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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馬靈樞的朋友是個很龜毛的傢伙,鍾魁負責他這幾天的住行安排,被他支使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跟謝非聯絡,電話卻怎麼都打不通,過了兩天他覺察出不對勁,把招待客人的工作轉給同事,大清早特意跑去謝非租的公寓找他,卻被告知謝非已經兩天沒回來了。

鍾魁的不安感更強烈了,再結合之前謝非說的那段話,越想越覺得那像是在交代遺言,他匆匆跑回家,想拜託張玄無論如何也要幫忙,誰知回到家才知道張玄一大早就出去了,聶行風也不在,家裡只有兩隻相互比懶的傢伙。

「謝非很可能出事了,」鍾魁坐到沙發上,很懊惱地說:「早知道的話,那天我就會跟他一起去了。」

「你現在也可以去啊。」漢堡飛下來,涼涼地說。

「我不知道謝家棺材鋪在哪裡,那天他也沒說。」

鍾魁掏出手機查地圖,正輸著字元,就聽銀白說:「不用查了,這裡只有三家棺材鋪,都不姓謝,謝非從一開始就讓人騙了,然後他又跑來騙你。」

漢堡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你居然偷偷去調查!」

「網上查一下而已,又不費多少工夫,」無視繞在自己頸下舔動討好的黑蛇,銀白說:「那天謝非氣色很難看,是大凶之兆,他可能凶多吉少了。」

「為什麼你不早跟我說!?」

「說了有用么?他註定要死的話,你知不知道都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鍾魁啞口無言,覺得銀白說得不對,但又找不到話去反駁,而且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爭辯也無濟於事,只好打電話給張玄,卻半天都沒人接聽。

「張神棍不會也出事了吧?」漢堡無奈地說:「這家裡還真是沒一刻清閑的時候。」

話音剛落,手機通了,鍾魁急忙打手勢讓他們安靜,然後對電話那頭說:「張玄,我遇到麻煩了,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抱歉啦,我現在很不方便,你能不能……」

「你說要多少錢?你開個價,我給就是!」

「不是錢的問題大哥。」

對張玄來說,除了錢的問題外還有什麼問題?鍾魁氣急了,「張玄你不要這個樣子,我現在十萬火急人命關天……」

「我現在也人命關天,」看著指向自己的十幾隻槍管,張玄說:「我亂動一下的話,會被打成馬蜂窩的。」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現在被警察叔叔當作極度危險人物控制了,要不是他們擔心我的手機可能會引爆炸彈,連電話也不會讓我接。」

張玄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鍾魁說:「聽起來很糟糕。」

「我會盡量扭轉目前的局勢,但短時間內請別期待我可以幫到你。」

手機斷掉了,像是被人強行切斷的,鍾魁愣愣地掛了電話,抬起頭看向漢堡,漢堡立馬往後挪挪,眼神望天上瞄,「真不關我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原來是屬烏鴉的。」

早習慣了漢堡的胡言亂語,鍾魁沒理它,張玄那邊他倒不擔心,張玄的法術高過謝非太多,又有聶行風陪著,就算有事也會化險為夷,糟糕的是自己找不到人幫忙了,正煩惱著,忽聽銀白叫起來,他回過神,就見漢堡飛過來,用爪子拚命指他掛在手機上的銅鏡。

鍾魁不習慣隨身帶背包,所以就把謝非的照妖鏡當裝飾物掛在了手機上,說起來那鏡子比手機還要重上幾倍,還好不是太大,否則隨身帶會非常累贅。

見兩人的目光都盯住照妖鏡,鍾魁放下手機,將鏡子平放在茶几上,就見灰蓬蓬的鏡面上反射出淺顯的影像,像是電影片段的回閃,看不清楚,銀白靈機一動,跟漢堡一起把窗帘全部拉上,客廳光線暗下來,影像變得稍微清晰,他們看到有個背影在遲疑地往前行走,帶著他們的視線進入黑暗的空間里。

「是不是謝非?」

漢堡的疑問沒得到回答,其他兩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鏡面,想看清那畫面是哪裡,但看了半天,只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事物,從形狀來看很像一個個棺柩,有大有小,棺柩旁隱約站著幾道人影,沒什麼恐怖映像,卻讓人不由自主地背後生涼。

