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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重新開始的人生

    夜深,月亮高掛於天際,隨著晚風吹來的一股淡雅香氣將這副景象襯得更加漂亮。當然這些對於現在的少年來說都已經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他急促的呼吸著,心臟劇烈跳動,這使得他腦袋有些昏沉。橫過胸膛的一道不能算是輕微的砍傷正不斷地流淌出鮮血,將一身潔白的衣裳染的血紅,甚至是接近黯沉的色彩。

    樹葉晃動的沙沙聲響他已經不想去在意,這副模樣即使想逃,也逃不了多遠。倚著樹幹,他抬起頭,望著天,覆上胸口的手微微顫抖著。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為什麼好端端的放任自己苟且偷生活到現在,卻又忽然想將自己從這世界上抹除呢?

    勾起無奈的笑容。儘管呼吸漸漸困難了起來,他還是虛弱的開口,向著天問著自己一直都很想知道的事情。

    「......我啊,是不是,作為一個兒子,太過於失職了呢?......」

    如果當初他選擇毫不猶豫、毫不眷戀地離開父親、母親,是不是就不會被他們當作是累贅?如果當初他選擇自我了斷的話,是不是現在,就不必輪到你來親自動手?

    飄過去的一朵朵黑雲在黑暗之中不是那麼的顯眼,而閃爍著的點點繁星,則深深映照在自己眼裡。

    搖搖晃晃地撐著地面,雖然全身使不上力,但仍可以勉強走幾步路,這樣就足夠了。

    他現在應該做的事情、不會給父母親添更多麻煩的事,就是離開這裡、不要被追上來的任何一個侍從給發現。

    這樣的話,或許父母親的罪,就不會太過深重。

    這樣的話,他作為一個累贅,也能幫上點忙了。

    「快點找出來,不要讓賊人逃掉!」

    不遠處傳來的叫喊聲令他心驚,顧不得全身疼痛,忍著那幾乎讓人慘叫出聲的撕裂感,他扶著樹幹,緩緩向前踉踉蹌蹌地走著。前襟濕溽的觸感讓他知道自己視線會模糊不是沒有道理的,或許也撐不了多久,能不能在倒下前逃出這範圍,他不敢保證,所以無法停下腳步。

    繞過偌大宮殿旁的水池後,已經能看見外圍的城牆。這一帶沒有什麼人看守,再加上現在幾乎是所有的人都進到這片森林搜查,他想他可以從這裡逃走。

    但這身傷讓他的行動變得遲緩,身上好幾道的束縛咒都還在運作,事實上每踏出一步幾乎都快讓他痛的腳軟。

    終於來到城牆邊緣,往下看是深不見底的斷崖,往後看是逐漸靠近的追兵,少年苦笑著,放開抓緊衣領的手,低頭看到滿掌鮮血,卻也不意外。

    「那傢伙下手可真重......」不過,那也算是他的優點之一吧?

    抬起手來,指尖聚集了一團白色的光暈,他對著前方一筆一劃的寫著符紋。這絕對不能失敗,若是失敗的話,所造成的後果他連想也不敢想......

    帶著些許紫色的光痕構成的符紋在他發動前都靜靜地飄在空中,少年握著拳,想轉過頭確認著有沒有人追過來,不料一轉頭,看見的卻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人。

    「你怎麼——唔。」

    話都還沒說完,胸口一陣疼痛逼得他不得不扶著牆,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很想問那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少爺。」

    感覺到他靠近自己,低頭所見的地面則略為模糊,少年勉強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帶您回去的。」

    到此,少年幾乎已經確定父母親早就被緝捕起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維繫的是父母親的性命。

    那麼,他只有一個選擇。

    「如果您現在回去向陛下請罪,老爺跟夫人或許就不會被處以死刑了——」

    「我不會去的。」

    喘了口氣,他直起身子,朝著符紋抬起手,刻意地忽略那人錯愕的表情。

    「——以我紫苑之名為憑,以我紫苑之身為據,願以自身之『生命』交換『記憶』之存在。」

    只要抹去一切與自身有關的記憶,那麼父母親也就不會被定罪,這一切都會像是沒發生過一樣,什麼都不會改變。

    隨著他的話語,符紋的光芒變得更亮,這讓少年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謝謝你呢,總是陪在我身邊。」

    輕聲說著,然後不再留戀的將力量輸進瑩亮的符紋之中。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四肢的力量不斷地被抽走,整個人完全使不上力,甚至連站著都辦不到。

