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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張玄!」

身後傳來聶行風的叫聲,張玄回過頭,就見他一臉焦急地從上面飛奔下來,燭光搖影,將他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身後是一條長長的黑暗走廊,彷彿他是從暗夜裡出現的一般。

「你有沒有事?」聶行風一跑近,就抓住他的手問道。

「沒事,」張玄抽出手,揉著撞痛的膝蓋,興緻勃勃地打量四周,「發現寶藏了,有事也變沒事。」

接下來是少許的沉默,顯然對於張玄的神經大條,連聶行風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這好像是謝家的地下室。」他轉了話題。

「地下藏寶室。」

聶行風的推理沒錯,謝家果然有不為人所知的暗室,不過不是在樓下,而是在樓上的某個地方,從面積來看,這個地下室結構頗具規模,靠牆整齊放著各種瓷器、古玩、銀器和許多木箱,角落裡有張小桌子,桌上放了幾個吃完的杯麵盒,一個空水瓶橫躺在旁邊,在忽閃的燭光下顯得有些寂寥。

看來這就是謝寶坤藏身的地方,不過奇怪的是他現在不知去向,剛才他們打得那麼厲害也不見他出現,張玄轉頭將整個地下室打量了一遍,在確定謝寶坤不在這裡後,他走到一個木箱前,將箱蓋打開了。

如他猜測的,箱子里盛放了不少金銀玉器,還有一些邊角發黃的古卷字畫,他隨手拿起一幅畫看了看,放下後又去摸珠寶,一個人興奮了一陣子,突然轉頭看聶行風。

「董事長借犀刃用下。」

「幹什麼?」

「我懷疑這東西只是外面鍍了一層銅色,其實裡面是純金的,所以我想試試。」

張玄摸摸那個差點插到他的小銅人,做了個砍的手勢,聶行風的臉色頓時黑了,「張玄,上古神器不是這麼用的。」

「借用用啦,又搞不壞的。」

聶行風漠視了他的無聊,轉頭看向樓梯上方,「我們先上去,別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為什麼?我長這麼大頭一次看到藏寶室,就算拿不走,讓我過過癮也好啊。」

「可是這麼久了行動組的人跟女鬼都沒跟來,你不覺得奇怪嗎?要是他們把我們關在這裡怎麼辦?」

「被關的話再想被關的事,現在我比較對這個小東西感興趣。」

兩個人根本雞對鴨講,聶行風氣得不說話了,就見張玄掏出小匕首朝著銅人身上用力砸了兩下,然後摸摸磕痕,喜道:「董事長快來看,果然是純金的!」

檢查完磕痕,張玄收起刀子又抱了抱銅像,居然抱不動,這更讓他堅定了這是金人的想法,讚不絕口地說:「真厲害啊,這麼大的一個都是純金打造的,這得要花多少錢啊!」

好奇心被他挑了起來,聶行風也走過去摸了摸銅像,問:「你怎麼知道是真的?」

「你覺得會有人把大創的東西跟金銀首飾放一起收藏嗎?」

聶行風不說話了,看臉色就知道他成功地敗在了張玄的神奇吐槽下,就見他打量著周圍滿滿的寶藏,摸著下巴說:「我懂了,謝家做棺材生意,說不定還負責道場入殮下葬一條流水線服務,這些都是他們祖上偷偷從死人棺里拿來的,呵,這招挺厲害的,連盜墓的程序都省了。」

這樣一代一代的積累,就變成了一個龐大的數目,卻不敢拿出來花用,所以不得不偷偷造出這個藏寶室,將貪下的東西藏在這裡——空有一大筆財富卻不能用,只能偷偷摸摸的在地下室里過眼癮,張玄想可能從謝家祖上開始他們的精神就有問題了。

「要是讓我有這麼多錢卻用不了,我寧可自己是窮光蛋。」他嘟囔道。

「這裡太奇怪,我們還是走吧。」聶行風再次催促。

張玄沒再堅持,點點頭準備離開,誰知一轉身就看到有個便衣不知什麼時候下來了,舉槍對準他們,表情冷酷猙獰,他身後不遠處還飄動著小女孩的鬼影,怕怕地看著他們,不敢靠得太近。

「把東西放下!」便衣沉聲喝道。

張玄舉起兩隻手,示意自己原本就什麼都沒拿,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還沒到偷拿人家家財的份上。

動作被無視了,便衣扣下扳機,幾聲槍響後,張玄身後的牆壁上冒出了好幾個彈孔,他急忙往一些大瓷器後面躲,便衣再次把槍口對準他,卻猶豫了一下沒再開槍,聶行風趁機走上前,舉起雙手,好聲解釋道:「我是聶行風,這一切都是誤會,我們來這裡是因為……」