忽然,影子劇烈晃動起來,他們依稀聽到了謝非的大叫聲,他應該也看到了那些人影,嚇得倉皇逃命,但空間明明很小,他卻始終跑不出棺柩圍成的地域,最後終於被一個扎麻花辮的小女孩抓住了。

像是聽到了女孩的叫聲,謝非茫然站住,抬起頭,剛好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她牽著小女孩的手,面容模糊,但看得出是個女人,聽到她們的呼喚,謝非更害怕,突然揮起手裡的桃木劍向她們砍去。

映像突然變得極度清晰,畫面幾乎近在咫尺,觀看的三人都本能地向後一晃,就見那女人被桃木劍打傷,滿頭鮮血地倒在地上,謝非還不肯放,又拿起旁邊的木凳,朝小女孩的頭一下下砸過去,女孩抓他衣襟的手鬆開了,一大把玻璃珠落下,七彩珠子滾落了一地,很快便被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沒多久兩個人都不動了,畫面無聲,但他們幾乎都聽到了女人被砸後的慘叫、小孩的哭聲、還有殺人者沉重的喘息和狂笑。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桌上擺放的東西被打翻在地,赫然是過世者的牌位,謝非看到了,向後一個趔趄,隨即將道符飛快地扔出去,沒多久,前方的路上就灑滿了道符。

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出去,棺柩圍成的地界像是條死路,將他困在當中,三人見他在棺柩間倉皇地跑動,步伐跌撞踉蹌,揭示了他現在的疲乏狀態。

過了沒多久,不知謝非做了什麼法術,對面一扇木門被他打開了,他快速衝進房間,卻發現房間里的桌上同樣放著很多牌位,牌位上字跡模糊,黑暗中一排排擺放在那裡,讓人心生忌諱,這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馬上離開,但他卻偏偏迎著牌位走了過去,隨後,顫抖的手拿起了其中一個牌位,牌位正中用血紅硃色勾勒出很大的兩個字——謝非。

「啊!」

叫聲不是觀看的三人發出的,而是他們感受到的鏡子裡面的聲響,實際上影像是無聲電影,但那些喘息聲腳步聲還有最後的尖叫自始至終都在強烈地刺激著他們,不是從外界傳來的,而是發自他們的內心,撕裂的喊聲由內向外發出更震人心扉,與此同時,他們看到黑霧蔓延了鏡面,盤旋翻騰著形成一隻巨大的手掌,妄圖從鏡面里抓出,三人同時心頭猛跳,本能地向後閃去。

銀白反應最快,及時將鏡面翻了過去,令它背面朝上,然後坐到沙發上大聲喘息起來,驚叫聲和當事人心跳的鼓動聲還在刺激著他,太陽穴突突跳動著,帶起強烈的刺痛,他忍不住抬手揉動,銀墨因為被他塞在懷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發現他心跳紊亂,緊張地躥出來,在他手腕上拼力舔動著,努力為他鎮住悸動。

漢堡也好不到哪兒去,在茶几上陀螺似的轉著圈,因為不適不斷地搖頭晃腦,只有鍾魁無動於衷,獃獃地看著他們,問:「你們怎麼了?」

「那鬼的聲音太形象了,靠,比3D還3D,」漢堡說完,跳過去用爪子把鏡子往遠處推,抱怨道:「這鏡子太邪門了,它在通過影像妄圖惑亂我們的心智。」

鍾魁看看銀白,見他的臉色同樣難看,這讓他感到困惑,「是嗎?可我什麼都感覺不到啊。」

「難道你沒聽到那些叫聲?」

「聽到了,但那就像恐怖片里的音效,專門嚇人用的,」鍾魁一本正經地說:「可我不是人。」

這笑話冷得沒人捧場,不過鍾魁平靜的神情表明雖然他跟大家一樣看到影像,卻完全沒被影響到,銀白不由大為驚異——這人如果不是反應神經太遲鈍,那就是他有著其他人不具備的定力。

「看來謝非是真得凶多吉少了。」他喃喃地說。

「我們要怎麼救他?」

鍾魁所受的衝擊感沒有銀白和漢堡那麼大,但是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謝非的狀況不樂觀,很緊張地問道。

漢堡第一時間拍翅膀溜去了一邊,「這事別問我,我現在武功全失,形同廢鳥,就算想幫忙也有心無力。」

鍾魁再看銀白,銀白狹長眼睛眯起,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看來也指望不上,再說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就算他們想幫忙也不知該從何下手,想了想,拿起手機離開。

