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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部 虛假的真相--chapter 1

      窗明几淨的玻璃窗外映著一珠珠滴落的雨水,在光滑的玻面上敲打出咚咚的聲響,時而大聲時而小聲。雨滴在窗上快速滑落後立刻又有數滴雨水滴落替補流去的位置,奧圖耐心細數著上頭的雨露,乏味的哼著熟悉的歌曲曲調,無奈的用手撐住沉重的頭顱。

      雨已經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了。

      對於向來痛恨雨天的奧圖來說,連續的大雨對他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折磨。奧圖在房裡踱來踱去,惱怒的將手裡那本這幾天裡已讀得滾瓜爛熟的海明威的小說「太陽照常升起」(The   Sun   Also   Rises)用力扔向沙發,在幾坪大小的空間裡發出近似野獸的低吼,讓自己低沉的聲音在室內迴盪,以發洩這些天裡悶住的情緒。

      奧圖試著再度坐下,耐心的再次翻閱書本裡他覺得還算精彩的部分,但幾分鐘後他還是再次將精裝的書本扔到幾尺外,要他靜下心來閱讀一段完整的文字的確有些困難。

      奧圖將整個臉埋入皮製沙發柔軟的細縫中,他閉上雙眼試圖搜尋在這些日子裡還算快樂的事情,但結果的確不如預期。

      沒有什麼事情比悶在無趣的屋裡更令人難受的了。

      近日的紐約街道顯得有幾分詭異,在磅礡大雨的催化下,原先嘈雜的鬧區變得奇異的靜謐,原先此起彼落的汽車喇叭鳴聲、引擎催動的聲響、路邊走過聒噪的人群,瞬間像被關上了靜音似得毫無聲響,只剩下淅瀝雨聲唱獨角戲。

      奧圖呆望著純色天花板,又看了看四周圍精緻卻不太奢華的裝潢,乳色壁紙張貼對比著黑色花崗岩磁磚地板,樸實又不失美感。在僅十來坪的屋子內,生活起居用品卻是一應俱全,從基本的盥洗衛浴設備、迷你的移動爐具、供給娛樂的舊型電視機以及供睡眠用的雙人床,所有日常必備的設備一樣不缺。在高價地段內能尋找到如此高品質、低價位的雙人公寓套房,也只有奧圖那精明的青梅竹馬才辦得到。

      在沙發旁擺著個一盆昂貴的小橙花盆栽,白色純樸的花瓣散發著淡淡清香,邊上一個金色邊框的小相框,裡頭的相片是一家三口的小家庭合照,兩個明顯是夫妻的成年人中間站著一位矮小年約十來歲的黝黑藍髮男孩,笑容開朗,雙眼因微笑而彎成新月形。

      相片裡開朗的男孩正是奧圖,那是好幾年前的一次全家出遊所拍攝的相片,角落已有些泛黃。

      那是唯一,也是最後一張奧圖和父母親的合照,現在在奧圖看來有些諷刺,那時候的他總是習慣迴避相機鏡頭,所拍到有他的照片不是只有背影就是整剩下半張臉塞進鏡頭,而這張是唯一一張有完整的他的相片。

      奧圖不願多看一眼這張全家福,自那次的事故之後,奧圖每每瞄到這張舊照片時,心裡便會湧起一陣酸楚。

      奧圖就這樣和天花板相瞪了三個多小時,在他的I   phone手機響起下午五點設定的鬧鈴聲時,奧圖才從神遊裡走出來。

      奧圖看了屏幕上的字樣顯示著:下午十七點整,上班時間。

      奧圖從衣櫃裡抽出了一件黑色皮革外套套上,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容貌:稜角分明的臉型配上均勻的淺褐色膚色並不會有違和感,深藍色的眼眸下方有一圈深深的黑眼圈,一頭茂密的金髮在髮根處可見一絲絲的水藍色的毛髮從頭皮長出,奧圖染了金髮也有一陣子了,原先天生的水藍色髮色也漸漸冒了出來。

      奧圖隨意的整理了面容後便匆匆穿上深色Nike球鞋出門了。

      奧圖的好朋友,雷諾不只幫奧圖找了個高貴的套房,還給他找了份在咖啡廳的小工作,說雷諾精明能幹實在不過分,畢竟才剛高中畢業的少年要找份穩定的工作和住處的確不容易。

      他們從國中時代便是舊識,青梅竹馬,在奧圖失去父母無處可住時,雷諾要求奧圖搬來一塊一起租屋住在一塊兒。奧圖真心感激這位拜把的兄弟,就算一萬個感謝也不夠他說。

      奧圖在樓梯間邁開腳步,踏著輕盈的腳步在梯面上踩踏著。但傾盆大雨絲毫沒有減退,應該說又更加大了。整個曼哈頓宛如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雨霧世界。奧圖撐著黑色小傘走在人來人往的曼哈頓街道上,聽到雨水不斷與地面敲擊的啪啪聲以及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尖銳的汽車喇叭聲。  

