋侯的掌風掀起,但礙於光線不明、四周昏暗,根本無法辨認覆面底下的面貌。相信當時凱旋侯也看見了,但也許比自己更加不清。這樣的訊息有等於沒有,他也無心為了這並不重要的事情與魔王子磨上半天,爽快的應道:「無。」  

 

魔王子卻為這個字平白無故盯著他看了將近一刻,這才罷手笑著說,「你也學會說謊了,赤睛。」  

 

轉過頭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回答的心不在焉,「有嗎?」  

 

也所幸魔王子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將雙手插腰打量了一遍洞內。「想不到火宅佛獄提供副體成長的地方竟然這麼簡陋。這封印,有等於沒有。」他說著手指到一個寫著血咒的蛹繭,掛在壁上的蛹繭正逕自充滿活力的微微跳動。  

 

赤睛樂得他將話題轉開,當下便沒多做反應,雖然對他的話很不以為然,但也沒有辯駁。  

 

四處轉了一圈,最後他定定站在那個寫著血咒的蛹繭前,「看來這個便是小翠的副體,只是……看這樣子,恐怕也不是什麼有用的東西,現在放了也罷。」  

 

赤睛一聽,這才轉過頭來看著他,「你當真要解開封印?」  

 

他笑了笑,臉上擺出一副「你真健忘」的揶揄神情,「我答應過小翠啊,做人要守信用。」後者擺出了一臉不屑的神色,靜靜撇開頭,似乎不願再看他如此胡鬧下去。  

 

見那人擺明了不理自己,他也不以為意,腦袋裡飛快閃過等等應當怎麼才能讓事情更有趣的想法,待一切都謀定好後,他勾起嘴角笑著,在陰暗的洞穴內顯得有些詭譎。那雙手按上布滿血咒的的蛹繭,活物生存的脈動藉著掌心傳來,那樣強悍而有力的跳動,正是火宅佛獄堅韌的生命力。  

 

然而那當下,想起的卻不是這件事情,他向赤睛說道:「生命如此脆弱,好比這個在我掌下的東西,只稍我輕輕一捏,他立刻便會死去,小翠也會向我大哭。」也許是在等待對方的回答,過了一會兒他仍沒有動作。然而白影站在那,卻始終不願轉頭看他,也沒有回答,緩了一緩後他只能逕自已開玩笑的語氣再續,「不過我是個好哥哥,怎麼忍心讓小翠難過呢?」  

 

其實赤睛方才並不懷疑那一剎那,他是真的想動手捏死寒煙翠那弱小的副體。可是他並不會阻止,這些事情與火宅佛獄整體的利益比較,絲毫不值得一哂,而自己從來也不認為強者殺戮弱者這件事情,需要被指責。  

 

魔王子五指與蛹繭相貼,一股赤紅色的光芒瞬間籠罩了他們,洞穴中四處迴響著蛹繭跳動的聲音,一聲聲隨著逐漸加深的紅光變大,最後蓋過了所有聲音。蛹上血咒發出光芒,由紅色蔓延纏繞的地方開始剝裂,露出了裡頭所包覆著的東西。  

 

他一手提起那個蜷縮在那的小東西,臉上滿溢著鄙夷的神色,「這是什麼?」  

 

赤睛一看,就見魔王子手裡抓著一隻毛茸茸的動物,說狐狸也不像,說狸貓顏色卻又不對,那生物長得奇怪,完全無法分變到底是什麼。他想這東西大約就是寒煙翠的副體了。動物型態的副體在火宅佛獄並不罕見,就連自己剛出來時也是龍的姿態。  

 

動物姿態的副體若要轉成人形,一來需要借助正體的幫忙,二來便是在蛹繭中的時數要夠多,否則幻化成人形的過程將會加倍辛苦。  

 

火宅佛獄副體的存在其實是生物為了生存下去的手段,說得更加明白難聽一些,副體誕生的最初便是為了保護本體,就算是必須代替本體去死,那也是屬於自己的宿命,副體注定不能改變的命運。  

 

當然,赤睛的確明白這樣的命運,也代表著自己的未來。他看著那個生物,好半响才說,「他尚未化成人形,如今給你放出來,只怕永遠也成不了人形。」  

 

魔王子將拿在手上的物體甩了甩,那東西卻還兀自閉著眼睛睡覺。他咧開嘴露出尖尖的犬齒,惡作劇的用手指戳著那東西的臉頰,「這種貨色就算化為人形也沒有多大用處,連替正體死的本錢都沒有。」  

 

赤睛不以為然的皺起眉頭,見對方將那東西一拋向自己擲來,下意識接住,這才明白為什麼對方這麼說──原來寒煙翠的副體是個男孩,若遇到緊急事態想魚目混珠替死以保正體,的確是不太可能。  

 

「走了,赤睛!我們去看好戲。」說著,便邁開步伐往前走,一點也不去理會身後的人,就像是賭定對方絕對不會放任自己一人行動。  

 

而赤睛當然並不出乎意料,畢竟他是個忠於職守、忠於火宅佛獄的人。他手裡抱著那個軟軟的小傢伙,那東西仍然在熟睡,舒服地在白色的衣襟前蹭了蹭,替自己找到一個好位子,繼續睡的安穩。抱著他的人見狀雖然知道副體提早解封體力不濟,勢必比較嬌小虛弱,但是可以從破封到現在都不睜開眼睛,赤睛不知該說他是太過虛弱還是神經太大條。  

 

懷裡的重量提醒自己正抱著一個與自己命運相似的同伴,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許這傢伙也將在險惡難測的火宅佛獄喪生。也許是為了保護正體、也或許是執行任務失利。無論如何,他的懷裡揣著的,是另一個與自己同樣,從誕生之日起便沒有選擇的生命。  

 

他緊緊跟著前方移動的腳步,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懷裡的重量與溫度是那麼真實,然而諷刺的是,在火宅佛獄中,卻沒有人將他們當作真實的存在,將他們視作個體,而不是工具。  

 

前方的腳步走著一陣,忽然停住,他一下沒有查覺,多走數步,直到差點撞上那道與自己身高相仿的背影。  

 

身著紅衣的男孩轉過頭來看著他,臉上仍是那樣玩世不恭的笑容。  

 

「赤睛,你感到不安嗎?難道不想推翻這樣的政權,改變命運嗎?」  

 

他睜大了眼睛,不明白對方口裡所說的,是否是自己腦裡揮之不去的事。  

 

不過一如那人往常難測的個性,並沒有清楚解釋所說的語意,只是看著自己身後的大地,語調中充滿了惋惜。  

 

「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應該再更有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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