「董事長小心!」

聽到張玄的叫聲,聶行風急忙閃避,與此同時,子彈擦著他的耳邊射了過去,便衣的槍口追著他,正要再扣扳機,被張玄一枚道符彈來,道符擊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連連甩手,將槍扔到了一邊。

過於強烈的反應,聶行風驚訝地看張玄,就見他手裡握了另一張符,眉間勾勒著微笑,「董事長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人已經被女鬼附身了。」

「你怎麼知道?」

「槍法差到專門打牆的程度,想不懷疑都難啊。」

張玄將手中道符再次拋出,這次正中便衣的額頭,就見他臉色頓時變了,伸手想把道符拽下來,但還沒靠近就被符上的金光打開了,疼痛讓他的臉扭曲變形,仰頭嘶吼著,屬於男人的嗓門裡還夾雜著女人的尖叫聲。

冷眼看著鬼魂掙扎,張玄說:「趕緊從他身上出來,否則你會更痛苦!」

女鬼不答,只是惡狠狠地盯住張玄吼叫,彷彿把他當仇人來看,忽然伸出手反掐住男人的脖子,她下力很重,男人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身體很誇張地向後傾斜,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女鬼叫道:「快把符撕下來,否則我拉著他一起死!」

不怕他的鬼不少,但是敢這樣明目張胆威脅他的卻不多見,到這個時候女鬼還做困獸猶鬥,張玄一聲冷笑,也不跟她著急,隨手拿起身後一個大花瓷瓶,說:「這個看上去挺不錯的,不過再好的東西不用的話,也是廢物一堆。」

說著話,他的手一松,花瓷瓶便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看到他的動作,女鬼發出尖叫,衝上來想要阻攔,被他用指訣攔住,又拿起另一個青瓷作勢要摔,女鬼氣紅了眼,吼道:「這是我們謝家的東西,不許動它!」

見她這麼緊張,張玄心裡更有底,明白了剛才槍槍都射在牆壁上的原因,冷笑:「你們謝家的?真好笑,這些東西還不都是你們偷來的。」

「胡說!」

「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這世上欠下的任何東西都是需要償還的,你們偷了別人的財富,同時又用一輩子見不得光的行為來贖罪,這種愚蠢的做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罪贖清……」

話音未落,女鬼便無視他的指訣罡氣,朝他撲來,憤怒之下忘了自己現在還在附身中。

張玄就在等她發怒,至少她在攻擊自己的時候不會再去為難便衣,微微側身,手指彈在便衣額頭之上,附身女鬼被法訣彈到,頓時戾氣消散了大半,眼看到張玄手中的瓷瓶扔出去,大急之下忘了此刻的處境,靈體從便衣的身軀里脫離,搶在瓷瓶落地之前將它抓住,小心翼翼地放回原處。

便衣已被掐暈了,身軀失去女鬼駕馭,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為了避免他跌成腦震蕩,張玄跑過去將他扶住,放到地上,就見他脖子上映出黑黑的一圈印痕,無法順暢呼吸導致臉色鐵青,張玄在他背後猛力拍了一巴掌,便衣緩了過來,躺在地上一陣咳嗽。

「說起附身,小蘭花可是鼻祖,有機會你可以跟他學學經,」把人救過來了,張玄站起來,慢悠悠地說完,又追加一句,「不過你應該沒這個機會的。」

這才發覺自己中計,女鬼氣得柳眉倒豎,眼中瞳孔黑色部分愈來愈重,整團濃重黑霧盤桓在鬼影周圍,那是即將化身惡鬼的前兆,張玄沒給她機會,用道符將她打翻在地,她掙扎著想起來,就見眼前金光射來,道符罡氣揮散,震得她無法逃離。

身旁傳來哭聲,小女孩看到母親受傷,立刻飄了過來,卻被道符打了個跟頭,女鬼急得想去扶她,但掙扎了半天都無法逃脫罡氣困縛,急躁之下整張臉更加扭曲猙獰,盯住張玄,恨不得將他一口吞噬,以泄怨氣,張玄沒在意,說:「你在這裡已經待很久了,該上路了,你為了報仇寧可入惡鬼道,難道也要你的女兒跟你一樣永遠躲在黑暗中,見不得光嗎?」

「不要你管!」

「我也不想管啊,又沒好處拿的,」張玄老神在在地說:「可誰讓我遇到了呢,這輩子你跟她有緣,做一場母女,那就好聚好散吧,說不定下輩子還有機會再見,你要是再執著下去,害的不是別人,是你自己的親人。」