漢堡好奇地追過去,問:「你去哪裡?」

「想辦法先找到謝非再說。」

「如果銅鏡里的是情景再現的話,你現在去找已經晚了。」銀白斜靠在沙發上,提醒他,「如果那只是幻境,那你更無從找起,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面鏡子很古怪,又來歷不明,你最好不要隨身攜帶。」

鍾魁的手已經按在了門把上,聽了銀白的話,他猶豫著回過頭,說:「謝非應該不會害我的。」

「如果他是被人利用了呢?」

這個可能性不能說沒有,銀白做事謹慎,鍾魁相信他的判斷,但又不能因為擔心是陷阱而無視謝非的生死,而且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找人。

正困擾著,門鈴突然響起來,本能之下鍾魁立刻把門打開,開門速度之快讓外面的人嚇了一跳,在看清站在門口的是素問時,房裡的三人也同時一愣,兩家相隔很近,但素問很少過來,彷彿冥冥中自有註定,他在大家最感到棘手的時候出現了。

「我今早餅乾烤了很多,給你們拿過來一些,」素問抬起提在手裡的點心盒,身為動物的直覺讓他在第一時間覺察到家裡氣氛不對,問:「你們現在是不是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了,素問你就是及時雨……呃,我的意思是說,素問你的嗅覺很靈敏吧?如果讓你嗅嗅某個東西,你會順著氣味找到他的主人對吧?」

「找人?」

「就是……」

「這餅乾烤得還真不賴!」

漢堡自來熟地把素問的點心盒拿過去,放到茶几上,叼了塊餅乾邊嚼邊說:「鍾魁你太過分了,素問是狼,又不是訓練有素的警犬,可以幫你找兇手的。」

「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素問的眼神在他們之間轉了轉,雖然看不清大家的表情,但鍾魁焦急的情緒感染了他,問:「是誰出事了?」

「不是我們張家的人啦,」漢堡代答:「是謝非走失了,鍾魁想讓你暫時充當警犬,謝非你還記得嗎?就是之前找過你好幾次麻煩的那個傢伙,你應該不會幫的吧?」

對於挑釁過自己的人,素問怎麼可能忘記?見他臉色變了,鍾魁急忙搖手,解釋說:「你不需要直接幫忙的,只要告訴我他最近在哪裡出現過就行,我不會讓你為難……」

「我幫!」

「欸!?」

素問答應得太痛快,拜託的人反倒愣住了,漢堡差點把餅乾掉到地上,立刻追問:「你沒搞錯?爛好人有鍾魁一個就夠了,你……」

「他罵我是瞎子,」打斷漢堡的話,素問平和氣息一轉,冷冷說:「那我就讓他知道,身為天師弟子,他還需要我這個瞎子來救!」

漢堡不說話了,轉頭看鐘魁,鍾魁也看出素問的態度跟平時大不一樣,不過他答應幫忙就好,說:「等救他出來,我讓他給你道歉……這是他的東西,你看能不能通過上面的氣息找到他?」

鍾魁把鏡子遞到素問面前,還沒靠近,素問就立刻避開了,一臉厭惡地說:「陰氣這麼重,只有心術不正的人才用這種東西,我不需要它,跟我來!」

「等等,我準備下道符什麼的……」

還沒等鍾魁說完,手腕已被素問攥住,踉蹌著跑了出去,大門在他們身後關上了,漢堡飛去銀白身邊,咋舌說:「我看錯素問了,我一直以為他跟鍾魁一樣好欺負。」

「素問只在初九面前好欺負吧,」銀白繞著黑蛇的尾巴,好玩似的纏動著,冷笑:「對他來說,讓謝非心甘情願跪在自己腳下道歉比讓他死更有趣。」

「可是他眼睛不方便,又不清楚謝非的處境,這樣冒然尋人會有危險吧?」

「你可以去幫忙。」

一提到幫忙,漢堡馬上蔫了,扭頭咻的一聲不知飛去了哪裡,等客廳安靜下來,銀白把手裡的小蛇放到地上。

「大家都走了,你可以變回來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小黑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跪在他腳下的銀墨,化成人形後,銀墨臉上身上露出數道粗長傷痕,但隨即就被他用法術掩飾住了,他沒有站起來,依舊維持跪著的姿勢,抱住銀白的腿,趴在他腿上一動不動。