      奧圖無意的腳步愈走愈快,赫然被一股拉力扯掉了手上的傘。

      「你他媽的在幹什麼?」奧圖轉了身怒罵把他傘弄掉的人。

      奧圖不知道為何有個龐克怪客出現在他背後。

      那個男人染了五顏六色的髮色,頭頂上一塊紅一塊紫的,兩邊耳垂上掛著一個無比大的鍍金耳環,鼻孔、舌頭、眉毛等各種你想得到的地方幾乎都穿了洞。男人身穿黑色緊身皮衣褲,上頭點綴著無數個大小不一的鉚釘,而那衣物緊繃到幾乎可以看見明顯的身型及線條。

      龐克男看了看自己修長蒼白的手指,鮮血般的紅眼猛然瞪著奧圖,一根根纖細的血絲蔓延在純潔的眼白上,感覺彷彿眼珠隨時就要從他眼窩裡爆開一般。

      「你……是誰?」奧圖匪夷所思的看著龐克男說。

      「吸血鬼……」龐克男喃喃自語,奧圖聽不清楚他在碎念些什麼,類似中東地區的語言,感覺上像是某種邪惡咒語之類的東西。

      「去死吧。」龐克男低沉的嘶吼,臉部表情變得十分猙獰。「該死的混血雜種。」奧圖並不明白龐克男所說的混血雜種指的是什麼,可以確定的是,他的雙親都是確確實實的美國公民,自己並不是什麼混血兒。或許龐克男找錯人了。但奧圖並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問題。

      龐克男出拳的速度快得讓奧圖措手不及,奧圖還來不及看清楚影子,一擊重重的拳頭便打在了他的右臉上,疼痛迅速在他臉頰上蔓延開來。

      奧圖試著要回擊,結果卻不盡人意。奧圖才剛舉起右手緊握,龐克男又再度以飛快的速度給了奧圖一個重擊。這回不偏不倚打中了奧圖的門牙,其力道又更大了些,他可以嚐到一絲絲血液的鹹味從牙齦竄出。嗯,門牙斷裂了。

      龐克男得意的看著奧圖,彷彿是在告訴奧圖:哈,遜咖,你不是我的對手,想打我,等上一百年吧。

      第三拳則是在奧圖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擊中了他的下巴。

      奧圖不知道是什麼關係,他完全看不見那龐克男揮拳的動向。

      奧圖曾上過一年的搏擊課程,那是奧圖的母親在他八年級時強迫他上的課程,那可讓奧圖那陣子簡直生不如死。而此時讓他體認到自己上課不認真聽課的惡果,唉,悔恨啊。「近身搏鬥時,仔細觀察對手,每當他即將出拳時,腳步一定會有所移動。」一整年的學程裡,奧圖就只記得教練說的這句話。不過這套理論完全無法套用在龐克男身上,龐克男的雙腳就猶如機械一般毫無動靜,不論龐克男如何出拳,就是不見腳部有任何移動或偏移。這正是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第四拳和第五拳也完全讓龐克男占上風,分別擊在奧圖的胸腔及腹部,而其力道簡直不是普通人可能擁有的,能不被打到趴下都難。被這種力道擊中只有全身的五臟六腑都在震動可以形容。

      「我還沒使出全力耶。混血雜種鬼也沒有比較了不起嘛,還不是弱不禁風。」龐克男一臉不屑,嗤之以鼻的說道。「只要再一拳就可以送你上西天了。」

      奧圖的胸腹及腹部疼痛劇烈,其難耐使他不得不癱軟倒地,猶如有人正撕裂著他上半身每一吋的神經。再一擊,真的只要再一擊就足以讓奧圖完全不省人事。奧圖並不明白這位不認識的龐克男為何無故要攻擊他、置他於死地,龐克男和自己有什麼樣的恩怨?他不知道。

      「在你被我徹底打趴之前,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

      「我不是混血雜種。」奧圖用盡所有的力量撐起已倒下的骨架,歪歪斜斜的、吃力的支撐著。

      果然過不了多久,奧圖又再度被打得跌落地上了。額頭著地,與紅磚道猛力衝撞發出叩的巨響,奧圖幾個零錢硬幣從口袋溢出,與地面連續擦撞出好幾聲清脆的聲響。這下撞擊使奧圖的腦袋思緒停滯了好幾秒鐘之後才驚覺大量血液不斷從額頭爆出,鮮血的鮮紅色和地磚的暗紅色混作一塊,血水和雨水一直滲入地面。