    少年無力的倒下,但那人馬上便伸手接住了他,符紋已經發動的現在,已經沒人能夠阻止咒文的執行,一切都已是回天乏術,少年本身也是如此。

    「少爺!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人急促的語氣讓少年感到好笑,卻也沒說什麼;少年看著自己的手變得越來越透明,再抬頭望向他焦急的表情,沉默著。

    「只要好好地向陛下道歉的話,一定還有機會可以挽回的啊!為什麼要做這種蠢事!」

    「你以為陛下會就這樣算了?用膝蓋想都知道不可能......」

    不可思議的是,當符紋完全啟動時,他感到全身很輕鬆,也因此能夠開口說話,「我才不會去做沒有可能的事情。」

    「那是——」忽然,那人停下話語,然後慌張的大叫著,「少、少爺!」

    少年的身體已經淡到幾乎看不見,少年看著對方,然後伸手推開他。

    「已經夠了,你回去吧。」

    「為什麼您要做這種事!」沒想到,他卻這麼回道,「只要您願意告訴我......我就能替您——」

    「你又能幫上什麼忙?如果你能做什麼改變的話,一開始就會告訴你。」稍稍感到不耐的少年站起身,臉龐已經淡到透明,「退下,我已經不想再多花力氣跟你戰鬥了。」

    當然,要跟這人戰鬥是絕對沒辦法的,手都已經透明到摸不到他。

    他沉默著,只是靜靜地望著少年,這讓少年感到心煩,進而提前了唸咒的動作,更簡單來說,就是他已經不想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虛無!」

    隨著他的聲音,那道符紋徹底的消散在空中,取代而之的是透過自身力量催動的咒文,逐漸的發揮其應有的功效。

    「為什麼要用這種咒文,少爺!」那人因為咒文的效果而支撐不住的跪倒在地,臉上充滿驚愕,「您這樣下去真的會消失的!」

    他一點也不在乎。

    伴隨著絢麗的光,他的四肢逐漸消失在空中。

    ——虛無,乃將一切歸於虛無之咒文。

    他所選擇的方式,是先以枷鎖之符紋消去自己在所有人腦海內、現世中的所有記憶,以及和他有關的事物;接著再使用被列為禁咒之一的虛無之咒文,將自身的存在歸為虛無。

    歸為虛無......

    少年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不知道歸為虛無,會是什麼感覺?

    思及此之後,他也無法再繼續想下去。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

    叮鈴。

    清脆的鈴鐺聲非常突兀地在一片沉寂之中響起。

    叮鈴。

    越來越近了。

    叮鈴。

    ——彷彿在耳畔響起一樣。

    少年睜開眼。

    「——哎呀,醒過來了嗎?」

    帶著戲謔的語氣,屬於少女的嗓音傳來,在這一片漆黑的空間中格外清晰。

    少年緩緩坐起身,他看不見自己的身體,因為周圍一點光亮都沒有,完全的黑暗。

    「這裡是哪裡,你會好奇嗎?」

    她的聲音忽然放大許多,少年立刻判斷這是因為她瞬間接近自己的緣故,卻依然沒有反應的沉默著。

    「喂,至少回答我一下嘛?在這裡睡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陪我聊聊天啊。」

    過了十幾秒,還是沒有回覆。少女沉不住氣的伸出手來用力拍拍少年的肩,隨著這樣的動作鈴鐺晃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快點說話啦!你都不說話,這裡太安靜了。」

    「......為什麼我一定要說話啊。」他絕對不是遵從人家的意思,而是覺得再不說話這孩子會一直吵,很煩。

    「說話了呢。」

    似乎是很滿意他的反應,少女輕笑幾聲,「你為什麼都不問我問題呢?」

    「所以說,我為什麼非問不可啊?」他只是想......好好的休息而已。

「你叫什麼名字呢?」

    「......」總覺得,這孩子話未免也太多了些,而且一直自說自話。

    「吶,」

    忽然,一陣刺眼的光芒亮起,這讓少年受到不少驚嚇,也發覺自己居然還保有身形而錯愕著。

    「你啊,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這時他終於看清楚少女的面容,那是一張精細漂亮的臉孔,在空中飄散的銀白髮絲泛著微光,腰繫掛著的鈴鐺正叮鈴響著,她的打扮充滿了東方韻味。