「這裡沒外人,你不需要特意用法術隱藏傷痕。」

聽了銀白的話,傷痕重新逐漸浮現上來,最可怖的是銀墨背上的那道傷,幾乎抵骨,看到那傷疤,銀白臉色沉下,眼瞳里殺機四溢。即使不特意抬頭,銀墨也可以感覺得到他此刻的憤怒,周圍傳來冷意,他禁不住又往銀白身上靠靠,像犯了過錯的孩子,企圖以這種方式獲得原諒。

不過銀白並沒像之前幾次那麼生氣,只是淡淡說:「也許你死了,對我來說更好。」

銀墨不敢說話,只是用力將他的腿抱緊,像是擔心真會被丟棄似的,銀白又說:「從出生時這個想法就跟隨著我了,你奪了原本該屬於我的靈力;跟我搶地盤搶女人搶我千辛萬苦找到的靈草;還害得我無法靜心修行,你的存在才是我最大的威脅。」

「哥……」銀墨一改平時在眾人面前酷酷的模樣,叫聲中充滿了委屈。

可是明明知道是這樣,每次銀墨有事時他還是忍不住去犯險救護,或許是本能,或許是出於習慣,所以那個想法到現在他也沒達成所願——沒有銀墨,也許他會活得更自在,但那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知道你是擔心聶行風他們才會那樣做,但如果你怕被我阻止再撒謊騙我,以後就再別來見我!」

話聲狠厲,銀墨心裡卻鬆了口氣,這是這段時間裡銀白第一次這樣呵斥他,也讓他明白自己被原諒了,否則大哥會繼續無視他。

他變回小蛇模樣,順著銀白的手指游到他身上,伸出蛇信舔動他的唇角,這個動作成功地討好了銀白,弟弟在努力跟自己賠罪,否則以他的個性,不會做出這麼煽情的動作。

他的心情因此好了很多,摸著小黑蛇躺回到沙發上,說:「我想去謝家看看,鍾魁那傢伙太笨蛋,素問又不經世事,很容易著了人家的道。」

手腕被蛇尾纏住,顯然銀墨不想讓他去,銀白笑道:「你也知道擔心我?那就一起去好了,忍了這麼久我不想再忍了,我倒想知道是誰在後面搞鬼,管他是神是仙還是魔,既然惹到了我,就不能這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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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是這樣說的?」聽完漢堡的彙報,張玄往椅背上一靠,淡淡問道。

漢堡偷眼看看張玄,張玄此刻平靜的表情讓它抓不住他的內心想法,立馬飛到他肩上來回跳著,用爪子幫他做按摩,說:「一字不差,絕對的千真萬確,我還跟著他們兄弟去了謝家棺材鋪呢,不過我想反正他們那邊那麼多人,也不差我一個,我還是來伺候海神大人您比較好。」

他有什麼好伺候的啊,整個審訊室里除了桌椅就只有他跟漢堡,想喝杯水還要出去倒,真夠麻煩的。

被按摩得很舒服,張玄重新趴回到桌上,打著呵欠說:「你根本是怕有危險,所以才選擇這裡吧?」

「話不能這麼說,有大人您在的地方,就算是警局也不安全啊。」

這句吐槽讓張玄無法反駁,閉著眼想了半天想不出謝非究竟遭遇了什麼事,聽起來似乎很刺激,可惜他分身乏術,現在要在警局裡殺時間,嘆道:「董事長到底什麼時候到啊,難道他的情人還沒有他的工作重要嗎?」

「為什麼這麼久律師也不到?」

因為之前他跟聶行風聯絡,聶行風說這種小事不需要律師出面,否則驚動了爺爺,他們又要被訓了,等自己把手頭上的事做完,就來警局『贖人』,可是他等了這麼久,茶都喝了好幾杯,聶行風還是沒出現,偏巧魏正義跟喬兩情相悅後,被喬拐去了義大利,說是跟家族的人聯絡感情,於是他就很倒楣的被干晾在這裡沒人理。