女鬼這次沒反駁,看著在對面哀哀哭泣的女兒,表情若有所思,見她像是動了心,張玄打鐵趁熱,追加:「想通了就一起去輪迴吧,這裡的事交給我來打點,你一直放不下,不過是想報復謝寶坤,我答應你讓他接下來的人生繼續在精神病院里度過……」

「你知道我在這裡等了他多久嗎?」打斷張玄的嘮叨,女鬼木然反問。

張玄一愣,就聽她說:「我跟他從小就認識,他的父母就像我自己的親生父母,我一直都在等,等他在學府功成名就,等他回心轉意回家繼承父業,等他慢慢接受謝家的一切,活著的時候等,死了還在等,你說現在他回來了,我為什麼又要走呢?」

這句話像是疑問,又像是準確的回復——既然等了這麼多年,那她不介意一直等下去,不管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復仇還是永遠的死亡。

張玄心裡有所觸動,不自禁地看了眼身旁的聶行風,其實女鬼的心情他並非無法理解,也許他們每個人都有想堅持的地方,而不去理會這種堅持是否值得。

或許會斟酌值得與否的想法本身在堅持的感情中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在等他贖罪,等了這麼久,我是絕對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的!」

女鬼尖銳的聲音突然在空間回蕩起來,張玄忍不住捂住耳朵,這種感情理解歸理解,但他卻無法放任不理,正要找個機會強迫她聽從,忽聽一陣腳步聲傳來,其他便衣快速奔到地下室,樓梯走到一半就把槍口對準了他,嚴陣以待的態度彷彿他是高度危險分子。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每次都到關鍵時刻打斷他的工作,張玄氣急反笑,跟樓上相比,這裡空間更小了,要是真打起來,他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只好從善如流,舉起雙手以示投降。

誰知就在他把注意力放在便衣身上時,困住女鬼的道符竟然被聶行風伸手摘掉了,等張玄發覺,女鬼的影子已經飄遠,小女孩也被她順路帶走了。道符失去了作用,她身上的戾氣頓時散發而出,長發隨厲風捲動飄揚,露出髮絲下的臉,她的半邊臉被潑了符水,竟然已腐蝕入骨,乍看去,只看到白慘慘的顴骨,髮絲在厲風中無限延伸,捲起剛才落在地上的手槍,甩給張玄。

手槍來勢兇猛,為了不被打到臉,張玄本能地伸手握住,卻不料與此同時槍聲響起,對面的便衣腹部中槍,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張玄大為驚訝,轉頭看去,就見聶行風手裡也拿了一柄槍,表情嚴厲,冷冷看著對手。

「那槍不是我開的!」

見女鬼把槍丟給他後,帶著女兒瞬間消失在空中,不小心又被女鬼擺了一道,張玄氣得只想罵髒話,為了不被誤會,他急忙把手槍掛在食指上,槍口朝下,向那些人大聲叫道。

對方還沒回應,旁邊的人先開了口,聶行風用沉穩的語氣說:「我知道,那是我開的。」

張玄再次驚訝地看他,從子彈射出的方向來看,聶行風開槍的可能性最大,但他無法想像聶行風會主動挑釁,這對於他們目前的處境來說非常不利。

「因為他想殺你。」

聶行風給了他解釋,沒等他回應,對面先傳來槍聲,見同伴受傷,眾人同時將槍口對準他們二人射擊。周圍沒有障礙物,張玄只好先開槍將那兩隻蠟燭擊滅,這樣在漆黑一片的空間里比較容易藏身和逃跑。

有幾顆子彈射在了銅人身上,發出叮噹空響,緊接著他的肩頭被抓住,聶行風抱著他滾到一邊,趁著混亂,兩人把木箱往前推出,然後躲去箱子後面的空間,就聽子彈打在銀器等物體上,導致瓷器碎裂聲不斷響起,女鬼悉心保護的那些古玩被擊得四分五裂。

混亂狀態持續了很久,好半天地下室才重新陷入寂靜,隔著木箱,張玄隱約聽到對面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有人在慢慢逼近,他舉槍朝樓上隨便開了一槍,子彈不知道打到了哪裡,發出一連串的迴音,趁著雜音他拽拽聶行風,示意他快跟自己走。