    她飄在空中,而自己則站在一座水井之前。

    「回答我,人類。」

    少女一雙藍色的眼瞳彷彿能將人吸進去般深邃,她散發出的氣場讓少年很明確的知道,她絕對不是人類。當然,有一部份原因是她正飄在天上嘛。

    「在問別人名字時,應該要報上自己名字吧?」

    「......噗。」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少女忍不住笑出聲,然後眨眨眼。

    「我叫沉月。」

    沉月?從未聽過的名字......如果是神靈的話,原先他有把握他知道的,但很顯然,這孩子應該不是他所熟悉的事物。

    「我叫紫苑。」

    既然人家都說名字了,他也該報上名來,否則說不過去。但現在他有一個更重要、更迫切的問題,也就是剛才少女一直慫恿他問的事情。

    「這裡是哪裡?你是什麼東西?我為什麼沒死?」

    「哎呀,怎麼忽然這麼活潑呢?雖然我很樂意回答就是了。」

    沉月換了一個姿勢,用充滿興趣的眼神揪著他瞧。

    「這裡是沉月祭壇、我是沉月,而且你當然已經死了喔。」她笑著說道,「現在的你不過是以靈魂的方式存在,根本沒有實體。」

    他是靈魂嗎?

    聞及此,紫苑低下頭,果然那看似完整的身軀事實上是有點透明,卻遠比之前要顯明的多,「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終於問到重點了!」沉月緩緩落到地面,紫苑才發現對方看起來意外的嬌小,「當然是因為你死了,所以才會到我這裡。」

    「......能不能說的詳細一點?」他放棄自己去理解了,這實在很困難。

    「我是一個能吸引死魂到這個世界的神器,你死亡時我抓到你的靈魂,覺得很有趣就試著把你喚醒了。」

    人是可以這樣隨便喚醒的嗎?不會有問題嗎?而且我記得虛無咒應該是連靈魂都吞噬掉了才對啊!到底是怎麼抓到的,這完全無法令人置信!

    「妳是怎麼抓到我的靈魂的?」

    假若真如她所說,那麼這個世界應該就與他原本的世界不同。抓取靈魂的就算是神靈,也需要付出相當代價才有辦法做到。但沉月感覺豪不費力就能做到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就算跟你說你也不懂。」沉月隨口答道,接著露出笑容,走到紫苑面前望著他瞧。

    「既然你已經被我抓過來,要不要就到這個世界來生活呢?」

    「哈啊?」紫苑有點不敢相信的問著,「生活?我已經死了是要怎麼生活?」

    「所以說了我可以讓你得到新的身體啊!」

    這樣的回覆讓他沉默了。確實,沉月或許真有這樣的能力,但他可不會以為這種事情是沒有條件的。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會提出很誇張的條件?」

    忽然間沉月瞬動到他背後,雙手壓在紫苑肩上,在他耳邊輕聲說著,「雖然你的確是很奇怪的魂沒錯,但我只是想藉助你的力量而已。」

    「只要你願意幫我,我就能給予你新生。」

    「......」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他心底還是稍微的、相信了沉月所說的話語。

    「在你拒絕我之前,先聽聽條件又有何妨呢?」

    或許是察覺到紫苑的動搖,也有可能她只是很單純的認為不可能有人能拒絕她而已,紫苑並不清楚。

    只知道那雙眼睛給他一種很平靜的感覺。

    「......如果只是聽聽的話。」將那股想答應人家的衝動強行壓下,他問著。

    「這才對嘛。」

    井水面毫無波瀾,能清楚看見水井底部,而在沉月說話的時候,也隨之泛著微微的光暈。

    「我希望你能定期與我聯繫,然後在之後幫助我。」

    「幫助妳?」

    「就這樣而已,如何,很划算吧?」

    沉月解下腰際上的一顆鈴鐺放在掌心,然後那個東西就幻化成市集會賣的、看起來超廉價又容易壞的圓形小鈴鐺。

    ——妳在騙誰啊,這種時候拿出這種東西是來搞笑的嗎!

    「放心好了,你絕對沒問題的,不必想太多。」連聽人家的答覆都沒有打算的沉月硬是將鈴鐺塞到他手裡,笑咪咪的說著,「看你的穿著打扮,比較適合夜止,我就將你送過去囉。」

    「等等——」

    話都還沒說完,眼前的景色立刻轉變,沉月已經消失在身旁,自己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那個祭壇,而是一片白色的通道,現在他所站的位置兩頭都延伸得更遠,令人不知道要往哪邊走才好。

    沉月那傢伙,完全不聽別人說話啊!這裡又是哪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紫苑火大的重哼一聲,然後將那顆廉價鈴鐺塞進口袋——不,等等——他身上的衣服去哪了?!