「看來董事長大人也有信譽度不高的時候啊。」漢堡跟著張玄一起嘆完氣,又耐不住好奇,問:「那您又怎麼會因詐騙罪、傷害罪、危害社會治安罪以及襲警被逮捕呢?」

「有沒有覺得我很厲害?」

「有!」漢堡點頭贊道:「普通人佔一條已經不容易了,您居然一下子佔了四條,不愧是海神大人!」

張玄被說得哭笑不得,嘆了口氣,「我也覺得我挺厲害的,笨得厲害,這麼容易就被小蘭花誆進去了。」

「跟小蘭花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我就是去銀行的保險柜拿東西時被捕的。」

「老大你想錢想到去搶銀行!?」

漢堡剛咋呼完,頭頂的呆毛就被拽住了,張玄將它扔去一邊,哼道:「別犯蠢了,我搶銀行還不如直接搶董事長!」

不過確切地說,那幾項罪名也沒判錯,至少他是拿了偽造的許岩的身分證件去銀行取東西,起因全是出於那晚在酒吧他接到的蕭蘭草的電話。

蕭蘭草說那個木頭雕飾對他很重要,但他又因被通緝無法去取,讓張玄想辦法幫他拿到手,重金之下張玄答應了。

原本想著只是拿個東西而已,沒什麼問題,誰知他去了銀行,拿鑰匙剛把保險柜打開,就有人衝過來用槍指著他,也怪他反應太快,還沒等對方說話,腿就踢了出去,等其他人報出他們是警察時,那個倒楣蛋已經撞到對面牆上暈了過去。

「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聽著講述,漢堡免不了咋舌。

「這能怪我嗎?」張玄雙手一攤,一臉無辜地說:「如果你被人突然用槍指著腦袋,相信會做得比我更狠。」

「這倒也是,那後來呢?」

後來他才知道那根本是警方布下的陷阱,也不知他們接到了誰的密告,說蕭蘭草一定會去銀行取許岩的東西,所以在那裡埋伏了幾天,他一出現就被捉個正著,當看到十幾隻槍管指著自己時,他才明白自己被蕭蘭草陰了。

「就是鍾魁打電話給你的時候?」

「就是那時,我差點被那隻笨蛋鬼害死!」

說起當時的情況,張玄就氣不打一處來,被當成極度危險分子用槍指著不說,那個混蛋領隊還命人反架住他,給他銬了手銬,這才打開手機讓他聽電話,還在發現與蕭蘭草的案子無關後立馬就掛斷了,要不是漢堡及時來報消息,他都不知道鍾魁那邊出了什麼事。

「我哪能不知道您的心思吶,所以我就第一時間跑來了。」漢堡沾沾自喜地說。

張玄翻了個白眼,他相信漢堡會選擇跟著他,絕對是因為他這裡生活更安逸。

「那話說回來,小蘭花想讓你取的害得我沒辦法變回原形的木頭最後怎樣了?」

「我哪知道?我連盒蓋都沒打開就被逮捕了。」

「幸好你沒打開,你要是打開了,也法力全失怎麼辦?雖然你本來也沒多少法力,但聊勝於無啊!」

亂說話的後果就是張玄掏道符準備給它一個轟天雷,不過漢堡很幸運,張玄的手伸進口袋才想起被捕時自己的東西都被搜走了,他悻悻地收回手,說了半天話,他口乾了,正要交代漢堡給自己倒杯茶,審訊室的門打開,領隊走了進來。

看到是那個把自己銬起來的傢伙,張玄翻了個白眼,又趴回到桌上,漢堡也一秒隱形飛到了燈具上,它速度很快,男人沒注意到,走到張玄對面坐下,說:「我是魏炎。」

「我知道,你逮捕我的時候已經自我介紹了。」

「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不是魏正義,不是蕭蘭草,你那套自以為是的言論和行為在我這裡行不通。」

張玄眨眨眼,抬起頭來看他,男人冷漠的一張臉上看不出半點波瀾,看容貌他還不到四十,但那份穩重感和威嚴氣勢魏正義跟蕭蘭草都沒有,從稜角分明的面孔輪廓上就看得出這人很不好說話。

下馬威在之前的幾個小時里張玄已經領教過了,看著魏炎,心裡琢磨這位肯定是魏家的中流砥柱,蕭家剛出了蕭靖誠瀆職案,緊接著又有蕭蘭草劫持犯人潛逃,蕭家現在一定亂成了一鍋粥,魏炎在這個時候空降到分局來特別負責蕭蘭草的案子,究竟是蕭家想借魏家保蕭蘭草呢?還是想趁機除掉對敵黨派?這個分寸自己可要拿捏好,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卷進去成了替罪羊……