      奧圖一度以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眼前真的出現一顆顆星星,甚至整座城市比原先的白霧一片還要更白。

      為什麼沒有人來幫我?路過的人都是瞎子嗎?奧圖心裡暗忖。奧圖在僅存的模糊視線內可以看見,一雙雙從他眼中掠過各不相同的鞋子,沒有一隻曾停下腳步。他懷疑這些人是不是真的瞎了,這裡有一個人瀕死耶。

      奧圖可以感覺得到體內的血液不斷流失、流失再流失。

      奧圖瞇著眼,眼前的畫面依舊不變:在大道上穿梭的車陣、撐著傘的路人、矗立的高樓大廈、傾盆的大雨……。

      奧圖的身體整個呈大字趴在路上,他的好勝心驅使他想再次站起來,但奧圖的四肢卻不聽使喚,連神經也疲乏到了極點。

      奧圖只能用力握著拳,讓指甲刺入手掌的嫩肉而流出血液,產生痛楚而暫時使自己保持清醒。

      奧圖不確定是否是自己的視覺產生錯覺:那一直都只穿在奧圖食指的金色邊框紅寶石戒指,從原先鮮紅色的色澤改為散發著翠綠色的亮光。在那一瞬間,奧圖的胸腔及腹腔像從未受過重擊一般不再疼痛,全身上下的肌肉宛如又再增長了更多、更壯,那顆斷了的門牙奇蹟似地竟長了回來,且奧圖得到了如湧泉般無止盡的力量。奧圖原先在額頭上嚴重撞擊的傷口奇蹟似的癒合了,不再冒出鮮血,結出乾硬的痂。

      奧圖可以輕輕鬆鬆的從地上再站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你是怎麼再站起來的?」龐克男驕傲的臉垮了下來,不敢置信的說,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訴說:這怎麼可能?剛才明明已經倒地不起了,怎麼可能再站起來?這並不科學啊。龐克男一說完,立即揮出他的右拳,準備再度攻擊。不過這次龐克男手裡握著一支小匕首,企圖朝奧圖胸部刺去。

      「我要一次讓你斃命——!」

      奧圖的眼睛彷彿安裝了高速攝影裝置,現在龐克男的一舉一動、攻擊動向及手部肌肉變化通通一覽無遺,要躲開龐克男猛烈的攻勢簡直是輕而易舉。

      果不其然,龐克男揮棒落空。

      「你有點太過份自信了,大哥。自負不是件好事。」奧圖輕易便可抓住龐克男原先移動快速的手臂—在奧圖看來是龜速—。奧圖施力緊握住龐克男強壯的手臂,不斷使出力量,使得龐克男疼痛的叫出聲來,最後龐克男的右手臂伴著匕首宛如飛鏢般與軀體分離,飛向空中,落在寬敞的大路上。

      「把我的手還來——」

      奧圖說不上來那種充滿力量的感覺,就彷彿隨時都會有一陣強大的能量在體內爆開。

      接下來的幾秒鐘內,奧圖將龐克男制伏在地,拔下龐克男另一隻手臂後,下意識的將僵硬冰冷的手臂插進龐克男的胸腔,正中心臟。

      龐克男當場死亡。

      龐克男蒼白如雪的臉孔變得更加猙獰,空洞的雙眼布滿血絲,張開的血盆大口內可見一顆顆異於常人的尖長獠牙,全身的青筋浮腫,手臂插進胸腔,斷裂的肢體不見任何血跡噴出。

      若是平常,奧圖絕對會發覺到有何異常,不過此時的他並無心力去解釋這些異狀。不知怎地,剛才那股赫然湧上的強烈能量突然散失精光。

      奧圖注意到了食指上那只精美的金戒,透著的翠綠光芒已慢慢褪去,轉變回原先擁有的血紅色寶石顏色。奧圖不可否認自己注意到的小細節有多麼不可思議。奧圖不確定自己感覺到的是什麼,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股黑暗的能量向他攫來。

      只有奧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他身旁的所有人沒有半個人查覺紅磚地上正躺著一具屍體—畸形的屍體—。

      也罷。

      這枚父母親留給他的戒指,救了他一命。

      奧圖得趁著雨勢稍稍減緩時,迅速闖進茫茫的曼哈頓街道,在城市裡穿梭—消失在車陣的陰影裡。

      或許晚點工作完回來時,龐克男依舊陳屍在公寓前,但仍然沒有人發現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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