    衣服的消失讓他更加不爽,但好在冒出「想抄傢伙去跟沉月理論」這個想法之後,面前就多了一疊整齊摺好的衣物,稍稍平息了他的怒火。

    等到穿好衣服後,他的思緒才漸漸清晰,握著拳,指甲刺著掌心的感覺是無比的真實,看來真如沉月所說,給了自己一副全新的身體。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會忘記自己死時的所作所為。

    虛無咒絕對有完全施展,他也確實被吞噬掉了——那麼,為什麼現在、此時此刻,他能夠在這裡?

    這恐怕是一個想再久也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吧。

    沿著看起來比較順眼的那端前進,隨著這樣的動作他漸漸能聽見細微的聲響。那像是刀劍碰撞的聲音,熟悉的不可思議。

    是說到底還有多長?他還要在這裡走多久,不能趕緊讓他離開嗎?

    那顆鈴鐺泛著淡淡的光暈,與這通道的色彩相仿,握在手心有些冰冷。透過這個東西他可以斷言剛才絕對不是夢,現在也不是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說到底,居然要他走這麼長的路,之後再見到沉月一定要好好跟她討這筆帳。

    「......快點——」

    遠遠的,他聽見一聲模糊的叫喊聲。

    前方與方才不同,已經是有點刺眼的光芒。紫苑將鈴鐺隨手塞入外衣口袋並加快腳步,發現自己腳下是距離通道有段高度的地面,估計什麼都不做跳下去就算沒受傷,也會以很滑稽的姿勢落地吧?

    「你快點出來!」從下方傳來清晰的聲音,但與剛才不同,說話的是一個圍著紅色圍巾的少年,目測應該是十六七歲左右,「來個人去接他下來!」

    接他?咦?

    就在紫苑還在困惑之餘,像自己面前飛過來的一顆夾雜著閃電與旋風聚合體讓他不得不停下,然後跳出通道向左閃避掉那個感覺只要擦到一下就能讓人一命呼呼的東西。

    雖然剛才他想著跳下來必定會用很愚蠢的姿勢,但他可是紫苑嘛,愚蠢的姿勢絕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紫苑俐落的翻身落地時,周圍一片安靜,原本正在打鬥的人也都停下動作,剛才那個紅色圍巾的少年連忙走過來,擋在他面前對著其他人大聲說著。

    「今天是我們贏了,快點離開吧。」

    你那麼說真有人會聽嗎?

    但很快的事實便推翻紫苑的想像,看起來不屬於少年這邊的、都擁有西方臉孔的人紛紛一臉可惜的收起武器,下一秒便原地消失,而且他發現,少年這方的人身上都有一個很漂亮的飾物,離開的人則沒有,那大概就是用來分辨的東西吧?

    「你有沒有受傷?從那個高度跳下來沒事吧?」少年確認安全後轉頭問著,掛著一張溫和的笑臉,紫苑發現他有一雙天藍色的眼瞳,挺漂亮的。

    「沒事。」

    「沒事就好。」他收起武器,然後下令道,「綾侍今天不會過來,先回城了。」

    「是。」

    看來少年就是這團人的領頭,畢竟他說完後所有人都答聲,不過他的年齡是這些人裡面最小的,能當上領頭實力應該也挺不錯的。

    「一邊回去一邊跟你說明吧,這個世界的事情。」

    友善的笑著,少年領著紫苑往他所屬的國家走去。

    「——大致上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剩下的等明天的輔導員會再跟你做更詳細的說明,好嗎?」

站在寫著「東方城」三個大字的城門前,紫苑打量著眼前這廣闊的國家。佔地非常大,建築的風格與自己原先所在的世界挺相似的,不過自己那邊的城牆可沒這麼古色古香。

    遠方聳立的高大建築物就紫苑的判斷那應該就是這座城的宮殿,因為附近沒有任何東西能與其相比,且它在夜晚還散發著無可侵犯的神聖感。

「等一下我的同事會幫你用印記手續,好了之後我就帶你到暫時的居所去。」暉侍溫柔的笑著,紫苑發現這個人無論對誰幾乎都是一臉溫和的表情,給人一種淡雅的氣氛。

    「嗯。」

    剛才在說明時已經得知少年名為暉侍,是東方城五侍之一,這對他來說都是很新鮮的名詞,不過他會好好記住的。

    「啊,」暉侍忽然出了聲,「綾侍,這邊!」

    不遠處地面亮起一道鮮明的法陣,過幾秒一道人影出現,那應該就是綾侍了吧?