打斷張玄的沉思,魏炎拿起警察幫他做的審訊記錄翻看,上面空白一片的狀態讓他哼了一聲,問那名警察,「你就是這麼做事的?」

整個警局裡除了魏炎外,恐怕沒人跟張玄不熟,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會為難他?被問到,小警員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魏炎還要再問,張玄清清嗓子,說:「別為難底下的人,我什麼都沒說,他記錄個屁啊?」

魏炎的目光被他引過來,把記錄板往桌上一拍,沖他冷笑:「偽造證件、詐騙、襲警,這麼多罪名隨便一件就可以起訴你了,如果你是準備讓律師來幫你說的話,那就想得太天真了。」

「我知道,所以我沒讓律師來。」

「如果你是在等聶先生來幫你做保釋,那你同樣很天真。」

魏炎說完故意停下,張玄果然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心,藍瞳疑惑地看過來,他好心解釋:「剛才聶董事長來電話跟我聯絡過,當聽了有關你的詳細犯罪事實後,他說你的事與聶家無關,讓我按正常程序處理……」

「不可能!」

「那你要不要直接打電話問他一下?」

手機遞來,張玄一把奪過去,飛快按了聶行風的電話號碼,聽到的卻是電子回複音,說自己正在開會,有事請留言。

聶行風從來不啟用手機提醒功能,這明顯是不想接電話,張玄臉色難看下來,氣沖沖地問魏炎,「你是不是對董事長亂說什麼了?」

「你被警方當場抓獲,人贓俱在,還需要我亂說嗎?」魏炎不屑地哼道:「聶家怎麼說也是名門望族,我想如果聶先生的情人整天給他找麻煩,他一定很頭痛,說不定想趁機跟你扯清關係……」

「你說什麼!?」

這句話惹惱了張玄,撲上前要揮拳頭,被其他兩名警察及時按住,魏炎無視他的憤怒,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說:「總之現在沒人保你了,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合作?還是等著被起訴?」

張玄沒法發飆,泄憤似的用腿踢了兩下桌子,在發現硬碰硬對自己沒好處後,他坐了下來,氣呼呼地問:「你想怎樣?」

「配合我緝拿蕭蘭草,今天你犯的事我就當它不存在。」

張玄氣恨恨地瞪他,魏炎囂張的態度讓他看起來很欠打,但偏偏打不了,他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最後選擇了妥協,看看站在旁邊的其他警員,魏炎明白,示意他們都出去,張玄叫住其中一個,追加:「給我杯涼水。」

「熱咖啡也是可以的,這麼冷的天喝冷水那是自虐。」

「不用,」在發現自己無法離開後,張玄很快鎮定了下來,藍眸看看魏炎,發出輕笑:「涼水有涼水的好處,你不明白的。」

魏炎被他看得心頭一跳,急忙把眼神錯開,張玄不是蕭蘭草那種俊美無儔型的,但他舉手投足中另有種奇異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為之吸引,來之前魏炎聽過不少有關張玄的傳言,不過對在國外受教育的他來說那些道符咒語都是糟粕,他是不信的,心想多半是這個人會些催眠暗示之類的把戲,才導致聶氏總裁被蠱惑,僅此而已。

既然張玄喜歡自虐,魏炎也懶得理會,讓屬下倒了杯冷水給他,水拿到後,張玄沒喝,只是抱在手裡,問:「你想知道什麼?」

「告訴我蕭蘭草為什麼要劫走嫌疑犯?他在失蹤前跟你說了什麼?你們是怎麼聯絡的?那個木雕有什麼作用?為什麼他那麼迫切地想得到?」

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張玄噗嗤笑了,「你想知道的還真不少啊。」

「你想平安出警局,總要提供些有價值的東西才行。」

「老實說,我知道的比你多不了多少。」

看到男人眼中流露出的不信,張玄聳聳肩,「我說得都是真的,我連那木雕長什麼樣都沒見過,至於蕭蘭草在意木雕的原因他更不可能跟我說,不過既然他那麼迫切地想拿到,那東西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這個我們大家都知道。」

「但我相信你對緝拿蕭蘭草的興趣遠遠大過木雕吧?至少在不知道木雕的價值之前,它只是塊木頭。」

魏炎沒說話,表情證明張玄沒說錯。

「至於蕭蘭草為什麼劫持許岩離開,我同樣也不清楚,我只是在他犯案後接過他一通電話,他讓我幫忙把木頭拿出來,說事成之後會再跟我聯絡,但我還沒拿到東西就被你們捉到了。」