可聶行風只是稍微動了一下,馬上又坐回到地上,張玄去拉他,手掌傳來黏濕的溫熱感,聶行風呻吟著栽到了他懷裡。

血腥氣撲鼻而來,張玄大驚,急忙扶住聶行風,掏出手機打開,借著微弱光芒看到眼前的景象,大量血液從聶行風胸腹上噴出,血色濺出去很遠,將他的上衣都溢成了紅色。

張玄不知道聶行風是什麼時候受的傷,見他臉色慘白,想用道符幫他止血,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將槍遞過來,說:「別管我,你先走。」

「不管你,看著你等死嗎!?」

見聶行風臉色越來越白,張玄氣急敗壞地叫道,突然看到人影晃來,想到就是這些人導致聶行風受的傷,他再也壓不住怒火,猛地站起身,朝著那人就是一槍。

那人被打得一晃,連聲音都沒發出就向後栽倒了,張玄緊接著又朝餘下幾人連開數槍,聶行風看到,急得站起來,喝道:「不要殺人!」

他抓住張玄的手壓到一邊,誰知對方趁機在這時開了槍,子彈穿過聶行風的胸口射到了對面牆上,血花飛濺在張玄的眼前,還帶著溫熱的液體,告訴他前一秒它還在某個人的體內流淌過。

血色染紅了張玄的眼眸,在看到聶行風中槍的瞬間,他感覺到的不是憤怒,而是怔愣,然後就看著聶行風向前一頭栽倒,他想過去扶他,腦後傳來風響,有人從地上順手撿起打碎的瓷瓶,朝他後頭狠狠擊下。

張玄側身閃開,拽住男人的手向外一擰,將他的手臂擰脫臼,又用膝蓋頂在他的小腹上,把他頂倒在地,另一隻手舉起槍,朝他開了一槍,接著是其他人,他殺紅了眼,只覺得聶行風會受傷,都是這些人的錯,如果不是他們窮追不捨,聶行風根本就不會有事,所以一個都不可以放過!

戾氣隨著道法罡氣一齊湧上,在張玄的攻擊下旋起狂風,牆壁上懸掛的字畫被捲起,震成碎片,在空間上下翻飛,繼而向眾人襲去,戾氣直逼刀劍,有人被刺到,身上頓時冒出一道道血痕,痛得捂著傷口大叫。

這時候手槍已經成了裝飾物,沒幾秒鐘所有人都被打傷倒地,張玄余怒未息,走上前一槍一個,最後那個人見勢不妙,滾爬著往樓梯上跑,被他一揮袖子,那人便被疾風卷回來,重重跌倒在他面前,張玄冷冷看著他,然後沖他眉心舉起了槍。

牆角上的蠟燭不知何時重新點燃了,搖曳的燭光映在那對藍瞳中,說不上是妖冶還是詭異,男人跟張玄對視著,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強烈的冰冷,四肢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出於極度恐懼之下的正常反應,此刻張玄在他眼中就如鬼魅,身影虛晃飄搖,似真似幻,神智被眼前怪異的狀況逼得更混亂了,只知道大叫:「饒命!放了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砰!」

喊叫在槍聲中遏然而止,短暫沉默後接著又是無數聲。

「砰!砰砰!」

「張玄!」

槍聲遙遙傳來,每響一聲,聶行風的心頭就不自禁地揪起,完全無法視物的黑暗加重了那份惶恐,他什麼都看不到,無法估計現在張玄在哪裡,是什麼狀態,而他自己又存在於什麼樣的空間里。

緊握的手有一點點輕顫,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緊張於未知的危險,聶行風伸手握住犀刃,但猶豫了一下又把手抽了回來,直覺告訴他周遭充滿了危機,但危險未至,他不可以先亂了陣腳。

呼喚沒有得到回應,聶行風又叫了一聲,換來的是長久的寂靜,這次不僅聽不到槍聲,連那些便衣也都像是消失了,黑暗中只剩下他一個人,四周是比死亡更沉寂的靜,讓他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

手機好像在搏鬥中跌壞了,怎麼按都沒反應,身邊沒有其他照明工具,聶行風只好憑著記憶在周圍摸索,張玄跌下樓時他依稀有看到,但那裡現在卻是一堵牆壁,任憑他怎麼按動,都找不到可以開啟的地方。

有時候最讓人恐懼的不是鬼怪,而是這種無法得知對方狀況的不安感,感覺著四周鬼影飄動,陰氣從四面八方襲來,聶行風想起了鍾魁等人在這裡的經歷,張玄身上又帶了噬魂鏡,讓他不由得擔心相同的遭遇會不會也出現在他們身上。