    「今天接回來的就是他?」

    一陣微風吹來,那頭長髮隨風飄動,背對著月亮的綾侍淡淡問道,而紫苑呆呆地望著他。

    很美。

    綾侍很美,就像是不屬於凡間之物一樣,或許是因為現在這種氣氛吧。

    「我們到那邊去坐著吧?不然等等還要接住人。」暉侍如此說著,不知道他指的接住人是在說誰,但這讓紫苑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這裡也沒差,反正你總會接住。」

    「什麼接住?」紫苑忍不住開口問著,「做印記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暉侍搖搖頭,「綾侍你還是動手吧,我知道了。」

    喂等等,「動手」是什麼?沒什麼大不了是對你沒什麼大不了,對我呢?

    綾侍舉起了手,只見他修長的手指在紫苑面前勾勒出以淡紫色光芒的氣息所構成的符紋,當他讀出符的名稱時睜大了眼想要閃躲,但已經來不及。

    刺眼的白光在符咒打上自己身體時炸開,連帶著強烈的、強制昏迷的效果讓紫苑連吭聲都來不及便昏了過去。

    ......總覺得,自己好像被陰了也說不定?

    當紫苑悠悠轉醒時,映入眼簾的是昏沉的暗色天空,灰白色的雲朵以緩慢的速度飄著,他發現自己是橫躺著的,頭枕著不算硬的物體。

    「醒來了嗎,紫苑?」

    從旁邊傳來暉侍的聲音,紫苑發現自己腦袋下枕著的是他的外衣,連忙坐起身,將那疊衣物歸還給人家,「謝謝。」

    「不會,是我們這邊沒跟你講清楚的......」接過之後攤開來穿上,暉侍微笑道,「但其實從來都沒跟新人事先講過就是了。」

    這又是為什麼不說啊?說了明明比較輕鬆不是嗎,像這樣要一次次接住,不麻煩嗎?不過有可能是因為說了人家就不敢乖乖讓你們做印記,這倒也是。

    如果不是因為他知道那是什麼,紫苑相信他不會產生這種想法。

    「為了方便讓你們快速熟悉這個世界,成為這裡的新生居民,我們會對你施展記憶封印之術,封印部分原來擁有的記憶,只要你慢慢提升等級,就能解開封印,取回記憶。」

    所以換句話說就是要努力為國家效命以換取根本不知道內容的記憶?一點動力都沒有啊,而且我真的不太想要以前的那些回憶,對身心都不太好的。

    「幫你用完印記後綾侍已經回去了,我帶你到暫時的居所吧。」

    沒有回答他,兩人就這樣默默地走著,直到停在一處還稍有幾間仍亮著燈的、有些簡陋的並列屋舍,似乎已經有些時間,雖然看似簡陋卻很正常,至少跟紫苑所想的差不多。

    「那麼以後如果有緣會再見的,這之後你就要自己好好努力了。」暉侍道別著,「我很希望能再見你一面呢,晚安。」

    「我也如此希望,謝謝您。」

    話落暉侍轉身施展術法離去,紫苑就這麼站在門口望著空無一人的地方,思考良久後步入房屋內。

    很普通的房間。

    暫時的居所果真是暫時的居所,話雖如此但房間是挺大的,但比自己先前的小,家具也都只有最基本的,那張床看起來很硬,不過紫苑倒是不意外,因為聽先前暉侍的介紹感覺東方城對待新生居民並沒有撥給太多的預算。

    一張床與桌椅,還有一間廁所;牆面上開著一扇窗戶,從那吹進微涼的風。說實在也很足夠了。他解下紫色的長袍外衣放在桌子上,關燈躺上床。

    外頭依然寂靜無聲,整片璀璨的星空雖然被遮蔽掉不少但依然能看到宛若寶石般閃爍著的星星。夜晚的氣溫總是特別低,這點似乎不管在哪都不會改變。

    ——不過,已經不一樣了。

    他所處的不再是受盡束縛的那座冰冷宮殿,也不再被任何事物給束縛住,他能做他想做的事情,不會被誰責罵,也不會遵從誰的命令去做事。

    閉上眼,感受皮膚之下血液的溫熱;心臟猛烈的跳動著,就連每一次呼吸都會輕輕發顫。

    已經夜深,是該入眠了。

    ——這不是一場夢。

    會遇到沉月、來到這個世界,甚至是自己的靈魂沒有被虛無吞噬掉,都是她始料未及、連想都沒想過的。

    外衣口袋內的鈴鐺微微泛著光,似乎是在提醒著他一般。

    ——這絕對,不是場夢。

    2015/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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