張玄說完聳聳肩,表示自己能交代的只有這些,看他的表情不像在作假,魏炎眉頭皺起,對這個結果感到失望,站起來準備離開,腳還沒抬起就被叫住了,張玄看著他,笑嘻嘻地說:「雖然我提供的資料沒什麼價值,但也許我可以幫你抓到他。」

魏炎馬上回過頭來,鷹隼般的眼眸盯住張玄,像是要看穿他話語的真偽,張玄卻沒有講下去,而是問:「那塊木頭現在在哪裡?」

魏炎稍微沉默了一下,在發現坦誠對自己有利後,他說:「被當做證物帶回來了。」

「如果我是你,在知道這個東西對蕭蘭草很重要後,一定會拿它當誘餌的。」

「誘餌?」

「就比如把東西放回原處,」張玄微笑著侃侃而談,「蕭蘭草如果躲在暗處監視我,他當然知道我的行動失敗了,也就等於說警方會撤掉在銀行的埋伏,如果他想下手,今晚是最好的機會。」

「他也是刑警,自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物品很可能作為證物被收走,他去銀行也是空走一場。」

「可能會被收走,也可能不被收走,因為那是許岩寄存在銀行的私人物品,而許岩還沒有被定罪,除非警方提示必要的手續證件,否則銀行方面有權利拒絕警方的要求,魏警官,你今天的做法不符合正常流程吧?」

被張玄笑吟吟地反問,魏炎啞口無言,其實警方在執行任務時會根據情況做出相應處理,這不算完全違紀,他當時是打算研究一下木雕的來歷,但經張玄一番解說,他改變了主意。

「你說蕭蘭草今晚一定會去銀行?」

「我只說有相當大的可能性,因為事態發展越來越嚴重,等你拿到相關文件把證物帶走的話,蕭蘭草就真得沒機會了,既然木雕對他那麼重要,那我想他一定費盡心機也想得到,前提是木雕必須是真的。」

懷疑的目光射來,魏炎問:「你們是不是另有一套聯絡方式?」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提醒你,以蕭家在警界的地位和人脈,就算蕭蘭草現在被通緝,這裡還是有很多人會為他賣命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蕭蘭草同樣也會知道警方在銀行里埋伏,還會蠢得自投羅網嗎?」

「看來你一點都不了解他,對於他想得到的東西,他會鋌而走險的,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他真正怕的不是警察,而是失去想要的東西。」

聽完張玄的解釋,魏炎重新端量了他一番,「你把蕭蘭草的個性摸得很透。」

「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希望我不會成為你的朋友。」

「你不會。」

張玄莞爾,充滿笑容的眼瞳里閃爍著魏炎無法看透的光芒,這個人比看上去深沉多了,他索性不再多想,直接說:「今晚的行動也算你一份。」

張玄的藍瞳立刻瞪大了,不滿地問:「為什麼!?」

「如果是你,應該猜到他會從哪裡進去,怎麼把東西拿到。」張玄的不快讓魏炎心情好了一些,慢悠悠地反將一軍,「因為你是他的朋友。」

「三更半夜,一定沒有空調吹的……」

聽到張玄的嘟囔,魏炎冷笑,身為階下囚還想吹空調,哪有那麼多好事?這人的話不可盡信,但是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試一下他的建議也不錯,上頭逼得很緊,他知道這關係到蕭魏兩家將來在警界的地位,所以任何一點線索都不能放過。

「魏警官,」見魏炎要出去,張玄開口叫住,「我餓了,能不能來個豬排飯?外加大醬湯,再來杯熱綠茶?」

麻煩還真多,真不知以前魏正義和蕭蘭草是怎麼應付他的。

魏炎有事要做,不想在這裡多花時間,開門吩咐屬下去點餐,誰知張玄繼續往下說:「你有蕭蘭草在街上亂開槍的監控錄像吧?能不能給我看一下,你知道的,吃飯時沒東西看很無聊。」

魏炎的眉頭皺了一下,「你看那個幹什麼?」

「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喪心病狂地亂殺人啊,如果他真那樣做了,我協助你們也算是大義滅親,不受良心譴責的。」

面對張玄充滿良善的微笑,魏炎冷笑起來,就算蕭蘭草沒殺人,他想這個神棍也會為了脫困幫他們的,跟實際利益相比,良心不值一提。

那些監控記錄並不是秘密,為了讓張玄更好的配合,他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吩咐屬下把錄像拿來,自己則去部署晚上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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