他屏住呼吸,期待自己可以感應到張玄的意識,但過了很久都毫無反應,不遠處有聲音隱約傳來,是玻璃珠相互碰撞時發出的悅耳聲響。

聶行風心頭一跳,擔心張玄再被那對鬼母女暗害,急忙順聲追過去,但奇怪的是明明聲音就在近前,但不管他怎麼走,都無法走近聲源,玻璃聲像是在跟他捉迷藏似的,一直在他前面響起,其間還夾雜著小女孩的笑聲,笑笑停停,擾得他心情更加煩躁。

「張玄!」他忍不住大聲叫道。

前方響起冷笑,他聽到女鬼的聲音說:「再往前走幾步,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聶行風將信將疑,但馬上就感應到了屬於張玄的氣息,他跑過去,腳下卻絆了一跤,跌在一個軀體上。

那人直挺挺地橫躺在地上毫無聲息,但他的氣息聶行風卻再熟悉不過,伸手去扶,觸到的卻是黏濕液體,聶行風什麼都看不到,抱他起來,想知道他哪裡受了傷,卻晃了一下——那具軀體只有上半身,還是沒有頭顱跟半邊臂膀的身軀,軀體早就涼了,冰冷的觸感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

「大家都說他是死不了的,所以我把他肢解了,」遠處傳來女鬼幽幽的話聲,「看來效果不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重生的跡象。」

黑暗讓視覺成了點綴物,不過聶行風覺得現在什麼都看不到對他來說更幸運,否則他說不定會馬上殺了那隻鬼,憤怒吼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們阻撓我復仇!」女鬼的吼聲更大,「你知道我在這裡等了多久嗎?我馬上就可以殺掉他了,你們卻一直阻攔!」

聽了這句話,聶行風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了,冷靜地說:「張玄說鬼話連篇,果然不錯,你根本沒本事殺他,他在哪裡,馬上帶我去!」

「對,我殺不了,但那些人可以殺,我只是在他們殺了他之後肢解了一下而已,我沒有亂殺人,連閻王爺都帶不走我的,」女鬼冷笑:「這世上要報仇有很多辦法,不一定要親自動手,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肢解他的?先來腰斬,再來割頭,他的靈體一直在跟我求饒,可惜……」

哪怕知道那不是真相,聶行風還是無法忍受女鬼的信口雌黃,抬腿將腳下的木棺碎片踢了過去,女鬼被打中了,發出一連串的尖叫,卻仍然陰測測地笑道:「他死了,你再生氣也沒用,你現在是不是很懊悔沒救得了他,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救不了,真是廢物……」

犀刃揮出,古器寒光映亮了黑暗空間,聶行風雙手握住犀刃之柄劈下,女鬼慌忙躲閃,又舞動衣袖,頓時徘徊在周遭的惡鬼怨魂一齊向聶行風衝來,攔住了犀刃之光。

聶行風無視那些魑魅小鬼,握刀橫立胸前,喝道:「你再敢信口開河,我必殺你!」

犀刃的光華划過黑暗,照亮了對面飄忽的鬼影,在法器照射下女鬼半邊臉化作骷髏,另一半臉扭曲得看不出原有的模樣,看著聶行風冷笑:「不信我的話,你怎麼不敢轉頭去看,快看!你的情人已經成了餓鬼的腹中餐了!」

「住嘴!」

聶行風當然不信女鬼的話,但旁邊無數餓鬼爭搶分食屍骨的聲音不絕入耳,他甚至可以聽到骨頭正在被用力咀嚼的咔嚓聲,張玄在向他求救,耳邊回蕩著他的哭喊,聶行風直聽得毛骨悚然,終於忍不住揮刀劈向惡鬼。

犀刃戾氣被他的憤怒激蕩起來,頓時光華四射,不消多時那些鬼魅便被斬殺得乾乾淨淨,殘碎白骨也隨之消失了,女鬼見勢不妙,轉身想逃,被他追上一刀劈下,犀刃刀鋒燃起一團火光,女鬼被燒得凄厲慘叫,瞬間就被火光吞噬個乾淨。

鬼魅消散,火光也漸漸弱下,只有一絲赤紅火苗在刀尖上縈繞,不滅不散,就如犀角燃火,讓這裡的所有鬼魅無所遁形。

噹啷啷……

迴響打破了短暫的空寂,一個小木人從空中摔下來,滾到他面前,木人已被神火燒成了焦炭,但仍然可以隱約看到猙獰面目,容貌栩栩如生,彷彿只要稍微再加點怨氣給它,它就可以馬上再復生一般。

果然是被操縱的傀儡,聶行風冷笑起來,上前將小木人一腳踩碎,雙手握住刀柄,面對黑暗空間沉聲喝道:「傅燕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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